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小厨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团子来袭
姜言意打量她时,她也在打量姜言意,只不过她的目光跟姜言意从前接触到的任何目光都不同,这姑娘光是看着一个人,都能让人感觉得到她目光里的重量。
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的确只能用重量来形容。
姜言意冲她礼貌一笑,道:“外边风雪大,进屋说话吧。”
小姑娘背着她的大刀进屋,郭大婶听到外边的动静出来,一看到她身上的刀,瞬间警觉了起来。
那小姑娘仿佛有着狼一样的敏锐度,也扫了郭大婶一眼,她目光落到姜言意身上时,问:“是你买下的我?”
她嗓音有些嘶哑,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天生的。
姜言意微微颔首,“是。”
小姑娘道:“我爹死前我发了誓,谁若出钱葬了我爹,我愿为奴十年。从今天起,我跟着你。”
姜言意感觉这小姑娘或许是绿林中人,道:“我这里不缺下人,你既葬了你爹,便寻你亲人去吧,盘缠不够,我再给你些盘缠都成。”
“我没有亲人了。”
小姑娘说这句话时嗓音哑得厉害,她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姜言意也看不清她是何神情。
“我在我爹死前立的誓,不能违背。”
姜言意头疼道:“你多大了?”
“十七。”
姜言意上下打量她 ,这干瘦的小身板,实在是不像有十七岁。
她继续问:“叫什么名字?”
“我爹没给我取名,一直管我叫丫头。”
姜言意看了一眼她背上那把大刀,问:“从前做什么的?”
“跟着我爹走镖。”
姜言意有些诧异道:“你爹是个镖师?”
小姑娘点头。
姜言意跟郭大婶对视一眼,一个镖局要想站得住脚,得跟官场和绿林都有关系。
在这方便郭大婶比姜言意懂得多些,她问:“你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嗓音沙哑吐出三个字:“霍临山。”
姜言意不知霍临山是何许人物,郭大婶却清楚,那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镖师。
边关小厨娘 第130节
世道一乱,商贾自然得往没有战火的地方逃,带不走的值钱家当,都会寻镖局把东西送过去。百姓饭都吃不上了,占山为王的贼寇不在少数,为了劫镖杀人越货再寻常不过。
郭大婶低声把这些告诉姜言意后,姜言意看着小姑娘道:“你会武?”
小姑娘点头,直接放下豪言:“你边上那位不是我的对手。”
郭大婶从这小姑娘进屋后的吐息就看出她身手不错,不过这般狂妄,还是让郭大婶有些不快,她对姜言意道:“东家,我可以试试这丫头。”
现在是非常时期,突然冒出来个会武的小丫头,姜言意想留她,又当心有诈,迟疑片刻后道:“去后边院子里吧,那里地方大些,把忠叔也叫出来。”
封朔派了影卫盯着宅子四周的,郭大婶跟这小姑娘在院子里动手,其他影卫必然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若有个万一,也能及时敢过来。把楚忠叫上,也是为了防止这小姑娘别有用心,真要有个什么,郭大婶和楚忠联手,胜算也大些。
楚忠被叫到外边院子里,站到了姜言意身侧,院子里郭大婶和那小姑娘已经短兵相接。
姜言意是个外行,看不懂其中的招式,但郭大婶先前能在一帮刺客手中护她周全,她还是信得过郭大婶的功夫,小姑娘每一招都是大开大合,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不小,院子里的青砖都被她踏碎了好几块。
姜言意只觉得郭大婶和这姑娘打得难舍难分,她问楚忠:“如何?”
楚忠低声道:“那丫头的气息稳些。”
意思就是打到最后,不出意外小姑娘的胜算会更大。
这个结果确实让姜言意惊讶。
最后郭大婶没跟那丫头打出胜负来,姜言意叫停她们,让她们洗把脸一起用朝食。
楚忠私下问姜言意:“小姐想要用这丫头?”
