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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秘案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音
荆婉儿看着一地剪碎的衣裳,大约只有裴谈,会不避讳用自己的衣裳,给一个风尘女子包扎:“那些人必是要置人于死地,才会下手这样狠毒。”
这林菁菁,一直支撑到荆婉儿帮她包扎完,口中那喃喃自语才停了,歪头昏睡了过去。她一个女儿身硬挺到现在,若不是求生意念极为强烈,几乎难以想象。
“心里有不瞑目的事,便是咬一口牙,也不愿就此离去。”裴谈缓慢地说。
荆婉儿看着昏睡过去的林菁菁,这女子这般无非是为了她口中的范郎也要挣扎存一口气,世上傻女子何其多,都可不顾自己性命。
裴谈这时看向屋内二人:“林菁菁在大理寺的事,只有屋中我们三人知晓,再不得外传。”
大理寺虽然人人皆不可信,可裴谈的屋子,还不会有人敢进来搜索。林菁菁只要还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裴谈看着床边少女:“婉儿,你留在这里守着林菁菁。”
荆婉儿目光闪烁,点了点头。
裴谈示意裴县了一眼,两人便走入暗门中。
两人重新回到书房,裴谈幽幽目光落在他的面上:“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之前他们谈到那群追杀之人的时候,裴县明显有未尽之言,当着荆婉儿的面,他不愿意说。
裴县目光深如星子:“公子,追杀林菁菁那些杀手……是世家养出来的。”
想要养出裴县这样的暗卫,一般的大家族也是做不到的,非世家的势力不能行。
而裴县只要稍一交手,就能看出对方绝非江湖小辈,是和他一样的暗卫。
裴谈眉心皱了起来。
长安城的世家寥寥可数,而追杀林菁菁的,可以说能断定和伪造荆文韬尸体的是同一势力。
裴县这时才眼眸幽沉地说道:“大人,现在证据确凿,为何不进宫面圣。”
裴谈看着他:“哪里来的证据确凿?”
裴县目光幽光闪着:“谁会追杀一个贫贱女人,还派了十几个顶尖高手。现在验尸房那具尸体,定然就是这女子前日来大理寺状告的——失踪举子。”
裴谈淡淡地,片刻方说:“这不过都是你的推测,证据呢?”
裴县皱了皱眉,面色有些阴沉。现在事情如同摆在砧板之上,林菁菁被追杀,必然和她击鼓鸣冤是因果关系。
裴谈慢慢踱步:“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大理寺办案,讲求实证,所谓实证,物证,人证,所有环节都是谨慎不能。
裴县所说,无论多么有道理,终究无法呈上公堂,成为呈堂证供。
“只有林菁菁醒了,我们才有转机。”裴谈这时幽沉说道,他的言语,才是点出了关键,“现在只有她辨认的出验尸房那具尸体,是否范文君本人。”
和荆婉儿来认尸同理,裴谈相信林菁菁如果都能为了范文君前来大理寺击鼓鸣冤,那要在尸体身上辨认出范文君身份,也并不难。
现在所有一切都只是裴谈的推理,大理寺办案,讲究实证,只有等尸体身份得到了确认,才是推据成为事实的依据。林菁菁,现在是整个案子最关键的人物。
裴谈看着自家侍卫:“这三日你不要显露任何行踪,避免有人盯上你。”
裴县眼眸幽幽道:“属下出手之时,特意蒙住了头脸。”
那也不能保证有人凭借身形认出来,连裴县都能凭着对方身手路数来判断,对方自然也能。
裴谈说道:“现在敌不动我不动,关键不能让他们知道,林菁菁未死。”
——
“尚书大人。”那群杀手的首领,压住身上冷汗,跪在了宗楚客面前。
宗楚客放下手里书,盯着他,“人死了没?”
黑衣人首领回话道:“那女子身上要害皆被我们重伤,活不了多久了。”
宗楚客向那黑衣人走了一步:“活不了多久?就是说你们并没有把人杀了,对吧?”
