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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愿大人
皇帝冷笑一声。
大监王守良犹豫了一番,又道:“澜心姑娘辱没德昭公主英灵,乃是不敬之罪,按照律法当流……。”
“王大监。”太后开口打断,重重拂袖一瞪道:“女儿家矛盾,岂可上升国事,未免小题大作了罢!”
“母后说的是。”皇帝骤然开口,已然敛了方才暴怒神情,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确不能徇私包庇。”
话音甫落,太后心底倏地腾起一抹不好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皇帝冰冷声道:“杜澜心德容不修,束下不利,朕念其年幼,无知无畏,杖责二十以示警。”
“皇帝!”
太后怒急,身体气得发抖,发髻间凤鸟衔珠悠悠直颤,“澜心那丫头现在还卧床不起,你、你怎生得如此狠心!”
皇帝面无表情看她一眼,黑黢黢眼珠子里光色阴冷,不怒自威。
太后周身一激灵,好似如坠寒窟。
是了,杜澜心不是皇帝的亲外甥女,他当然不会心疼。
她二嫁皇帝的父亲之前,曾与王家育有一女,名为玢儿,杜澜心是王玢儿的女儿,与姬家没有任何关系。
太后颓然闭上眼,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渐渐捏紧。
二十板子要不了人命,修养个月余便能好,今日叫皇帝打了,改日谁也不能再揪着这事儿不放。
澜心那孩子打小命苦,生母早逝,还是个庶女身份,若是今日不能让皇帝满意,以后她再拉下脸皮去求,恐怕那孩子也封不了郡主。
心思流转间,太后心中有了利弊权衡,手中握着佛珠一颗颗拨转,没再说话。
皇帝低头淡淡抿茶,王大监朝守在殿外的内侍挥了挥手。
内侍们躬身悄然离去,不消一盏茶,将正在西偏殿卧床休息杜澜心拉了出来。
“你、你们……怎么做什么?”
杜澜心惊恐含泪,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然而下一刻,众目睽睽下,便被内侍按在了木凳上。
羞愤、难堪、耻辱、怨恨……种种情绪,在一瞬间涌入了胸腔,杜澜心一张粉脸惨白。
王大监拂尘一甩,尖细声音道:“打!”
“啪——”
板子重重落下,杜澜心闷哼出声,牙关颤抖,没消三四下,忽然昏厥了过去。
执刑之人手上动作一顿,面面相觑见看向王大监。王大监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继续打!皇帝在里面听着呢,少一个板子,拿你们是问。”
“是。”小内侍连忙抬起板子。
话落,木板再一次重重落下,屁股上的疼痛叠加,杜澜心睫羽颤抖,咬下怨恨,指甲在手心抠出了一道道血痕。
****
凤阳阁。
舒明悦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傍晚,她靠坐在柔软垫子上,卷入胸腔的熏香干燥清甜,偏过一看,那扇紫檀木金丝琉璃屏风完好无缺地摆在眼前。
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回了五年前,庆和六年,她十五岁的时候。
时间竟然倒流了!
舒明悦压下心底的惊恐与激动,接过云珠递上的白瓷小盏,小小抿了一口,淡淡花茶花香卷着甜丝丝的百花蜜滑过干涩喉咙,一下子冲到了心尖上。
五年前的事情,回忆起来并不算太困难。
这一年的冬天,正是她人生第二个转折点——舅舅驾崩,哥哥护驾身亡,仓惶动乱之中,大表哥沈燕回匆匆从徐州赶回来,以他和宁国公裴正卿为首的群臣,拥立三皇子姬不黩登基为帝。
谁能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皇子,才是那最薄情寡恩之人。
舒明悦闭了闭眼,都快把茶杯捏碎了,恨不得马上冲到延嘉殿,狠狠打姬不黩那个昏帐东西一巴掌!他当真是一丁点儿良心都没有了!
好在,所有的一切悲剧还没发生。
今日是三月二十八,距离上辈子那场宫廷惊变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足够她去阻止了!
