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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古言】宝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鲨鱼辣椒
“整个宅子只有守夜的护卫在巡逻,你鬼鬼祟祟地跑过来,我能注意不到你吗?”辛秘挑眉看她,“说吧,今天又是因为什么睡不着?”
辛枝嘿嘿一笑,亲热地凑过来坐下,也学着辛秘一样没有规矩地跨过亭子的栏杆,坐到外面来。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像是什么温顺的小动物,软绵绵贴在她一边身体上。
白日里人多眼杂她很端得住,晚上没人了,她才不像那个傻弟弟一样死讲规矩呢。
“阿秘,”少女嘟着嘴,“你爱我吗?”
“……”狐神不由侧目,神色莫测:“……你又看了什么话本子,是辛榆给你的吗?”
“才不是呢。”辛枝小大人模样地叹气,“我总觉得你没有爱辛梓一样爱我,他和我说他还要做一本策论呢……是你给他留的作业,可是我没有。”
辛秘被她逗笑了:“你想做的话,现在也可以布置给你。”
少女却不认同:“那不一样!你主动给的,和我要才补上的,怎么一样呀。”
说明你从心底里对我们的期许就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辛秘回答。
辛枝一愣,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小声嘀咕说出来了,然后又因为辛秘的回答有些错愕,有些生气,脸颊鼓起,不跟她说话了。
“我对辛梓的期许,是他能得偿所愿。他想要将来承担起家族,保护你,所以我会教他御下之策。”
“可你呢,辛枝?”狐神声音淬了雪,凉凉的,但不是刺骨的、令人讨厌的寒冷,反而更像夏日一碗敲了碎冰的酥酪,又甜又剔透,“你又想做什么呢?”
“我……”辛枝一愣,手指纠结地捏在一起。
她不知道呀……身为辛氏的女子,往常的命运似乎总是作为出色的礼物去联姻,从一个华贵的笼子,进入另一个华贵的笼子。
……可,她不愿意这样。
还好,如今的辛氏女子也很少这样做了,即使嫁入其他家族,多半也是感情所愿,她们可以读书、走商……
可、可她书读不好,算术也不行,对迎来送往的人际往来更是毫无兴趣。
她到底想做什么呢?难道要去跟辛梓一起争一争家族吗?
……那也太没劲了,而且就算当上族长也还是要做生意,她还是做不来呀。
小小的少女怔愣纠结的眉眼映入眼帘,辛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开她夜风中胡乱摆动的额发:“我对你的期许,是你不再迷茫。”
光怪陆离的混沌梦境停留在雾中的辛氏老宅里,辛秘嘴唇痒痒的,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仿佛回到人世间,她好好地呆了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男人。
他肤色蜜棕,眼眸剔透,正有些紧张有些笑意地看着她。
——他刚刚偷亲了她。
迟一步反应过来这件事,狐神懒散地埋进他怀里,鬼使神差地问出了梦里那个问题:“霍坚,你爱我吗?”
舱室内一片死寂,微亮的天光透过窗棂照得室内通透明亮,早起的船工们走动交谈,江面上逐渐有了人的烟火气。
揽着她的怀抱僵硬得如同铁石,她耐心等着。
发顶传来一阵叹息,接着是溃败似的吻,轻轻落在她额头。
“……嗯。”
他早些时候要说,却没说出口的,到底还是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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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最终地图啦!





