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南疆闻家是四疆中实力最弱的,朝廷当然会捡软柿子捏,先拿他们开刀。这厮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方势力,竟然想撺掇其他三家一起犯上作乱,真是狗急跳墙。
另一个奸细的声音道:“闻世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四疆画地而治,得利最多者就是你闻家也。闻家远在南疆,地势险峻,又多瘴气。易守难攻,自古于南疆称王者鲜少有不成功的。可我们就不同了,西南程家凭蜀地富饶和蜀山天险或可称雄一时,但玉瑞立国已久,民心向背,想永远称雄未必容易。
而我西北,不仅土地贫瘠,还要外御强敌,需要朝廷源源不断的供给,根本无法画地而治。到时如果朝廷与四疆翻脸,那么谁来养活我主手下的那些精兵悍将?”
岑杙听他声音虽奸细,道理却壮,从他口气中听出他是西北周家的幕僚,这些将领不在京的时候,京中机要一般会托给信得过的幕僚。他所表达的应该就是周撼山的意思。
程家也派了幕僚前来,就是那位先前与闻希宝争执的人。他道:“没错,今上是我主亲姐夫,我程家军一心效忠朝廷,绝不会做谋逆之事。”
见两人都不支持,闻希宝又把目光投向了北面的涂远山。他一动不动看着火堆,至今未发一语。
“定国侯,北疆是四疆之首,国之要害。今日成事与否,只在您一句话了。”
气氛登时沉寂下来。
岑杙附耳于窗下,忽听身后树枝一阵诡异响动。
“谁!”屋内四人顿时惊起,岑杙反应极快,立即扑到了木屋另一侧。一个人直接从窗户里越了出来,落在地上,飞快往屋后的树林奔去。如果此时岑杙还在窗底下,非得被逮个正着不可。
“有没有发现什么人?”
一个声音从门口绕到屋后,对方摇了摇头,“没有!”
“这可就奇怪了,会是什么人?”
“咦?这里有脚印!之前一定有人在这儿附耳!”
“岂有此理!这个贼东西,少爷抓到非宰了他不可。”
正在这时,涂远山身形一转,往一个方向急冲而去。众人相视一眼,也纷纷追了上去。
岑杙骇了一跳,以为他们追得是自己。正要发足狂奔,但那脚步声却没有朝自己而来,而是离自己远去了。
她暗自惊异,难道这附近还会有别人?她见所有人都倾巢而出,心中一动,从屋子一侧绕到了门前。
低身进入小木屋,见屋里火堆还在烧着,围住火堆旁的有四个矮凳。靠近门口的矮凳旁还有个包裹。她眼睛一亮,就要打开包裹。这时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大声嚷嚷,“还是定国侯说的对,咱们不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来不及了,岑杙把包裹背在身上。跳窗逃走,感觉包裹里有个沉甸甸的东西砸了她背一下。现在也无心探究,用上平生之力气,发足狂奔,往另一侧山下跑去。后面两人紧追不舍,但岑杙知道其中没有涂远山,心中稍稍安心。
如今天色已暗,对方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她疾奔之下竟也能远远地摆脱他们,一直到天色彻底地黑下来,后面才没有动静了。
她已经跑到了山下,拄着膝盖,呼呼地喘气。此刻城门已关,要回城是不可能了,夜里很冷,山中多豺狼虎豹,必须尽快找个地方弊身才是。她想去栖霞寺找师父,但举头眺望,栖霞山主峰上的高塔已经离她很远了。要回去势必会穿过山林,万一遇到猛兽就得不偿失了。
“竟然跑了这么远,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呵~呵~这下可如何是好?”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肩。岑杙一惊,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岑大人,跟我走!”
这个声音不像涂远山的,也不像那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很低沉,像隔着一层什么似的,岑杙回头,见是一个蒙面黑衣人,已经闪身快步往前走,下意识就跟上了他。
“你是什么人?你认识我?”路上她无论问什么,他都不回答。岑杙越发奇怪,“在小木屋外制造动静的是你吗?”
“不是!”他突然道。凌空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就有一阵马蹄声踢踏而来。那人要岑杙上马,自己却不上去,叮嘱道:“岑大人,你现在乘坐此驹到北城门,把这个交给守城侍卫,他自会为你放行。”从怀里掏出一枚方块状的东西,交给岑杙。岑杙摸到那好像是一枚铁质的令牌,沾了那人胸口的温度,温温热热的,问:“那你呢?”
