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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走了?”李靖梣挺意外的。
“是啊,她的跟班找来了,好像带来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回去了。然后,就留了我一个人。晚上闲得无聊,只好出来闲逛呗。”
说完就笑了出来,李靖梣红脸拍了她一下,“不许再提她。”
“哦。”也不知道谁先提的。
“你呢?今天一天都在舅舅家吗?”
“嗯。”
“我去你舅舅家了你知道吗?可惜没见着你。”
李靖梣白了她一眼,“我是微服出来,要避开耳目的,你能见得着才怪。”
“我知道,但是哪怕和你处在一个屋檐下,我也很开心啊!”花卿眼睛亮亮的,满是澄净的期待。
李靖梣忽然鼻子酸酸的,蔓延到了眼角,“傻瓜。你怎么这么傻?”
“花卿就是这样傻的,但是岑杙很聪明的,总得找回来。”
李靖梣被她逗得破涕为笑,将她揽着靠近自己,“岑杙既然这样聪明,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猜不到。”花卿迷惑地摇摇头,看着那双发光的眼睛慢慢贴近自己,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擂鼓。
“你说,外面的繁星,好不好看?”
“好看。”
“玉石垂帘的声音好不好听?”
“好听。”
“四周的蜡烛是不是和花一样红?”
“是。”
之后就好久没有动静了,隔着朦胧的夜光,花卿似乎看见她在紧张地匀气,肩膀一提一提的反复很多次,搞得她自己也紧张起来。
耳边有些灼热的气体钻营进来,花卿闻到了她发髻里合笼的果木熏香,呼吸微微醉了。
“可以么?”
“……”
没有记错,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处这么久,她知道李靖梣是有一套自己的时间节奏的。水到渠成的事,她从来不在乎等多久。她便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像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但万事俱备,从来都是她的作风。要给对方最好的,也一直是她的初衷。不知道她让自己做一晚上的花卿,是不是有这个目的在。不过,不可否认,这种被她珍视的感觉,从来都是世上最好的体验。哪怕是以花卿的身份领受。
一切交给时间。
“岑大人,岑大人!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对面丹凤眼的“公子”已经数次流露出不满。岑杙恍惚间回过神,羞红了一张脸,只好尴尬致歉,“对不住,朱姑娘,刚才讲到哪里了?”
对于这个同李靖梣交好的姑娘,岑杙是抱着十二分的耐心的。所以当她受渔洋县令邀请,参加接风宴的时候,听到她一句:“岑大人,有时间咱们聊聊吧。”便不假思索地赴约了。
朱沐蓝无奈地捧着脸,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划着茶杯盖,“看来,岑大人今天是完全不在状态啊。是不是有心事?”
她突然很热忱地探过头来,“给我说说呗,我晓得你会难过。但是,你要相信,殿下是个绝对守信之人,答应的事,一定不会变的。”
岑杙有些不明白:“难过???”她不难过啊?
至于答应的事么?岑杙一张脸继续红了个底朝天,那一晚李靖梣答应的事可多了。她发现那个时候的李靖梣,心特别软,特别能包容,特别愿意听取人民群众意见。
于是,她可劲儿地抓了机会耍无赖,把那些平时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厚着脸皮地统统求了一遍。哭着喊着让人家答应。玉石相击娇唱了一夜,她便撒泼滚打了一夜。结果自然是大获全胜。除了某个地方至今隐隐作痛外,岑大人这次“生意”非但没啥损失,简直是赚翻了,由不得她不心神荡漾。话说回来,她说得到底是哪一件?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竟然又走神了!”朱沐蓝算是服了她了。
岑杙思路被截断,有点不好意思,“咳,朱姑娘还是说正事吧!”
难道我刚才没有说正事吗?朱沐蓝翻了个白眼,把桌上的一叠账簿推给她,“这是冯家和县令暗通款曲违建福船,海上走私的账簿,人证物证我都有,接下来就看岑大人你了。”
岑杙瞥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证据,粗略了翻了下,就知道这本账簿分量不轻。足以让苟延残喘的冯家倾家荡产。
“朱姑娘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帮我们搜集证据吧?”
“大人过奖了。我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冯家倒了,我们朱家自然愿意全盘接收。商场上少一个竞争对手,对大家都是好事,您说呢?”