“阿婵,云珠,快,给我梳妆,我要出宫一趟。”舒明悦睁开眼,跳下床。
生死相隔数年的思念,她一刻也等不得,提裙就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道:“梳个简单点的就好,我要回国公府。”
话中的国公府,便是定国公府舒家。当年爹娘意外去逝,她和哥哥一个八岁,一个十五岁,因为她年纪还小,便被舅舅接到了宫里交由皇后照顾,哥哥则留在了国公府,承袭定国公爵位。
弯腰点烛灯阿婵听见,连忙放下手中事,快步追上去,“殿下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出宫去作甚?有什么事儿交给奴婢去办吧。”
舒明悦摇头,声音十分坚定,“无碍,替我梳妆就是。”
****
定国公府位于崇仁坊,坊中引兴庆湖活水斜穿而过,西侧紧挨着官员上值的皇城,南边则是乐雅笙箫的平康坊和珍奇积聚的东市,可谓寸土寸金。
除了定国公府,宁国公裴家也封在此处。
两家府邸东西毗邻,共用一堵青墙。
展管家在门口等着,见到人回来,一张脸笑成了花,侧身迎舒明悦往里走,“大公子今日在北衙上值巡视,估摸着戌时才能回来,要不老奴派人去衙里请一趟?”
“不着急,我要在家住几日,晚上让厨房那边准备红烧狮子头,还有清蒸鲈鱼。”这是舒思暕最喜欢吃的两道菜。
展管家“哎”了一声,“老奴这就叫人去准备。”
虽然舒明悦八岁那年就被舅舅接到宫里了,但偶尔也会回定国公府小住,故而蘅芜居日日都有人打扫干净。
偌大的府邸空旷,只有三两奴仆穿梭其中,因为没有女主人,显得很是冷清。
院子点燃了烛灯,寒气上涌。
这一等,便等到了草虫喓喓,月上梢头。
舒思暕从北衙回来,身上的银色锁子铠未脱,瞧见坐在廊下荡秋千的妹妹,便朝旁边侍从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走过去,动作轻缓地将秋千推高。
“谁呀?”舒明悦敏锐地扭头。
悬挂在屋檐的烛灯笼下一片昏黄光影,春风穿廊而过,四下寂悄无声。
舒明悦的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吓,抬眼看去,一张放大的鬼脸出现在面前,吓得她惊呼一声,往后仰倒一摔。
舒思暕哈哈大笑,一只手扶住她肩膀,免得人真摔下去。
“哥哥!”她气得瞪他。
舒思暕却不管她,反着仗着身高和体型优势,把她从秋千上拎了下来,自个坐上去,看着她道:“管家说你还没用晚膳?一直在等我回来?怎么今个这么有良心。咦……”
顿了顿,惊讶道:“长高了啊?”
十四五岁的姑娘正在长身体,个把月不见,就有了明显变化。
“你好烦!”舒明悦跺了跺脚,恼得扭头就走,正好遮掩住了微酸鼻尖和悄悄红了的眼睛。
舒思暕从秋千上跳下来,懒洋洋迈腿跟上,笑声道:“真长高了,我没骗你。怎么说你长高了还不乐意?好好好,是我矮了还不成么。”
他说得毫无诚意,声音里还夹杂着笑音。
真是烦人精! 舒明悦伸手捂住耳朵,她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烦人的哥哥!平日见了她,好像三句不调侃就浑身不舒服!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4节
并州男儿长得高,哥哥十五六岁的时候身高便七尺余,后来又窜到了八尺二寸,她踮踮脚尖儿,才勉强能够到他肩膀。
不过现在哥哥已经不长个了,她还在长呢!
待进了屋,舒明悦昂着小脸,夹一颗红烧狮子头塞进他嘴里,“闭嘴!”
“……”
舒思暕本来不想吃,在她怒瞪的眼神中眨了眨眼,最终将狮子头囫囵吞了下去,咸鲜浓香,是挺好吃,但是他肚子有点撑……
先前不知道妹妹回来,展管家说她在等他吃饭,他简直受宠若惊。
但绝对不能告诉舒明悦自己已经在北衙吃过了。
不然依着这小妮子脾性,非得生气不可!
舒明悦没察觉舒思暕的细微神色,舒思暕却瞧见了她微肿的眼眸,立刻面色一沉,“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刚刚压下去的委屈一下涌出心头,舒明悦立刻红了眼睛,眼泪吧嗒往下掉。
小姑娘哭着扑到他怀里,“哥哥。”
舒思暕搂着她,偏头看旁边侍女,“怎么回事?”
云珠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每多多说一句,舒思暕的脸色便冷一份,他弯下腰身,捧起小姑娘的脸蛋,果不其然,她面颊上擦了一层淡淡香粉,正好掩盖了微肿痕迹。
他眼神阴霾,手指摸了摸,“还疼不疼?”
