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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前越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树大招风
忽然有一人问:“听说县长的酒是神仙酒,可惜我无此幸,真是——唉”他一边说一边叹气,越想越懊恼,那天他被迫留着看店。
“可惜最后叁罐已经在那日分完了”陆越小酌了一口,他觉得这酒也很不错。又说“不过等你家掌柜的学了,说不定就有机会喝了”。
“嗯?”这事他们可没听说过啊?“喔——好好好”众人连声答应,反应迅速。
原来是那时候搞上的啊。
陆越笑得开心,杨花面色凝重。
他们一桌人聊到很晚,陆越很是懂得郦城的风土人情。
直到听到夜里有人烧烟火,他们才打算分别。
杨花送他,只走到不离柳楼十步的地方,那里只蹭得楼边上的点点余光。
她同他拜年,“万事顺意”。
他忽然问,“杨掌柜的,喜欢我?”
她仿佛看到他在笑,笑得不经意,游刃有余。
她疯狂地在想反驳的话,可是那一句“喜欢”已经撞上她的心头,脑子混成了浆糊。
她不想承认,也不会承认,但她再不说话,一切都会变成默认。
“何以见得?”她对上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哦,那真是……很可惜呢”,他说得好像很难过一般,转身走了。
杨花已经觉得疲惫无比,回到柳楼还要面对一群审问的表情。
她叹了一口气,说“不会,别多想了”。
只是一时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烦人又无聊的好感罢了。
那小侍有时候觉得他家大人好像变得单纯了,从前于朝堂之上喜怒不形于色,处事老道,对谈时轻巧之间便要直攻人心,又显得严厉毒辣。可如今的情绪却颇为外露,他家大人…只能说,终于有了个青年人的样子。
还有多亏了那两斤腊肉,才让他们的年有了些许年味,才让知府院不再有昏暗的灯光和干热的火炉,以及那整日拿着破书抑抑不安的人。
陆县长过年十几天里终日呆在书房专研古籍,写写画画,偶尔还让他寄信于京都。
十五一过,杨花才见到他,看到他下午顶着热烈的阳光拿着渔具出去,很晚才归来。起初杨花只是想到,他又有新的玩意了,但归来时竟与她叔伯相携,然后一同堂而皇之地走进店里来。
那时,杨花正在唱着民俗小曲,和平时一样。
他们坐到离她很远的地方,叫了一点菜,用他们钓的鱼来换,这是她从前与叔伯定下的规矩,现在已经不作数了,杨花已视这无血缘的叔伯为亲人,可他总还守着规矩。
陆越只手靠在桌上,听着悠扬的小调品酒,他稍微察觉出了此酒与宫酒的不同之处——以他这十几日的刻学专研来看,心中已有数。为此,他在信中求问京都嗜酒的老友之时还被嘲弄了一番。
身旁的人还在絮絮地说着那些往事,陆越时不时与他碰杯,听得颇为认真。
他去钓鱼绝非一时之兴,他起先了解过那位被杨花称为“叔伯”的人的喜好,但相遇确实为偶然,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没去上次出游的地方,换了个方向走了很远才找到了一条平缓的河流,他没什么打算,先钓上来一条再说。
碰见叔伯时,他的竹篮里已有两条鲫鱼。
陆县长专心致志,好像没看到他一般,叔伯同他打了个照面,才隔着他坐下,没办法,有阳的地方才有鱼,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他占去。
