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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饭桌上没了花魁,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云栽、云种都不敢再跟李靖梣开玩笑,只是每天向她报备一下花魁的动静。李靖梣全程冷漠得听着,也不多问一句,好像行宫里并不存在这个人一样,只专心投入到筹粮的事宜中。
只是有一次她办差回来,在行宫门口看到了那个曾见过的聋婆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喑哑着嗓音朝侍卫比划着什么,她问了一下才得知,这个聋婆婆自从花魁被软禁后,就每天提着食盒来这边想给她送饭,一日三餐从不间断。但是侍卫听不懂她说什么,每次只当她是个疯子把她往外赶。
李靖梣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让侍卫把人放进去,并叮嘱以后她若再来也不必拦着,派个人领她进后院,等她放下食盒再把人带出来。
就这样,在路大官人的主持下,筹粮计划一天天顺利实行着,李靖梣肩上的重担似乎也逐日减轻了。只是,一想到那位消失无影的秦大官人,她的心情总是莫名变得异常烦躁!而这份烦躁的心情在骤然听说秦大官人现身某座和空谷楼齐名的青楼,并包养了楼里的当家花魁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这个负情寡义的混账东西,真是枉费花卿姑娘对他一片痴心!连他家里的下人都比他有良心!”云种的愤怒猛然戳中皇太女心中从不愿拆解的那团乱麻,一切一切的藤蔓似乎都在那刻解开,枝条向着同一个令人错愕的方向延展,她竟然在不由自主得为那个女子打抱不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相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她却愣是回溯不到源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幅似是而非的画面,更像是自己搪塞自己的理由。
那是她不经意路过行宫的花圃时看到的一幅画面。她手上沾了湿润的软泥,却一点不显得脏来,眼睛专注得盯着瓷盆里的粉红花看,另一只手掂着一把小铁铲,借着手腕的力量一上一下轻轻拍打着那些围绕花根的土壤,间或拿旁边的小花壶浇一下水。那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似乎不该被任何世俗的人和事打扰。





鲤跃龙门 再见花卿
很诡异的,李靖梣并没有将秦大官人另结新欢的消息告诉她。而她自己则从聋婆婆的那里揣摩到了一些消息,聋婆婆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用手语跟她交流,李靖梣偶然见到过几次,惊讶于她们之间手语交流的熟悉程度。
她由这些细节判断这位花魁娘子绝非秦大官人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相反,她甚至猜测秦大官人之所以放出另结新欢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解救这位无辜陷落的花魁娘子。
所以,等花卿并不是很伤心得过来询问是不是可以放她离开的时候,皇太女嘴角不自然得扯了一下,状似无意得问了一句:“你要回到秦大官人身边去?”
她似乎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嗯——他如果还要我我就回去,不要我的话我就回空谷楼弹曲,自己也可以养活我自己。”
李靖梣觉得胸口莫名堵了一下。按照以往两人交流时从不超过三句的惯例,这段对话到这里便会戛然而止了,不过,今天皇太女似乎格外话多了一些。
“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已经有情人了?”
“知道啊,反正我本来也只是其中之一么。”她回答得倒是很坦然,似乎对男人这种喜新厌旧的习惯早已经看淡了。李靖梣却不自觉得皱紧了眉头,
“你就甘愿当他的其中之一?”
“不然还能怎样?”她眨着眼睛笑了,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天真。
李靖梣踟蹰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自然:“其实本宫可以……”
还没容她说完,那花魁就斩钉截铁打断她道:“小女子生来福薄命浅,不及殿下福泽深厚的,可以有随心所欲的选择。何况秦大官人其实人挺好的,待我也不错,那处宅子就是他买给我的。虽然样子破了点,但是我很喜欢。”
“所以,你还喜欢着他?”
“我必须喜欢他呀,不然这世上就没有我存在的意义了,嗯——对,就是这样!”