舒明悦用力点头,“疼。”
舒思暕冷笑一声,转身就走,那架势显然去者不善,舒明悦连忙拉住他胳膊,“你去哪儿?”
“找太后,讨说法。”舒思暕声音冷然。
什么狗屁杜澜心,也敢让他妹妹去跪着认错!她也配!
“别去了,哥哥。”舒明悦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舅舅已经罚过杜澜心了,你别去和太后冲突,我自己来。”
不然被太后抓住把柄,又有由头教训她哥哥,还有那些御史台的大夫,一天净盯着别人的错处参奏。
一个孝字,一个礼字,这两字往头上一压,谁都躲不过去。
官员尤甚。
“你自己来?”舒思暕转过身,手指突然重重戳她脸蛋,怒其不争道:“三板子晕过去你也信?太后叫你去寿康宫你就去?舒明悦,你要是再这么蠢就别说是我妹……”
话未说完,声音在小姑娘惨兮兮的眼泪花中戛然而止。
“……”
“我这不是没说你么。”舒思暕心中一虚,弯下腰身,捧起她脸蛋指腹一揩,眼泪珠还温热着。
他低声哄道:“你上回不是想要的明霞锦吗?哥哥让人去羁縻州给你买了,还有香云缎和碧罗纱,都送去宝衣阁给你做裙子了,别哭了,恩?”
舒明悦垂眸,低低嗯了一声,情绪已经好转许多,她其实没生哥哥的气,刚才哭也不是因为太后和杜澜心,上辈子她一个人走的太孤独了,一见到哥哥就忍不住落泪。
她抽噎着抹了把眼泪,然后转身,拉着舒思暕在食案前坐下,夹一箸鲈鱼肉给他,糯声道:“哥哥,快吃饭吧。”
已经在北衙吃过的舒思暕:“……”
“哥哥?”舒明悦疑惑地看着他。
在小姑娘那双哭红的、期待的眼神中,舒思暕咧嘴一笑,咬牙又用一碗粥。
好家伙,他快撑死了。
第4章 舞裙(修) 建元二年,她和亲北狄的第……
舒思暕吃撑了,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姿态松垮。
舒明悦偏头看了阿婵一眼,阿婵会意,带着云珠躬身退出去。
门闩反插,窗牖紧闭,气氛无端凝重。
瞧见这架势,舒思暕不由地一愣,直了直身子,笑问:“怎么神神秘秘的,想和哥哥说什么?”
“禁军是不是新入了一批人?” 舒明悦紧张问。
“是啊。”舒思暕点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年初时筛掉了一批考核不合格的兵士,禁军重新选拔,各个世家子弟还有北大营的兵士为了这三千个名额都牟足了劲。
上个月,新入的三千兵士交到他手里。
再过三个月,还有一次考核,等那次考核再过了,这三千人便能真正地留在禁军中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舒思暕挑眉。
舒明悦抿了抿唇,“每个人的来历都细查过?”
“当然。”舒思暕轻声笑,“这些人都是从北大营调来的,经历层层选拔,有些人还是当年随陛下征战的老兵,祖上三代都调查得清楚,怎么了?”
舒明悦不知道该怎么说,上辈子舅母千秋宴的情景,惨烈二字已经不足道,舅母被歹人一剑穿胸,哥哥护驾身亡,舅舅肩膀上中了一支毒箭,那毒又快又猛,不到一盏茶便毒发身亡,连后事都没来得及安排。
而她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因为受了伤,从此身体孱弱,要靠凝香丸调养续命。
瞧着妹妹凝重紧绷的小脸,舒思暕渐渐收敛了眼角眉梢的笑意,皱眉问:“你是说,新入的禁军有问题?可是发现了什么?”
