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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他一愣,此人面生的很,之前在军中从未见过,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涂云霁身边的常随,此番是跟他一起来的。
费从易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待要跟去探探情况,而此时,后方探子来报:“侯爷,朝廷军从后追来了,距此大约只有二十里!”
“有多少人?”
“不下二十万之众,都穿着白甲!”
部将面面相觑:“朝廷的兵大多在北岸,哪里还发得出二十万兵?”
涂远山立于马上,闭目道:“定是程公姜那老狐狸!这老匹夫想来痛打落水狗!那就来吧!本侯要拿他的人头祭天!”
当下砍断浮桥,将余部十万兵马列于浊河南岸,背靠河水打算殊死一搏。
但所有人都知道,对方是不会给他们殊死一搏的机会的。
那布衣汉子托住懦弱大哭的涂云霁的后背,把他一路扶出了无人的地方。
“怎么办,父亲连话都不让我讲,我如何能够劝得降他?我看是没什么指望了!要不,你亲自去劝降父亲,你的话父亲或许会听。”
“要想保命,就莫做哭啼状!”那汉子低声冷喝,竟然是说不出的威严,“现在唯一能救你们涂家的,纵遍宇宙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该怎么做,你心里自当有数。”
这时只听“啪啪”两声,一个人影从阴影中踱出,“好啊,云霁弟,我说你怎么能逃脱朝廷军围堵,安然无恙地返回军中,原来是勾结了外人,想要劝降义父!咱们涂家看来是出了内贼了!”
涂云霁大骇,望着来人,脚都吓得麻了,“费……费从易,你不要含血喷人!”
那布衣汉子缩了缩瞳孔,手暗暗埋在袖中呈鹰钩状。
“我含血喷人?”费从易嗤笑着勾了勾嘴角,“不如咱们直接到义父面前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含血喷人?”
涂云霁顿时慌了,吓得就要跪地求饶,却被那布衣汉子揪着后领一把抓了起来,冲来人道:“说出你的筹码!”他知道对方第一时间没有叫人来,必是有所图的。
费从易咧了咧嘴,“这要看你主子能够开出多大的筹码了!”
南渔村。
村东头的张老爹家里,众人围在火盆旁,等待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这涂远山也真够有本事的,去时带十万兵,到京时拉拢到三十万,溃时仍余十万,主力丝毫未损。程公姜想吞下这块硬骨头,未必那么容易。”
“你只看到了表面,去时的十万和溃时的十万,是完全不同的两支队伍。程公姜看准了这点,是绝对不会给他背水一战的机会的。”
“为什么程公姜不会给涂远山背水一战的机会?”一个面色稚嫩的小将军似乎为了打发时间,故意插了旁人的话。成功打断别人思路,引来关注后,他自己又仿佛不愿意听了,打了个哈欠,往长椅上一倒便打起盹来。
众人看了看他,又不约而同收回目光,继续方才的讨论。
“此次出征的,不止是西南程家军,还有诚王率领的一万神武军。”那操着京城口音的男子手中转着一根烧红的木头,一面捯饬火盆,一面继续说道:“自殿下‘殒身’后,京城的势力便悉数归了诚王府。今上虽未正式下召,但大多数朝臣都默认诚王将继太子位。程公姜这个时候入局,与其说是撇清关系,痛打落水狗,不如说是向诚王卖好。”
大概火盆翻得太勤了,盆里发出“毕波”一声炸响,不过在这寒风肆虐的黎明,根本不算是大的响动。
“满朝上下都希望诚王能拿下这个功劳,顺理成章地继承太子位,程公姜又有心与诚王府联姻,岂会不识抬举,抢他的功劳。非但不会抢功,还会给那位未来的‘太子爷’制造绝佳的立功机会。因此他绝对不会和涂远山硬碰硬。约莫是要耗到他剩最后一口气,然后把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留给他未来的女婿。”
“想不到这程公姜还挺会算计的,枉这涂远山费心谋划一世,最后倒不如别人捡现成的!你说气不气人?”
