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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古言】宝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鲨鱼辣椒
剩下的冷茶被狐神直接泼掉,滋润了花丛。
她抱着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说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李氏秘宝的,还有它到底怎么找?”
来了。
特意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不光是为了找自己的小宠物,还是要避开家族里的人密谈。
霍坚下意识地挺直后背,简明扼要地解释起来。
其实最开始,玄鸟周氏真的将王位打下来之后,他们并没有将搜索的重点放在藏书浩瀚的御书房里。
毕竟他们周氏出文人,自家的藏书已是当世之绝,初接手后的重点一直在兵符、屯粮、科举上,并没有人想到去御书房里翻找,只是派人保持着日常的维护。
直到六年以前,当今陛下即位。
这位一上任就接过了烂摊子,外有狄人扰边,内有虎视眈眈的两支强族划地而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进帝都,改朝换代,当时的大臣们还都在忧心年轻的新帝该如何打理这一团糟。
新帝的答案很简单:我不管,你们来。
他一头钻进御书房里,天天写诗作画,吟文颂字,笔下写过了千秋万代,一眼都不肯看看自己千疮百孔的社稷。
然后他发现了一本薄薄的绢书。
“绢书上有一首诗,诗中描绘了在苗疆的八万大山中,一处龙脊之下的山谷里,铺满了李氏多年敛财得来的黄金与白银,珠玉宝石嵌在小山般的金块中间。”
狐神托着腮,低垂着眼眸,浓密卷翘的长睫在面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哦?”
霍坚的声音有些北风的凛冽沙哑,他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向面前的清贵女人讲着那个神秘的宝地:“除了金银财宝,在被称为‘龙眠山谷’的密地里,还有着上千套精兵神甲。金龙李氏曾经掌握着最为卓越的冶炼之术,曾经一支金龙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所向披靡……”
女人讥诮的声音打断了他:“多坚固的盔甲也没挽救李氏王朝,末代龙帝直接命令金龙军退守谷地,最后被刘家围杀,弹尽粮绝而亡。所以,你主子,那只鸟,不会只想靠这些兵器甲胄扳回局面吧。”
她的讥讽挡都挡不住,不过她也根本没有遮掩就是了。
霍坚沉默着,没有反驳。
谁看不出来呢,玄鸟周氏的江山已经被几十年的战乱熬的千疮百孔,除了叁面环水一边靠山而天然隔绝的桑州还是一片祥和,外界的每一片土地都因为连年的战火而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一些饥寒交迫的贫民们甚至靠吃土维生,他曾经带兵经过一个村庄,那里的村民们都是从战区逃来暂住的难民,地里的庄稼都被翻的干干净净,连野草都被割来煮汤。
他们生锈的铁锅里炖煮着什么混浊的东西,发出难闻的臭味。无神绝望的一双双眼睛看向这队死气沉沉的士兵,像濒死的野兽,面色干枯,身体瘦削。
难民里,一个小孩老人都没有。
易子而食,人间惨剧。
听说麒麟治下土地肥沃井然有序,人人都能吃饱,安居乐业。就连鲁莽自大的虎氏领地里,都法规俨然,不可剥削平民,令其休养生息。
只有周氏的大历朝,大厦将倾,已经孤注一掷,连年加征兵税,又连年败仗,若不是麒麟和虎两家互相牵制,唯恐对方占了便宜,重蹈蛟龙刘氏覆辙,王位怕是早已倾覆。
但……平民们到底希望谁来做自己的皇帝?
龙椅之下山呼万岁的人民们,到底希望大历千秋万代吗?
霍坚不敢想,每当看到麻木的难民们,他都觉得喉咙酸痛。
可……他终究还是大历的臣子,大历的将军给了一个即将饿死在边关的少年一顿饭,他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大历的剑。
他只希望……如果真的能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得到那些甲胄,得到那些金钱,朝廷胜利能给人民一条生路。
胜与败、生与死。
这些天天在朝堂之上争执不休的道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打了胜仗,或是输掉,这片赤地焦土之上的万万苦民,仍要在天地熔炉里熬炼。
作为臣子的忠诚和作为人子的怜悯在他的心里灼烧,让他夜夜挣扎,翻滚不休。曾经他做出了选择,后果那样惨烈,而现在的他身负冤孽,已经是个麻木的罪臣,丧失了选择的机会。
“真有趣。”
狐神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挣扎的面孔和眼中的狼狈,带着笑意揶揄出声:“一个苦闷的灵魂……找到宝藏之后,你并不会去给周家复命,对吗?”