舒明悦咬着唇,先是点头,又轻轻摇头。
说实话,可怀疑的人太多了,舅舅金戈铁马拿天下,伐过的门阀世家数不胜数,或许是前朝余孽,或许是哪个仇家。
事后,姬不黩好像查出了一些端倪,但他谁也没告诉,只秘密派赵郡王姬怀瑾去了一趟江南。
舒明悦猜,或许与扬州淙家有关。
当年舅舅在长安称帝,长子姬颂和四女姬灵韵尚在幽州燕侯府,阿爹和阿娘奉旨护送两个孩子来长安,为了脚程快些便走运河水路,行至魏州地界方才骑马换成陆路。
那时黄河以南初定,以淙家为首的南方门阀或投降称臣,或被打压败落,淙家公子淙绪东逃西窜,伪装商客走水路南上,正好遇到了姬青秋和姬颂一行人。
敌暗我明,一场惨烈交战后,姬青秋、舒敬昌、姬颂、姬灵韵尽皆丧命,死状极惨。
等舅舅赶到魏州时,尸身都凉透了,当即领一队精骑怒追逆贼六百里,斩杀贼首淙绪头颅,又将其尸身剁碎了喂狗,可是逝者终究逝去了。
盛怒之下,舅舅屠杀淙家满门,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后来,甚至连毫无干系的淙姓之人,也纷纷改名换姓,或为宗姓。
虽是如此,但也有扬州淙家手腕·后嗣或逃或匿。
可舒明悦拿不出有力证据,一句戏言似的怀疑不会有人当真。纵然她深受舅舅和舅母疼爱,也不能把手伸到禁军去,那关乎国之根本。
不过好在,她亲哥哥是禁军副统领。
她眨了眨眼,上前挽住舒思暕的胳膊道:“哥哥,我近在总是不安,梦到宫里刀光血影,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还总是梦到当年被舅舅屠门的淙家。”
舒思暕原本想笑她怎么疑神疑鬼,却听到后半句话时渐渐失了笑容。
舒明悦仰脸看他,缠人道:“哥哥再去仔细查查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这关乎江山社稷,万一让歹人混进去就不好了!”
小姑娘撒娇的手段十年如一日,不达目的不罢休,舒思暕扶额,虽然没当真,当总归埋了点怀疑,无奈地点头应下, “好,明个回去就查,行了吧?”
****
翌日,天色大亮。
蘅芜居内,舒明悦坐在书案前,刚给远在徐州的大表哥沈燕回写了一封信。
沈燕回是涅阳长公主和沈威老将军的儿子,今年二十七岁了,少年时便随庆和帝行军,立下功勋无数,河南之地三十六城,有他一半功劳。
开国之初,舅舅封了四位一品国公,当时大表哥最年轻有为。
去岁时,他被皇帝封为徐州总管,外调理事。
鹅黄色的纱幔垂下,一旁四足金莲香炉熏香袅袅。
舒明悦写完信,伸手捏了捏脖子,偏头一瞧,见槅扇半开,百花争相怒放。
北狄王城的春天也冷,长安则完全不一样,暖融融,灿阳阳,太阳一升起来,连风儿都是和煦温暖的。
舒明悦有些失神,恰在此时,院子里热闹起来。
宝衣阁那般把做好的衣服送来了。
侍女们捧鱼贯而入,阿婵抱着一件舞裙走进来,笑道:“这从羁縻买来的明霞锦,果然和女蛮国进贡的明霞锦的一模一样。”
年初大朝贺时,女蛮国一共进贡了明霞锦十二匹。皇后母仪天下,御内外命妇,同皇帝理朝一样,也讲究礼上御下,凡所进贡之物,诸如衣料珠宝瓷器果茶之类的物什,除了赏赐六宫外,还要恩泽朝外命妇。
送到太后宫里两匹,送到舒明悦的凤阳阁两匹,皇后宫里再留两匹,余下恩赐命妇们的就不多了。
那日舒明悦瞧见赵郡王妃的小女儿,小女童五六岁,玉雪可爱,摸着明霞锦爱不释手,洗葡萄似的眼睛渴望极了。
舒明悦当时被逗乐了,大袖一挥,让宫人把自己那两匹明霞锦拿给小表妹。
当时皇后还调侃,悦儿真是长大了。天知道,舒明悦说完就懊悔了,怎么能两匹都送出去呢!她没明霞裙穿了!
