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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np)她想混吃等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鱼
瞥了一眼冲她轻佻微笑、抬手打招呼的冯子瑜,林湘权当没看见这人,只对林淮道:“今天怎么没让下人跟着?迷路了怎么办?”
“有阿瑜陪着我啊,她会认路的!”林淮全然没有注意到七姐和好友间的不和谐,嗓音欢快极了,“阿瑜说她想和七姐交个朋友,要请你吃饭,对吧阿瑜?”
“没错,我听闻阿淮离家那几日,都是七姐您在‘照顾’,所以想谢谢您收留了阿淮。”冯子瑜笑眯眯的,语气听着和善极了。
比起照顾,她更想说是欺负吧。看这笑的,简直是来寻仇嘛。林湘懒得和对方话里打机锋,托林沅的福,她后来认真回忆剧情,终于想起了这个冯子瑜是何来历。
冯子瑜是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浪荡女郎,家里扶持九皇女登基,林沅恢复皇室成员的身份后,冯家与正夫席云勾结,而冯子瑜就是中间的传话筒。最后事件暴露,她一家全被林沅给端了。
书里没提过,冯子瑜居然和林淮还是朋友,果然,这年头反派角色都抱团似的登场。
林湘对轻浮的人设从不感冒,因此,她一点也不想花费宝贵的时间和冯子瑜交际。没多做思考,她直接拒绝了这场鸿门宴,“算了,我今天有事。”
“哦?贵店的生意似乎没那么忙碌?”冯子瑜的目光在书店内逡巡,继续微笑。
你直接说书店里没几个客人得了。林湘嘴角一抽,“我真的有事,马上就出门。”所以没空跟你瞎唠。
林湘打听了一下这附近的几个比较出名的戏班子,准备去问问人家收不收戏本。除了寻书,她最挂心的就是这个了。
总要赶在八月十五拜月宴之前解决才行。
耐不住林淮询问,她向对方解释了自己要找戏班排演戏目的事。
“阿瑜喜欢听戏!”林淮飞快地把自己的朋友卖了,“这件事找她帮忙准没错,对吧?”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冯子瑜。
冯子瑜并不想帮忙。
从林淮前两日和她细数与七姐同甘共苦、受讨厌鬼磋磨的经历后。冯子瑜看林湘就分外不爽。阿淮是个傻的,什么人都亲近,一个薄待过她的庶姐,有什么值得挂心的?
怀着参与进去搞破坏的心理,她道:“对,在下对帝京的大小戏班略知一二,七姐若有用得到的地方,但说无妨。”
看林湘似有拒绝之意,她补充说:“这戏班归根结底,是下九流的行当,自古以来,惯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七姐您若一个人去询问情况,只怕——”抖抖衣袖,冯子瑜轻轻一笑,意味深长:“会失落而归。”
您的威胁可以说的更明白点,反正林淮又听不出来。林湘在心底呵呵呵。她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净遇到这些欺负人的玩意儿。
最后,叁人一起出了门。
林湘不会骑马,也没有马可骑,冯子瑜便雇了一架马车来,叁人同乘。
“帝京的戏班不少,其中最出名的,当属金府、昼航、集秀、符明四班。四班各有所擅,亦各有所短……故而,恐怕要等七姐先透露戏本所属戏种,我才能斗胆推荐一二了。”倚靠着马车的软垫,冯子瑜摇着折扇,姿态从容而闲适,对帝京戏班如数家珍,看起来的确像个爱看戏的人。
林湘想了想,将戏种和戏本的大致情节跟她说了。
这故事听着有点耳熟。林淮盯着七姐手里的戏本子,在心中苦思冥想,难道她以前看过这个故事?