垂钓需噤声,平静的河流被夹在深林之间,连本就少得的阳光也不例外,颇为阴冷。
不久叔伯也钓上来一只鲶鱼,他嫌着小想放生,可那鱼挣扎着让他取不出钩,于是陆越便来帮忙,两人合力便轻松了许多。可惜放生时那水池一扑通,大概惊了河里的鱼,再钓上来要多费些时力了。
于是他们便小声地说起话来。
原本话题只是在鱼上,不知怎的被陆县长扯到家事,但聊开了叔伯也管不了这么多,再说县长又不是什么坏人。
叔伯名叫宁伋,本是黄河边上一个不知名小镇的读书人。二十年前他已过叁十,功名考不成,那时他们家的布匹在镇上是一等一的好卖,他打算外出行商,做成大户。他执意离家,一双妻女不愿分别又劝不动,只好随从。后来他们的布匹在外地确实引得了许多人的青睐,更多的人愿意花更高价钱买布。他们赚得更多了,去的地方也更多了,而引来的匪徒也更多了。
十年前那天晚上是他不好,不该为了赶上端午节前到新州,心存侥幸从山道赶路,不然也不会遇上暴徒,搞得人财两空,家破人亡。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滚入一座山谷之中,身旁没有任何人,双脚疼痛不已。他爬了两天两夜,饿昏了头倒在了郦城庙外的不远处,杨花发现了他,也救了他。
他见县长面色变得沉重,又打算试图缓和些氛围,“不过现在已经变好了,自从新皇帝上台以后便开始严厉剿匪,已经…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了……”
他懂,因为剿匪的提议,考察与战略,甚至包括随后于为匪的刑法草案都经由他手。新皇由此而来的信誉与爱戴,也让他得到了晋升。
或许他准备得更快一点就好了。
“不过,那样昏庸的君王也会有一个贤德的儿子,也算是老天恩赐”宁伋欣慰道,毕竟也算是帮他报了仇。
只不过“贤德”一词让县长的神情变得阴暗,宁伋却以为这位慈悲的县长仍在难过。
宁伋只好继续说“那时杨花大概十叁岁,母亲早逝,唯有其父陪在身旁。杨家救了我,我便开始教杨花读书写字已作报答。”
说到杨花,陆县长的脸色才有了些许回转。
“那时杨花性子冷,不喜与人亲近,对事事都漠不关心。”
“除了那本佛经,听说是她娘的遗物,她只想学那本佛经上的字和意思。”
“其实当初不是她爹不让她嫁,是她自己不愿嫁。”
“那时她十九岁,她爹已卧病不起,神志不清,光靠着药吊命,吊了两年终于去了。”
……
“可怜的孩子,爹娘都是为病拖累…”
啪嗒——他无意踩到一根枯木,惊扰了这寂静的山林。他们归来时已是很晚了,宁伋的话声小,沉浸在回忆之中,他静静的听着,就如同这夜晚的深林一般,偶尔回应。
“她终归是善良的孩子,不然也不会救了我…”
“也救了我…”
一曲歌停,如珍珠入陶,掌声与呼声骤起,那台上的女子面耳红润,略显娇羞。
“什么?”宁伋没听清。
“我是说,当然”说罢,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宁伋叹了口气,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别扭得很,可是他说不出来,只希望小花儿能做个好决定。
曲终人散,今日柳楼打烊比平常晚得多,天上的月已远远偏向东边了。
杨花关了前门,又打算到后院去看看后门锁紧了没。
她一手抬着燃烛,另一支手顶了顶门插,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杨掌柜之前说的学酿酒,可还算数?”。
杨花转过身,看见似乎有人靠在通向前厅的偏门旁,离她很远。
她看不清来人,但,陆越的声音什么时候已经印在了她的心上了?