“朱姑娘胃口倒是不小。但这个案子我是不能接的,冯家背后是敦王。不单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
“实不相瞒,这份证据,我也给您的顶头上峰兰都御史也寄了一份,岑大人不办的话,自会有人让你办。”她笑得分外得意。
岑杙笑容一僵,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兰冽那刚直性子是不可能不办的,如果知晓岑杙拒绝办理,可能还会第一个办她。在这样一个上峰手下办事,不出力想蒙混过关是不行的。
“放心吧,岑大人,我绝不会害你。您就安心办便是,没人会怪罪你的。”
然后若有若无地提起,“殿下已经走了吧?”
“嗯。”提起这茬,岑大人又心情低落下来,虽然仗着腰疼,勉强把人强留了半天,到底还是让人跑掉了。听说是下午急急忙忙启得程,差点没赶上北上的渡船。想起一向端方的皇太女因个人私事耽搁了行程,不得不闹得狼狈奔逃,岑大人又觉得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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玎玎玲玲……自己想象。哈哈





鲤跃龙门 京畿风云
“岑大人觉得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岑杙回过神, 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极好的人。”
朱沐蓝噗嗤一下笑了, 岑杙反应过来, 耳根有些灼热。
“朱姑娘还有别的事吗?”
朱沐蓝却点点头,“有的。”忽然一脸凝重, 低头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出来,“这是殿下临行前让我交给你的。”
岑杙诧异地接过信来,意外李靖梣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她。
“要我帮你拆开吗?”
虽然急于想知道信的内容,但眼下手不方便, 且有外人在场,岑杙并不准备拆阅。把信掖进衣襟,“不用,我回去再看。”
朱沐蓝便也随她,定眼饶有趣味地瞧着对方, “岑大人, 咱们聊聊吧?”
岑杙疑惑,难道她们现在不是在聊吗?觉得这位朱姑娘处处透露着诡异。
不过,还是很捧场地问:“朱姑娘想聊什么?”
“聊聊殿下这个人。”她眨眨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我知道,聊别的你肯定也不感兴趣。”
岑杙笑了, 倒也没有否认。
她把小臂搭在桌上, 身子微微前倾,“岑大人, 说实话, 你, 和我见过的那些男子都不同。如果不是殿下亲口所说,我绝对想不到你们两个会在一起。”岑杙挑了挑眉,印象中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这样说过。
“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京剧里的老生和黄梅戏里的花旦在一起了一样。当然性别要转换一下,女老生和男花旦。”
岑杙无语,朱沐蓝忙解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像花旦,只是殿下相较花旦而言,更像个老生,一板一眼的。”
岑杙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心底竟赞同她这番描述。做什么都有板有眼的,可不就是个老生么。
“但是,很奇怪,当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意外地很般配。到什么程度呢?就好像绞车的齿轮一样,天生就要合缝在一起。”她做了一个交叉手指的动作,十根手指头就像齿轮似的,紧紧扣在一起。
她不晓得内情,自然没觉出什么,倒是心里有鬼的岑状元瞧着她那手势,脸噌的一下烧红了,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给她。
还不知道自己被鄙视的朱沐蓝继续聊得起劲儿,“在你之前,我就在想,哪个男子能入得了我那义妹的法眼。你的出现算是解答了我人生的一大困惑。有鉴于此,我觉得必须先敬你一杯。”
岑杙刚要说我不喝酒。就见她热络地倒起茶来,“以茶代酒,我先干了。这是正宗的铁观音,冲泡后有兰花香,义妹最喜欢喝,你尝尝。”
岑杙再次无语,暗忖她可真不客气。不过听说是李靖梣喜欢的,倒是来了兴致,微微抿了一口,确实滋味浓纯,有股馥郁的兰草香。
“确实不错,挺香的。”
以前倒是不知道李靖梣最喜欢铁观音,她每次来探望,都是自己泡什么喝什么,还以为她从不挑口味呢!
总体而言,她挺喜欢朱沐蓝这种爽快个性的,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跟人见外。官场上曲意逢迎久了,生活中她更喜欢和直来直去的人做朋友,不用费心思量。当然,只有一个人例外。
眼看着太阳快下山了,岑杙想着晚上和纪文奎还得碰面,就打算告辞。朱沐蓝看出她的去意,举起茶杯,欣然做了此次“聊聊”的结语,“这次与岑大人相谈甚欢,希望下次,我们两家人有机会一起碰面,为了给咱们将来的外孙谋划一个太平盛世,我相信不会隔太久!”