黑衣人首领的手心沁出了冷汗,“……那人劫走了人之后,就消失了。我等联合金吾卫在城中暗中搜寻,居然、居然一无所获……”
最主要的是,没看见那人相貌,更不知是哪路人马。又如何能在满城金吾卫的搜查下,还杳无踪迹。简直让人想想发寒。
宗楚客盯着杀手首领半晌没出声。
“谁会去救那样一个低贱女子,”宗楚客目光冷冷。
杀手首领低头,那人出现的时机太巧,才让他们十几个人都措手不及。
宗楚客目光幽深,“尸体没有毁掉,人也还活着,留着你们的意义是什么?”
首领捏住手心,“尸体虽然还在,但已经被破坏,就算被大理寺留着,也验不出什么。”
宗楚客面无表情,他从不相信侥幸。
首领小心抬起头:“大人,不如将这件事,禀告相爷,让相爷……想想法子。”
宗楚客冷冷说道:“此事谁也不准在相爷面前提起,现在大考当头,岂能什么小事都要去麻烦相爷?是嫌你们还不够无能吗?”
首领尽管心中有疑义,却也不敢言语顶撞宗楚客。
宗楚客眼中是无尽血色,收买区区一个大理寺仵作容易,要把大理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才是他的目的。他宗氏为大唐朝廷卖命这么久,最后皇帝因为区区一个竖子就要他的亲子去死,不把大理寺收入他囊中,这个尚书他就白做了。





长安秘案录 第四十六章 微服客栈
清晨蒙蒙亮,有人回报,“大人,那送去医馆的衙役回来了。”
荆婉儿目光微亮,看着裴谈:“大人,婉儿有个办法。”
片刻之后,裴侍卫打开门走出去,对着那回报的人说道,“大人昨夜读书,无意割伤了手,你去买些止血伤药回来。”
那衙役不敢怠慢,“是。”
那被送回来的衙役,据说幸好中毒还浅,不然也是堪忧。
“裴县,你守着林菁菁。”裴谈吩咐道。一般人不敢随便进裴谈的书房,就算大理寺有内奸,也不大可能发现这里。
裴谈示意少女跟随他走。到了院中,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荆婉儿诧异,“大人要去哪儿?”
裴谈望着她:“我们去闻喜客栈。”
难道,荆婉儿目光闪了闪。
裴谈甚至没有用大理寺的马车夫,而是从前头的街上,找车马行雇了一个。
他一身常服,加上荆婉儿,两人像是寻常的长安旅人,应该说,现在的长安城到处都是外地的生面孔,两人才不会引起怀疑。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了一个有些陈旧脏污的客栈门口。
招牌上写的店名,闻喜客栈。
荆婉儿不由看向裴谈。
淡青色的襦衫,裹着裴谈略瘦的腰身,他本就有谦谦如玉公子气质,和大理寺那地方甚是不合。可今日,他的发髻也只是半束,披散下来的样子让他如随意慵懒。
裴谈撩开了马车帘子,回身片刻对荆婉儿说道:“下车之后,别再叫我大人,叫公子吧。”
接着裴谈就跳下了马车。
荆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竟有几分紧张地伸手理了理。
等她和裴谈一起下车,就看马车夫也一言不发,直接将马车赶走了。荆婉儿这才回身看见,这辆马车也并非大理寺的,和街边车行雇来的一样。
“公子,快里面请吧,小店茶水充足……”闻喜客栈门口的一个揽客的小伙计,热情地招呼裴谈说道。
裴谈走进了客栈中,客栈大堂人声鼎沸,还不到饭点,里面都人满为患了。
客栈老板高兴的脸都红了,都是托三年一次大考的福,长安的无数间客栈不仅间间满客,等大考结束了,举子返乡,他们才会彻底的闲下来。
因为裴谈气质出众,很快有人上前招呼道:“公子,请问打尖还是住店?”
这闻喜客栈在长安城是个中下等的地方,汇集的也都是比较贫穷的一些考生,但纵使如此,在大考的黄金时间,这里的房价也是被哄抬的很离谱。
荆婉儿从进门就低着头,尽心尽力扮演一个婢女。而那问话的伙计也把裴谈和她都打量了一遍。
裴谈片刻问:“贵店可还有空房?”
现在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举子,汇聚长安城,许多举子因为实在没有住的地方,不得已住在马厩里面,尤其是大考越近的时候,所有客栈几乎是不可能还有空置的房间。
果然,那客栈伙计面露难色:“实在对不住,小店半个月前就已经客满了,不如公子去别家看看?”