杨花走进他,说“当然作数”。
他身上有淡淡的土木香,不,是松烟,是墨。
“陆大人想算什么?”她的声音轻轻的。
那蜡烛颇矮,火光却是热烈。
“仕途”。
“伸手”,杨花举着烛台靠近了一点,“随便哪只”。
陆越伸了右手,手心平展向上。
她的指尖冰凉,低头捏住他中间叁指往下按,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陆越的气息突然有些紊乱。
她的食指顺着他手上的纹路慢慢掠过,似乎在经历着他的一生,他破破烂烂的一生。
食指沿着最中间的那条纹路,陆越看到她似乎闭上了眼。
走得好慢,好痒。
陆越突然合上右手,她抬头才想说话,却被另一双唇堵住,身子一晃,烛台跌落,声响被黑夜吞食。
杨花恍然看见他几根碎发垂下,划过她的脸颊。
她要…喘不过气了。
杨花猛地推开他,用力地关上了偏门。
……
陆越回来的时候,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将那小侍吓了一跳。
“大人,这……”他眼巴巴地瞪着,吐不出一个字。
“嗯,拿条湿毛巾来”陆越倒是很冷静。
他接过毛巾便让小侍去休息,那小侍应了便要走,听见一声“嘶——”又停下脚步。
“我没事,睡去吧”。
这妮子小小的身形,下手怎么这么重。





花前越下 5
过了十五,冬去春来,春耕,春酿,春茶,春游,包括春闱都要陆陆续续开始准备了,逢春总是忙。
今年学堂开课的时候,新来了位先生,县长不再亲自教学,终于,不用再听到那昏昏欲睡的领读了。当然,县长偶尔还是会来巡视,偶尔的偶尔还会带糖来。
那位新来的先生就是宁伋,他每日为卖糖葫芦东奔西跑的让本来就带有伤病的腿如雪上加霜,所以县长请他的时候,他当即就应下了。来了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县长办学堂不收学费的,宁伋的聘资大概是县长的俸禄吧?不过这也已经比他卖糖葫芦赚的多得多了。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杨花平日里就总是穿得少,这回算是倒下了。“杨掌柜的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阵子是不接客了”,不接客也罢,柳楼的酒也是迷人的。
杨花病了的那几日,就像个药罐子,什么苦就往里面灌,喝得面不改色。但楼里的伙计总觉得不对劲,这小小风寒也不至于这么喝呀?
直到有一天,她捧着自己的乳胸问厨房里的老婆婆“是不是变小了?”。
酥胸在手却握不住,更显巨大。
那婆婆先是懵一会,又看到她认真而又焦急的神态才说“不小了……”。
“真不小了,但……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婆婆虽问,但心里已估摸出一二。
杨花听到她的话,涨红了脸,“我只是怕…我病了”。
“哦?”
婆婆别再笑,杨花要兜不住了。
“总之吃药是大不了的,你可别哄我再帮你煮了”,她笑着敲了一下杨花的头。
“好吧…”杨花低着头转身想走又被拉住,“是谁?”
杨花猛地挣开,“什么是谁!”。
“哎哟哟,就差写在脸上了”婆婆怎么说也是过来人,“不会是……”
杨花慌忙要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见她的反应,婆婆沉下气来。别说是杨花了,整个郦城姑娘的心思差不多都一样。长得俊俏不说,举止也颇为潇洒,待人和善,表面上四处闲逛,其实私下里总帮了他们不少忙,敢问天下哪位县长不仅帮你把乱跑的鸡抓回来,还会跟在你牛车后面扫粪,让你不得不注意市容?可这县长于他们来说,既不知来历,更不清其身份,知人知面不知心,实在是难为良人。
杨花也静静的不说话,讲道理谁都讲得起劲,可是碰上自己呢,还不是要一股脑扎进去。
一段感情在暧昧的时候才是最勾人的。
那婆婆又说“南墙总得撞一回的”,杨花慢慢抬起头来——“你还有婆婆呢”抱住了她。
怀春的少女呀,你在顾虑什么呢?你可知春日里的阳光温柔,雨水清澈。
“这春天再好,也让我病了不是…”。
柳絮漂泊,无土也无根,雨打则停。
杨花从后院将一壶壶刚封口的酒坛慢慢拖进酒窖里,又挑着有了些年岁的装进玉瓷壶拿出来。
杨花出来时撞到了靠在酒窖旁的县长,那玉瓷压得她后退了一步,陆越拉住她才没有摔下去。
她抱着的玉瓷稍大些,顶在胸口前,压出了硕大的胸型。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自上次起那后门就被她牢牢锁住,没再开过,店里的伙计也都走的前门了。
他不说话,灰白的长衫外扣了件带有金色花鸟刺绣的黑袍,手里拿着一张纸。
很少会有人喜欢黑色呢,而且上等的染料本身就很贵。
县长挥了挥手上那张纸,“这是那酒酿的秘方”。
酒香是因为加了些果脯,只不过有些配料普通人家难以获取,他还帮忙找了可以替代的材料。
杨花想去接,可是腾不出手。
他走上前看到她衣襟领口透着轻微的薄汗,只手抬起那玉瓷,将手中的纸递给她。