“噗——呲!”岑杙这次是真被呛到了,放下茶盏,“咳咳咳咳”个不停,“你,你打住,啥啥外孙?”
朱沐蓝挤了挤她那天生神采不凡的丹凤眼,“很意外么?当然是咱们两家儿女联姻后生出来的外孙啊?亲家公?”
岑杙脖子一缩,被这声“亲家公”震得不轻。
“这也未免太远了吧?”
“远么?如果将来皇太女登基,咱们两家必结亲。我儿子入赘你家女儿,也就是一二十年的事儿啊。等他们生下我外孙,自然就是下下一代玉瑞之主啊!”
岑杙瞠目结舌,没想到来了一个比船师姐还厉害的人物,师姐只把目光放在下一代,她竟然已经开始放眼下下一代了。
“咳,朱姑娘慎言。”岑杙板着脸故作严肃。
朱沐蓝笑了,“不是我慎言不慎言的事,这是一早就写在章程里的,女帝继位,下一代进行血脉归祖。这次轮到越王系了。除非,岑大人不愿当殿下的驸马,那我家外孙自然和你没关系了。”
岑杙几乎是落荒而逃,上了娇子,她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和李靖梣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那么将来李靖梣的后嗣便是个大问题。搞不好是会翻天的。
以李靖梣的性格,不会想不到这一层。那么她是怎么打算的呢?岑杙很紧张,她的紧张并非因为会翻天,而是担心她会因此离开自己。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懊恼为啥自己不是个男子,或者,李靖梣是个男子,她们之间的阻碍会少很多。她也不必那么辛苦。但,这是无解的,你不能要求上天赐给你一个契合心意的爱侣的同时,还要求人家把性别给装好,这已经超出了它的职责范围。
她相信李靖梣是个守信的人,她说五年后和自己成亲,便一定会说到做到。那么这也意味着,在血脉传承和爱人之间,她选择了自己。彼时岑杙眼眶湿湿的,心里满溢着感动,觉得她为自己做了不得的“牺牲”,后来问起的时候,李靖梣甩了个白眼给她,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她只是有洁癖,受不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把屎尿鼻涕都拉在贴身的襁褓里。而且她的感情世界早已被一个人填满了,不需要再有别的什么东西来填补。至于传承么,她一向认为,好的东西自然会有人替你来传承,不好的东西,即便是血脉相连的子孙,也会第一个给你断了。虽然如此,岑大人还是表达了无以为报的立场。当然,后来她们也都打了脸。
但是现在,岑杙的确陷入自我感动的怪圈里,乃至等轿子走了好久,才想起要看一看李靖梣给她写的信。迫不及待地取出来,用牙齿咬着撕开信封,左手捏出信纸,用力甩开读了起来。
朱沐蓝的轿子是在快要进府时被人从后面唤住的,岑杙一溜狂奔着来,试图接近轿子:“朱姑娘,朱姑娘留步。”
朱沐蓝似乎知道她会追来,掀开帘子一角,示意众人停下,“岑大人还有何事?”
岑杙举起信来,“今日你要送出海的人呢?”
“哦?已经送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来赴约前,船刚刚出的海。”
岑杙沉了下肩,转身就走。
“哎,岑大人……是在月流港。”
朱沐蓝还想说什么,可那背影已经跑远了。岑杙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月流港口,询问出海的船只,结果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又去问海吏,得知郡守为了避免再次损失,连夜下了禁海令,所有船只短期内一律不得出海,靠岸修整。所以,确实没有出海的船只。
“就算有船出海,您也追不上了。上午的船,又是西风,这会子早就在五十里开外了。”
岑杙茫茫然站在海边,慢慢接受了师哥再也追不回来的事实,眼眶渐渐泛红了,手中的信纸也不知不觉被绞成了一团。
“她怎么可以这样。”一怒之下扔进了海中,转身往回走。
朱沐蓝知道她是来秋后算账的,所以避门不见。岑杙一拍门,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暗暗诅咒,如果秦谅出了事,永远不会原谅她们。
半月后,岑杙启程返京的路上,朱沐蓝又派人把第二封信交给了她。对于义妹这样丢皮球的安排,她起先也是愤愤不平的,觉得完全是在欺负人。但现在似乎也体验到了“宁做缩头乌龟,也不愿直面惨淡”的心情。李靖梣是怕控制不住改变心意,她又是怕什么呢?朱沐蓝无奈地扶着额头,好像不知不觉已经把对方当朋友了。怕控制不住去劝李靖梣改变心意?