其实心里都明白,跑遍长安也不可能有客栈空着。这句话客栈伙计每天至少要对几十个寻找住处的举子说。
裴谈看着伙计:“真的没办法通融吗?”
伙计早已眼尖看出了裴谈的衣着布料不菲,手里拿的扇子更区别于一般举子的纸扇,乃是价值高昂,这应当是一个有钱的公子。
可是,伙计心痛的叹气:“实在是没有房间了,要是公子能早来一个月就好。”
通常有钱的举子,都会提前数月就到长安,包下个半间酒楼,那都是常有的事情,只有贫穷无钱的,才会卡着大考的时间,尽量省下盘缠。
裴谈的手拢入袖中,“我们已是跑了几家客栈,着实有些疲了,还请一定行个方便。哪怕权且只住一晚。”
随着递过去的,是一锭足足的……金子。
伙计眼都发了红光,盯着那金子实在移不动。而且只住一晚的话……
伙计忽然就说:“公子确实只住一晚上就走?”
裴谈顿了顿,“确实只住一晚便可。”
伙计像是十分犹豫,片刻后一咬牙,暗悄悄地靠近裴谈说道:“确实有一间房,在楼上,公子请随小的上去,还请莫引人注意才好。”
裴谈应了之后,伙计就四下看了看,对裴谈招了招手,小心翼翼地顺着台阶上楼。
裴谈和荆婉儿便当做闲逛,随他上了楼。
就看到了楼上以后,也还有举子在走廊里,捧着书摇头晃脑的读。见有人上来了,也就眼睛斜了斜,继续摇头晃脑地。
伙计不时地回头看裴谈两人有没跟上,然后才绕到了一个极为狭小的,昏暗的角落里,那里有一扇房门关着。
就看伙计还用眼睛,顺着门缝看了看,才敢伸手把门推开。
“公子,就是这里,您请。”
裴谈慢慢走了进去,在踏进这间房的时候,荆婉儿有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
这间房不仅狭小偏僻,这大白日的,里面不点灯,竟然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而且屋内,还有一股霉味道。
伙计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说道:“虽说……房间是差了些,但是,确实是小店仅剩空置的房间了,还请公子将就一晚。”
裴谈淡淡看着这间屋子,很显然在床头上,看见了一只包袱。
伙计顺着看过去,脸色也变了变,赶紧上前,将那包袱塞到了角落里。尴尬地垂着手说道:“是这样的,住在这房间的举子,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了,所以小的才敢让公子进来,将就一晚。”
能住在这间屋子的考生,必然不会富裕,可是却又好些天没有回来,一个贫穷的外乡人,不住这里,难道晚上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电光火石间,荆婉儿想到了一种可能,瞬间抬起头,一张俏脸竟是不由自主白了白。
闻喜客栈,房间空着,再也没有回来的赶考举子……
裴谈抬起那锭金子:“我们就要这间房,有劳安排了。”
伙计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得到,眼中不由掠过狂喜,伸手接过金子之后说道:“公子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差遣小的,虽然房间是差些,但小的一定尽力叫公子满意!”
裴谈淡淡一笑,那小伙计便低着头,笑不拢嘴地关门走了。
荆婉儿这才敢看向裴谈,带着不可思议地问:“难道这房间,正是范……?”