“我来断后!岑大人入城后,务必把身后包裹交给圣上,那令牌也可助你入宫!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切记切记!”说完,一抽马屁股,马儿奋勇向前奔跑。岑杙身子往后一歪,差点摔下马背,忙夹紧马腹,把令牌塞入怀中。抓住缰绳,“驾”了一声,往夜色中奔逃而去。
奔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了建康城的轮廓。北城楼上戍卫士兵的长戈以及牙齿般的垛口依稀可见。岑杙冻得鼻子塞住,只能用嘴呼吸,径自往北城门驶去。随着月光升上来,她掏出胸前的铁牌,依稀辩出牌上一面刻着“大内禁卫”四字,一面刻着白虎二字。令牌上端刻着虎头纹,虎鼻子上还突出一个铁环,就跟监狱大门上的虎头环似的。岑杙猜这铁环应该是挂什么东西用的。
她早就听说过,皇帝身边有四大暗卫,以四方守护神/的名字命名,分别叫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个个都是玉瑞一顶一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莫非刚才那位就是四大暗卫之一的白虎?他是李平泓派来监视涂远山等人的?岑杙不知道自己卷入了怎样的漩涡中,只觉刚才还寒冷彻骨的身上,又渗出了冷汗。
离城门越来越近了,她忽然记挂起了身后的包裹,担心里面有涉及到涂家对李靖梣不利的事情。勒住马儿,把包裹解下来查看。
首先越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方盒子,刚才砸到她背的想必就是此物,她把盒盖打开,脸色一惊,这螭纽方座的好像是……抓起螭龙,看下面的刻字,果然是传国玉玺,这是真的假的?
顾名思义,传国玉玺是天子传国的信物,昭示皇位“受命于天,合法正统”。岑杙是第一次见它的原型或模型,以前只听说过,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这不正是手中这方玺印所刻的吗?怎么会在闻希宝手里?
岑杙忽然想起一个传说,当年清宗率军攻入皇城,第一时间就去找传国玉玺,可是搜遍整个皇宫都未找到。幸运的是被当时闻家的先祖给缴获了,立即献给了清宗。也因此立下大功,在四疆中占得一席之地。
岑杙寻思,闻家调包传国玉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完全具备复制传国玉玺的能力。毕竟,他家的先祖亲眼见过传国玉玺,说不定还亲手摸过,复制一个出来应该不难。可是他为什么要复制传国玉玺呢?这可是灭九族都是大罪,难道闻家真要谋反不成?就凭他们?
岑杙暂且不理真假,将玉玺扣回盒内,又从包袱里翻出了一沓叠起来的纸。岑杙将最厚的一张展开,竟然发现这是一张建康城的城防图,兵力分布全都标志得一清二楚。岑杙又展开另一张,见是皇宫九华宫的防御图。其他还有几张防御图都是京城某一隅某一府的防御图,有诚王府的,有敦王府的,有长公主府的……收集这么全,是准备逼宫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吗?
等等,怎么没有东宫?
岑杙到处翻,没有见到一丝一毫有关东宫的防御图。难道他们不准备对付东宫吗?
慢着,传国玉玺?东宫?
会不会,他们想逼李平泓让位,转过来好扶持李靖梣?如果四疆扶持李靖梣登基成功,那么李靖梣必然更倚重四疆。画地而治,称王称霸真不是没有可能。
李靖梣知不知道这回事儿?
岑杙心中千回百转,矛盾至极。忽然又在包裹最里侧,找到了一个信封。信封是封起来的,拆还是不拆?
“谁?谁在哪里?”
突然一声呼和,岑杙打一激灵。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被马儿驼到了城楼下。护城河的河水惊醒了她,岑杙匆忙把包袱包好,信封塞进了自己袖中,提缰走过吊桥。掏出铁令牌,朝城楼上喊话:“大内禁卫,请开城门。”
楼下先是坠下来一根绳子,让岑杙把令牌挂上去核对。岑杙下马来,走到城门下,看到绳子尾端系着一银钩,立即明白了对方用意。把令牌带铁环的一端挂在了银钩上,看着铁牌越升越高。之后,楼上比对结束传来一声令喝:“开门!”岑杙策马进门后,铁牌又被顺了下来,岑杙取走令牌。又以同样的方式进了皇宫。
见了李平泓,把包裹和铁牌都交到了御前,并且交代了前后因,只略过了与李靖梣相会一节不提。
李平泓查过了包裹内的物品,脸色并无异样,好像已经提前预料到一样。岑杙便也不好多说,只是捂着嘴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岑卿辛苦了,且去偏殿歇息一会儿,蔡崖去传太医给岑大人瞧瞧。”
“多谢皇上!”