岑杙是惨白着脸回京的,不久就对外宣布了顾青“病逝”的消息。许多人都赶来岑府吊唁,就连皇帝都破例追封了顾青二品诰命。许多要拿顾青身世做文章的政敌,恨得牙痒了也没有办法,人都已经死了,再纠缠下去舆论上绝占不到好处,只能由明面里转到私下暗暗使劲。岑杙的左副都御史还没坐稳当,朝廷里就经历了一起大的人事变动,敦王系的人从裴家开始,陆续被贬出了朝堂。裴府与顾人屠暗通款曲的事迹被揭发,判了削爵抄家,裴演兄弟身为罪魁被斩首于街市,裴巨因年事体高免于处死,但一家老小流放岭南。宫中裴贵妃受牵连虽未被打入冷宫,但也降为嫔,敦王降郡王,撤回九龙伞和一切亲王卤簿,裴妃母子在御前彻底失宠。
而与此相反,数月前还岌岌可危的东宫势力在朝堂上重新抬头,站稳了脚跟。他们是这次打压敦王的主力,当然毫不手软,将这些年来所受的压制和怨气统统奉还,压得对方再难以翻身。那些原本追随先太子李靖植的部下,早就受够了敦王这些庶子的鸟气。常悲叹当今东宫毕竟是弱质女流,面对敌人的欺凌,只会无限制地后退和忍让。但如今,李靖梣展现出的制敌手段,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但凡出手就一击必胜,不给对方留丝毫机会。急了眼的敦王众目睽睽下亲自来东宫示弱求饶,放在以前,先太子心软,也许会对亲兄弟网开一面。但皇太女不一样,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不该忍,她算得清清楚楚。经过了大大小小无数挫折的东宫,早已士气沦丧,人心思离,需要一次有分量的出手才能重新立威。所以她选在这个时候拿敦王系开刀,是志在必得。而出乎了所有人预料,连一向骄宠敦王的今上也没有开口保全,全程保持了沉默和旁观。这让事情进行得格外顺利的东宫部众们都有些恍恍然和飘飘然。
直到殿下又板着脸出现在东宫正位上,像个老生似的严肃地提醒他们离最终的目标和胜利还差得远,各自回去坚守自己的岗位,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得意忘形惹是生非,大家才稍微恢复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但是拜别时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真正的扬眉吐气。
被单独留下来的廖世深,面对同僚们不解的探问和疑思,快要把头埋进□□里。直到上面人提醒他“廖大人,茶快凉了”,他才搽了额头的冷汗,毕恭毕敬地捧起茶碗,胡乱咕咚了一口。
“廖大人,事已至此,孤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投靠敦王还是投靠本宫。”
廖世深匆忙站起来,“承蒙殿下不弃,臣感激涕零,不敢再心存观望,愿为东宫效犬马之劳。以报殿下不杀之恩。”
“很好。只要你肯效忠本宫,本宫可以对前事既往不咎,但如何赢回本宫的信任,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否则,本宫先前说得话,也会让它兑现的,你可明白?”
“臣明白。”
“好,接下来,本宫让你替我办件事。”
廖世深走后,顾冕不无忧心地提醒:“恕臣直言,背主之人不可信。”
李靖梣:“我知道,但这件事非他不可。”
顾冕很感慨,相对于先太子过分的秉直和不合时宜的心软,现任的东宫更懂得隐忍和把握时机。他总是后悔,当年若是和老师劝住李靖植,不要继续往下查皇后的死因,或许就不会惹来那场杀身之祸。但是感情用事的皇太子显然也没有想到,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皇帝陛下可以残忍到对自己的亲儿子痛下杀手。如今的敦王算什么,在夺权的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骨肉亲情只能算个屁。




鲤跃龙门 不如从军
李靖梣察觉顾冕腮上的肌肉如同失控了似的不住抖动, 关心地问:
“顾先生, 您没事吧?”