她似乎很喜欢说“就是这样”这四个字,似乎说了就代表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是将自己存在的意义风轻云淡得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这样自相矛盾的事情,被她这样轻松的说出来,难道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李靖梣固然有帮她跳出风尘的意思,但天性中的宅心仁厚使她并不愿意强人所难,更不愿意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既然她无意于跳出藩篱,一心流连于那位秦大官人,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脸上因为释然而挂上平和的微笑,其实她在不严肃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温吞如水的,令人不自觉想要靠近。花魁娘子眸光潋滟得等待着她的决定。
“那好吧,行宫有车马,你等下,我叫人送你一程。”
两人再次出现交集的时候,是在路大官人的府上。作为皇太女的筹粮功臣,路大官人举办的四十大寿,她自然很给面子的参加。
席上宾客云集,官场、商场上的各路人马觥筹交错,交相应酬,路大官人正为傍上东宫这棵大树春风得意,恨不得昭告天下,因此江南名流界但凡数得上名号的人物,几乎都被他请来了。当然还包括一些曾在商场上杀红过眼的竞争对手。
让敌人来瞻仰自己如今的风光,然后欣赏他们眼中的气急败坏,是常年在商场厮杀的路大官人生平一大快事!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杜大官人吗,您百忙之中能抽空参加在下的寿宴,小舍顿时蓬荜生辉啊,前年您办五十大寿的时候,顾及在下事儿忙没给在下发帖子,来,这杯祝寿酒我现在给您补上!(一饮而尽)哎呀!这次我帮皇储殿下筹粮真是冲破了千难险阻啊,多亏了您老最最最后关头及时慷慨解囊,可是帮了小弟一个大忙!殿下说了,江南粮商界以后就靠咱们这些人撑着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有我路某人一口粮,就不会缺了您杜大官人一口,来,再给杜大官人满上,咱们干了!”
李靖梣默然坐在主位上,已经记不起第几次被路大官人拿来当成与人炫耀的资本,对他那招摇的醉态本能得生出一阵反感恶心。而此时耳边响起的一道如涓流细水般生动的曲音,就格外撩动她的心弦,让她从这短暂的不适中抽离出来。
等眼前敬酒的一拨人散去,她的目光终于再无阻碍得穿过光影交错的夜晚,落在声音的源头,那舞场中央专心弹琴的女子身上。
随即,眸中就是一片耐人寻味的静海般的深沉。
她依然蒙着面纱企图遮住自己另一半的倾城颜色,拨弄琴弦就像拨弄她心爱的花枝,专心致志,旁若无人,似乎想把自己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隐遁。只是可惜她的名声太响,只略微提了下名字,便在满堂宾客的几乎哗然的唏嘘声里,获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她指上跳动的琴弦似乎有种穿肠的魔力,每一次被按到极致的时候,再松开来,都能在宾客耳边激荡起回味无穷的余音。一曲终了,满座寂寂无声,突然有人带头叫了一声“好”,底下就响起一片哗啦啦的如潮掌声。
“真不愧是花魁娘子,人美琴更美!”
“是啊,简直是空谷绝响,余音绕梁!”
“听说她一直被包她的人藏着掖着,平常人想听她一首曲子就要付出百金,今个咱们算是赚大了!”
就在这如潮的掌声和议论声中,当晚的主角路大官人满面春风的站了起来,两只巴掌拍得比谁都响,当场认领了这份“功绩”。
“各位,各位,在下跟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府上新近请的琴师,空谷楼的花魁娘子花卿姑娘。花魁娘子不仅琴艺了得,茶艺更是绝伦哪,哪天各位有兴致了,不妨到府上喝一杯花魁娘子亲烹的茶,必定是回味无穷哪!”
他话音刚落,底下已经有不少同行变色,谁不知道花魁娘子是秦大官人的女人,何时又做了他路大官人的入幕之宾?
通过这次筹粮,傍上皇太女的路大官人俨然已经自居江南粮商界的头号人物,自然不再把失势的秦大官人放在眼里。能从那位常年压制他的秦某人手中抢走他的女人,简直比攀上皇太女这棵高枝儿还要大快人心。
皇太女眼角堆积的笑容渐渐干涸,直至生硬。打量着场中那抱着长琴垂眸不语的人,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通过弹琴养活自己?
“瞧见了么,秦大官人不在,这路某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以为傍上了皇储就能飞黄腾达了,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来气,真是令人作呕!”