冯子瑜倒是听明白了,强忍住嗤笑的冲动,她答:“如果是这样,那我便推荐金府班和集秀班了。”
“能具体说一下集秀班吗?”林湘记得,八月十五那天,在皇宫破例举办的拜月宴上唱戏的,可不就是这家戏班嘛。
“集秀班啊,”想了一下这个戏班的故事,冯子瑜低声感叹,“说起来,它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清清嗓子,冯子瑜将集秀班的来历过往娓娓道来:
“几年之前,集秀班还只是个不见经传的普通戏班,并无多少名气。直到——五年前的拜月宴。”
“那年拜月宴,爱看戏的皇太女恰好前去观礼。集秀班排了一出《夕子问月》,从曲到词,皆精妙绝伦,饰演夕子的男伶更是表现极佳、声动四座。拜月宴结束以后,皇太女不提它戏,单独赞了《夕子问月》。那扮夕子的男伶不仅得了皇太女‘皎皎出云之月’的夸奖、更是被特赐了‘明月’之名。”
“从此之后,皇太女每年都会去拜月宴,而每次都定要看明月的《夕子问月》一戏,集秀班借着这股子东风,慢慢抖起来了,一跃登上帝京最受瞩目的戏班之列。”
“后来,我慕名去看过那个明月的戏,的确是色艺双绝,皎皎出云之月,太女殿下的形容不假,难怪啊难怪,身边佳人环绕的太女殿下会独独垂青一个戏子。”
说至此处,冯子瑜来了兴致,将道听途说而来的“明月公子二叁传闻”细细道来。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是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林湘听得一头黑线。从上一辈子起,她对演艺圈那点乌漆嘛黑的破事就不关注,听都听吐了。比起什么明月,她还是对皇太女和拜月宴更感兴趣。
这个倒霉的太女,再过几天就该死了,似乎就是这月月尾吧。发挥着上政治课时左耳进右耳出的能力,林湘权当没听见冯文瑜口述的桃色八卦,只专心想着太女的事情。
太女一死,那些个皇子皇孙窥伺储君之位,搅得帝京人仰马翻,林沅就是这个时候,才恢复了之前的身份,进了帝京权利中心的。
然后,在女帝缅怀太女破例在宫内举办的拜月宴上,林沅受了算计,最后逃出了皇宫,昏迷在路边的暗巷里。
在小说里,设置这个剧情是为了让女主和其中一位男主扯上交集,但是嘛,林湘决定抢先男主大人一步。
反正林沅都昏迷了,把对方套上麻袋打一顿、再这样那样应该很容易做到吧。
一遍遍的在心里想着到时候的行动计划,林湘也不觉得时间流逝,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到了集秀班。
冯文瑜这张脸很好刷,她们没受阻挠,很轻松地见到了班主。痛苦的商业互吹、例行寒暄后,林湘说明了来意,递上自己誊抄后的戏本,不抱希望地等着班主的回复。
这么大名头的戏班,她不觉得单凭冯文瑜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结果。
“这位姑娘的戏本,写得自然是很好的。”粗略看了几页戏本,班主开口。
林湘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后头肯定跟着个但是。
又一个上午被浪费掉了。她看着班主,把期待值调到了最低,听对方宣告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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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瑜和林湘对对方的态度就是:你离我家孩子远点。
明月这个名字,取自“明明如月,何时可掇”,意象和意境都很美。当然,这里“明月”的意象肯定和短歌行里的有所出入,不是指人才,请把这个短句单拎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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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np)她想混吃等死 (二十四)诉衷情
“只是……眼看八月在即,生旦乐师们都一门心思扑在了拜月宴上,着实抽不出时间另排一出戏目。”
班主面露难色,拒绝的很是委婉。
这种名声在外的大戏班本就不可能用无名小卒的戏本。林湘点点头,并不失望。接过班主递还的戏本,她正准备请辞,冯子瑜却上前几步,和班主小声嘀咕了两句。
读唇语这种高技术含量的东西林湘不会。但她清楚,冯文瑜肯定搞了鬼。不然,戏班的班主不会突然改了口风,带她去找编演戏文的先生。
一连见了两位,对方都推说事忙,直到班主推开第叁扇门,发丝泛白而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接了戏本,看了两页,半晌不语。
“刘老?”班主轻轻唤她。
老妪这才回神,从纸张上抬起视线,她将林湘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通,突然问:“你姓林?”
“没错,敝姓林,单名一个湘字。”林湘有些纳闷。班主之前分明为她们互通了名姓,这刘老看着还不到犯糊涂的年龄,怎地又问了一遍?
