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世闻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休子符
掩月的话语一字一句像尖刀,扎在他每一处血脉,将周身血液放走,他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季风,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堂子枫的声音响起:“昆莫,你不要受他蛊惑,其实,,,”
堂子枫自在看到半妖的第一眼时就知道她活不长了,他道:“你这三年一心用别人的修为修复妖丹,却从没想过半妖有自己独特的修炼之法,根本受不得你这般不加挑拣的灌入各路不同的修为,即便是修复了,你姐姐也再不能适应这颗妖丹。”
堂子枫看着昆莫的神情越发复杂,不忍道:“你姐姐早就,,,命不久矣。”
昆莫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看着半妖。
“阿莫,这不怪你。”
昆莫握着半妖的手发颤:“是我,是我害了姐姐,,,”
半妖脸色痛苦,艰难的抬起手轻抚昆莫的脸,轻声道:“没关系的,阿莫,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掩月冷笑:“这么简单的道理,也就你不知道。”
昆莫抬头:“什么意思?”
掩月道:“还不明白?她怎会不知这一点,不过是没脸告诉你罢了。”
掩月话说一半,昆莫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冲身而起,揪着掩月的衣领,眼中尽是阴鸷:“我问你什么意思。”
掩月无所谓的任他扯着自己的领子,凑近昆莫的脸,欣赏他眼中的愤怒与无助:“她背叛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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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参眉宇锋利,在银池光影跃动下更显锋寒,他整个人如同一把剑,凌厉肃杀,冷漠无情,十多年来他在危燕三星门除了没完没了的执行任务,好像对一切都冷漠透顶,谁都看不出他有何所求,有何所感。也正是如此,三星门掌门才会将人字门交给他掌管。
玄参亮如明星的眼注视着银池,眉峰轻蹙,觉察到了银池底部的骚动。
风银被围在银池中央不断吸入池中的水汽,身上的沉重感越发明显,他以剑撑在地面,看了银池一眼,抬头看向玄参。
“人字门掌司玄参。”
玄参闻言视线看向风银。
风银声音低低地响起:“十二年前,北境边陲石尤村,妖邪侵入,屠尽全村,危燕门人路过,发现了两个幸存的孩子。”
玄参如无波古井水,淡淡地看着风银。
风银继续道:“那时惘极境结界大开,大量妖邪得以逃出,最先受到屠戮的是西境和北境。你带着你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躲过一劫,却哪里也不敢去,因为石尤村虽满是亲人的尸体,但至少比其他未知的地方安全。”
玄参神色依旧淡淡的,但落在风银身上的视线变得虚浮,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副猩红晦暗的画面。
群魔在他家乡的土地上狂舞,痛苦的撕喊与餍足的欢悦交织,如一曲抽魂嗜血的魔音,使他恐惧、畏缩,抱着弟弟躲在地窖里蜷缩着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敢动,也不敢去看外面情况如何,只能听到人口中发出的尖叫中断在妖邪饥饿的嘶吼中,房梁倾塌发出重重的轰响,一切都在破碎,暗红的液体沥沥地渗进地窖,蔓延到他的脚边。
他极度担心弟弟会突然哭出声引来妖邪,全身都紧绷着,唯独抱着弟弟的手像平日那般温柔,他这样度过了两天两夜,才敢爬出地窖。
一片炼狱。
风银道:“你弟弟闻到血腥味哭闹不止,你只好带他离开,途中便遇到危燕门人,恰好长竟天也在。”
话落,玄参开口:“我向来不做掌门命令以外的事,可如此看来,你目的不小,留着你必成威胁。”
风银无视他的杀气,道:“这么多年,你可有去看过你被寄养在桐城洛宅的弟弟?”
玄参目光陡然一寒。这一寒来的太仓促,好像并不属于这张没有感情的脸,十分突兀。
风银:“长竟天看中你资质过人,与你做了个交易,他将你弟弟送去普通大户人家过安稳生活,保他一生平安,而你从此要做他的刀。可一把过于锋利的刀若是驾驭不好,便会伤到自己。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危燕三星门做了什么。”
玄参声音冰寒:“什么意思?”