好在舒家家大业大,有常年往来西南和中原的商队和马队,舒思暕又命人给妹妹买了几匹回来。
舒明悦抬头,一眼就瞧见了檀木托盘里放着的那件光耀夯馥的五色长裙,顿时神色一愣。
阿禅以为小殿下喜欢,笑着说道:“这是大公子特意让宝衣阁给殿下做的舞裙,天下独一无二,只这一件。”
说着,叫两个丫鬟过来,将舞裙展开给她看。
侍女动作轻柔地把裙子展开,淡淡香气氤氲,细微浮尘在缕缕光束中翩跹,那件裙子完全显露真面目,整个裙面光耀流转,裁剪流畅而贴身,袖口缀着洒金单罗纱,飘逸轻灵。
因为是舞裙,右衽的领口便多敞三分,隐约露出内穿的刺绣缎面小衣,腰间则镂空一片,用细细绸丝勾连下裙,一颗颗华丽晶莹的宝珠缀其间。
这裙子……
舒明悦的神色陡然恍惚,一下子被拉到了三年后——
建元二年,她和亲北狄的第一年。
第5章 虞逻(修) 可汗已经回来半个月了,殿……
建元二年,夏,七月初三。
嘉仪公主和亲北狄的第三个月。
舒明悦很少走出牙帐,不见阿史那虞逻,也不见任何北狄人,甚至连北狄话也不学习,每日的生活除了发呆便是跳舞,偶尔还会伏榻哭泣。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5节
这天下午,舒明悦跳完舞,白瓷般的肌肤上香汗淋漓,从矮椅上坐了下来,轻抿一口茶润润喉。
阿婵走过来,拿帕子擦去她额角汗珠,笑着道:“我的殿下这么美丽,没有人会不喜欢。”
舒明悦神色一僵,仿佛意识到了阿婵会说什么。果不其然,阿婵半蹲在她面前,仰头轻声道:“可汗已经回来半个月了,殿下该去看一看。”
“阿婵,怎么你也这样说。” 舒明悦咬着唇,指尖紧紧捏着瓷杯,眼圈红红,“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想嫁给他!他就是一个野蛮人!”
“殿下!”阿婵神色一变,连忙捂住她嘴。
好在这里是内帐,因为方才练舞,伺候的婢女都被赶了出去,不用担心这话传入阿史那虞逻耳中。
阿婵看着她的小殿下,眼睛微微湿润。
却不得不狠心道:“殿下已经来到草原了,现在要谋划的,是该怎么活下去。”
不是活得好不好,而是活下去。
两人大婚那晚,舒明悦不想和虞逻圆房,撒娇耍蛮、装傻充楞把他哄赶了出去,甚至仗着他不通中原话,说了许多不当的言语。当时阿婵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虞逻恼怒之下动手。
幸亏乌蛮将军匆匆来报,说在漠北发现了阿史那贺拔的痕迹,虞逻当夜便拔营去追,剿杀挑起分裂的叛徒,这才无暇顾及舒明悦。
事后,阿婵巧妙地遮掩了一番,无人知晓牙帐里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多月,可汗不在,没人敢轻举妄动,毕竟舒明悦是他们可汗的妻子,还是尊贵的中原公主。
可是随着可汗回来后的半个月,迟迟不踏足中原公主的牙帐半步,所有的形势都变了。
五天前,处铎将军的手下用十头羊“换”走了她二十匹夹棉的锦缎。
四天前,屠必鲁的妻子用一桶羊奶“换”走了她的十罐细白糖。
三天前,乌蛮将军的爱妾用一块羊腿肉“换”走了她的一套金丝嵌红宝石头面。
……
而从昨天开始,已经有几个蛮人想闯进牙帐来一睹嘉仪公主芳容,与外帐的护卫们动手,打伤了好几个人。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沦为人人可欺的玩物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舒明悦万万没想到北狄是这样野蛮的地方,弱肉强食,她细嫩的指尖紧紧攥起,掐出了一道道青白之色,好生绝望。
难道她还能等姬不黩接她回去?
她永远都回不去了!甚至,姬不黩连庇佑都不会给她,她带来的粮食和盐糖终有一天会吃完,布料棉花也会用完。
听说草原的冬天很冷,她需要取暖的炭火,也需要抗冻的棉衣。
这里不是土地丰饶的中原,她没有耕地,没有粮食,她需要羊汤暖胃,也需要牛肉果腹。
还有……她的凝香丸。
她的性命,还有那些陪她远嫁草原的人,都需要她去保护。
舒明悦闭上了眼,卷翘睫羽一阵轻颤,原本白皙的眼眶红了一片,大滴晶莹泪珠自眼角滑下,去讨好阿史那虞逻吗?去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让开!”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平静。
“也不知在高傲什么,是瞧不起我们吗?整日待在牙帐里不出来,难道我们英勇威猛的可汗还配不上她?!”一位身着红袄羊皮靴的姑娘叫嚷着闯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数名身体强健的北狄女奴,和她们一比,舒明悦带来的宫女简直不够看了,纤细又柔弱,似悬崖上颤巍巍摇曳的花儿。
宫女碎步跟着跑进来,着急道:“奴婢没拦住她们。”
舒明悦眉尖微蹙,看向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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