正说着呢,院门“嘎吱”一声开了,有三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顶着寒风穿过院子,屋内众人都警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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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穿插的人物出现了,可是前面还没修改到。不过,不会耽误剧情。





鲤跃龙门 决战来临
自北疆作乱以来, 浊河两岸的村子大多十室九空,只余下一些老弱病残,还在这断壁残桓中苟延性命。官兵每过境一次, 就来搜刮一次,连屋顶的茅草都被扯去生火。因此有这样一处能够避寒的村屋实属不易。
但那三人似乎对此并不热衷,边走边专注地议事。
“北疆军的阵营我已初步了解。各营普遍人困马乏, 缺乏斗志。不过经长途奔袭, 秩序未见大乱, 可见平日不缺训练。但是营中粮草将尽, 前路遇堵,后有追兵, 现状维持不了多久。涂远山决定背水一战, 也是出于现实考虑。一旦北岸战事平息, 朝廷大军压过浊河,南北夹击之下, 北疆军必败无疑。”其中一个敦厚的男生道。
“他不会过河吗?”另一个年轻的男声问。
“不会。”又一个清冽的女声道:“昨晚钟声一响, 他就不会过河了。因为民心已散,过不过河已经没有意义。兰冽敲钟就是想告诉他, 他在浊河以北苦心经营多年的涂家民望,已经土崩瓦解。或者说, 本就不存在。”
“这一招,真是杀人不见血。”
三人边说边推门进屋来,各自摘下头上的毡帽,露出了三张被风吹得浆红的脸来。
屋内众人立时转惊为喜。那操着京音的男子首先站起来, 让出了离火盆最近的位置, 给那为首的人坐。熟料靠墙的年轻小将先一步跃起, 把自己屁股下的长椅狗腿似的拉过来, 抢先一步道:“殿下快坐下烤火,外头冷了罢,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李靖梣尚未答话,越中揉了揉快冻僵的脸,倒先笑了:“怎地周小将军不在军营里头?跑这边来了?”
周小山道:“嗐,我在山里被那钟声吵得一晚上没睡着觉!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殿下起得更早,天不亮就去勘察地形了,看来,我还得再勤奋一点才行。”
李靖梣就着他的椅子坐到火盆旁,众人也都移动过来。在火光中翻了下手:“难为你们了,这一个月吃住都在山里,还要躲避外界的耳目。部下们情绪都还好吗?可有什么怨言?”
周小山忙表明心迹道:“能为殿下效命,是臣的无尚荣耀,哪里会有什么怨言。不瞒殿下,我老早就想体验一把进山当土匪的感觉,既能带兵还不用受管束,闲了还能打打猎,我谢殿下还来不及呢,一点都不难为!”
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李靖梣道:“那好,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周小山闻言忙立正,拍胸脯道:“殿下请讲。”
李靖梣:“限你一个时辰内点齐兵马,在南面的小树林中集合!切记,要悄悄的,不可引人注目。”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感觉到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周小山魂儿都要飘起来了,别说是点齐兵马了,就算当场为她死了也心甘情愿。
众人见他同手同脚地晕出了房门,均很怀疑,他说得保证能不能相信。
待他走后,屋子重归寂静。
李靖梣示意越中关好门窗,以一种异常严肃的口吻道:“人都到齐了吗?”
屋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齐了,殿下!”
“好,是非成败,在此一举,现在开始安排任务。”
这时,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那位布衣汉子,走到角落里把破方桌搬了出来,稳稳地扎在了火盆前。上面的杂物统统拂去,只留了一盏油灯。然后从胸口掏出一张地形图出来,展开铺在桌上。
众人都围拢上来,见那地图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做了许多标记,连辕门朝哪儿开都标出来了。不禁佩服。李靖梣对那操着京音的男子道:“你也仔细听着,这次时间紧急,我不会再复述,你只要把你所见所闻每一个字转述给顾先生,便是完成任务。”原来那京音男子是东宫养的信差,只因近日京中多变,朝廷的信差已不足信任,所以才派了他来。那人点了点头,便从头到尾仔细听着。
只见那布衣汉子,手掌如马铁一样按在地图上,另一只手持着油灯,在上方慢慢巡视,仿佛那里便是金戈铁马的战场。
忽然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圆弧,连起来就是一个半圆,如锅盖一般将北疆军扣在浊河南岸。
“目前,西南军已在十里外扎营,采取占高地、据要塞、卡关口、筑土城的方式,把北疆军围困在水边。”
“如果我是涂远山,会在今晚就发动夜袭。因为时间拖越久,西南军的防御就越稳固。进攻点会选择在勺子岭一带,”他在勺子岭画了一个圈,“一是因为这附近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适合骑兵往来冲杀;二是西南军的粮草都储备在这儿,既然是殊死一搏,肯定要让对方见血。”
“而西南军的防御重点也会埋伏在勺子岭。这是矛和盾的较量。如果西南军能够抵御住北疆军用尽全力的第一波进攻,那么战斗宣告结束。剩下的就是垃圾时间。”
越中听他言简意赅地把脉络讲完,惊呆了,“结束是什么意思?不打了吗?”