裴谈合拢手里的扇子,慢慢说:“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慢慢走向床头,伙计把包袱藏起来的地方,裴谈故意对伙计说那样的话,只住一晚,面对金子的诱惑,伙计自然就会想到许久没有回来的范文君。
即便林菁菁所报的案子是真,这件案子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去查。裴谈微服改装前来客栈,可以私底下来看看范文君生前所住的地方。
桌子上,摊着两本书,仿佛主人离开匆忙,都不曾收拾。
荆婉儿望着那书页上的字,读书之人喜爱在书上做批注,这本书上写的小楷端正秀雅,她幼时习过一时书法,知道所练之字都非一日之功,这间屋子所住的读书人,定然配得起这个身份。
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划过,裴谈看了看指腹,积厚的灰尘,说明自屋内人离开后,连客栈的伙计都不曾打扫过这间房。
而根据灰尘的积累,范文君,至少离开二十日有余。
荆婉儿来到身旁,声音有些沙哑:“大、公子,方才走廊前,那么多举子读书,如果公子想知道范文君的细节过去,他们一定可以说。”
要确认范文君的身份,外面那些举子,便是最好的人证。
虽说林菁菁击鼓一个人不能作为立案依据,可若是有外面的举子作证,那裴谈就能堂堂正正用大理寺职权调查,这件案子也就可以光明正大进行下去。
“没有那么简单。”裴谈淡淡说道。
荆婉儿不由一怔,看向裴谈。
就看裴谈从角落里,缓缓拿出了那只包袱,上面有洗得发黄的印记,这点倒是很符合范文君落魄举子的身份。
“你以为外面那些人只是考生那么单纯?”淡雅有些疏离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
荆婉儿眼眸低垂:“婉儿愚钝。”
包袱这时打开来,从里面掉落的是一只香囊。
范文君一个男人,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当然让人诧异,尤其是捡起来一看之后,发现了香囊上绣着一朵含羞待放的牡丹,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牡丹有名花倾国的意思,自古风尘中女子,都是如这样带了一丝自怜。
联想到那告状女林菁菁跟范文君的关系,这只香囊的来历似乎就明了了。
“这些人,都是有可能通过大考,脱颖出朝堂的人。谁会愿意自己的身上有污点。一个二十日不曾归来的人,又和风尘女子有染,这里所有人,都只会当做从没有见过这么个人。”
要撇清关系比任何事都容易,方才那些读书人,眼中除了对功名的狂热,几乎看不见任何对同僚的感情。




长安秘案录 第四十七章 婉儿回宫
荆婉儿下楼,慢慢朝那伙计走过去,伙计见状立刻点头哈腰逢迎:“怎么样,公子对房间还满意吗?”
荆婉儿说道:“房间倒还将就,只是方才听这里的客人说,贵店这里有一位姓林的青衣,歌喉独特,我家公子一向喜好音律,有意请她助兴,不知可否请她出来?”
伙计脸色变了一下。
荆婉儿假装不知,“怎么了?是怕我家公子不给赏银吗?”
说着,一个金锭子就晃住了伙计的脸。
伙计显然舍不得金子,四下看了几眼,凑近堆笑说:“公子若是喜欢美人,隔壁的翠云楼,小的认识不少姿色魅人的清倌,吹拉弹唱无所不精,这就能给公子请来。”
荆婉儿皱眉不悦说:“你将我家公子看做什么人了,什么翠云楼,那等地方的女人也能送到我家公子面前吗?”
长安的酒楼茶肆,最喜欢买几个倌人回来,满足那些附庸风雅的客人,毕竟不是人人敢碰青楼的女人,宁可找酒楼这种清倌,也不会去青楼那种地方。
伙计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尴尬着说道:“不是小的不愿意请,实在是……林姑娘前天就被人请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荆婉儿讶异:“请走了?被谁请走了?”况且请人唱戏,哪有唱了两天还不回来,客栈的人也没一个感到奇怪。
伙计皮笑肉不笑着:“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荆婉儿眸子不由眯了眯,这伙计显然肚子里有祸水,而且这些戏子的人身和客栈也是契约关系,买了她们更是花了真金白银,居然人不见了他们着急都不着急。
裴谈在一张桌子旁,端着茶盏慢慢饮了一口。
荆婉儿回到他身边,假装无意的坐下:“这家客栈的人,一定知道什么。”
果然所有人,都是冷漠无情的旁观者。
读了圣贤书的,在追名逐利,对眼前发生的不公无动于衷。难怪林菁菁说,范文君,是客栈里唯一一个还留有良心的人。
“我们走吧。”裴谈放下了银子在桌上。
就在两人要起身的时候,旁边淡淡传来一句:“你们要打听那位林姑娘的下落?”
这话让裴谈和荆婉儿都一顿。
旁边桌子的一个人,一直背对着,这时转过身来。
荆婉儿有些惊讶,此人是男子,可是面上却细细勾勒着妆容。再看他一身宽袍大袖,似乎是……
裴谈先开了口:“阁下知道林姑娘?”