【玄幻+古言】宝狐 九十二只宝狐-苗疆与桑洲
秋冬时节水面平缓,除了夜半江雾时有一伙水匪有所异动,被辛宝和欧阳浔带着人摆平之外一切皆安稳,这艘木船摇摇荡荡地横跨了整面江水。
第叁日清晨,遥遥地,辛秘望到了江边腾起的白色浪花边,那里隐约出现了陆地。
而那片土地上的风貌,与内陆实不相同,植株遮天蔽日地茂盛,嶙峋曲扭,依稀有虫鸣鸟叫的怪异调子悠悠传来,着实诡异。
“船要靠岸了。”辛宝一如既往地躬身向她汇报:“我们的商行在苗疆没什么人手,才将将起步……但我将一些可靠的人都调来了,就在岸边候着。”
如果辛宝都觉得可靠,那这些人是真的可靠了。
辛秘脚将将踩实地面,就看到了岸边站了一小撮人。这些人都穿着苗疆当地的扎染布艺,露在外的小腹、手臂、面孔等处都泛着健康的蜜色光泽,胸前耳上挂着颇有异族美感的银饰,当啷作响,无论男女头上都用绣着花样的布巾缠着,都好奇又拘谨地看着这群异族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都是辛氏商队在本地的游商,此时得了一笔钱财,应召来办事的。
有人是药商,对辨识药草很有经验,当然也能辨得清毒草。
有人是小行脚商,整日里在山里寨子间跋涉奔波,熟识地形山路,会通过天上的云辨别第二日的天气。
还有的是寨子里最顶尖的猎户,原本是被商队雇佣来做护卫的,等闲猛兽近不得身。
以及……
辛秘目光一转,落到队末一位老者身上。
那老人须眉皆白,腰背佝偻,浑浊的双目也在打量着来人,落到辛秘身上时仿佛鹰隼般将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这位是方圆千里内,十八座寨子中年纪最大的智者,云鹤叟。”辛宝含蓄地介绍到。
他没有说这位老人的用处,但辛秘已经懂了。他们此行是来寻找传说中的金龙秘宝的,这东西虚无缥缈,就连大历皇室拥有的也只是一张含糊不清的舆图,霍坚曾允诺到了苗疆就会将他知道的线索和盘托出,可若是能很轻易地找到,又带她这个天生能目视宝气的神明来做什么?
像苗疆这样,山脉闭塞,文字不兴的地域,很多故事都是靠口耳相传流传下来的,那些曾经也许是历史的真相,化成一句句歌谣,一段段舞蹈,在不同的寨子里被记着。
辛宝特意搜罗了一位这样的老者,未尝不是想试试金龙李氏当年藏宝时是否有留下痕迹。
辛宝很谨慎,也确实应该如此。
辛秘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算算日子,又是许多天过去了,即使她们提前知道消息,朝中乱象此时应该已经无法遮掩,桑洲的兵马围困她无法可解,眼下这虚无缥缈的金龙秘宝,竟成了她手中最有力的依仗。
她得找到那些金银珠玉,将它们握在自己手中,再与其他人去做交易,尝试着在滔天战火熬炼中换得家族幸存。
这也是她为什么,在辛宝交代这些事时没有屏退欧阳浔的原因。
他不可靠,但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狐神视线一转,泠然黑眸已经对上了欧阳浔疑窦丛生的神色,那往常带笑的狡猾男人正一手支颌,远远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幕。
他不知道辛秘,或者辛氏这一行是在做什么,这支队伍的配备,就好像真的打算深入十万大山里去开辟一条商路似的,但这怎么可能呢?辛氏的家神本尊在这里,她又怎么会做这种杂事?
欧阳浔断然猜不到这些人大张旗鼓地,是来寻找话本上讲过的“金龙秘宝”。但本能告诉他,这一切可能是天大的机遇,也可能让他贸然踏入前所未见的泥淖,殒命于深渊,危险与机会正摆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回复。
——辛秘仍然耐心地,冷淡地看着他。
她也在等待着他的回复。
江南,桑洲。
“族长!”辛二疾奔而入,从屋顶一跃而下:“东屋又捉住了两名混入的斥候,他们杀了几个下人,混了进来,已经捆了押入地牢了。”
“好。”瘦弱美貌的族长并不抬头,修长手指握着笔,在信笺上疾笔狂书,那只手青白惨淡,手背上苍白到血管根根分明,“审了吗?”
“审了。”辛二低下了头,咬了咬牙。
辛梓裹紧自己身上的大氅,感觉骨子里仍有挥之不去的寒意,有如跗骨之蛆,他叹息一声,不再管那气血衰败的不适,继续发问:“是谁派来的?”
“……”辛二顿了顿,又看了看憔悴的族长,低声回答:“……是辛贵妃。”
“哒。”
笔尖凝滞了,一滴浓墨从饱蘸的毫毛上滴落,在信笺上晕开一圈污渍。
辛二不敢抬头,他只看着自己灰尘扑扑的鞋尖,半晌才听到上首隐约的叹息。
“知道了,下去吧。”
辛二有些迟疑,犹豫着站在原地,脚步将抬未抬,一副还有话说的样子。
辛梓再次落了笔,又叹了一声:“你要说什么?”
