反骨【兄妹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郑郑郑郑的小说
说到这,她笑了一下。
“包括你,陈榆。”
陈榆知道陈桉说这话的潜台词,她的意思是她从未完全信赖过他,而林安安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报警了,或许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所以,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又是通过什么方式?
但他都没有问出口。
是他棋差一招。
陈桉又看了一眼手表:“快到六点了,倒计时了。”
之后她会是自由的。
她笑眯眯地补刀:
“陈榆,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之后会拥有很好很好的人生,跟你没关系的人生,我会忘记你的一切。”
楼下警笛声渐响。
“来了。”陈桉说,“你还来得及逃。也不要怪我这个时候才告诉你,我只是不想你自首从轻。非法拘禁罪的基本犯是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们之间本就有血缘关系,可能会成为法官量刑从轻的原因,所以我不想这个量刑再轻了。”
她坐在了窗边,闲适地看向陈榆:“致人重伤是非法拘禁罪的加重情节,我本来是想着跳楼或者拿刀伤害自己的,但想了想法律上的重伤标准太高了,我犯不着为了你搭上自己。”
“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吗?不过不要问我爱不爱这一个蠢问题。”
陈榆起身,打开衣柜换上了熨烫温帖的西装。他沉默了一会,只是问了陈桉这样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跟林安安会聊些什么?”
陈桉歪了歪头:“你知道我的毕业作品吗?”
她是山水专业的,毕业作品自然也是山水画。
“我给她取名叫做《溺》,她被学院评为优秀作品,但是学院公众号做作品展示的时候并没有把她放上去,网上也搜不到这个作品的任何信息。原因在于她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作品,她太尖锐了。我的老师喜欢,但是领导们不喜欢。”
“我画了被扔到江流里溺亡的女婴,满山的小坟。而远处的山村,岁月静好,正在举办喜宴为男孩的诞生而庆祝。”
用得都是白描的手法,将丧与喜都描绘到了极致,白黑两色却为整个画面都增加了悲壮惨烈的意味。
陈桉很喜欢这副画,谈起她,话不由自主变多了:“这个主题很冒险,我的指导老师劝过我很多次,但我还是画了。我知道我不是带着祝福降生的。”
“安安见证了这一幅画诞生的全部故事,并且,她也会见证我画出更多的这样的画,直到我能做出一个完整的作品集来。所以我每周至少一次都会跟她谈论一下相关的理论与进度。而你不了解我,所以就算是每天都跟安安聊天报备日常,她还是会发现不对劲。”
陈桉的眼睛直视着他:“所以我看到昨天她试探性地问你《溺》时你的回答,我就知道,安安会采取行动。不过我很好奇,哥哥,哦不,是陈榆,你真的以为囚禁能够困住我吗?这真的值得你拿前途来赌一个喜欢吗?”
她的眼里是疑惑,是嘲弄,是可怜,唯独没有爱。
“所以,我又一次让她当了你的救世主?”陈榆闭上了眼睛,“如果,我们没有中间十几年的离别,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我不知道。可是即使这样,陈榆,你也不会爱上一个工具的。”陈桉说,“你真当他们生我是为了儿女双全吗?我不过是被置换的那个资源,为了你跟那个家庭铺路罢了。”
“陈桉,我没有把你当成工具。”陈榆有些无力地解释,他也知道陈桉不会相信。
“占有欲,控制欲,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就会控制好自己的欲望。而不是现在这样。”
陈桉抬脚,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嘴角的笑是嘲弄的。
“陈榆,我永远不会爱你。”她说得很诚恳,诚恳到残忍,“跟你在一起,我永远会想到父母的偏爱。”
门口有开锁的声音。
一切都将迎来结束。
陈榆走到她身边,在唇角落下一个吻。
“桉桉,你要记住我。”
陈桉没有回应,她看向了窗外。
夏日的早晨亮得很早,有飞鸟掠过。
我自由了。
脑海里蓦然跳出这一个念头。
她问:“那你会请律师吗?”