姜言意想了想道:“先放面坊那边去吧。”
把人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对方武艺高强,若是真有异心,她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放面坊那边去,还能有邴绍盯着,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楚忠也赞同姜言意的做法。
秋葵许是觉得那姑娘跟她同病相怜,对她格外照顾。
郭大婶洗完脸出去时,秋葵看那姑娘手脸都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好好洗过了,还偷偷递了一块胰子给她:“你别怕,花……东家人很好的,郭大婶和忠叔也都是好人。”
小姑娘捧起胰子放到鼻尖嗅了嗅才用到身上,不知是好奇香味还是想靠嗅觉闻出有没有毒。
她知道自己身上邋遢,对秋葵道:“我想用这水擦擦身子。”
秋葵会错了意,很快就回房取了一套自己的衣裳拿给她,小姑娘没肯穿秋葵的。
不过秋葵还是无意间在她脱下来的外袍里瞧见一卷羊皮轴。
她好奇问那小姑娘:“这是什么。”
小姑娘因为洗脸把头发扎了上去,她半边脸都是骇人的红斑,不知是因为秋葵帮她让她对秋葵亲近,还是看出秋葵傻乎乎的对她没设防,她道:“是别人托我爹走这一趟镖让带的东西,我爹和收货的主人家都死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秋葵看她和郭大婶比武,见识过她的厉害,道:“你这么厉害,你爹肯定更厉害。”
“那是自然!”小姑娘眼眶有些泛红,嘴角抿得死死的:“若不是那女游医下药,我爹才不会败!”
朝食是香菇鸡肉粥配酱香饼。
粥熬得很稠,鸡肉被撕成一丝一丝的,鲜香细嫩,无骨无渣。
酱香饼揉面时被揉和多次,内里不但有千层褶,揉面时还包了调好味的猪肉馅进去,锅底刷一层薄油,把饼子摊平烙至两面金黄时,里面的肉馅也熟了,撒上葱花和芝麻粒,更是增香。
姜言意喜食辣,会在切好的酱香饼上抹辣酱,一口鸡肉粥软糯粘稠,一口酱香饼外脆里软,香辣开胃。
除了楚言归和陈国公是在内院用饭的,其他人都是围坐一桌在铺子里吃。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粥碗里不仅是白米,还有肉,几乎是狼吞虎咽,一口下去一碗粥就去了小半碗,酱香饼的香味她也从来没闻到过,直接用手拿着咬。
像极了一只饿久了的小动物,面前突然摆上两盆肉,不知道该先吃哪一盆。
姜言意原本多做了一份,打算吃完了拿去给封朔拿去,结果一顿饭吃完,她发现这小丫头饭量惊人,把封朔的那份直接吃掉了大半。
第109章
小姑娘说要与姜言意为奴十年, 为避免意外,还是得去官府备案。
每家每户有几口人,官府那边都是有记载的, 这也是遇上全城搜查时官兵挨家挨户查问户籍的依据。还有一点则是, 官府能辨别户籍文书的真假,以防上当。
小姑娘说自己没名字, 姜言意看了她的户籍文书,发现她爹还真没给她取名, 文书上姓名一栏直接写了个“霍丫”。
姜言意让郭大婶带着霍丫去官府, 把霍丫的卖身契过户。
等人回来了, 她问霍丫:“你想不想改个名字?”
霍丫有些费解:“我没名字。”
她跟着她爹走镖多年, 也跟一些大户人家家里的奴仆接触过,知道一旦签了卖身契, 主人若是不满意奴仆的名字,可以直接给奴仆改名,当即道:“东家给我取个名吧。”
她听郭大婶和秋葵都管姜言意叫东家, 便也跟着这般称呼。
姜言意想了想,问她:“你生辰是何时?”