霍坚一僵,倏地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眼眸深得如同冰层之下封冻的恶鬼。
面前的女人笑了起来,不是他梦境中看到过的那种温婉愉快的笑,而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感到可笑一般的嘲讽。
“我的名讳是秘,行走在外时,你可以叫我辛秘。”
——她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恶鬼,并硬生生撕掉了他沉默谦恭的外皮。
霍坚曾是一个来自极北边境的贫民,无名无姓,无父无母,被异族踏平了家园,是千千万万个普通难民之一。
他能活下来,最终成为一员朝臣,靠的从不是运气。
“好了,故事就听到这里。”辛秘站起身来,水袖垂落在地,乌发在夜风里丝丝如粼。
“明天我会正式召见你,到时候你可以为我详细介绍那张绢书上的藏宝地,也许能早日找到我们想要的。”
她的神情满足而娇矜,终于正式应下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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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老实人并不是真的老实人!
两个人都不是老实人!





【玄幻+古言】宝狐 六只宝狐-刺
第二天霍坚又见到了那只惹事的灰黄色狐狸。
他一早起来,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比较体面的深紫色圆领袍,再踏进皂靴里,一推门就看到了蜷缩在门口的一小团。
那团小东西毛茸茸的,正用大尾巴盖着身体,睡得起起伏伏,口水长流。
他走过去,用靴子触了触它。
小东西“叽叽”了两声,迷迷糊糊从尾巴下面抽出脑袋,看了他一会,才忽然清醒过来,一个猛子扎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下面,毛发根根竖起。
“……”霍坚收回脚来,抱臂看着它:“你又来干什么?”
小狐狸吭吃了半天,用尖细的童音沮丧嘀咕:“……阿秘让我来道歉。”
阿秘?辛秘吗。
霍坚又盯着它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如果不是它的毛色看着就是普通的山间野狐,他都要怀疑那位狐神是在养孩子了。
他今天早上还有事做。昨晚深夜狐神答应了今天会召开长老会,详细商讨这件事。虽然这件事不能被太多人知道,但这已经是辛家的让步,他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现在就在等着去做他不擅长的商谈,辛家大宅又深又绕,他可没什么时间等这个别扭的小孩做心理建设。
他迈步欲走,灰黄色小狐狸又蹦又跳地跟在他脚边,四只小腿跑得飞快:“你别走!”
霍坚不理它,仗着身高腿长,几步就出了小院子的门。
门廊两边悬挂着玉石浮雕,白玉刻成的小狐狸扬着云絮般的大尾巴盘绕在墙面上,微微眯起的狐眼似乎在盯着他看。
这些都是辛氏的眼。
古族的老宅里,几乎每一个来客都没有秘密。
小狐狸见他根本不理,气得一跳扒在他腿上:“我就是来给你带路的啊!你要去哪?”
高壮得像小山一样的男人终于停下了步伐。
道歉就免了,他大手一挥,直接把叽叽咕咕个不完的小东西捞在怀里,让它带路:“狐神大人让你来的?”
“对啊。”小家伙又趾高气扬了,换个了舒服的姿势窝好:“阿秘怕你个傻子睡过了或是找不到路耽误了时辰。”
霍坚用眼角去扫它:“若说到睡过……霍某倒有个问题。”
小狐狸耳朵一夹,心虚地把头塞进他臂弯里装死。
冷酷无情的男人两指捏着它的脖子拔出来,锐目扫过它:“你昨日为何要进我梦里作祟。”
到底是淘气还是别有用心,毕竟是凡人几乎没有招架之力的梦境,他一定要弄个清楚。
毕竟这小狐狸又不是他的宠物。
掌中灰黄色的一团被他的杀气吓得发抖,又想起来昨晚在梦里追过来的那一掌,这人是真的想要它死的!
它又怕了,气焰顿消,黑溜溜的眼珠蓄满眼泪:“因、因为阿秘讨厌你,我只是想给阿秘出气!”