陈榆明白她的意思,律师是能扭转乾坤的存在,会破坏她所有的布局。
“不会。”他说。
“那你能拖住爸妈不来找我吗?”
“能。”
“那买卖成交。哥哥。我们再也不见了。”
她把哥哥这两字拖得很长,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而陈榆沉默地吻了她的眉心,迎接他的结局。
这半个月全身心拥有她就是他黯淡人生最好的结局,他并不后悔。
反骨【兄妹骨科】 三十四
陈桉的确没有走,她与陈榆像往常一样生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在房间画画复习,等着他下班回来做饭,共进晚餐,逗木鱼。
平常得像是之前的每一天。
但这并没有消退陈榆心中的不安。陈桉有先例,她随时可以逃。她终究会发现他心底住着不堪的猛兽。
而在那之前,他想留住她。
用阴谋用阳谋,用尽一切手段。只是陈榆也知道触底反弹之后的结果。
于是被迫选择温柔。
但是很明显,有些东西已经跟往常不一样了。
陈桉会下意识拒绝他夹过来的菜,会拒绝跟他单独相处。
她在他面前不再自然,像戴了一个假面,好像他不是她的至亲哥哥,而是一个陌生的合租异性。
陈榆明白这是挑明关系的后遗症,男女之间需要避讳,他与陈桉之间必须要经历这段阵痛。
只是,只是…
尝过甜之后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而他愈温柔殷勤,陈桉愈觉得难堪。
她会觉得自己是做错了选择,但她必须要承受这一切,因为没有人会替她拾残局。
这从很小的时候就注定了。
少时也曾迷糊顽劣,把作业本落在家里,等到中午午休时才知道。打电话给家里的时候,到的回复是:“你自己回来取。”而海城正午的阳光最是毒辣。
陈桉其实已经记不得当时自己的心理活动了,只是记得在奔跑过程中走马观花式印在眼帘的街边梧桐树,它们丝毫没有遮掉半点阳光。而她一直跑一直跑,仿佛没有终点。
而她最后拿到试卷回学校的时候,不出意料被老师批评了。
她旷课了。
她想要辩解自己不是偷跑出校门,以为父母会打电话给老师解释了才跑回家。
可是这些最终都没说出口。
小孩子莫名其妙生出的脾气让她放弃了一切抵抗,她安安静静地罚站了半节课。
从那个时候,她隐隐约约就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只有自己了。
类似的事情当然还有很多,绝望不是一下子就生出来的,是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丧失了勇气。
陈榆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父母并不会告诉他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组成了她的少年时期,就像是梅雨季节挥之不去的潮湿触感,是必不可少组成部分,令人生厌。
跟陈榆继续相处是陈桉深思熟虑的结果,逃跑不能解决一切事情。
当然陈榆的眼泪的确占了相当一部分的原因,还有另一部分原因是陈桉从陈榆身上看到了一种希望,能够抚慰当初的自己的希望。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不会改变主意。
陈桉试图想把双方的关系掰回正道,陈榆还是她的哥哥。
这是她对于自己曾经的选择做出的回答。
“能吃饭了吗?”陈桉看着电视机上的电视,等到电视传来嘈杂的广告声,等到厨房里不再传出碗筷的声音。
她抬眼看向走出厨房的陈榆,用很冷静的口吻。
陈榆把一杯常温的水放在陈桉的餐桌位置上,嗯了一声。
餐桌上照例还是陈桉喜欢的菜肴。
陈桉突然说:“如果我不是你妹妹,我们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面对面吃饭吧。”
说这话时,她挑了一下眉毛,像是在挑衅。
语气冷淡地说起了两个人之间的差异:
“你呢,走的是正规的理科生的路子,一路顺风顺水,不出意料之后会成为优秀的乙方,能做出很多优秀的项目。你应该出现在那种西餐厅的相亲宴上,对面的女孩子妆容致,吃进口牛肉。”
“我呢,就适合懒懒散散地画画,随随便便地过一生。”
而陈榆只觉得陈桉可爱。
她选择了最不讨喜的一种方式来撕掉自己身上的标签,她以为这些标签是他所爱的。
而事实上,这些经历完整地组成了陈桉。
陈榆怎么可能对陈桉过往的经历毫无察觉。
他知道陈桉会买很便宜的国产眉笔;知道她的口红之类的化妆品平价而稀少;知道她经常买9.9包邮的t恤;知道她最常用的软件是1688,服装量大能走批发价;知道她很多快递都是薅的淘宝羊毛,几毛钱买的大肠发圈已经堆满了她的首饰盒,但事实上,她却很少使用。
除此之外,陈榆还知道她的其他习惯。
陈榆剥完大半盘子的虾,把虾肉都整齐码好,连同蘸料一起摆在陈桉面前。
“如果,你想过懒懒散散的一生的意思是等着买超市的降价蔬果,买一送一的零食的话,我觉得还是让我来照顾你能比较放心一些。”
陈榆所说的事情是最开始陈桉来到杭城的那一天,她买了小一百的蔬果,但最终这些蔬果都没有留到次日。陈榆替换了它们,最终出现在餐桌上的,都是他静心挑选的新鲜食物。
陈榆最开始也不能理解陈桉的这种心理。陈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吃穿不愁,年入远超当地平均。养出来的陈桉对待金钱的态度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实际上,陈桉的不安全感比他想象中来得深远。
“6万块。”陈桉突然说。
陈榆愣了一下,6万块这个数字让他有一种熟悉感,但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
“这是我出生之后交的超生款,每一次妈妈对我不满意了,她就会强调一遍她在我身上花的钱,从超生款到每一笔大额开支。当然,她不是经常提这个。”说到这,陈桉无力笑了一下,“可是我记得很牢。”
她永远都记得母亲说这话的口吻,好像她是个物品,是六万块钱买来的机器,只要不好用随时可以销毁掉。母亲爱她吗?爱的,可是有太多其他因素了。有些时候真的像是因为这六万元的沉没成本而不得不继续培养她。
又因为印象过于深刻,所以陈桉对金钱就有了执念:“我想早点攒到这些钱,所以我可以在自己身上少花一些,这样我就能更快偿还他们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用钱来买断一切,只要感情能够用金钱来衡量。”
而陈榆明白,这对陈桉的影响远不止此。
她购买这些廉价商品更深次的含义是:我好像只配得上这些东西。
所以斤斤计较这些花,最开始时才会想用金钱跟他撇开关系。
而现在,她走不了的原因也很简单,感情不能量化成金钱,只能越陷越深。
她的的确确被他绊住了脚步,她贪恋毫无保留的爱意,尽管她极力避反馈出这一点。
——下面是作者有话说——
6万块这个数字我参考了一下亲戚的超生+相关条例的规定,10年的时候浙江省大概是十几万吧,所以90年代折合一下
兄妹俩的名字算是一种隐喻吧,我最喜欢搞这些没有用的隐喻跟伏笔。
榆树抗旱,保土力强,有富贵的寓意,是大众眼中的良种。所以父母就把这个名字给了哥哥。
父母就想着跟哥哥的木字旁凑个对,女孩子平平安安就好,所以是桉。但实际上桉树对水分跟土地营养的需求量很大,会造成土地肥力下降,释放的气体有一定危害性。
然后桉树又叫断子绝孙树,暗示两人没后代(bushi)反正两个人互补就完事。
林安安跟陈桉也是对照组,应该隐隐约约能看出来吧。
反骨【兄妹骨科】 三十五
“陈榆,你真的爱我吗?”陈桉问他。
而陈榆面色如常,没有半点犹豫:“是。”
“你真的能分得清楚亲情跟爱情吗?”
“我们这种关系又能持续多久?”
她也问得冷静,一连串的问题显然已经在脑海里想过无数遍。
陈榆凝神看着陈桉:“可是,桉桉,你又能分得清楚吗?”