顾冕回过神来, 咬紧了牙关,目光又转为坚毅。“臣无事。”
他只是想起了前太子。
那个善良、正直、勇敢, 有诚心,有热血,有抱负的年轻人,他不幸倒在了看不见的阴谋诡计里。原本, 离他触手可及的皇位只差一步。原本,他以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可以帮他走完这小段距离。可惜他们都错了。错在他太真,而权力太假,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天真。
他的陨落带着一点宿命的意味, 有的时候, 你不得不感叹宿命。命中注定,这个位置需要一个更坚韧,更机警,更懂得忍耐,更善于应变的人来坐, 所以, 它选择了李靖梣。
“只要殿下心中有杆秤就好。”
他完全信任李靖梣。她不像先太子那样宁折不弯,但也不会无限制地被道德绑缚, 去宽恕敌人, 宽恕平庸。她心中向来有杆权衡利弊的秤,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皆在掌中。这是天分,也是她和先太子最大的不同。
“殿下在思虑什么?”
李靖梣回过神,“我在想,兄长在世的最后那年,一直竭尽全力地想要保护我们。”
顾冕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当时,太子确已察觉到皇后的死因和宫中某些势力有关,所以千方百计将两位公主留在东宫,为此不惜触怒龙颜。只是我们想过太后作梗,想过萧王作梗,唯独没想到……这危险恰恰是来自太子唯一还信任的皇上。”只要想起便令人胆寒齿冷。但他不得不承认,“当时太子和今上因此事生出嫌隙,是我们犯得第一个错误。”至于第二个,是所有人不堪回首的回忆。
“所以,臣希望殿下勿重蹈覆辙,宁愿不查,也比明察要好。”
“我知道,孤会小心的。”
因为是涉及到宫闱秘事,顾冕也不方便再说什么,
“另外,敦王此事已结,不会有大的波折了。但我听说他最近频频往诚王府走动,诚王未及弱冠,已有神武军崔云良,内阁元老潘遂庸,两位能臣干将左右护持,羽翼渐丰。加上敦王系残枝败叶悉数投奔,南疆闻家旧部大部收编,倘若一争,对东宫怕是不小的威胁。”
李靖梣明白他的意思,“先等等罢!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是想趁此机会一并削弱诚王势力。只是,目前东宫想独大并不容易,而且对她未必是好事。除掉诚王,她的对手将直接变成李平泓,届时,双方的矛盾无法再隐藏,势必彻底公开化。相反,养虎有时候并不只是为患,也会让坐山观虎斗的人放松警惕。
“黄时良那边怎么样了?”
李靖梣转了下一话题。顾冕也正犯愁:“仍旧缺人,缺钱,缺粮。”
他补充道:“修河堤,济灾民,治水患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目前来看,黄时良的办法是卓有成效的。但其所耗资财巨大,单马阳郡境内五百里河道加固就需白银一百万两,国库实难承担得起,因此朝中已经有不少反对之声。”
李靖梣:“马阳郡和别的郡不一样,它是浊河水患的源头之一,黄时良曾言,马阳土质松软,地势又偏高,一旦雨水冲刷地表,泥沙俱下对下游河道便会形成淤积。如果能够治好马阳,便相当于治好了浊河一半。短期来看,虽然靡耗国力,但从长远看,却是十分省时省力的。我会在朝中力争继续投钱粮,别的地方可以暂缓,但马阳下游各郡县的长堤是必须加固的。不然,河水改道后患无穷。”
“此事但凭殿下决断。”顾冕拱了拱手,表示认同。顿了一下又道:“那么,钱和粮有了,人又当如何?毕竟,治理浊河不能光靠黄时良一个人。而朝中精通水利者,却是少数。”
“治河是造福后世百代之举,不必都是我们的人。举凡贤者不必细问出处,对治河有利者,皆可任用。五月之前,这些事就交由顾先生统筹安排。”
“诺。”
岑杙是回京数日后听闻崔末贤病重消息的。郑郎官来吊唁时特意向她提及此事,岑杙起初不大敢相信,待他说起崔末贤的病情,才知他这病已有时日。
“崔大人自接替大人主修福寿园后,朝中御史便对其群起攻之。今上不得已罢了他的职,但御史们仍不放过他。更污蔑他在太学读书时,曾说‘清宗神武非常,然屠戮士大夫甚过矣’,妄言清宗功过,企图置他于死地。后来查明是昔日同窗因嫉生恨,故意诽谤。崔家险些因此事遭灭门之祸。经此打击,崔大人竟一病不起,今上多次派御医探望,仍旧不见起色。我曾同他说起,岑夫人医术高超,或可救他一救,怎料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岑夫人竟也……唉,天命如此,医者尚且不能自救,何况他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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