话毕他咳嗽了两声,脸颊边上晕起两团病态的潮红,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将胸臆之间的闷痛平息。
他自幼体弱,甚至可以说是气血衰败。这种病没法根治,只能将养着,少劳碌多休息,饮食辅以针灸,药石不断,才能多活两年。
可最多也不过叁十。
自从辛氏家神出行之后,族中内乱不停,细作和心怀叵测的族人嗡嗡绕绕混杂在他身边,几乎每日都有不同势力派来杀手或者斥候打探情况,他的睡眠时间一再被压缩,案卷上堆满了来不及批复的书信,地牢里横流的血液结满厚厚一层。
他还中过毒,两次。心腹们已经竭力在保证他饮食药物的安全,但整个宅子,喧喧嚷嚷的几百号人,不知是谁笑面之下含着刀剑,也不知是谁忠心又包藏着祸心,辛梓这一只就像是泥潭中孤立无援的大树,被藤蔓捆扎吸附,被虫蛇咬吮……他们的机会太多了。
第一次,辛梓险之又险地挺了过来,第二次,他差点就死了。
昏迷了整整一周,气息衰弱得几乎随时要停止,心腹们人心惶惶,族人们上下打探,曾经安详静谧的雾中辛氏,如今已是油锅下的烈火,煎熬众人。
好在狐神的小宠物,那只山野里的精怪小狐狸衔回了一株草药,这才将将保下他的命来。
辛梓甫一醒来,就如无情雷霆,干脆利落地处决了下毒相关的族人和那些在人群中煽动恐慌的探子,其中好些嫡系,这些人的亲属在宅子里哭天抢地,这脆弱削瘦的年轻人不为所动,眉眼苍白而冷峻,亲眼看着一场场处决,直到靴底溅满了血。
他的成长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从狐神羽翼下庇护着的那个干净瘦弱的青年,变成扛起整个辛氏的冷面罗刹。
如今他已经二十出头,再这样劳心费力,怕是没有几年时间了。
可……他不得不。
家神在外,他是族中最后的仰仗,以财帛美女换取的安逸太过虚假,这庞大的辛氏表面珠玉华贵,可内里早已烂朽得千疮百孔。
霍坚带着皇帝的手谕到来,猛烈打破了潭水之上剔透的浮冰,露出下面晦暗深渊和勾缠泥污。
这些都是他的责任。
见辛二坑坑巴巴,面上纠结,牙关咬紧,辛梓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劝我什么。”这美貌得有些阴柔的年轻男人笑了笑,唇瓣泛起死气的苍白,“但是不必说了。”
辛二咬牙,拳头握紧,拧着自己的衣摆,几乎要将那结实的布料扯破:“……可、可……”
他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恨恨地红了眼睛:“辛贵妃……辛枝小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啊?她明知您的身体状况,为什么非要逼您……就真的……”
就真的这么恨吗?
因为当时家族动乱,辛梓留下接任族长,而辛枝成为了嫁入深宫的那一个,所以……这样恨自己的胞弟吗?
辛梓没有表情,他的眉峰是修长微弓的,黛色的眉尾直入鬓角,有种瘦骨嶙峋的清隽,就仿佛一尊冰似的雕像,快要在风中化掉,反而使得骨相更加严酷。
“我不知道辛枝是怎么想的,但是辛枝一定很了解我们。”他失色的嘴唇轻轻一扯,“她知道桑洲的舆图,知道桑洲的兵力,知道桑洲的布局,甚至知道辛氏统兵的家世生平。”
“这一仗很难打,我来不及思考辛枝的想法。”
辛二迷茫地离开了,他脸上的无措与惶然这些天里几乎萦绕在每一个辛氏族人的脸上。
辛梓强撑着又看了一会物资清单,最终还是看不下去,猛地站起,惨白面孔只有眼中充血,那赤红的眼眸中短暂地露出脆弱、愤怒、惘然……
衰弱的心脏剧烈跳动,只是站起这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活动,就让他四肢末端一阵血液匮乏的无力,他眼前发黑,呼吸断断续续,几乎就要这么晕厥过去。
他咬着牙,用青筋暴起的青白手掌死死支撑着台面,撑起自己的身体。
不能晕,不能晕……他要撑住,最后的时候,他一定要撑住。
玉漏滴滴轻响,屋外的鸟雀不知人间疾苦,照旧啼叫。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气来。
年轻的族长擦掉自己满头的汗水,重新恢复了从容平静。
苦命社畜,被迫上岗




【玄幻+古言】宝狐 九十三只宝狐-绸缪与启程
这次荒唐的“寻宝”活动,对这些人的说法是,她的族人曾在这里隐居,遗漏过几件族中财宝,极具意义,所以她要找出来。