他明白他们之间的这一场谈话,是一场割据。如果不想失去陈桉,他必须占据优势。
陈桉很冷静:“陈榆,现在是我在问你。”
她何尝没有想过这个,只是现在最要紧的问题不是这样。软刀子磨人,快刀才能斩乱麻。
陈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我没有来杭城,你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只当我是个符号,对吧?再者,我们的越界也是在这几个月才有的,对吧?”
她从桌上找到了一个略小的玻璃杯子,将陈榆先前放着的水倒了一些进去。
“这两杯水是你跟我。”
两杯水的水平面相齐。
陈桉继续倒,小杯子的水将溢未溢时,她停住了:“陈榆,这杯水是我,我已经到了承载的极限,我没有那么多容量去承载你的感情。我会毁灭,你会枯竭。你应该把自己的感情投向其他人。”
“所以…”
陈桉把小杯子里的水倒了回去:“把一切恢复成原状是最好的选择。”
她看向陈榆:“你明白了吗?”
而陈榆只觉得陈桉可爱。
她根本不明白她之于他的意义。不是妹妹,是爱人,是独占欲与保护欲发酵而成的独一无二。
“但是,我们已经越界了。”
他伸出手臂递给她看:“你的手指甲划出来的。”
陈桉选择低头不看,却被陈榆强硬地用左手握住了下巴,动作轻柔地摆正。
陈桉直视着陈榆,她的下巴处的软肉不停传来陈榆的体温,不容忽视。
而他坦然自若地单手解开了衬衫的领带,解开扣子,慢条斯理地扯下了衬衫的领口,露出大片裸露的皮肤,带点性感的蜜色,更重要的还有陈桉留下的吻痕。
“桉桉,我们真的能回到最开始吗?”
他问。
陈桉咬着牙不回答。
她咬得用力,在嘴唇上留下齿痕。
陈榆知道她算是铁了心想要一个了断。他顿了顿,又掏出手机来。
他慢悠悠起身,走到陈桉的背面,双手环过她的上半身,把她按在座位上,再握住她的右手。
陈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面前的支付宝界面。是陈榆的。
一个默认的灰色头像。
陈榆在她的面前点开了安全中心,点开了指纹一栏,然后握着她的手指,一步一步把她的指纹录进他的账号中。
他连支付密码都没有对她隐瞒:“980427,是你的农历生日。”
她生于1998年的农历四月二十七。
陈榆对她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那她记得陈榆的生日吗?
陈桉竟然已经想不起来了。在家里,总有父母记得他的生日,她无需记得。
心底的天平歪来歪去,她忽得叹了口气。
陈榆心神都在陈桉身上,他当然听到了这一声叹气,他低头想看陈桉,却只看见她的发旋。两个。
老人总说“头顶双旋之女,自幼六亲少缘”,命理师也曾讲:额有旋毛,有反叛精神,刑可父母。
海城靠海,同样靠海吃饭,民俗跟闽南地区相似,迷信得很,对这些民俗很是推崇。陈家父母对陈桉的不上心多少也有这些民俗的影响。但他们又做不成彻底的坏人,嘴上说着:“都是封建迷信。”却始终忌惮陈桉会与他们离心,处处限制,把陈桉塑造成一个乖乖女,不越雷池半步。也正是因此,一步一步地把陈桉往外推。
如今看来,陈桉的少缘应在了父母缘上,陈榆巴不得,他巴不得断了这段缘。
陈榆在搜索栏找到了母亲的支付宝账号。他握着陈桉的手,在转账界面的数字上输入了60000。
陈桉从陈榆按下第一个6时就觉得不对劲:“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给母亲转账。”陈榆声音愉悦。
手机界面上显出指纹支付的图像,陈榆握着陈桉颤抖的手指,按在了感应器上。
“第一笔生缘,两清了。”
当那个勾出现在陈桉眼前的时候,她难得失神了片刻,心底涌起的居然是快感。
6万块钱对陈桉来说,确实像是一个心魔。在高叁大考前,她整晚整晚地失眠,心里不断重复的就是母亲说这句话的样子。事实上,她当时的文化课成绩与校考合格证足以让她上国内的任何美院了。但她还是害怕达不到父母的要求,被一口一个的6万元羞辱。
在他们的眼里,金钱不就是能代替感情的吗
?那么,还给他们。
接着,陈榆在陈桉的耳边轻轻道:“第二笔,养恩。各类学杂费加起来,我定了一个数字,五十万,桉桉你来转。”