“谁说不是呢!这次让他奇货可居攀了高枝儿,以后指不定怎么趾高气扬呢!你说这秦大官人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买卖不做便宜给别人,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夫人?嘁,她算哪门子夫人,顶多就是一个势利眼,瞧着秦大官人失了势,立马跟这路大官人投怀送抱,呸,什么花魁娘子才貌双绝,骨子里还不是一个下贱货!”
直到宴散很久之后,皇太女的马车还停在巷子口,听到几个后走的宾客骂骂咧咧的经过,李靖梣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云栽几乎要气哭了,在她心里花卿姐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求着殿下在这里等着花魁娘子出来,想要把话问清楚,顺便向她道个别。
她自觉这个要求挺无理的,但是,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如果不问清楚的话,她今晚是决计睡不着的。好在李靖梣一向对身边人体贴有加,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一般都会答应。
看到花魁娘子从门口上了马车,朝这边驶过来。云栽立即招呼云种去路中间拦截。一声“花姐姐”令车夫收了缰,花魁娘子挑开了帘,惊讶道:“是你们?”
“花姐姐,我们是跟你道别的!”暮云栽仰着脸说。
“道别?”花魁娘子迟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有点急的说:“你们先等一下,老袁,你把车靠边停一下,放我下来。”
花卿下了马车,有点气喘得跑到云栽身边,瞧了瞧巷子里的那辆马车,车厢里亮着灯,里面应该是有人的。
“你们是要走了吗?”声音里有点急切。
“嗯,殿下筹粮的差事已经办完了,所以,我们也该启程返京了!”
花卿心里落寞了一下,“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动身。”云栽眼睛里聚起一汪湖水,哽咽道:“花姐姐,以后云栽就见不到你了,你自己要多保重。我们会想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呀!”
“不会的。”花卿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没想到才几日相处,小丫头竟然已经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了。她也有些动容,拿手背抵了抵鼻子,笑说:“这样好了,你们要走,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不如今晚上我给你们弹几首小曲怎么样?就当是给你们送行了。”
“好呀,好呀,那你跟我一起回行宫吧,你今天弹得曲子太好听了,殿下和我们都没听够呢!”云栽求之不得,在没经殿下的允许下,擅自就替她做了决定。
花卿开心得笑了起来,回头嘱咐:“老袁,你先回去吧,跟楼里说一声今晚不用等我了,唉,再帮我把琴拿下来!”
“是,姑娘。”
打发走了车夫,花卿把长琴背在身上,屏住呼吸,隐隐有些期待得跟云栽上了巷子里的那辆马车。李靖梣没想到让小丫头道个别竟然还把人拐带回来了,面对花魁娘子上车后小心翼翼递来的问候“见过殿下”,她露出一个还算礼貌、温和的笑容,心里却隐隐对她言语中的生分感到不快,至于为什么不快,她也没有细想。
云种跳上了车头,好心情得扬了扬嘴角,挥起鞭来,驱着马车往行宫方向去了。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条巷子里,一个身材娇小、眉头紧锁的女人疑惑得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回头问那神色平静的中年男子:“孙管家,你确定秦大官人是这样说的吗?”
阴影里有呃呃的声音传来,那女子低头想了想,“好吧,我知道了。让他放心便是。”
听着那一瘸一拐的步子渐渐远离,女子忽然又唤住他,有些犹豫得上前:“孙管家,我想问一下,秦大官人,知不知道花卿姑娘……的事?”
那男子想了想,给她比划了一连串的手势。女子眼睛闪动了几下,明白了,“秦大官人不让他再提那个人”,本以为会高兴的,不知为何,却又叹了口气。




鲤跃龙门 意外顿生
云种负责搬桌椅,并在院子里点亮了几盏灯。云栽迫不及待得帮花卿把琴和椅子摆好,然后把自己的位子、殿下的位子、哥哥的位子安排好,在花卿面前排成一排,就像在路府时那样,瞪大了眼睛静静得听她弹曲。
今晚夜色很好,光是月光就可以把琴弦照亮。花卿、云栽、云种已经就位,李靖梣因为要沐浴更衣,所以最后一个到场,那时候琴声已经响起来了。
正是她在浴桶中听到的那首未完的曲子,如铃在耳,如水浸身,浇得人全身血脉舒畅,当时就忍不住和着曲调轻轻划水,欢快处甚至拍打起了水面,鞠一捧温水任由其顺着纤长的手臂滑入雪白的颈项,在锁骨处打了一个转儿,流入芳谷,于她这种喜静的性子来说,算是难得一见的纵情了。
用毛巾擦头时,看到发端不断滴落的水珠,不仅不似往常那般着恼,反而莫名觉得一丝可爱。这大概就是琴声的魅力吧!