“诉衷情……这出戏我接了。”妇人轻抚戏文扉页上的题字,喃喃自语,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有没有再听林湘的回复。
闻言,林湘立刻去看站在林淮身边的冯文瑜,她有点怀疑是这家伙从中搞鬼。
但是,看冯文瑜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知情的?不仅一双细长的眼睛睁得颇圆,连摇扇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湘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刘老身上。可刘老只是翻看着手里的戏本子,一点也没有再多说两句话的意思。
出了集秀班,林湘寻了个由头,把林淮支到街对角买冰食,她自己则和冯子瑜留守原地。
“阿淮还真是听你的话,居然肯替你跑腿买冰食。”怨念地盯着友人远去的背影,冯子瑜简直想替自己鸣不平。林淮这厮什么时候这么好性儿了,听两句软话就肯跑腿?
“你拜托她帮忙,她也会帮的。”林湘把自家的小孩支走,并不是为了和冯子瑜说这些,因此,没在林淮这个话题上久聊,她直接问:“冯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对班主说了什么?”
提起这件事,冯子瑜不平衡的心理痛快了许多,眨眨眼,她脸上的笑容神秘而风流,“你猜?”
猜猜猜猜个鬼,丫的谜语人就该滚出哥谭。
敛声正色,林湘难得开启怼人模式:
“我最近很忙,没空陪你猜谜。冯小姐,我直接说了,你讨厌我差使八妹,可以,尽管讨厌就是,反正我也不那么喜欢你。但是,如果你想在排戏这件事上偷偷搞什么小动作,抱歉,待会儿我就会和八妹一起登门造访贵府,顺便告诉你母亲,你金屋藏娇私纳小倌儿的事。”
林湘平时其实很少和人呛声,若不是被林沅欺负得狠了,一肚子的火不得发泄,整个人进入了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像当街威胁别人、直言告家长这种操作,她是断然做不出的。
林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只觉得通体舒畅。欣赏着对方渐渐垮掉的微笑,她不紧不慢递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说,令堂有意与皇室攀亲,故而冯小姐直到现在,家中连个暖床的小厮都没有?”
被捏到软肋的冯子瑜气得牙痒痒。哪个女郎像她这么惨,十八九岁还没近过男色?好色有错吗?私养小倌有错吗?!人不风流枉少年,居然把这种事情捅到亲长面前告小状,林湘的心比怕不是比墨汁还黑。
还有嘴上不把门的林淮,自己这是交了什么专捅篓子一百年的狐朋狗友。冯子瑜摁了摁额角,心快凉透了,“阿淮她连这个都告诉你?”
小说里写着呢,你自己去看啊。面对谜语人,林湘选择以毒攻毒:“哎呀,不如冯小姐你猜猜看?”
正午的太阳热意惊人,林湘身子骨尚且虚弱,受不得毒日头,倚靠着砖墙,整个人缩在阴影下,她掏出手绢,擦擦脸颊上的汗,好整以暇地开口:“冯小姐,你慢慢想,不急的,反正八妹还没回来。”
瞥了一眼端着冰食正往这边走的林淮,冯子瑜权衡再叁,咬牙说了:
“那时候,我对班主说,这戏本子但接无妨,只管从她手里多捞些银两,吊她几个月,最后找个由头,辞了这出戏一拍两散便是,后果我担着。”
日哦,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但是,那个刘老不像是你安排的人?”林湘有点好奇。
“不是她。”说到刘老,冯子瑜也很烦,本来,班主都悄悄打了手势,示意其他人不要接这个本子了,谁知道那个刘老是怎么回事,傻不愣登的,一点也不会看眼色。“班主找的是一个刚入行的小先生,刚好借你的戏练练手。”
鉴定完毕,这家伙和那个班主不止没安好心,整颗心还都烂透了。花她的钱不办事还想借她攒经验值升级,想得这么美怎么不去种桃树?
林湘在心里呵呵呵。
林淮端着瓷碗回来时,见到的便是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互相不搭理甚至离得八步远的两人。
把没冰过的那碗酸梅汤交给七姐,她蹭到自家好友身边:“怎么回事?”
冯子瑜不说话,只是冲她伸手,示意把碗给她。
“你自己去买,这是我的。”林淮才不应她。大老远端两碗酸梅汤回来,都给了别人她喝什么?
“你不是不吃路边摊么?”冯子瑜觉得奇怪。
“其实……还行吧,天好热的。”林淮微微拧眉,有点纠结,“而且,路边摊也不会喝了闹肚子啊。”在七姐家里的时候,她试着吃过巷口的早点,味道还挺好?