岑杙不知道李平泓为何要留她,在偏殿里等了两三刻。就有一人通报说:“白虎回来了!”
“宣!”
岑杙竖起耳朵,听见对方说话一喘一喘,似乎受了重伤。
“青龙呢?”
“回陛下,青龙殉职了!”
“怎么死的?”
“被涂远山一拳穿心!”
李平泓沉默了,岑杙暗暗心惊,青龙大约就是她在小木屋后引起动静的那个暗卫。如果不是那一声响,岑杙根本不会发现附近还有其他人。这样一等一的高手竟然会被涂远山一招穿心……
“涂远山不像如此冲动之人。”李平泓话里有话。
“青龙与他交手几招过后,他好像认出来青龙就是……”就是什么?岑杙没有听清。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人刻意打断了。
过了一小会儿,又听见李平泓的声音,“青龙之前传信说,岑杙和皇太女一前一后上了小镜锋,似乎在幽会,真假如何?”
岑杙一听,全身骨骼僵住不能动弹,连呼吸都刹那间停住。
“别的臣不知道,臣只看见,岑大人和皇太女的确上了小镜锋,但一个去的是西面木屋,一个去的是东面木屋。两地相差甚远,臣并没有看到她们有交集。也许青龙看到了吧!臣从青龙身上找到一封信,不过,已经随拳劲儿陷入肉里,被血水打湿了,残破不全。”
岑杙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天可怜见,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要不是她晕头转向走错了地方,和李靖梣没有碰上面,即便有两张嘴也洗不清了。再如果,不是涂远山一拳捅死了那个什么青龙的暗卫,说不定他就会把自己和李靖梣的感情全盘托出。真是险而又险!好在有惊无险!
话说回来,涂远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杀掉李平泓的暗卫呢?这样不是白白把事情闹大吗?似乎不符合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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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增添了几大段
鲤跃龙门 潜入东宫
岑杙听见白虎暗卫拖着病体离开, 没等太医过来, 就移步到正殿请罪。
“臣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 但臣对皇上一片忠心,从不敢背弃圣意, 更不敢亵渎皇太女。还请皇上明鉴。”
李平泓沉了沉目,“你起来吧,朕没有要怪罪你!”
“谢皇上。”
“这包裹里的东西,你可都看过了?”
“臣知罪, 抢到包裹的时候,臣就打开看过了,里面有传国玉玺等物。臣不知真假,当时就想送往大内,恭请皇上检视。”
“此玺, 足可以假乱真, 难得他们用心雕琢。倒是白白浪费了一块好玉。”
岑杙听他句句都是深意,神色更加恭谨。
“这是你上任后第一件大案,依你看该如何办理?”
岑杙知道他要追责了,沉吟良久,“闻家心怀叵测, 意图谋反, 当按国法处以……夷三族。周、程两家拒虽不附庸合作,忠心可嘉, 可予奖励。但知情不报, 亦可申饬。至于涂家……并未表态, 当安抚为主。”
“只惩办一家,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
“其余三家皆证据不足,如果一同治罪,恐不利于边疆平稳。”
“如果闻家仍要造反呢?”
“当派骁将伐之。”
“当派何人讨伐?”
“臣不谙军中之事,无举荐之能,且此事已经超出了臣的职责,臣不敢妄言!”