霍丫大半张脸都掩在碎发底下, 她道:“不记得, 我爹说, 刀口上舔血挣钱的人不过生辰, 否则短命。我只听我爹说过, 我娘是在初春的芦苇地里生下我的。”
初春的芦苇都还是一片嫩芽, 古诗中管初生的芦苇叫“葭”。
姜言意道:“叫蒹葭如何?葭便是芦苇。”
没长穗的荻的称“蒹”, 不管是荻还是芦苇,在早春都是一片生机盎然。
“霍蒹葭?”霍丫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头:“这名字好听!多谢东家赐名。”
姜言意见她喜欢这个名字, 心中也高兴,想到她穿这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去面坊做事也不方便,道:“一会儿你梳洗干净,换身得体的衣裳再去面坊。”
姜言意身量高挑,霍蒹葭身形娇小,姜言意的旧衣裳她穿不了,只能穿秋葵的。
秋葵倒是大方想把自己的新衣拿给她,可惜她入冬后胖了不少,霍蒹葭瘦瘦小小的,穿上秋葵的新衣太大了,只有还在西州大营时姜言意买给秋葵的那身冬衣才勉强合她身。
姜言意领着霍蒹葭去隔壁陈娘子的铺子里,让陈娘子给她量身,做两件新衣。
霍蒹葭一开始还抗拒陈娘子的触碰,知道姜言意的用心后,才配合了,只不过一直闷着不说话。
陈娘子给霍蒹葭量尺寸,自然也发现了她从左脸一直蔓延向脖颈的红斑,她当着霍蒹葭的面没说什么,只在姜言意付定金时才道:“我知晓你是个心软的,不过这世上苦命人多了去了,你买的婢子还是要买得用的。”
在陈娘子看来,秋葵是个缺心眼的,这个丫头瘦得跟猴儿似的,不知能做什么,脸更没法见人,若是去如意楼做事,怕是得吓跑客人。
姜言意道:“我有数,劳烦陈姐姐先做这丫头的衣裳。”
不然霍蒹葭只有那一身衣裳,没法换洗。
陈娘子无奈道:“我省得。”
等出了成衣铺子,霍蒹葭才对姜言意道:“东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是来报恩的,东家不必对我这般好。”
姜言意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习武之人的耳力,她跟陈娘子在铺子里面说话,当时霍蒹葭在门口看料子,她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她竟然全听见了。
姜言意道:“不是给你一个人做的衣裳,在我这里做事的伙计都有。”
听到这个答案,霍蒹葭愣了愣,最后只道:“东家是个好人。”
当天下午霍蒹葭就被带去了面坊。
邴绍盯人盯了好几天,来给姜言意送面坊的账目时,姜言意问起霍蒹葭在那边如何。
邴绍一贯面瘫的脸上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手脚勤快,力气也挺大的,就是爱打人。”吃得也多。
姜言意翻看账本的手一顿:“打人?”
邴绍说:“面坊里除了几个老师傅和老实的伙计没被她揍过,其他人都挨了不少打。”
面坊好不容易去了个小丫头,一些伙计不免有逗逗她的心思,结果一个个都被她揍得哭爹喊娘,现在面坊的伙计们怕霍蒹葭怕得跟什么似的。
大锅饭抢了她的肉会挨打,背地里说她坏话会挨打,调侃良家少妇也被她按住一顿锤。
姜言意觉得这小丫头怪有意思的,又问:“她可有跟什么人来往?”
邴绍摇头:“没发现。”
姜言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现在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霍蒹葭确实是为了报恩来找她的,要么就是隐藏得太好。
她暂且压下这些怀疑,把一封写好的拜帖拿给邴绍:“你去瓷窑那边走一趟,让他们烧制一百件彩瓷和青花瓷,再打听一下常年往关外走的商队有哪些。”
要想做瓷窑生意,还是得先试试有没有市场,若是商队能把这一百件瓷器卖出去,那么她就可以着手跟瓷窑东家谈谈合作的事情。
不知不觉她已在家中呆了半月有余,楚言归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异常。
这天姜言意熬了鲫鱼汤给他送去时,他便问:“阿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养了这么久,他脸上终于有了点肉,但身形还是偏瘦,因为养病久不过见光的缘故,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跟姜言意长得最像的地方是嘴唇,但姜言意嘴角总是微微翘起,不笑也带了三分笑意,明艳动人。他的嘴角却是拉平了的,有股子形容不出的冷漠感。
姜言意坐在一旁的绣墩上,一手拿着着绣绷,一手捏着绣花针努力挽救自己憋足的绣工:“能出什么事?看我不去如意楼了,成天呆在家里,嫌我烦?”
这番话一出来,楚言归不免有些狼狈,他努力辩解:“阿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言意是故意说这些来堵他话的,她打断楚言归的话道:“如意楼现在有杨岫看着,我管账就成,以后咱们还得开好多家铺子,我还能每天都去盯着么?”