“胜负已分,打不打结果都一样。”布衣男子说完,又干净利落地在勺子岭附近画了四条弧形箭头,统一指向勺子岭,“这是西南军最有可能的四条增兵路线。如果西南军得悉对方要进攻勺子岭,一定会从这四条线路向勺子岭增兵。”
他在最西面的那条路线尾端压了块石头,“这个地方有处荆棘林,易于藏身,且距勺子岭较远,不易被发觉。如果提前半个时辰在此处设伏,一定能赶上增援。”
“这……万一他们不走这条路呢?”
这时,“咚咚咚”一阵敲窗声,众人都惊了一跳,越中过去探看,只见张老爹的那张枯瘦脸畏畏缩缩地出现在窗口,用一双枯手将一包四方巾捧了进来,说:“方才外边来了个小年轻,让俺把这个交给李公子。”
越中接过包裹谢过老爹,又关上窗子回来,递给李靖梣。李靖梣将包裹拆开,里面是一张兵力分布图。迅速展开,搁在桌边对照,与那布衣男子标注的相差无几。尤其是那弧形的锅盖阵,和用红笔重点圈出的勺子岭,几乎像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真神了!”越中看看地图,又看看向那布衣男子,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本以为这家伙空有一身蛮力,没想到脑袋瓜子这么好使,就这个未卜先知的本事,不去算命真是可惜了。
随兵力分布图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封信,李靖梣拆开,扫了一眼,随后知会众人道:“亥时三刻,北疆军将在勺子岭发动夜袭。西南军口令为‘愚公移山’,我们的口令是‘程门飞雪’。所有军事行动,悉听孟将军指挥。”她所说孟将军便是那布衣汉子,名唤孟然的。那布衣汉子也不推拒,吹灭油灯,“所有人马务必在午时前到荆棘林集合,迟到者斩!各自行动吧。”
天刚擦黑,这孟将军便率三千西北军和两千杂牌军,共五千人马从荆棘林出发,往勺子岭方向奔去。路上与另一队人数约五千的人马狭路相逢,双方都没有点火把,但是各自看到了对方臂上的白巾,又对了口令:“愚公移山。”确认是“友军”,便一前一后继续进军。
周小山骑在马上喝冷风,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回头望望,忍不住叹道:“真特娘的刺激!”越中也是紧张得不行,“西南那边的编制和咱这边老大不一样,还好我跟着殿下在那边呆过,知道这些路数,不然肯定露馅不可。”
周小山笑道:“咱现在是不是就是西南军了?你说,等咱杀到程公姜跟前,他会是什么反应?”
越中也忍不住意淫了一把,“他肯定得疯,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正在这时,又一队人马从南面而来,看装束和西南军老大不一样,穿得都是银甲,在夜色中反着鱼鳞似的光。两队人马立即停住,询问对方口令,对面竟也知道“愚公移山”。
只听另一队的头领道:“原来是神武军的兄弟。久违了。”
周小山额上冷汗都下来了:“我靠,是神武军。”
这下是真刺激了。被神武军和西南军一前一后的夹在中间,真是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越中:“完了,我紧张得快流鼻血了。”
周小山:“我也差不多。”
二人看前头那姓孟的,依然是抬头挺胸,昂扬向前,纷纷佩服:“真是强人。”
到了勺子岭,每支队伍都要按照事先的规划分山头布防。这勺子岭有大小十几个山坡,但是分布得很散,最远的相隔了得有一二里,但是近的却是相连。
他们到的时候,已是亥时一刻,离北疆军发动夜袭的时间只剩下两刻钟,所以他们先占了一个坡,后面的队伍也就自动顺延占了下一个坡,陆续增援的兵马一个个都往东推移,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
直到神武军调头回来,来到他们这个坡上。
“对不住了,先锋营记错了方位,前一个坡已经有人了,这个坡原该是我们驻守的。”
那神武军的领军和姓孟的办交涉。
周小山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后面的人糊涂没发现问题,而是前头的人办了傻事。他们这一出错,倒是帮了他们大忙。前面的队伍以为自己有错在先,导致了后续部队的“连续失误”,而后面的人按照正常顺序驻坡,根本就没发现其中的猫腻。
没想到这批神武军这么不靠谱,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
这运气简直绝了,上辈子积了多少阴德才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踩到狗屎运啊。
果然,那姓孟的没有浪费机会,以时间来不及了为由,提议将错就错,两军同驻一个坡,没想到对方竟然也同意了。
越中忍不住吐槽:“这帮人实在太傻帽了,连这都发现不出!”