“很好,你很懂分寸。”李平泓看似满意地挥挥手,岑杙自觉告退,缓缓吐了口气。
出宫后,她快马直奔回府。一口气跑上书房,把所有门窗都关好,仍觉四面八方都是眼线,风吹草动尽是危机。
冷静下来,回到桌前冷汗直流。掏出夹在最里层的信封,果断撕开,展信读取内容。果然不出所料,此信果然对李靖梣不利。
从信中口气判断,应该是出自南疆统帅闻凤举的手笔。信中把四疆举事种种好处说得活灵活现,末尾还在自己名字下面按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印,以示决心。另外旁边还留有三处空白,想必是给涂远山等人按手印的,只是话题刚开了头,就被变故打乱了。
四疆举事预备打清君侧的旗帜,将扶持李靖梣登基列在最显眼的位置,一方面可以令举事更名正言顺,一方面想必是为了拉拢涂远山。
岑杙暗自庆幸把信留了下来,不然,李平泓看到这封信,肯定会怀疑李靖梣是背后主使。任你储位再怎么牢固,一顶谋反的大帽子压下来,任何人都难逃被拉下马的命运。
岑杙不知道李靖梣有没有参与此事?她倾向于没有。毕竟此举太过冒险,稍有不甚就满盘皆输。
而且李平泓并未表露出明确废储的意向,相反,自涂云开死后,他一直都在明保东宫,极力避免跟涂家产生摩擦。照这个情形,李靖梣登基是早晚的事,没必要在即位前给自己乱扣一顶谋反的大帽子。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她真的卷入其中,合该避嫌才是。怎么还会堂而皇之地往小镜峰赴约呢?
所以,她初步判断,李靖梣应该是被利用了,甚至有可能,她对自身的处境个眼前的局势一无所知。
她必须想办法把消息传给她才行。可是要怎么传呢?
李平泓显然对她已经起了疑心,既然能派暗卫监视涂远山,自然也能派人监视她。说不定此刻在岑宅周围就埋伏了许多暗卫,严密注视岑府的一举一动。
她们合该减少见面才是,以后连小镜锋也不能去了。而这些情况也要一并通知李靖梣,避免她露出破绽。
念及此,岑杙提笔写了一封交代信,将其塞进了同一个信封中。思虑再三,决定今晚冒险往东宫走一趟。
她有想过把信交给顾青,让顾青通过吴靖柴转递给李靖梣。不过这就要等到明天了,隔一晚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必须要尽快送到。
她把小园叫来,叫她和自己换了衣裳,呆在房间整晚不要出去,自己则端着送茶的托盘,打扮成侍女的样子,回了小园的房间。
好在岑府很大,一两个暗卫根本看顾不过来。她在小园房间内停留了半夜,脱下裙装,露出一身的夜行衣。又把裙装包裹好,背在肩上。
收拾妥当后从窗户里跳出来,真跟个贼人似的,迅速溜到了后院东北角。
那儿是个三角地带,适合攀爬。岑杙等着有打更的过来吆喝,立即后退疾步往前冲,猛踩一侧墙壁,腾越而起,紧接着又蹬踏另一侧墙壁,借力往上飞越。身子飞上墙头时,没有任何停留,单手支撑身体横飞过墙面,稳稳地落地,只手上沾了些灰尘。
这连一串动作非常潇洒、迅速、巧妙,还是岑杙跟师哥学的,小时候二人经常偷偷溜下山玩,练就了一身过墙无痕的本领。
出了府就好办多了。此时已经宵禁,行人稀少,岑杙尽量走偏僻小巷。绕了一大圈,半个时辰后摸索到东宫的东墙外。
东宫的戒备不输给九华宫。如果直接从墙上跳进去,可能瞬间就被侍卫的枪矛扎成刺猬
岑杙早有准备,立即将包裹里的衣裙拿出来,直接套在夜行衣外面。头发、面罩都落下来,草草一打扮,恢复了女子仪容,就往东宫西侧门走去。
侍卫马上拦下她,“闲杂人等不得在此流连,快走开!”
“我有拜帖,是暮姑娘叫我来的,麻烦差爷帮我通传一下。”
那为首的侍卫见她气质不俗,怕真是贵客,不敢再驱逐。拿过拜帖便去通传,“请在这里稍等!”
过了约莫两刻钟,来了一个裹着湖绿斗篷的小姑娘,却不是云栽。样貌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似乎第一眼就认出了岑杙,对侍卫道:“这位姑娘是殿下请来的客人,殿下要宣她进来,你们赶快放行!花姑娘,云姐姐最近身子不大舒服,殿下让她回去休息了,派我来接应,请随我来吧!”她说话得时候一直在用力搓手,显然这寒冷的夜晚令她冻得不轻。
侍卫立即放行,岑杙点头致谢,“那就麻烦姑娘了。”跟她穿过花园、水池、亭台、楼阁,往李靖梣的独院走。
小姑娘一边带路,一边关心地问:“花姑娘,你这么晚到东宫,是不是晏姑娘那边又出事了呀?放心吧,殿下一直记挂着包掌柜呢!”