“出气?怎么出?”男人一点不在乎它的眼泪,手上用劲。
小狐狸头皮被扯得阵阵刺痛,在心里大骂这个蛮子!嘴上一点不敢反抗,连声求饶:“我只是个小妖精!只会用不入流的法术,本想着让你陷入梦境出个丑,然后阿秘找我来到你的院子,正好看到你的丑态……”
霍坚眼皮跳了跳。
具体是什么丑态,他不想问了,但是手很痒,很想就这样一把掐死手里这只毛茸茸的东西。
灰黄色的小狐狸打了个哭嗝,眼睛湿润地望着他。
辛家的会客厅依然十分豪华奢靡,隔着一片透亮的湖泊,他远远就看到了古朴厚重的木制穹顶。
霍坚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侍女,偌大的老宅里人气寥寥,如果不是有辛秘提前派小狐狸来给他指路,他说不定还真的找不到。
几个为首的长老都与他见过,只是上次更像一次敷衍的会面,这次双方打量一番接连落座,就开始细细碎碎的谈判。
霍坚不善言辞,一旦对方问到他自认不可透露的话题时,就沉默以对。
长老们空有一肚子套话计谋,就是绕来绕去一问到关键问题,对面那个浑身血煞之气的小子就变成锯嘴葫芦,纷纷吹胡子瞪眼,气得够呛。
最后霍坚告诉他们的也只有金龙秘宝,和它大致位置在苗疆的八万大山里这些粗略得不能更粗略的消息。
最后长老们阴郁地坐在厚重的木桌后看着霍坚,不得不勉强答应。
而霍坚一直是那副低头沉默的样子,在达成目的之后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不见喜色。
这些都是辛梓讲给辛秘听的。
她早上的会议没有出现,涉及到家族利益的事自然有专门的人去负责,她的职位原本也只是类似于吉祥物的存在,很少会插手政策的制定。
这在大家族里也是很少见的,通常家神才是家族第一决策人,族长、长老们更像是家神们的副手。
辛氏的长老们在接过重担后又是甜蜜又是沉重,甜蜜是因为家神的信任和依赖,沉重则是他们隐约发现家神不参与政事似乎只是因为惫懒……连带着家神养大的现任家主辛梓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就连早上的会议,知道自己没法改变辛秘决定的辛梓就翘着脚,披着厚重的披风,半眯着眼睛听他们扯皮,一句话也不说。
长老们会后埋怨他不出力,他又挂上虚弱的笑脸:“梓自知命不久矣,诸位管理辛氏已久,远强于梓,梓还是不班门弄斧了。”
说白了就是,你们做的挺好的,我没发现啥毛病,那就这样呗。
长老们又吹胡子瞪眼。
辛秘被他绘声绘色的描述逗得发笑,弹他脑门:“不要咒自己,我离开之前会给你留下足够的蕴养之材,你的药浴和针灸不要断,我会着人看着你。”
辛梓咳了咳,眼下青黑浓浓:“我注定活不过叁十,折腾这些干嘛呢?天天喝药泡澡,不如让我痛痛快快过几年。”
辛秘睨他:“没门,好好喝药,当年我可是答应你们娘亲好好养大你们的。”
“您还答应我保护我娘呢,”辛梓嘀咕:“不还是没保护好吗?”
高傲的狐神可听不得这些,一挥袖子就把他打了出去,气团包裹着他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落在门外的青石小径上,站得稳稳。
“当年我可没答应你,小兔崽子,是你自己哭着求我我没说话而已。”隔着院墙,传来了狐神火大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是梓错了!”他笑嘻嘻地喊回去:“离出发还有叁天,这几天您可要好好享受一下奢华平静的生活,一踏出桑州,可就要吃苦了!”