这家伙是谁她不认识,请把她熟悉的那个挑剔得不行的林淮还给她。什么都莫得喝的冯子瑜仰头望天,开始怀疑人生。
这天黄昏,林湘正教着寻书如何计算账目,刘老掀开竹帘,从屋外走了进来。
“您怎么来了?”林湘一愣,忙迎了上去,问道:“可是戏本有什么不合宜的地方需要修改?”
刘闲山摇头,张目四顾店内的陈设,她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这家店倒是变了许多。”
这种感怀的语气、在戏班工作、之前还询问过她的姓名,林湘把这几条消息稍加联系,试探地问:“您认识我父亲?”
刘闲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戏本我已经看完了,诉衷情这个名字,不像是他起的。”
“是我拟的。”林湘有点忐忑,“家父走前并未给这出戏取名,这个名字,是我几天前加的,是不是……不合适?”
惜流芳,诉衷情,想到上一世的诗词,身为取名废的林湘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流芳易逝惜者何,衷情尽诉哪堪听。
除了自惜自伤、自诉自听以外,哪能指望旁人动容呢?
“不,这个名字很好。”刘闲山喟然轻叹,“惜时书舍这名字也好。”比惜流芳强多了。
“你父亲……他走了多久?”
“将近九年了。”
缄默,除了缄默还是缄默。刘闲山不说话,神色凄然,似在伤怀过往,林湘也不晓得怎么安慰对方。
她不清楚刘闲山和原主父亲的关系,万一说错了话,就得不偿失了。所幸店里备了凉茶,提壶倒了一杯,她塞到刘老手里,等对方伤怀完毕。
人世浮沉多年,刘闲山很快调整好情绪,“让你见笑了。”
手指摩挲着杯沿,她望着里头的水液,出言解释道:“我和你父亲往岁有些交情,那时,我还不在集秀班待着。他是个喜欢戏的孩子,每次写了戏本,都会请我过目,我们……算是以笔墨论交。难得听见故交的消息,一时失态了。”
杯中茶叶泛碧,波纹悠悠,映着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刘闲山当年劝过那孩子的,可惜没劝住,总归,对方还留下个女儿来,肯记得他的好,想帮他完成少时的梦想。
也罢。
“这出戏,我会帮你排的,也算是我为故友尽一份心。”刘闲山承诺,郑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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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应该不会很频繁哈,一边忙着找工作一边又要改论文。心慌慌的,总是静不下来。前几章写得不算好,我都不敢看第二遍,遣词造句上该调整的地方太多,而我最近能分给这篇文的关注和时间又太少。等至少忙过一边,闲下来之后后再小修一下吧。
又,惜流芳叁个字源自于一首我很喜欢的宋词,讲得是一位卖笑歌女的辛酸苦楚。这里分享给大家:
诉衷情·眉意(欧阳修)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追-更:sf (woo18)




(女尊np)她想混吃等死 (二十五)竹峙
闲话叙过,她带着刘老回家给陈拂衣的牌位上一炷香。
路上,刘闲山跟她讲了一些关于陈拂衣的旧事。夕阳之下,年迈的妇人拄着拐杖,步履缓慢,声线苍老,面孔的轮廓被晚霞镀上一层赤红,说不尽的颓唐衰败之象。
离在集秀班拜会刘老只隔了半日之久,下午再见她时,她看着就突然老了许多。
林湘能感觉到,虽然刘老口口声声,说原主父亲只是她的旧友,但实际上,刘老是将陈拂衣当成了自家孩子看的。她说起与陈拂衣争执词曲寸步不让时,面上好笑、怀念、慈爱,各色情绪混杂,溢于言表,最后归于淡淡的悲戚,这种反应,让林湘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比起暗暗伤怀的刘老,反倒是她,不像是陈拂衣的亲人。若是之前的林湘站在这儿,估计已经和刘老相顾无言、泪洒千行了吧。不似现在,她想劝刘老一下,都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
她仰脸去看天边绚丽的晚霞。
“林湘”啊“林湘”,倘若你在天有灵,你现在又是个什么心情呢?