他们靠得很近,杨花才发觉他好像很高。
接过那张纸,杨花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旁边还有些他画的配图。县长抬着瓷壶在前面走得飞快,杨花还来不及细看只慌忙跟上。
然后呆在前厅的伙计们就看到了县长抬着一壶酒从偏门走进来,后面跟着的是他们掌柜的……直到县长在杨花的指示下把玉瓷壶放进酒柜里他们惊掉的下巴还没拢回去。
或许对他们来讲,当初掌柜的执意要锁后门的原因已经得到了解答。
放完酒,县长对她说“我还有别的方子,过些天一并拿来给你”,研读的这些天里他还发现了好些古酿,不过还没整理好。
他听说她病了的。
杨花将那张纸攥得紧紧的,低声对他说“陆大人前途无量。那天一算,我想,大人回京之日两年……不到叁年便至”
他哦了一声,“那很好”,面上毫无喜色。
他又看了看她,说“病才好就多穿点”。
她还没跟他说是哪一日,他就走了。
她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端着纸上楼研究去了。
“……”
“嗯……”
“真是扑朔迷离……”
一群人扎堆在一起,神情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
配吗?你说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配吗?
不配,一点也不配。
佳人才子,怎么不配?
你是说是掌柜的不够贤德,还是县长不够仁善?
不,当然不是。
掌柜的永远是掌柜的,但县长不会永远是县长,他就不像是这儿的人。
杨花捧着那张纸研究了几日便开始着手制作了,期间她很忙,忙着选料制曲,忙着惊讶,然后又恍然大悟。
没过几日县长便遣人拿了几张酒酿的古配方来给她,她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调制、陈酿,直到看到那狭小的酒窖里堆满了新酿,她才心满意足。
她叉着腰站在窖口,看着那一排排的酒壶被她标好编号整齐的摆在那里,满心的欢喜。那些新酒还没取名字,她说,总要喝了才知道是什么味道,什么名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光,很是期待。
自从杨花生病以来就不曾接客,后来又忙着酿新酒接客次数是少之又少,现在她站在柳楼前厅中央,面对四面八方的呼声迟钝了很多,一走一停显得很是生疏。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任性地逃走,但她似乎又感觉到双脚被拴上了一块重石一般,根本走不动,可不远处的宾客还在喊她,她发现生了个小病倒是把她养得娇气了。
杨花扯了个微笑就要向他走去,却有人拉住了她。
他说“杨掌柜的,让你酿的酒怎么样了?”
那懒散的声音……是陆越。
郦城的人基本上都知晓了,陆县长慷慨地赠了柳楼许多酒酿方子,包括那神仙酒。至于为什么赠,一方的人说是县长一贯乐于助人,而另一方的人则说杨花这狐媚妖子勾男人有一手的。
那么现在又有另一种解释了。
杨花怔怔地站在那里,她最近脑子转得很慢了。
见她不说话,陆越又说:“走吧,带我看看我的酒”。
陆县长对在场的宾客颔首以歉,拉着她的手腕走向后院。
到后院,然后松开,腕上的温热荡然无存。
后院无人,夜晚温凉。
“多谢”
“你最近好像很忙”,拿了他的方子,就把他扔在一边了。
他话声责怪,杨花突然有些慌乱。
她似乎想要弥补些什么,“大人回京的确切时间我不知道,但我想大概是后年,您想回的时候就会回去了”。
他冷笑了一声。
“大人仁善,日后高升定会福泽万民”。
“你当真会算命么?”他不想听这些。
杨花噎住,没人这样问过她。
她不会算命,只是猜得准,就像是某种预感,久而久之就都说她会算命了。
“那你想要什么?”杨花当真直直地问出来了,不再与他周旋。
他一笑“陪我喝酒吧,只陪我一个人”。
五月未至,已有蝉鸣。
“好”。
“就现在”。
好吵闹的夜啊。
“嗯”她应得很快,“去哪喝?”。
“去外面”,边走边喝。
杨花去拿了两瓶酒,把后门打开,他们先是坐在后门喝,后来才拎着酒瓶子到处逛,像极了两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
他们靠着后门的墙,一句话一口酒。
柳楼周围的房屋很少有人住,他们嫌这邻居太吵。不过郦城本来就没什么固定的邻居,有人走,也有人住进来,谁也不知道郦城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就算是整年漂泊于其四周的商人对这座城也毫无感情,落叶归根,住的再久也终要回老家去。
一勾弯月浅浅的挂在西边,巷口灌进风来有些凉,还好酒是热的。
“你叔伯说佛经在他那儿,想要就去拿”。
那本佛经上的字才认了一半就被她扔掉了,没想到被他捡回去了。
杨花闷了一口酒,“他和你说了多少?” 。
“应该不少吧” 。
那些陈年旧事,无所谓了。
“算命,也是他教你的么?”