辛秘冷哼一声,院门在他脸前哐地合住,辛梓闷笑着喊过门口的小厮,盘算着送些什么稀罕玩意来求饶。
但他还没来得及送,变故就先行发生了。
当天夜里,就有刺客摸进了辛氏古宅。
脑中的弦被倏然拉满,霍坚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眼中毫无睡意,像是敏锐的鹰隼。
他一掌摸过枕边的长刀,伏低身体滑下床去,床帐在微微的颤动之后恢复原状,帐内被褥隆起,如同主人并未醒来。
不出几瞬,屋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是有人踏在上面。
一个、两个、叁个……七个。
他的住所一共进来了七个不速之客,黑暗里的霍坚双目紧闭,呼吸几乎完全被压制,悄无声息地聆听着周围的环境。
来人脚步轻便有力,武功高强,踏在轻薄如纸的流彩瓦片上都几无声响,不知是哪家派来的高手。
有五人摸进了房内,剩下二人一人在高处警戒,一人在门边设伏,井然有序。
刺客借着霜白的月光看清床上安稳的人形,向身后队友打了手势,几人轻巧接近,两柄被涂成鸦黑的短刀出鞘,如同夜行者的索命之刃。
“呼——”不知是谁的呼吸吹动床帐。
眨眼之间,五柄短刃狠辣扎进床幔,那个躺着的隆起。
利刃刺破布匹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几乎是刺客意识到刀下触感不对的瞬间,又有另一种破空声从床下传来。
“有诈!”为首的刺客猛地跃起后退,手中短刀带起棉絮——他们刺进了伪装的枕头,床上的人已然不在那里。
但是太迟了,他身侧的队友没有反应过来,被床下一闪而出的刀光抹断喉咙。
霍坚长发散乱,寝衣半敞露出健硕的胸膛,温热的古铜色肌肤上溅上了腥热的血。
他锐目扫视着剩下几人:“夜鸦刀。”
一击不成,刺客们并不多话,猱身而上。
霍坚赤足踏在青砖地面上高高跃起,臂膀肌肉隆起。他的刀法大开大合,无甚技巧,唯有战场上多年磨练而来的坚定与杀气。
一刀之下,劈开对方格挡的短兵,又深深砍进对手的胸口,再沾一身热血。
再损一人,己方鬼魅般的身法对上烈阳般刚猛暴烈的刀法并不占优势,为首刺客谨慎后退,向队友做着手势,示意最后一击。
刺杀本就讲究快速,若是不成,只有暂退。
但他们没有机会了,兵戈交接的锐响和血腥之气已经被院门口的白玉狐狸捕捉到。这些小小的装饰物眼睛睁开,发出灼目的亮光,同时示警的刺耳叫声从大张的口中传出。
很快,辛氏的私兵就会赶来这处院落。
刺客咬牙,直接勒令撤退。
但——只着寝衣的男人将刀一横,拦在了门口。
他抬眼,背着月光的双眸黯淡无光,却又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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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yanqinggang ( )




【玄幻+古言】宝狐 七只宝狐-夜
夜里的刺杀来的悄无声息,也结束得迅捷无声。
辛氏的家兵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玉白的石廊上溅了血,腥味与夜风中的花香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隐约令人作呕的味道。
辛梓披着厚重的大毛披风,乌发散乱,满脸阴郁地被簇拥着走进小院。
“死了六个,活捉了一个?”他听着侍从报来的战况,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他自己一个人杀的?”
“是的。”侍从跟在他身边回答。
被吵醒的起床气旺盛家主满脸阴森,扫过院子里淋漓的血迹。地面上只有拖拽的深色痕迹,战斗的破碎冲击只到院落中间,那些刺客在这里就丧失了还手能力。
穿着染血寝衣的男人站在院落中央,在嘈嘈的人声里沉默地抓着手上奄奄一息的俘虏。
辛梓最反感这些喊打喊杀的崽种,啧了一声,对上霍坚在火光中熠熠反光的锐目,装模做样地扯开嘴角:“哎呀,是梓招待不周,让客人受惊了。你,还有你,快去,把脏东西拿过来。”
霍坚没有说话。
他袖子被削掉了半幅,露出的小臂在灯光下饱胀鼓起,用力地扼着幸存刺客的下颌,不让他咬破牙边毒囊。
侍从去接他手中的人,他向后一步,留下了几个带血的脚印,避开了那些手。
“刺客来的时间很巧。”他看着辛梓,一字一句地说。
确实很巧,早上刚在会议上定下计划,签好约书,当天晚上就有人摸了进来,直取他所在的小院子。
辛梓读懂了他的暗示,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这个活口还是暂且留在我手里吧,”霍坚挥去手中宽刀上的残血,将其单手入鞘:“我希望能面见狐神。”