他完全放开了陈桉的手。陈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她盯着手机的眼神,仿佛是一个潘多拉宝盒。
她想起了自己毕业时没有收到任何父母满意的offer被父母骂:没出息,学美术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到头来连份工作都找不到。
她考研落榜是因为她不努力学习吗?不是的。
是母亲高频度的电话催促她向家乡的中学投递简历成为美术老师,是父亲说:“去考公考编,进入体制内,你这样才好在海城找对象。”
理智告诉她如果顺从父母的意愿,她会继续成为父母口中炫耀的对象,光耀门楣的吉祥物,唯独不是活生生的人。她需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但情感又会因为父母在电话中透露出的些许柔情而变得软弱。
“桉桉,你哥哥已经在杭城安家了,我们不想再失去你了。”
被需要,是人类永恒的情感诉求。尤其是陈桉从未被父母如此急切地需要过。
理智与情感拉扯,又加上毕业季的迷茫,她在徘徊中丧失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心不静,自然也画不好画。
陈桉始终记得复试结束后毕设指导老师失望的神情,才惊醒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所以才这么想弥补。
如果真的能就此一刀两断。
陈桉看着那转账界面,最终下定了决心,转了账,就像陈榆说的那样,生缘与养恩已经了结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自由了。
这个想法令她畅快,她抬起头看向陈榆:“我会还你钱的。”
而陈榆把代表着陈桉的那个小水杯拿起,往代表着他的水杯倒了叁分之一的水:“桉桉,我只是求你的些许的爱。”
他笑着说:“毕竟桉桉,你是自由的了,我们之间再无亲缘关系。”
陈桉知道这不可能。
血缘上他们还是兄妹。
但她还是在想:“万一呢,陈榆是真的爱我呢?”
她愿意赌一把。
反骨【兄妹骨科】 三十六
陈桉不是没有想过理想型。
她年少时也曾喜欢意气风发的少年,叛道经离,寄托着她逃脱世俗的梦想。
年岁渐长,反倒更加坚定地偏爱这样的少年意气。也因为世事无常,众生皆苦,少年终会明白苦海难渡,不再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这个词,更像是年少限定。
所以,陈榆从不是她的理想型。
那怕是最张扬的高中时期,他也是沉默的大树,枝繁叶茂,往下扎根,积蓄力量最后远离故土。他是一个符号,是所有亲戚口中的理想型--关于孩子的。
他太克制沉默,就像是坚毅的钢铁,无法被打破。
但偏偏,现在是陈榆说:“陈桉,你是自由的。我只是求你的些许的爱。”
陈桉突然觉得很安心。
就像是年少时一些残留在身体里的不安终于通过某种方式沿着相同血液传递到了陈榆身上。
他要与她共享这样的不安。
某种程度上,陈榆是在救她。
可是……
陈桉问:“那你又怎么确定我就会喜欢你?”
她挑了挑眉,带着宣泄而出的恶意。
“毕竟我是自由的。”
这是陈榆早就知道的结果。
他说:“确实。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吗?”
然后去游乐园、逛商场、看电影…
陈榆脑海里冒过许多东西,但说出口却卡了壳,其实这些事情他跟陈桉都做过,在还是兄妹的时候。
陈桉在注视着他。
最后陈榆说了下去:“做一切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情。”
声音发涩。
他在紧张。一向沉稳的陈榆在紧张。
陈桉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不是恶意的推拉。虽然,她脑海里涌现的第一个想法的确是痛快的报复感,但接着就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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