风银往前走了两步道:“百草枯,生死蛊。你心甘情愿以命为他效力,做他杀人的剑,却也亲手送了你弟弟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玄参缓缓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百草枯,生死蛊,那是当年与长竟天做交易,长竟天为确保他绝对忠诚给他种下的蛊毒,只要蛊主愿意,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他不会对你完全放下戒心,这些年你为他做事,总该想明白了为什么。”
玄参道:“从与他做交易的那天开始,我便当自己已经死了,无心之人,又何来二心。”
风银苍山冰雪般冷魄的脸此刻笼罩了一层晦暗,变得妖冶阴鸷:“那如果让你全族被屠,逼你走到这一步的始作俑者不是阆风人,而是他们呢?”
玄参一顿:“我知他们野心勃勃,可毁掉神火台的是风祁,是你们阆风的人。”
风银眼中猝然烧起火焰,低吼道:“毁掉神火台的是风祁,打破结界的是危燕三星!”
玄参怔住。
“你如行尸走肉般,为他们掌剑杀人,他们到底防着你,不让你知道真相,给你弟弟也下了百草枯,让你永远不能背叛他们,便是有天知道了真相,也只能带着仇恨继续为他们赴汤蹈火,做尽恶心的事。”
玄参冷漠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他眼中带着一丝厌恶,将信将疑:“不,,,”
风银眼神凛然:“不?这几年长竟天是不是以各种理由阻止你去见你弟弟?知道为什么吗?他早不在桐城洛宅了。”
玄参周身血液一滞,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参商二星,此出彼没,永不相见。”
人生短暂,别离苦多,都慕繁星永恒,但其实广袤银河,更是聚少离多。
风银声音将才落下,玄参便飞速转身离开了银池。
风银叹了口气,看向银池,从刚才开始,银池的水边开始细细的震颤,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惘世闻风 恻隐
昆莫一拳砸在掩月脸上,掩月非但不还手,反而兴奋起来,笑的十分邪气。
“你这个怪人,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
掩月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终于反击,抬手照着昆莫小腹一记猛击,震的昆莫山崩般猛退数十米,髋骨半裂,他收回了手,转了转道:“小孩子就是好骗。”
“铃月,你没告诉过他吗?”掩月眼神凛然地看向半妖。
半妖艰难的爬到昆莫身边,将他扶起身。
昆莫手按在髋骨上,听见那句“铃月”心一颤:“姐姐,,,他在骗我吧?”
铃月深深的看了一眼昆莫,最终垂眼,摇了摇似有千斤重的头。
掩月冷笑:“你对阆风的事知之甚少,留你也没什么用,不如将你放出去,做个鱼饵,钓出十二年前的漏网余孽。否则你以为凭你们一个半吊子小妖和一个小屁孩,为什么能从三星门逃出去。”
掩月摁了摁指节,道:“可你的好姐姐生了恻隐之心,不愿做我们的钓钩了,放出去的饵收不回来,怎么办呢。”
“线断了,还有网,庄生台就是那张网,这不,鱼和鱼饵都收回来了。钓钩不好用,该送回去重新打造一番了。”
话落掩月铁掌一勾,迅雷之势直指铃月,刹那间,昆莫毫不犹豫,挺身挡在铃月面前,挡住了掩月的一击。
掩月的手指如玄铁板嵌入昆莫心脏处的皮肤半寸,发出一道血肉被撕裂开的声音。
掩月皱眉,一掌拍开了昆莫。
“阿莫。”铃月惊声喊道:“阿莫,你何以至此,是我骗了你,你别再管我了,你快走吧,,,,”
昆莫强忍着剧痛,还是压不住喉管喷薄而出的液体,他抬袖擦了一把,道:“姐姐待我好,我怎会怪你。”
洛商从头至尾在旁看着这一幕,虽说依旧将昆莫当做仇人,懒顾他生死,此刻却莫名觉得心中难受,从一开始他就对昆莫的做法难以理解,如半妖说的一样,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昆莫道:“姐姐,我知道你也是被他们逼迫的,我不会再让你回到那个地方。”
话落昆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掩在衣摆间,寒光一闪,被季风察觉。季风马上反应过来,道:“是血咒,拦住他。”
季风话落,在场人皆是神色一凛。
血咒,极尽恶毒之咒,施咒之人以全身鲜活血液为引,化炼为毒,沾染之人受血嗜之痛而死,活下来也半人不鬼。