岑杙突然记起来,她是上次跟宴回到东宫在李靖梣独院前碰见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叫芳儿,给李靖梣整理衣服的。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而且把她顺理成章认成了包家的人。
能进出李靖梣居处的都是她信任的人,这位芳儿姑娘想必是她的心腹之一,岑杙心下松了口气。又想起她适才说得那番话,晏姑娘又出事了,还来找过李靖梣?难道包四娘那边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到了独院门前,又经过一道铁桶般的侍卫墙,芳儿进殿内通报。不一会儿就小跑着出来,呼着白白的雾气说:“花姑娘进去吧,殿下在里边。”
“多谢!”
岑杙穿过院子进了正堂,而芳儿去了旁边的耳室。刚进屋内,就感觉被一阵暖意包围,殿内并无火炉,显然是装了地热。
“过来!”
听到西面侧室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岑杙寻着声源走去。穿过两道圆月形的门壁,进入西北角的房间。
李靖梣正坐在房里写字,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玄袄,露出胸前松散的雪白中衣。头发披散下来,有几缕落在肩上,和颈间雪色相映成趣。
这是入睡前的装扮。这个房间书房和卧室是连成一体的,西边就是卧室,卧室和书房用一架很大的书柜隔开,读书起居都很方便。房间里不知点得什么香,温柔沁心,很能舒缓神经。
岑杙看得痴了,见她整个人笼罩在灯烛的柔光中。脸色康润,不见病容。之前一直担心她着凉,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看什么呢?也不说话。”
李靖梣余光瞥见她这副痴痴呆呆相,有一丝羞色浮上面颊。
正饱餐秀色的岑杙这才想起正事儿来,把贴胸放着的信件拿出来,交到桌上。
李靖梣疑惑地打开,阅毕,眉头皱了皱,又把信丢在一边,“我知道了。你就是为这个而来?”
“嗯!”岑杙点了下头,她把前因后果都写在信笺上了。突然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李靖梣的目光随她绕到右手边。
岑杙问:“你好像不是很担心啊?”
“担心什么?”
“他们在利用你啊!”
李靖梣笑了一下,“坐在这么高的位子上,偶尔被人利用一下又何妨?”
岑杙见她粉面含笑,似乎一点也不拿这当回事儿。不由替她着急,“可这是谋反啊,十恶不赦的大罪,万一皇上追究,你……”
李靖梣捏捏她的手,“不是还有你给我通风报信么,放心,我不会让人有机会追究我的。”
岑杙瞧她顶着一张矜贵的冰雪脸,手上却做出这样幼稚可爱的动作,心神不由一荡。
微微躬身,视线和她平齐,“可是我以后就不能见你了啊,这样还不打紧吗?”
“现在这样不就见着了?”
她说话的时候,手也没闲着,把岑杙的鼻子耳朵都摸了一遍。指头在她耳片上一拨一拨的,很是理所当然道。
“可是这样我会很辛苦啊!”
“那你怕辛苦么?”
岑杙一噎,突然就豪气冲天,“不怕!哪怕再千辛万苦我也要翻墙出来!”
李靖梣眼睛里一瞬间星光流动,绚丽无比。尤其在听她讲话的时候,星星会随着话中的情意一跳一跳的,好像要倾洒出来。
岑杙不说话了,她最吃她含情脉脉这一套。稳稳凑过去,掠夺似的咬住星光下的红唇,安静舔尝。比自己的略凉,含在嘴里很舒服。
李靖梣闭眼享受她挥洒在唇齿间的情谊,满足于轻易撩拨就给对方带来的情绪失控。长吻渐浓,唇齿间只余两条游舌来回勾缠,恨不得一口吞掉对方。
忽然,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定国侯带人来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找殿下商谈。”
然而芳唇未歇,继续紧致地纠缠,李靖梣被逼得微微后仰。好不容易腾出空隙,扭开脸,剧烈地喘息了几口,放平呼吸,对门外道:“让他在议政厅侯着,我马上就来。”
回头笑道:“瞧,解决问题的人来了!”
岑杙似是没听到,寻着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继续咬了下去。李靖梣只感觉腰间往上一提,被圈着站了起来,肩上的小袄无声地落了地。紧接着膝盖一弯,已被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呀?”李靖梣慌忙应对,微微意识到自己可能撩过火了。改义正言辞的语气,“外面还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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