皇太女把沐浴时的好心情一直带出了门外,感觉好到不能再好。
只是看到自己那正对花魁的虚位时,她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睨了小丫头一眼,有必要摆的那么靠前吗?又不是要跟她下棋!
云栽正一脸陶醉得捧着下巴一边听曲一边欣赏花卿沉静的容颜,觉得她弹琴的时候看起来更美了,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柔光里,流动着一种天然的、纯粹的令人眩晕的美丽。云种小将军则闭着眼睛一心用耳倾听,脸上少见的轻松、愉悦、享受。
看到她来,两人本想起身迎一下,被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努努嘴示意他们专心听曲,两人都微笑着点点头。出于对弹琴者的尊重,皇太女坐定后,没有再挪动位子,以免发出不必要的声响,惊扰了她。
近距离审视那张专注弹琴的脸,似乎也领略到了传说中那种甘为之倾倒的美丽,唇角刚刚好衔起一个恣意欣赏但绝非花痴的笑容,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得聆听美妙弦音。
仿佛仍沐浴在雾气腾腾的木桶中,周身被欢快的旋律拍打着,温柔滋润,酣畅淋漓,
一曲毕,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云栽激动得甩手鼓掌,云种也用自己的节奏轻轻拍打巴掌,只有李靖梣仍然闭着眼睛,似在回味余音。
“花姐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比宴上那首还要好听!”
花卿抿嘴一笑,“这首曲名叫《戏水》,曲如其名,就是讲女子戏水时的欢快场景。”
李靖梣睫毛微颤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了的感觉,一股羞涩的恼意浮上心尖,睁眼看向花魁,不确定她是否有意为之。
“具体是戏哪里的水呢?”云栽求知欲爆棚,好奇追问。
“这个么,哪里的水都可以啊,池中水清澈,潭中水幽深,湖中水平静,江中水绵长,海中水无涯。都可以嬉戏。”
花卿说完,脸上似乎拂过一丝赧意,如果皇太女没有看错的话,她该是出于紧张。顿时一股羞愤填膺,抿嘴拿眼睨着她!
“那盆中水呢?”
“当然也可以。”
“哦,那……”
现在不单是李靖梣,连花魁也想让这小丫头闭嘴了,如果再让她问出桶中水,估计皇太女真要跟她翻脸了!
“好了,不要研究是哪里的水了,我再给你们弹一首曲子,就当是今晚的最后一曲,如何?”
随后,花卿以一首意境略显悲凉的曲子结束了今晚的相聚。明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这一曲竟让在座几人听得眼圈红了。
有一瞬间,李靖梣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结束才好,一如当年他们兄妹三人围绕母亲膝下听她弹琴时的场景,她总是用最温柔的声音叮嘱,“玉鲲、绯鲤、黛鲸,以后要永远在一起。”转眼她却先他们而去。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皇太女伤心,那只能是别离了!
云栽忘记了追问花卿和路大官人的关系,也许是那琴声太醉人了。等她爬进帐中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可惜那时夜已经深沉,她辗转了一会儿,只好改变计划明日再问。
只是没想到这一夜过后,她们每个人的行程,都被一次意外打乱了。
李靖梣一脸阴沉得坐在书房中,目中是可见的凌厉。路大官人昨晚被人揭发曾以不法手段霸占了康阳县普通农户的近百亩良田,其中还闹出了两条人命。这件事被当时的县令马大人强压下来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
路大官人一出事,原本计划北运的粮食纷纷停摆,江南粮商们都在隔水观望,更有甚者把已经登船待运的粮食搬下来往回运。当地官府不得不派兵役守住已经到位的粮食,但是其他还没有登仓的,都在半路折回了粮商们自家的仓库。
眼看几个月的筹粮成果就要付诸东流,从未经历如此挫败的皇太女怎能不焦急、愤怒!