“若没有姐姐,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我的命是你给的,今日我救不了你,便以命偿你,让他们都为你陪葬。”
昆莫眼神一凛,抽出匕首,刀锋流畅弧度割裂光线,将所有痛苦与罪恶推向刀尖,借用决然的信念冲破阻力,刺向残喘的身躯。
一干人等根本来不及阻拦,惊诧的看着昆莫玉石俱焚的动作,却在刀锋划破皮肤之际,铃月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猛地抓住昆莫握刀的手,扭转方向刺向自己。
“姐姐,,,”
空气凝结,握刀的手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不敢抽离也不敢攀附,就这般僵在原地。
“姐姐你干什么啊。”昆莫几乎失声。
铃月本就虚弱,此时更是气若游丝:“阿莫是个好孩子,别再为我伤人了,去,,,找你的族人,,,好好活下去,,,对不起。”
铃月气绝,抬起的手终没触到那个稚嫩却满是阴鸷的脸庞。
昆莫下意识的去接铃月落下的手,却抓了个空,执着再将那双无力的手抓起来,泣不成声:“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姐姐,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你起来,你起来啊,,,”
掩月嫌麻烦地拧眉:“这可如何是好。”
藏星本置身事外地眼光垂落,看着地面,耳听八方之变,却不知何时向前走了几步。
掩月见藏星走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半妖,展眉道:“无事,尸体带回去也能用。”
藏星恍若未闻,越过掩月走向半妖,抬起乌月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利落的扎进半妖心脏。
与方才那匕首不同,铃月残缺的半妖之躯在乌月的浪涛卷噬下,不过眨眼间便灰飞烟灭。
掩月皱眉低呼:“藏星!”
藏星不理会他,兀自收回了剑,看了看银池的方向。
玄参早已离开,银池方向的地面轻微的摇晃,沉闷的响声渐渐传过来。
昆莫眼睁睁看着铃月残缺的身体灰飞烟灭,失魂般坐在原地,突然被传来的闷响拉回神。
“洵舟哥哥。”昆莫高声喊道:“洵舟哥哥在银池。”
掩月这下是真觉得麻烦了:“噬灵兽不好弄啊。”
噬灵兽?
不好。
季风飞速反应,抬脚往闷响来源奔去。
掩月一压眉头,对藏星道:“拿住昆莫。”话落朝季风追去,拦住季风的去路。
藏星挑剑对向昆莫,洛商终于忍不住,抽出冥影放出鸣蛇与藏星缠斗。
掩月急速前行,容易追上了季风,他知季风修为低,对付他不必太认真,却到底大意轻敌,伸出去的手刚抓住季风的臂,便被季风猛地回身一剑划在了胸膛上,豁开了一条口子。
“滚开。”
季风情急之下没想过后果,却意外的没出岔子,九骨钦墨无比顺从主人的心意,在季风回转的瞬间散列开来,飞速重新聚拢组合成一把骨剑,霎时光辉摄目,竟在持剑之人没有足够力量的情况下自行发挥作用,将敌人杀退。
季风没时间庆幸,直往银池方向去。
季风提着骨剑闯进密室,来到银池前,一眼就看到池中央石台上,风银撑着剑单膝跪在地上,额间还渗着细密的珠汗。
季风眼底霎时升腾起怒火。银池他是知道的,专门用来养噬灵兽,水汽带毒,会让人筋骨疲软,灵脉滞缓,噬灵兽更是会吸食修士的灵力,对专修灵力术法的阆风人来说是个大麻烦。
银池中央的风银,眼底清晰的映着提剑来势汹汹的季风,不由得自嘲一笑。
这抹笑没维持多久,便被池中猛然破水而出的庞然大物吸引了视线。
“别过来!”风银咬着牙低吼出声。季风迈出去的脚猛地收回,躲开了池中溅出的灰白色液体。
银池上,噬灵兽擎柱般的臂爪猛地砸在石台,随即脑袋撑破翻滚的水面,将狰狞的獠牙血口展露在空气中。
俞氏荒废太久,噬灵兽也跟着在这里沉寂了十数年,如今嗅到上方有如此纯澈的灵力的气息,早就按捺不住破水而出。
风银勉强的撑起身,刚动了动剑,便被银池中腾空而起的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了手臂,九霄剑砰地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季风神色一凝,握着骨剑的手紧了紧,他不确定是否还能像刚才挣开掩月一样继续发挥钦墨的力量,但没时间给他想那么多,踩着石阶脚步一用力猛地腾空跃起,用尽全身力气挥剑往噬灵兽身上扎去。
噬灵兽甩了甩头,血月般的眼睛一转,张开乌黑的大口对着季风一吼,霎时空气凝固成墙,都朝季风山崩般倾颓之势侵袭而去。