“说谁傻帽呢?”这时一个操着京音、流里流气的将军从边上凑过来。那通身反白的神武明光铠,要多刺眼有多刺眼地晃悠在眼前,貌似还是个高级将领。
越中脑中轰得一声,直接吓傻了,恨不得当场抹脖子原地去世。这人什么时候蹿到这边来的?怎么跟鬼似的,一声也没出。这下惨了,可别露了馅。
偏偏他怕什么就来什么,那将军停在了他面前,“我瞧着你怎么有点面熟啊,不像西南军的。”
越中连呼吸都停住了,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腰刀上。只是他还没动手,一个人影上前就把那人给薅住了,一个旱地拔葱撂倒,抓一把土就塞他嘴里,一手捂嘴一手卡脖子,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越中惊呆了。
“还等什么,赶紧结果了他。”周小山压低声音嘶吼。
二人把他拖到一个没人看到的小角落,正准备动手,熟料,那人抬腿就踢在了周小山的后背上,把他踢了个前翻滚儿,差点滚下山坡。
那人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蹲起来,“噗噗噗”得往外吐出满嘴的沙子,“我说你们两个,实在太阴损了!”
这还得了,越中也顾不得什么了,抽刀就砍,周小山从重新爬起来,一招猛虎上前,八爪鱼似的缠住他,非得当场弄死了不可。
“我靠,我靠,我靠!”那人被折腾得怕了,突然呜呜地仰脖叫:“程门飞雪!!程门飞雪!!”
但可惜晚了,“垹!”得一声,周小山的砖头砸他头盔上,把人给震晕了。
越中刚要捅的刀却停在了他心口一指头的距离,看着倒在坡上的人,木然地问周小山:“他刚才说什么?程门飞雪?”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卧槽,是自己人!”
姓孟的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见此场景,吃了一惊,赶紧跪下来给人掐人中。
周小山自觉闯了祸,一骨碌爬起来,连忙离得远远的。好半天,那人才像溺水似的,“嗷”了一声苏醒过来,在地上回了半天的魂儿,爬起来就要找那俩人干架!还好被姓孟的给拉住了,“崔小将军勿怪,勿怪,他们不知情,时间紧急,还是办正事要紧。”
二人目瞪口呆看着他那张牙舞爪只剩半条命的英姿被姓孟的搬走。纷纷表示震惊意外,以及不敢相信。
越中:“我呲……真是自己人。要是让殿下知道,非得活剥了我俩。”
周小山不服气道:“这事儿不能怪我们,谁让他跟个二流子似的突然窜出来。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越中点点头,又找回点信心:“没错。话说回来,神武军中怎么会有自己人?”
周小山捏着下巴:“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这戏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戏?原来是戏啊!”越中忽然恍然大悟,从收到那张地图开始,到增援路上偶遇,再到神武军误判位置,他们顺利驻坡。本以为是天降的狗屎运,却原来从头到尾都是编排好的,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帮着他们顺利插入西南军中。念及此,越中不禁精神大震,对完成此次任务倍儿有信心。
正在这时,山坡对面传来一阵类似闷鼓的声音。
“敌军来了!注意隐蔽!”
步兵都伏在山坡上,而骑兵则统一埋伏在山坡后。
越中趴在地上听了半晌,“这马蹄声怎么这么闷?”
周小山颇有见地道:“既然是夜袭,当然要给马蹄裹上脚布。以防敌人提前发现。”
随着那片乌压压的黑影逼近,蹄声再难以掩盖。好似有千万个妇女在同一时间发出捣衣的声音。
忽然一声雄浑的号角声划破了夜空,那原本黑寂寂的影子就像煮沸了似的,携着千钧之势冲向了西南军的阵营。
一时喊杀震天!