“不是”,叔伯教她认字其实更算是她的老师,“你为什么不信我?”。
他呵了一声“信你什么?你能听到天上人说话,还是佛祖转世?”
“我没算错过”,这是真的,冥冥之中的玄妙。
他站起身,走得一晃一晃,杨花小步小步地跟在他身后,月亮也跟着他们走。
“真想让你算错一次”他歪着头对她说。
杨花觉得他醉了,像个孩子,喜静的孩子。
“关于县长,我可是知道很多的”比如他喜欢吃腊肉,虽然这是那天他的小侍送方子来时说的,他同她道谢。
“好像是吧”他承认,好像是这样的。
他们一起游逛在街口,时不时引得路过的人侧目。
一座荒城,没什么好逛的,也就那一街红黄交接的暖灯可以看看。
杨花看到他走路实在不稳要上前扶他,他便顺势靠在她身上。
他身上的酒气很轻,而杨花手里的酒不知怎的已经空了。和他说话容易紧张,容易口干舌燥。
她将他手里的酒匀过来给自己一点,又灌了一口。
“郦城和京都有什么不同?”
“京都要大一些”
杨花想了想,应该不只大一些吧。
“县长在京都的家里有银杏么?很大一棵的那种”她偶尔在书上看到,很想亲眼见识,一城圈圈点点的秋黄。
他笑“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又顿了顿说,“没有”。
他好像很不喜欢提起京都,连那里的酒也是,带过来了就送出去。
于是杨花就不再问了。
“喜欢银杏?”
“只是没见过”,说着,怀里的酒瓶落地,落了一片清脆声。
“嗯?”他好像突然醒了,蹲下将那些陶土扔到路的边角去。
总是这样莫名的紧张,只是因为他说了句喜欢。
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走到了哪儿,杨花有些累了。
她也蹲下帮着捡。
那些碎陶边一点水都没沾上,她好像喝了两瓶,他却只喝了几口。
“回去吧”他说。
天上的月已经悄悄地移向东边,路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杨花站起来有些头晕,甚至有点想吐。
陆越捏了捏她的下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她被酒染红的脸。
“我还以为你很能喝呢”
她只是陪酒又不是什么拼酒大会,那天出游喝了他一杯就发昏。
“你能喝,为什么装醉?”
酒的后劲上来了,她的劲儿也上来了。
“什么装醉?”
“那天是你……第二次来楼里……”
他怔在那里,一如那日寂寥的黄昏,他的心思再一次被参透。
“为什么?”她头好重,要站不住了……
陆越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贴在她耳边低声“因为酒很难喝”。
恶言相向,杨花抬手要打,却被他反擒住。
她的双眸被酒熏得沉,恍惚间看到他得意的笑。
然后她也笑了“大人笑起来真好看”,似水一漾。
陆越背起她往回走,跟着月亮。
她似乎很听话,今天多裹了两件衣服。
她喊“陆大人”的时候声音轻轻的,最像他们口中的媚鬼,勾得人魂魄尽失。
陆越走得很慢,慢得杨花止不住要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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