随行幕僚很快查出了揭发路大官人罪行之人的身份,就是昨晚被他奚落了一整晚的杜大官人的儿子,可以说是现世报了,想起他当晚的招摇,李靖梣连冷笑都懒得冷笑了。
她最信任的幕僚之一顾冕分析:“表面看是杜家不堪受辱伺机报复,实际上要想一夜之间收齐这么多证据,绝非易事。背后一定有人做局。”
“做局?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殿下的局?”云种显然也是气愤交加,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当场大卸八块!
顾冕道:“做局之人目前还未可知,不过不难猜测此人必和京中有联系。”
“依顾先生来看,现在我们该如何破局?”
李靖梣平复了呼吸,眼中恢复镇定。
顾冕道:“敌人做局无非是想破坏筹粮,殿下只要让他们的计划落空即可。”
“可是,现在路柴生已经被关进大牢,江南粮商们人心惶惶,全都在望风而动,到位的粮食运不出去,还没有到位的连影子都见不到,筹粮的难度更大了。”
“这也是臣要说的,殿下必须亲自出面安抚江南的粮商,明确告知他们,路柴生倒台是他自己不干净,只要粮商们自己清清白白,以东宫的力量,足可以给他们安全庇佑。同时,咱们也要给那做局之人一个严正警告!”
“怎么警告?”
“查出来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看菜下饭,给予还击!这个过程不需要殿下出面,只要交给谭太傅去办即可。”
“谭太傅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东宫虽然从不恃强,但绝不能任由人欺负到头顶上!不管是谁,他们敢动东宫,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顾冕眉峰骤敛,文人当中少见的明快果决、冷面含威之人,云种一向最敬佩他,听了此话,也觉胸襟震荡。
“行,就这么办吧。”
顾冕继续说:“目前最紧要的任务还是筹粮,好在现在还有时间,可以重新募集。”
“不如采取强硬手段,谁不按照原计划交粮就抓谁。”云种急着替殿下分忧。
顾冕连忙道,“不可,小京都是许多功勋贵戚养老的聚居之地,人脉错节,很多粮商背后都有人撑腰,不能妄起干戈。”
他又给出建议:“殿下如果觉得筹粮实在太难,这件事倒还有另一种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顾冕平静道:“动用东宫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路柴生,把这件事压下来,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
云种闻言吸了口凉气,他明知道李靖梣不会这么做,还要提这个建议,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果然,李靖梣目光沉了又沉,“但凡是其他任何事情,本宫都可以替他摆平。但是人命关天,根本压不住!”
顾冕早预料到是这个结果,立即道:“那就另觅他人安安心心得筹粮吧。不要再存其他念想了。”
李靖梣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向她表明,除了继续筹粮以外,目前已经没有其他捷径可走了。按照顾冕的意思安排下去以后,李靖梣见他仍旧立在厅中,不由困惑:“顾先生怎么还不走?”
“臣还有一言请殿下静听。
“先生请讲。”
“是。臣知道殿下一向嫉恶如仇,对东宫部属的要求甚为严格。如今出了路柴生这个岔子,不仅殿下不快,臣等也觉脸上无光。不过,臣还是要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目前东宫正在极力招揽人才,在这件事上,殿下不必过于迁怒打压路柴生,以免寒了其他有意投靠者的心。”
李靖梣点了点头,“你放心,他自己不干净自有国法处置,不需要本宫再去浪费精力对付他。这次是本宫失察之过,急于求成,导致错信了人!”
十七岁的皇太女并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挫败,但是她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但是,他们要本宫筹粮不成,本宫偏要做成给他们看。一切就按照顾先生安排行事,关于安抚江南众粮商之事,本宫也听先生的,会亲自出面安抚。如果他们再游移不定,本宫也会替他们做出决定!”
“殿下,门外有人送上拜帖!”当李靖梣为了筹粮头目的人选愁眉不展时,一个人的造访似乎解决了所有难题。
“是谁?”
“来人自称是阜丰米粮的掌柜,包四娘。”
李靖梣疑惑得看着阶下那位着浅绿深衣,二十岁出头,身材娇小,但目光沉稳的陌生女子,据她有限的情报所知,她是江南粮商界的第四号人物,也是前五号人物中,唯一一位女粮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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