季风被震得五脏皆颤,陨石般像后砸过去,发出一声闷哼,骨剑也跟着掉落在地。
季风眼睛也跟着模糊一阵,对面那个白衣身影晃了一晃,扎得他眼睛疼,手臂上的疤也隐隐作痛。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风银,绝对不能让他,,,
风银右手被束缚着,转而用左手御剑,尽量屏住呼吸不在吸入银池的水汽,操控着九霄与噬灵兽缠斗。
“离开这里。”风银冲季风低吼。
噬灵兽被九霄打得进退不得,怒吼了一声,便开始搅动银池的水,银池轰然翻覆,灰白的水大片大片砸向岸上,风银右手被拉扯着左右闪躲,空隙间噬灵兽倏然跳出银池,落在中央石台上,一把将风银摄上空中。
噬灵兽用力一捏,尖齿缓缓岔开,开始吸食风银的灵力。
风银被多重束缚,在银池待了太久身体疲软,挣脱不得,即便是他要使用阆风术法,也发现这只不过是更快的将灵力交出去送进噬灵兽嘴里。
季风慌了,脑中无数混乱的画面洪水般涌现,森林猩红的血光,以及庄生台梦魇中,那个一点点消逝在镜海的身影,他想叫风银,声音却卡在喉咙间,猛咳出一口血。季风尽量稳住身体,把落在身旁的骨剑捡了起来。
“去。”嘶哑的一声令下,骨剑迅速拆开成九把利刃,分别往噬灵兽眼鼻口耳、肘腋下腹扎去。
“该死!该死!该死!”
钦墨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得不到主人的力量只绵软无力的攻击敌人,被噬灵兽一把震开。
噬灵兽的进食没有被打断,却也不落下季风,吸食了风银体内醇厚的灵力力量大涨,凶猛的搅动银池水,整个将季风卷了起来。
“季,,,”风银声音越发微弱。
银池水嗜灵,不仅克阆风人,就是寻常修士,碰着了也要落成个废人。
季风本就是个废人,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微弱的灵力正在迅速的流失,只是瞬间就被吸食殆尽,可银池水就如同面前那头饥饿的噬灵兽,绝不餍足,疯狂的在他身上摄取。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季风脑子里蹦出了这个词,下一刻,身体被一股刚烈的灵流猝然填充,撑得他身体几欲爆炸。
“啊!”季风脸上血色尽失,此刻就像是被汹涌的波涛狂卷吞噬,痛苦沉闷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蹦出,逐渐演变成声嘶力竭。
惘世闻风 号令
洛商领悟能力高,风银受他几日师,他便能很好的利用冥影和鸣蛇。有他开路,堂子枫拉着昆莫,三人追到密室门口,藏星掩月也紧追不舍,及至门前,五人皆停住了脚。
密室附石林丛而建,掩映在巨石中,此时骤然爆裂崩塌,一道巨大的耀眼的光柱泄洪般从石林中轰然升起,将阴霾天空与昏沉大地接连起来。
风吼云怒,天空几乎被夺走所有光亮,风陵渡望楼上,北郊传来的动静再也没法忽视,所有人都望着北方那道冲天的灵力柱。
渡口所有伙计船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带惊惶地看向那道灵力柱。
“发生什么事了?”
“地震了?”
“看那里!”
“是哪两个仙长在打架吗?”
“你见过哪个仙长打架这么大动静?”
无数疑问响起,望楼上驻守的修士再不插科打诨,肃然警觉。
“去北郊。”一声话落,所有人御剑升空,聚在风陵渡口的散修见此动静也跟着起身往北郊奔。
大地一颤,洛商一行人被扩散开来的强悍灵力轰然震倒在地。密室倾圮,银池高台裸.露在晦暗天空下,窜天而上的灵力溯源而下,连接着季风的心脉,顺着包裹他的银池水注入银池,灌满而溢。
季风被缓缓放下,半跪在地上,他的身体就如同一个容器,被迫接收着飞流直下的九天银河,砸的他经脉变形,呼吸难继。银池也根本承受不出若木之花的力量,翻天覆地的搅动着。
噬灵兽如同身形欲裂,不断发出嘶吼,狰狞的脸布满恐惧,在若木之花不可违抗的力量下,松开了风银,渐渐挣扎不动,屈膝跪地,嘶吼一声,匍匐在季风面前。
洛商将冥影插在地上稳住身形,曲起手臂挡在面前,眼中映着刺目的光,看着季风像是失去意识一般半跪在地,数道金色的藤蔓游蛇般从季风所站的位置像四周迅速蔓延。
“不行,季风的身体承受不住,必须让他停下。”
堂子枫艰难地坐起身,道:“可我们根本靠近不了他啊。”
掩月站起身,眼中的邪气与寒光无处遁形,笑的悚人:“醒了?好啊,藏星,杀了他,取天锁。”
藏星乌月剑一闪,正待攻击,忽然脚步一顿。
顺着金色藤蔓一路爬过曲折的俞氏后山,乌云避空,漆黑的林中,邪气慢慢聚拢,越来越多猩红的光点亮起。
洛商看向后山林中,惊道:“何时汇聚了这么多妖邪?他们都是冲着我们来的?”