辛梓虽然年轻,但大事上分得清轻重缓急。他一抬下颌,让身边的心腹去喊几个可信的长老过来。
“狐神畏血,你不能这样见她。”他着人去找干净的衣物,皱着眉上下扫视霍坚这浑身淋漓的血。
头发散着,衣服散着,赤着脚,几乎整个人都在血腥味里打转,臂膀上还有些细碎的伤口。
夜色里高大的男人沉默着思索了一下,手上“喀哒”一响,卸掉了刺客的下颌骨关节,那人发出痛号。
霍坚手上用力,找来结实的粗绳将他手脚捆得死死,几乎一动不能动,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劳烦家主帮忙盯好他,我这便进去清理。”他一拱手,大步向房内而去,宽阔的背影沾染了血痕,足下一步一片赤红,在夜色中如同修罗恶鬼。
“哼。”辛梓因为他自然而然的吩咐而翻白眼,但随即转过身又换上了威严的家主面孔:“所有人有序退到院外,辛廿六、辛廿九,你们两人守门,有人无端闯入一律视为叛族,就地格杀,亲眷入罪籍,同队、同舍友人一并捉拿追查。”
他薄唇轻勾:“我就站在这里,看看谁敢来。”
辛秘在第一声狐鸣示警之前就留意到了。
她掌控着辛氏的眼,或者说,她就是辛氏的眼。
夜风寂寥,身为家神她不需要睡眠,几乎每一个无声的夜里她都是坐在自己居所的白玉栏杆上望着远方的明月发呆,或是闲来无事扯扯花瓣戳戳小鱼。
今天她本来也在玩小虫子,玩着玩着忽地一怔,那种模糊的血腥味透过白玉狐狸的探查传到了她这里。
在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可怖气味中,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小小的亭子里,闭眼将自己的触觉蔓延到整座老宅。
千万只白玉狐狸都睁开了双眼,雕琢出的瞳孔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狐狸们巡视着每一处幽深的回廊、花坛、宅邸,除了霍坚那处僻静小院子里的血腥外,什么都没发现。
她透过狐狸们的眼,看到他快速但细致地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重新换上他那身粗糙妥贴的粗布衣袍,半湿的粗糙长发被他扎起,在肩头流下淅沥的水印。
然后——
他带着隐隐挥不去的血腥味,躬身站在她面前,犹带着方才的杀气,如同嗜人的恶兽。
“不能等了。”霍坚眉眼沉沉:“来的是夜鸦——也许不是,但他们装扮成了夜鸦,这说明辛氏与在下的交易也许已经被泄露出去,我们必须在他们彻底弄清楚发难之前上路,否则时间一久,盯着您的人会越来越多。”
夜鸦,是东海鸦族祁连氏的暗杀部队,一向是隶属于东海麒麟的下属小族,这样大胆地出现在这里,若不是麒麟粗心大意,就是虎族祸水东引。
不管是什么,辛氏都被人盯上了。
“您需要连夜审问那个刺客。”他低着头,语气恳切。
……毕竟,对方不可能凭空知道他的住所,在出发之前要将一切危险抹杀。
辛秘叹了一口气,涂成朱红的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敲:“去吧,该杀的杀。再准备好我的行囊。”
她身后出现了几个恭顺的黑影,领命而去。
这一夜的辛氏老宅风声鹤唳,迷雾重重。
有多少人在睡梦中掉了脑袋不得而知,只是第二天醒来,很多人都听到了前一晚瓦片被踩踏的声音,还有叁位长老宅院燃起的大火。
许多小管事算账时怎么等都等不来自己的同僚,再一问,竟是整个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辛梓出手大胆而狠辣,一晚之间清洗了辛家,第二天一早,更是往东海麒麟尹氏寄去了一封雷霆之怒的信件,斥责对方派来黑鸦刺杀皇帝的来使,还买通了几位长老,用词狠厉,逼问对方究竟存的是何居心。
这封信到底在尹氏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暂且未知,西山虎族欧阳氏有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同样不明。
但至少,眼下这些辛氏老宅中的探子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辛梓拧着眉毛从地牢里迈出来,因为熬夜和久站而脸色苍白,咳嗽了几声,接过身边侍从的软布擦掉手上沾的污渍。
侍从是从小陪着他的,看着自家主子苍白如纸的脸,有些心疼地埋怨:“您就不该来这里的……说狐神怕血呢,您不也怕吗?”
怕血又体虚的人,硬是不睡觉,在阴森潮湿的地牢里熬了一宿与家中的大长老一起参与对刺客的审讯,那过程可不让人感到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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