荆婉儿心中隐隐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却不敢说出口。
那男子淡淡道:“林菁菁是不会回来了。”
裴谈眸子幽深:“为何这样说?”这人能叫出林菁菁名字,自不是生人。
那人看着裴谈:“前日来请林菁菁的人,丢下的是赎身的银子,现在她的生死已经与客栈无关了。”
就看那人冷漠的说完,已经起身,离开了桌子。
荆婉儿沉默看着那人消失在客栈后堂,才说出来:“这人画着小生面妆,也许……是曾和林姑娘搭档的小生。”
所谓小生,生旦净末丑。唱戏本就不止需要一个青衣。
之前她跟裴谈都疏忽了。
裴谈看着她:“走吧。”
回到大理寺,心情却没有如释重负。丢下的是赎身的银子,所以客栈是明知道可能有去无回,也没有人提醒一句林菁菁。
这哪里是什么无动于衷,林菁菁要是死了,那些人就是间接的帮凶。
“这些人要杀林姑娘,仅仅是因为林姑娘和范文君有那么一丝联系?”
荆婉儿慢慢看着对面的男子。客栈一行,真正让荆婉儿体会到裴谈心思缜密到何种地步。他能想到用这种不露痕迹的方式调查范文君一案,也说明他并没有听之任之。
“更有可能是林菁菁知道些什么。”那日公堂上,林菁菁分明是欲言又止。
能豢养杀手,和出钱买命的,只能是长安城有势力的世家。
“范文君和长安其他的举子一样,出身贫困,除了一身才学之外别无所长。”什么时候这样的人也能动用世家出面,荆婉儿慢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裴谈目光动了动:“除了才学,范文君的那篇文章,足以称得上有大才。”
二人对望了一眼。每年考生那么多,但真能凭借才学一展雄才的,也不过就那零星几个人。
林菁菁的伤势非常重,衙役买来了药,给她换药的事情只能落到荆婉儿身上。
荆婉儿细细揭开她伤口的衣服,伤药让林菁菁的血总算是止住了,可是看着她苍白的面颊,不由想到醒来之后,她要面对的。
尤其是如今范文君尸体被毁成那样,若她醒来看见的话……这可怜女子。
或许唯一庆幸的,是现在的大理寺卿是裴谈。
裴谈书房的灯更是彻夜长亮,路过的人也一直能看见窗户上投下的身影。
裴谈坐在书桌前面,看着手里的文章,这篇文章字字珠玑,文采斐然。
从这篇文章,就能看出范文君的出身,只有真的经历过贫贱,才能写出这么刻骨的对吏治欺压的痛恨。
想起这张纸,只是揉做了一团,被范文君丢在了他床角一个隐蔽角落里。要不是那闻喜客栈的伙计倨傲看不起人,连范文君的房间都懒得打扫,只怕这篇文章都不会有落到裴谈手上的一天。
只不过是写作之人的一次随意信笔之作罢了。甚至没有想过要公之于众,可是裴谈却看了很久,这篇文章涉及到了隐晦的治国策略,且并非浅尝辄止,对于赋税田租这一项,就写了很多犀利的现实。
裴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将那篇文章夹入了其中。
死的举子,为什么会是范文君,而不是别人。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会随便发生,只是看能不能找到那一层藏着的联系。
——
一辆快马停在尚书府门口,马上的人下来:“我有急事禀报宗尚书。”
门口之人皱眉:“已经快要宵禁,尚书大人已经睡下了。”
那人却冷着脸,冷笑:“耽误了尚书的大事,你担待的起吗?”
门口的人一怒,瞪了半晌后,到底不敢担责任,打开门放了来人进去。
宗楚客穿着中衣,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若是被巡城的千牛卫抓到你,你知道会是什么代价吗?”
千牛卫隶属皇家近卫,除了宫内几个大人物,他们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刚才还倨傲的人,此刻唯唯诺诺点着头:“是……大人,今日有人在街上,发现了那个曾出现在霍公子身边的女子。”
宗楚客骤然捏紧了手。“你说什么?”
手下这才敢抬起头:“那女子不仅回了长安,她身边的人……似乎是裴谈。”
那个在宗霍身边神秘出现过,就一手让他一步步走入死境的女孩子。从梧州逃回来的人,告诉宗楚客最后宗霍死的样子,死不瞑目。关键到最后他们也没有人再找到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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