以前姜夫人管理自己陪嫁的那些铺子,就是每隔一季让铺子里的掌柜来交账簿就行,楚言归暂时打消了疑虑。他看出姜言意绣绷上绣的祥云纹是男子衣袍上常用的花纹,目光落在上面,变得有些凉薄:“阿姐以前最烦做针线活,交给下人去做不就成了。”
姜言意用的线太长,打结了,她有些头疼地把打结的地方慢慢捋开,“等我绣活儿好一点,给你和舅舅还有祖母她们绣套护膝。”
那线结解开了,姜言意才抬起头:“你看嘉宝绣给咱们的荷包,绣得多好看,我要是绣太丑了,也拿不出手。”
楚嘉宝给楚言归也绣了一个荷包,只不过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哪里去了。
楚言归突然问:“也要给辽南王做护膝吗?”
封朔生辰的时候姜言意已经给他绣了一个,新年就不再给他绣护膝了,看能不能给他做件衣裳,姜言意摇了摇头道:“不给他做护膝。”
楚言归捏着的手指松了松,道:“我不希望阿姐嫁给他。”
姜言意诧异挑了挑眉,好笑道:“怎么了?”
楚言归唇角抿紧:“我怕他负了阿姐,他有他的宏图霸业,能陪你的时间少之又少。这世间的男儿,不是全心全意待阿姐好的,都配不上阿姐。”
听着这半大的少年这席话,姜言意心中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她停下手中的绣活道:“谢谢你,言归。他待我已足够好,我也相信他不会负我。”
楚言归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对我,对楚家都有恩,但是将来他若对不起你,我还是不会放过他。”
姜尚书给他的阴影太大,在姜家,姜夫人和姜尚书几乎就没有不吵架的时候。
边关小厨娘 第131节
这辈子,在他心头位置最重的只有亲人,哪怕以后会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只要谁伤害了他的亲人,他必然不惜一切代价报复。
姜言意知道他心思敏感,摸摸他的头道“言归,阿姐信任的人,你也是可以信任的。”
楚言归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我可以见见他吗?”
对于楚言归的要求,姜言意虽有些奇怪,但想到他迄今为止,的确还没见过封朔,便道:“等他得闲,我给他说说。”
封朔听池青和陈国公都说起过楚言归,对于他提出这样的请求,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过惊讶。
能堂而皇之去姜言意那里用饭,他自是不会拒绝。
只不过楚言归为了姐姐的名声,才不会让他登门造访,反而把地方定在了如意楼。
池青知道了,还笑话了封朔一通,成功给他自己揽过去几件苦差。
姜言意窝在家里这么久,也想借此机会去如意楼看看,便雇了马车,把楚忠和郭大婶都带上,一道去如意楼。
封朔一人单乘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跟在她们后面。
涌入西州城的难民虽多,但官府登记造册后,不少身强力壮的都去修筑城防了,修筑城防工钱虽没几个,可管饭,不少年轻力壮的都去了,现在还在城内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
眼瞧着路过一条小巷时,巷子里突然斜冲出一辆马车,直撞向姜言意的那辆车。
第110章
驾车的是楚忠, 郭大婶和姜言意姐弟坐在马车里,他见势不妙,赶紧用力一甩马鞭大喝:“保护好少爷和小姐!”
拉车的马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无法在巷子里的马车撞过来时完全避开。
姜言意也吓出一身冷汗来, 她条件反射性地把楚言归推向郭大婶:“婶子,带言归出去!”
横冲过来的马车把巷口的小摊都撞飞了, 这股惯性若是撞到他们的马车,车里的人不死也得伤。
楚言归脸色惨白, 他伸手想抓住姜言意的袖子, 却抓了个空, 那一瞬间他眼底满是祈求和脆弱:“阿姐!”