堂子枫看道那些蠢蠢欲动的妖邪皆受季风放出的力量所引,道:“是季兄唤来的,用若木之花的力量。”
洛商仰着头,站起身道:“那它们不会攻击我们吧?”
堂子枫面色凝重:“那要看季兄是否清醒,若木之花锁天地万物,可若是使用之人无法掌控它,便会被它操控。”
后山的猩红光点逐渐现形,一众山妖鬼怪,纵身一跃,向季风靠近。
银池旁,季风缓缓捡起骨剑,撑着身站起,整个人都被若木之花金色的灵流包裹,抬头可见双眼两簇妖冶的红芒忽隐忽现。
季风立在垂天乌云下,缓缓抬起骨剑,划破了将风银困在石台中的结界,旋即把剑一转,指向藏星掩月。
风骤起,卷动掩月衣袂烈烈翻飞,他逆风而立,不退反进,笑得阴邪:“好啊,让我见识见识,天锁的力量。”
语罢飞跃而起,缓缓靠近的妖邪闻声而动,受季风令尽数扑向掩月只影身躯,掩月兴致高涨,认真起来不似先前,手中的力量也越发势不可挡,先前被季风骨剑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又在被包围的形势下猛然又添几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也好似没感觉,血越浓烈越是起兴。
洛商拉着堂子枫退开战场,感叹道:“还好季风是清醒的。”
堂子枫连连点头,道:“藏星掩月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原来这是他们的名字。”洛商专注的看着战斗,堂子枫闻言一愣,随即不再开口。
掩月玄铁般的拳头悍然砸在扑来的山怪脑袋上,脑浆迸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嘴角还噙着阴鸷的笑。
风银脚底虚浮,强撑着身体站立,望着银池对面低垂着头眼神晦暗的季风,张口嘶哑地喊道:“季风,停下来,你驾驭不了若木之花,停下!”
季风眼底的深红越发妖冶,忽然听见风银的声音,像是回过了神,蓦的一清明。
一念之间,天堑落阀。
季风猛然经脉一滞,他抬手捂住心口若木之花的位置,清晰的感觉到这股因为银池的吸噬力而骤然迸发的力量在逐渐消减。
季风眉峰紧紧的蹙起,若木之花到底是被封印着,不能完全解封,便不能发挥全部力量,况且他本就不具备操控若木之花的力量。
必须要尽快解决。
掩月满眼疯狂,被向后而来的噬灵兽一爪抓破后背,皮肤渗出黑色的血,还在嘶嘶作响,藏星乌月剑劈来,砍断噬灵兽一掌。
掩月全然不在乎伤口,他看了眼季风,了然地笑了笑道:“快撑不住了吧,到底是个废人。”
掩月抡脚一踢,将噬灵兽踢入了银池,溅起铺天的水花,季风反应迅速,在风银上空撑起一把金色的伞,蒸干了溅落的银池水。季风注意力全在风银身上,全然不注意银池水大片覆在了自己手臂上。
见风银无恙,季风再撑不住,喉管中被压制太久的腥血终于喷出,身体中所有的力量被骤然抽走,膝足再撑不起沉重的身躯,猛地屈倒。
应季风召唤而来的妖邪顿时失了若木之花的强制力,无不畏惧那股力量四散潜逃。
“废人一个,妄想支配天锁的力量。”掩月一笑,对跪倒在地的季风夺手而去,“砰”的一声,玄铁般的手被乌月剑拦住,藏星挡在他前面,示意他看远处天空上。
掩月顺着看了过去,乌泱泱的一群修士御剑而来,随即对季风挑眉:“算你走运。还不到时候,若木之花先留在你这里,咱们改日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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