之所以不再用路上说的那套开辟商路的说法,因为之后要与这些人长期相处的,她的一些举动瞒不过他们,若是遮遮掩掩反倒令人起疑,不如将自己的意图摆个明白清楚,再以利益相邀,反而能让这些心思较为直白质朴的山民配合。
若能接住这些当地人的帮助,顺顺利利找到所谓的金龙秘宝……就再好不过了,或者能确定这不过是金龙李氏放出的烟雾弹,一条假消息也行,可以再做打算。
若是都无法……她便只能回归神躯,以神力寻找宝藏了。
而那时,整个大历朝的家神都会发觉,在西南边陲的苗疆山脉深处,仿佛燃起了火焰一般明亮,那是一位神明存在的痕迹。
也许会将一些心怀叵测的势力引来,解去部分桑洲危难,可也有可能让阴谋家意识到桑洲的空虚,酿出更大的祸事。
所以,若非无处可选,她不会脱离凡体。
辛秘素白的手指摩挲着领口露出的一点点黄金项圈,玉石琳琅地点缀在胸口素色衣衫,颇有几分神性的美艳。
霍坚撩门而入时就看到这一幕,他愣了一瞬,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您……可是要变为神?”
他说不上来这一刻自己的心情,有点恍然,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幕,又有点骤然发觉的怔愣,隐隐的,还有一丝恐慌。
两人的羁绊,会因为凡人身份的消弭而发生怎么样的改变呢?
只是这些微微酸涩的小心思,在这样江山动乱、时局不安的天下间太过渺小,渺小得只在他心里浅浅一荡,仿佛什么苦涩的酒液漾出一滴,又倏然蒸腾,消散不见。
霍坚什么都没说,也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他只是认真地看着辛秘,等待着她的决定。
狐神眼睫微垂,在脸颊上投下两道深深的阴影,看着有些憔悴似的,可她很快就抬起头来,慵懒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神。”
“是。”霍坚应声。
是他想多了吧?确实如她所说的,她本来就是神明啊,脱离凡人身躯,重回神体,应当也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神力吧?
他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直到辛秘看着他笑出了声:“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
对……本来是要来汇报另外的消息,结果被狐神一个动作扰乱了心神,让他连原本要做的事都忘了。
霍坚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拱手上报:“在您方才休息的功夫,辛总管和那几位苗疆向导们确定了路线。”
时间紧急,一行人下了船,也就只有辛秘得到了一点休息的时间,她现在的身躯只是一个娇怯无力的凡人,不管怎么遮掩,面上的倦色都掩盖不住。
于是众人火速安排了简短的会议,由霍坚在会议上说出他出发前背诵下来的舆图上的标注。
“龙之眼,凤之尾,春分登天,秋分潜渊,上有博山,下有明珠。”
二十二个字,拼凑自四本不同的古籍,书写时字迹潦草,想来是没什么心思用文雅的诗词去描绘,因而应付着将这段密文写在了那张舆图里。
后来这张舆图兜兜转转,在漫天的战火里,流落到了蛟龙刘氏之手,随着刘氏的覆灭,又呈在了玄鸟周氏的庞大书房中,在可笑的命运推动之下,带动着几簇势力群聚于此。
这行密文看似写得有模有样,然而第一句话就给了众人一个大麻烦。
“敢问主家……这‘龙’是何物?”常年在山林中攀爬奔波,也是与中原人交往甚少的那位采药人犹豫着开了口。
众人面面相觑,几番沟通之下,才了解到西南苗疆瘴气重迭,山峦屏障,几乎与外隔绝,不管是人民的生活或是神话故事,基本都自成另一套体系,中原人所崇拜的龙、凤、麒麟等神兽,在苗疆的传说里要么长得不一样,要么不是同一种名字,要么干脆不存在。
“龙”对他们来说,只是外面中原人故事里的稀罕物,老人和猎户知道龙,也只是与中原人打了几年交道,对中原的文化有些了解罢了。
若要靠着他们对“龙”的一知半解,在这山岭鬼迭的十万大山里寻找金龙李氏留下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也总不能不找。