轰隆隆的马蹄声,潮水似的涌入勺子岭。周小山感觉自己贴地的胸口快要被震起来了。
十万铁蹄,同声震喝!山摇地动,天塌一角!想那阴兵现世,也不过如此吧!
要不是西南军的主力提前撤到了山坡以南,这一波冲杀,军营中怕是早已经血肉横飞了。




鲤跃龙门 瞬息万变
营里只剩下小股巡逻兵, 帐子也都是空的,等敌军意识到中计时,为时已晚。
千万支羽箭汇成的黑点, 如黑夜中振翅呼啸的鸦群一样, 漫天盖地地扑向毫无防备的北疆骑兵。“噗噗噗”得箭雨穿肉声、马嘶声、哀嚎声响彻山谷。霎时间, 这勺子岭的心腹沦为人间地狱。
就连西南军都不确定这一波箭雨后,北疆军减员多少。
因为隔得太远,越中只看到成片成片的黑影在黑夜中无声坠亡。
真正是十万离弦箭, 无数不归魂。
“设盾!快设盾!”
反应过来的北疆步兵立即分批驱前,掩护骑兵入盾阵。“砰砰砰”得盾牌挡箭声渐渐多了起来,惨叫声渐被平息, 连坡上的越中都替他们捏了把汗。
真不愧是涂远山,都这样了还能扛!
箭雨无法造成伤害,也便停了下来。山坡下仿佛只剩了一道静谧的黑墙。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 只听一声“起——!!!”
坡下的盾阵开始踏着前人的尸首,声势浩大地往前推移!每推移一步,都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兵器拍打盾牌声, “咚!!!”震得人头皮发麻, 心脏跳脱。越中远远看着, 好像有一股刀枪不入的巨浪朝他们碾压过来!握刀的手心不觉渗出了汗,又湿又滑。
更可怕的是, 那股被距离延迟的带了腥气的风, 也一股脑儿地扑了上来, 周小山胃里如翻江倒海, 瞬间吐出一口咒骂, “艹, 真是疯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头的紧张。
似是为了回应地面上的山呼海啸, 山坡上突然传来“轰轰轰”得三声。
越中只感觉大地连震了三下,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坠了下来,沿着斜坡轰隆隆地往下滚!
周小山又“卧槽”了一声,心跳被那股地动山摇的震感加速到几乎窒息,如果此刻能看清他的脸色,那必是惊骇万状!
只见对面那三座高坡上,有三个巨大的球形影子,沿着平滑的斜坡加速往下俯冲,越滚越快,越滚越快,到平地上时,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它往前的动力。
三支带了火头的利箭同时发射,“嗖”得一声穿过黑夜刺向了那三颗还在滚动着的巨石。
只见巨石撞破盾阵的瞬间,轰然烧起熊熊的大火。火舌碾过处,万马齐喑,人声惨沸。火光中北疆士兵的脸色异常的清晰又异常的模糊,投映在西南军的眼中统一是恐怖的神色。被洞穿的盾阵后方,外围的将士们四散奔逃,而内围来不及撤退的就被当场碾成了齑粉。紧接着又有两枚同等吨位的巨石,从不同的方向轰隆滚下。燃烧的巨火把整个战场照亮。
这五枚巨石未必比那波箭雨杀伤力更大,但是带给人的震慑力连处在安全区的自己人都备感心惊。
等那摧枯拉朽的轰隆声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起石油与皮肉烧焦的气味。周小山恶心地吐了口吐沫,咒骂了一句。越中紧紧捂住口鼻防止自己干呕。暗忖戏词上描述的人间地狱也莫过于此了。
并未给敌人多少喘息的时间,四面八方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鼓点。
这是西南军冲锋前的预兆,那位神武军小将忽然对孟然道:“我先带部分弟兄下场,你们见机行事!”
说完便狂奔下坡,翻身上马,等候冲锋的命令。
底下的北疆军再次集合残部,列阵抵御。只是面对遍地同乡的尸骨,每个人脸上已经或多或少流露出了恐惧。握兵刃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传在周遭人的耳中就是兵器与兵器接连相撞,盾牌与甲胄相互推挤造成的一片混乱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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