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郭大婶抱着楚言归跳下马车,她会武, 护着楚言归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卸力,但还是折了手臂。
姜言意在车厢里,因为楚忠努力调转马头试图尽量避开那辆马车, 以至于她只觉整个车厢都是天旋地转的,若不是死死抓住了车窗处的横木, 几乎要被直接甩出车厢去。
眼瞧着从斜巷里冲出来的马车就要撞上来了, 拉车的马突然被人一刀砍下了马头, 马头落地, 血涌如注, 那匹马直挺挺倒在了大街上。
身后的马车由于惯性拖行了一段距离, 碾上马的尸体时才停了下来。
驾车的车夫一个重心不稳, 身体前倾摔了下去,倒在一地马血中,脸上身上都狼狈不已。
嗒、嗒、嗒。
封朔手中的横刀刀尖还往下滴落着血珠, 他冷峻的面容上、绣着暗红色蟠螭纹的墨袍上都溅到不少血渍,眼底是比他手上那柄刀更甚的尖锐杀意。
他发现异样后,当即斩断了他那辆马车的缰绳,直接驭马赶上前来才阻止了这场刺杀。
车夫显然被吓傻了,两股颤颤,眼神惊恐望着封朔,站都站不起来,手脚并用往后退。
封朔上前一步,手中的横刀用力往下一刺,正中车夫大腿,车夫抱着腿痛得引颈嚎叫,脖子上青筋凸起。
邢尧带着几名护卫赶过来,封朔寒声道:“带回去,严刑逼供。”
车夫很快被绑了拖走。
封朔这才抬脚走向姜言意所在的马车,他掀开车帘时,就瞧见姜言意两手还紧紧握住车窗处的横木,脸色发白,显然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他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努力缓和了语气道:“没事了。”
姜言意点点头,手脚还是有些发软,看到封朔向她伸出手,才把手递了过去。
她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正好扑进封朔怀里。
封朔手死死按在姜言意后背,用平缓的语气重复那一句:“没事了。”
不知是在说给姜言意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姜言意也缓过劲儿来,她刚才踉跄那一下,纯粹是坐马车坐久了,路上又颠簸,正常的腿软而已。
封朔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喜形不表于色的一个人,这一刻她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慌乱。
姜言意只觉心口软得一塌糊涂,她回报住他:“我没事。”
封朔还是没松手,直接把她从车上打横抱了下来。
郭大婶折了手臂,扶不起楚言归,封府的两个护卫把他搀着带了过来。
他腿上的伤口是好了,但里面的骨头还没长好,平日里从来没站过,第一次站立,膝盖处像是针扎一样疼,没走几步路额头就已经布满了细汗。
“阿姐……”楚言归看到封朔抱着姜言意,以为她受伤了,眼神无比痛苦。
楚忠知道楚言归的腿伤站不住,忙把马车里的轮椅取出来,让他坐着。
姜言意不好意思在弟弟面前跟封朔亲密,捏了捏封朔硬邦邦的胳膊,示意他放自己下去,但封朔视若无睹,只对楚言归说了一句:“她没受伤。”
姜言意连忙附和着点头,又问楚言归:“你伤到没?”
他脸色太差,看起来不像是没伤到的样子。
楚言归摇了一下头:“我没事,倒是郭婶子为了护着我,折了手臂。”
如意楼是去不成了,一行人打道回府,因为封府有现成的大夫,姜言意在马车上看楚言归额前的冷汗就没干过,忧心是他强撑着站起来时又伤到了骨头,郭大婶的手也需要看大夫,便一道去了封府。
封府的大夫先给郭大婶接骨,才给楚言归看伤。
大夫让楚言归把裤腿撩上去,封府有地龙暖着,倒是不担心冷。
大夫见姜言意没有避嫌的意思,想着她们是姐弟,便也没说什么,倒是楚言归,似乎有些难堪:“阿姐,你去外边等我吧。”
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自家兄妹,平日里也是需要避讳的,楚言归腿上的伤药一直是楚忠在换,除了那次他伤口化脓,姜言意还没瞧见过他腿上的伤。
对于封府的大夫姜言意还是信得过,见楚言归十分不愿她在房里,便起身道:“我就在外边,有什么事叫我声就是。”
楚言归点点头,楚忠也道:“小姐放心,我在屋内看着的。”
姜言意这才出了房间。
封朔亲自审问那名车夫去了,她在檐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鹅毛般落向人间的大雪,有些失神。
这场事故背后肯定有主谋,只是不知是皇帝还是谁了。
房间里。
楚言归把裤腿撩上去后,封府的大夫就知道他为何要让姜言意出去了。
伤口是好了,但膝盖处全是狰狞的疤痕,光是看着就有些犯恶心。而且他小腿有肌肉萎缩的迹象,跟大腿完全不成比例。
大夫按了按楚言归膝盖下方的部位,问他:“疼吗?”
楚言归摇头,眼神灰暗。
他早先就发现自己小腿以下几乎没知觉,知道自己这辈子无疑是个废人了,他怕姜言意伤心,也就一直瞒着姜言意没说腿没知觉的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