于是辛宝蹙着眉拍板,先进山再说。古时虽与现在有些地脉变动,但能供人行走的山路不会大变,本地人们多少有些印象,何况若是真的有金龙秘宝,运送进山也要靠驴骡,一定不会是人迹罕至之处,而将宝物运进山里,又要开凿山石,又要掩埋,那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做起这些活来一定动静不小,也许会有附近的寨民留意到这些,又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后人,流传下来。
这山脉起伏,丛林幽深的苗疆里,每个寨子都隔着几座山,最近的相隔了叁天脚程,最远的甚至要十日,他们没有时间继续耽搁下去,唯有一座一座摸查过去,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简易搭建的小木屋里嘈嘈杂杂,本家的几个好手在低声讨论,苗寨本地人也在用粗笨的官话搭话,还有的直接用方言出声,喧嚣得好像开了锅的沸水,辛秘静静停了一会儿,就觉得脑仁有些隐隐发痛。
这身体……还是太不中用了。
即使再温着养着,这样长途跋涉也还是疲累加身,此时一入苗疆,气候潮湿多变,她有些水土不服了,更带出一身的病意。
偏她还要强,在外人面前一直撑着,眉梢都不动一分,若不是站在她身后的霍坚低头一看,发现她抠着自己手心的手指都泛白了,怕是还真要被她强行忍下了。
霍坚和辛宝对了对神色,就半强行地揽着脚步已经开始虚软的狐神出了门,将她按在后间的踏上,小憩了一会儿。
此时她刚醒不久,气息终于平稳了很多。
“唔。”听到手下帮自己做了决定,狐神也不恼,术业有专攻,她还真不会在山林里安排路线,有人代劳自然是好的,她可不是虎神那种集权到疯魔之辈。
霍坚一边细细告诉她每日的路线安排,食水安排,途中经过的寨子,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的神色。
还是很疲倦,虽然方才在帐子里时那种快要晕厥的惨白面色睡了一觉养好了些,但到底还是能看出她强撑的不适。
是不是应该带着狐神做些强身健体的拳法呢……?
鬼使神差地,霍坚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一开小差,他嘴上就磕巴了,呃了一声,有些卡顿,晃了晃神才重新找回脑子里的内容,继续流畅地告知狐神。
“……总之,明日我们就出发,平缓的山路可以骑马,若有难行处,便由我带着您攀爬。”
辛秘颔首,对这样的安排接受良好,只是想了一会儿, 她反过来问他:“你刚刚想说什么?”她注意到了霍坚方才的迟疑,这个闷葫芦一向很好猜,心里没事的时候面上总是坦坦荡荡,反之,一旦想着什么,到处都会表现得不同以往。
“……”那个荒谬的念头,霍坚不是很想说,但抬头看看辛秘带着些气血虚疲的眉眼,还是忍不住叹了气:“等这事了了,您要与我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吗?”
辛秘忍不住惊讶地眨眨眼睛:“我,学功夫?”还真是没想到的方面,难道以后要她亲身撩袖子揍人。
“不、不是学那种上阵杀敌的。”见狐神一脸错愕,知道她想岔了,霍坚闷声解释:“只是一些拳法、腿法,活络气血的,长久练着,可以养人。”
——世人都喜欢弱不禁风的女子,偏偏她喜欢的这个蛮子,想让她变成和他一样结实耐打的武夫。
辛秘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有心出声逗逗他,只是看着话一出口,自己的羞窘都快要让自己呼吸不畅的霍大将军,到底还是没有落井下石。
“好呢。”
第二日凌晨,太阳才将将升起,林中微明,还不灼人时,足有二十几人的浩浩荡荡队伍便出发了。
欧阳浔跟在队末,他只带了自己的两个心腹亲兵,可以说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她的手里。
——他这是,同意了交易。
即使没有弄清楚这一队人究竟是要去得到什么,但他天生的赌徒野心还是让他选择加入这一场博弈。
也许还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心思,欧阳浔剖析着自己的内心,远远抬头,眺望着被包围在中间,在茂密浓绿的树荫之下显得有些羸弱的白衣女子……不,神明。
她正骑着一匹苗地的矮脚小马,抬手拨开色泽诡异的黑绿色藤蔓,惊起一簇簇飞虫。
而她身边跟随的男人挥舞着衣袖,将那些艳丽的不明飞虫一一扫落后,敏锐地回头,沉郁的视线对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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