回程的路上碰见了徐语。少年牵着小小的孩子从另一条街道走过来,应该是他的亲人,一大一小两个脸上都带着笑。
见了她,徐语脸上的笑容更开怀了,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藏不住的雀跃,像是有焰火“噌”地在他眼中点燃。林湘登时停住了步子,别过眼看向别处,不敢在他喜悦的微笑上停留。
——前几日,徐语在她面前哭了。
那是林湘落水后和他的第一次碰面,林湘吃着辛茗特意为她做的粉丝包子,还没冲徐语打招呼,他就蹙着眉、一脸焦忧地询问她为何气色不好。
林湘刚简单解释了两句,少年的泪便唐突落了下来,小声责怨她为什么要往池塘边去,接着,又劝她多在家休息两天,先养好自己的身子。
凝视着他带泪的面容,林湘怔然失神。少年棕黑色的眼瞳里盈着被揉碎的水光,透明的液体点点下落,打在木质的桌面上,也落在她心上。
纠结已久的问题终于得出了答案,她无法不承认这个事实,那就是——徐语是喜欢她的,不是错觉。
谁会因为一个朋友生了病,就担心得直掉眼泪呢?
林湘固然母胎单身,却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可正因为发现了,她才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徐语。
林湘是个不擅长社交的姑娘,聊天对象常年局限于身边常见面的几人。现代社会高度发达的互联网放大了她的这一缺点,平日聊天时嘴总比脑子转得快,而网上聊天多了个打字的环节,有条件再叁斟酌自己的话语之后,所有的回复似乎都不合适。她的聊天对话框经常删了再写,写了再删,最后止于好的、谢谢以及各类表情包。久而久之,微信和qq对她的意义只剩下通知消息的班级群和工作群。
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指望她有过男朋友或者追求者?又怎么可能指望她拥有处理感情问题的经验?
见了徐语,林湘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了,五指握成拳状,糟践着自己的衣衫,她尽量牵起嘴角,也冲对方笑一笑:“嗯,晚上好。”
这反应若是换做不知情的外人来看,哪像是徐语喜欢她呢,分明就是她欠了徐语的债,到死线还不上了。
至少,刘闲山就摸不着头脑。她跟着林湘一起止住脚步,自觉停下了对往昔的追忆,目光在不远处牵孩子的少年与林湘之间来回审度。
徐语也注意到了往日孤零零一个的林湘,今天身边突然多出个慈目善面的老妇人。
顶着老妇人好奇望来的目光,听着自己小弟“她是谁呀”的稚嫩询问声,徐语低下头,目光凝在林湘绞着衣料的苍白手指上,他收敛了笑容,黑色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晚上好。我……我只是陪阿弟出来走走,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不是没注意到这两日林湘在他面前的反常和下意识的疏远,但有些话,他一个未嫁的儿郎,私下底尚且说不出口,更何况,两人身边还都有陪伴的时候呢?
“好。那个,徐语,我送送你?”林湘抿了抿唇,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疏远徐语会让对方难过,但装作不知情、继续保持之前的相处方式,简直是在吊着这个孩子,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
“不用了。”徐语摇头,反而劝她:“林湘姐,你早些回家吧,傍晚风大,小心别受了凉。”
小心别受了凉。
目送徐语牵着孩子走远,成为背景中的一个黑点,林湘本就不佳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少年少女的初恋应该像一场玫瑰色的梦,就算经年之后回过头再看,也该是色彩斑斓的,永远闪着万丈光芒。可徐语为什么偏偏看中了她呢。
林湘自认自己没那么好,尤其是性格,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被拒绝的伤心还是其次,林湘很怕……自己会变成对方不愿意再回忆起的一段黑历史。
她不想让一个少年真挚的喜欢碎成骨灰。
身边还有旁人,林湘只好收起一肚子的忧心,装作无事发生,道:“刘老,咱们也走吧?”
这么一打岔,刘闲山也无心再与她聊陈拂衣的旧事,林湘搀扶着对方,默默走回了家中。
上了香,叙过旧,用罢晚饭,刘闲山离开之后,林湘独自坐在屋檐下看炉火,为自己熬煮今晚的药汤。
瓦罐里的药是林湘后来找柳大夫再配的。在林家时,她没有对大夫讲自己每晚都不得安眠,害怕这种情绪不能让林沅有机会知道,这次她虽然没死,但谁晓得,下一次林沅会对她做些什么?
然而,即使新药方里已经添了安神的药材,林湘喝着也没什么区别。
哑掉的嗓音,不时的冷颤,见到水后下意识的恐惧感,还有一个个不敢入睡又陡然惊醒的夜晚,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她:她受过罪,忘不了,忍不下,甚至,还时刻警惕着对方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下一次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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