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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鬓厮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栖迟Q
谢濯有些意外。
陆一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又是个话痨,可骨子里却严厉的很,能够让他夸的人还真不多。
说这话的时候,元熹正从远处经过,蓦地停住往这边看了一眼。
隔得远看不见脸色,却能想象出这小侍卫神色好不到哪儿去,后匆匆离开。
陆一看的莫名其妙,“好是好,就是脾气冲,一看到我们就冷着脸,跟被人抢了老娘一样。”
谢濯瞥他一眼,“说的你好像抢过。”
“啊?”等谢濯走远,陆一才反应过来,心中道了声不好,忙追上去解释,“属下没别的意思,也没说沈三姑娘就是老娘……不对,但三姑娘要是嫁进东宫,还真就是您抢了人家。”
“聒噪。”
等做完法事,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太子和太后公然遇刺一事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谢濯索性放开手,任凭事情在皇都传的风风雨雨,甚至还故意放走了些风声。他到要看看,隐藏在京城中的那些个暗线,接下来会怎么做。
应该不会笨到再行刺一遍的地步。
可接下来的一道圣旨,却让所有人傻了眼。
沈氏女救驾有功,择日与太子完婚。
朝堂上还在讨论的热火朝天,昌安帝却直接敲定婚期,就定在六月初三。
消息一出,后宫妃嫔已经各动了心思,纷纷给自家爹娘传了话,让人赶紧带着物什去沈府走动走动。
这个时候,既不费心费力还能讨人欢心的,自然就是上门套近乎,多在人前走动走动,好好露个脸面让人瞧瞧,说不定怎么着就被人记在了心里。
一时间,沈桑成了整个皇都最炙手可热的抢手货,连带着沈府的其他人都跟着沾了光。
沈家大爷升了官,沈家二爷在烟花地成了众人吹捧的对象,夜夜流连忘返在府外,宿醉不归。
临近傍晚时,清凉院的众人送走最后几人,彻底松了口气。
白芷揉捏着肩膀,活动了下脖子,酸痛感险些让她站不住。
元熹在旁边连着听了几日女人们的叽叽喳喳,整个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仔细一瞧,竟是连眼下都有了层厚重的乌眼青。
今儿泡的是花茶,室内飘着淡淡的清香味,沈桑替二人各自倒了一杯,“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清凉院不大不小,也就只有他们三人。
白芷道谢后接过,润润嗓子,元熹不喜甜食,犹豫了会,还是闷了一口。
“姑娘,奴婢怎瞧着你一点事都没有?”
自打赐婚的事落定,这皇都中不管熟的不熟的,都上门携礼拜访。
沈桑笑着一一接待了众人。
不卑不亢,从容大方,又是让众人好生赞美。
“不过是习惯了。”沈桑起身坐到镜前,抬手摸了摸发髻间的珠簪,眸底露出满意之色。
这可是皇都的最新款式,说起来还是面子好使。
面子有了,什么人都得敬你三分。
“三姑娘可在?”有人在外喊道。
白芷出去,见是陆一,道:“奴婢见过陆侍卫。”
“我家殿下让我来的,三姑娘可在?”陆一挠了挠脸,举高手里的盒子好让沈桑看见,抬高声音道,“三姑娘,上次殿下损了件衣裳,这不,特意派属下来重新给您送了件。”
沈桑也有些惊讶,微微屈膝道谢,“劳烦陆侍卫回去替我谢过殿下。”
“不打紧不打紧,三姑娘客气了,”陆一连忙躲开,“属下先回去向殿下复命。”
等三姑娘嫁过来,日后就是一家人,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沈桑笑笑,道:“白芷,送送陆侍卫。”
等将人送走,沈桑打开盒子查看,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那衣裳干干净净,花纹绣饰先不说,就连料子都是一般,顶多比街上卖的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这……”白芷有些为难,“姑娘,太子是不是给您送错了?”
她家姑娘衣裳华丽,样式布料花纹个个都是上成,这素净的白衫,倒是真成了个特别。
白芷不信的将衣服抖搂了抖搂,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当真是件纯白如雪的素衫。
“……行了,收起来吧。”沈桑揉着额角,颇有些心力交瘁。
就连唇上新染的唇脂颜色瞧着都淡了三分。
她大概可以预料到以后的日子。
都说太子谨行俭用,淡泊朴素,可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谢濯能够节俭到这种地步啊?
……
太子府
“收下了?”谢濯正在欣赏笔墨未干的画作。
陆一点头,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去的路上他连如何化解三姑娘见到衣服时的尴尬神色的措辞都想好了,还好他跑的及时,放下东西就走。
“你也不必这种眼神看孤。沈氏虽出身世家,却无半分东宫主母的仪态,日日花银子于身外之物,倒不如换成米粥施舍百姓,这才是将来母仪天下该做的事。”
顿了顿,谢濯道:“除了那张脸。”
陆一噎住。
母仪天下跟沈三姑娘的脸有什么关系?
……
虽说距离婚期只有俩月,但该有的东西早在之前就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准备着。这会儿只要再看看哪处还有欠缺,去旧换新,一切自然都可以赶上。
东宫正为太子的婚事准备的热火朝天,而沈府这边,也久违难得的吃了顿团圆饭。
沈家人都坐在这里,男女眷各一桌。孩子被奶娘哄着坐在一旁,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各位长辈,小手无措的抓着衣角,不情愿的扭来扭去。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沈家的家规。
“平常你们都在外面忙,鲜少回家,今日难得回来一次,不必如此拘束。”沈老夫人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随后吩咐道,“去将房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给这些小辈,就当是我这个祖母的一点心意。”
等东西拿来后,众人方才瞧清是玉镯子和长命锁。
玉镯子质地清脆,触感温和,长命锁花纹精致,金银点缀,都是上称。
沈二爷看着自家小儿子把玩的长命锁,随口道:“先前儿子还以为母亲没多少东西,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要真这么说,三姑娘私底下可是得了不少宝贝吧?”
室内一静。
“听说宫里已经放了旨意,再过两月三姑娘就要嫁入东宫,就算是得了宝贝,那也是要带过去的。”另个打扮招摇的女子手托香腮,对着沈二爷娇滴滴抛了个媚眼,“二爷,您今夜可没吃多少杯酒怎就醉成了这样,不如今夜来奴家房里,让奴家陪您练练酒量如何?”
这般轻佻放浪的话一出,其他女眷瞬间来了精神,有些大胆的还去偷瞄二爷正房的脸色。
赵氏脸色铁青,冷了声音斥道:“杜氏,你今夜可没吃酒,怎的话也般多。”
杜氏哎呦一声,捂着肚子道:“二爷您瞧,这孩子又踢我了。”
怪也就怪赵氏的肚子不争气,生了一个女儿后再无所出,反倒是这个从烟花地出来的杜氏刚来没多久就替沈二爷生了个白胖小子。听大夫说,这一胎又像是个儿子。
沈二爷最吃这套,隔着众女眷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才道:“娘,今儿大家伙都在这里,您就说说,到底给三姑娘准备了多少嫁妆?您可别藏着掖着,怪叫人心里不舒坦。”





耳鬓厮磨 耳鬓厮磨 第9节
沈桑刚给四房的阿五小姑娘喂了勺鲜汤,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将小姑娘交给奶娘。
沈二爷平日花天酒地没个正经,这次倒问了句人话。
她也想知道,沈府能准备多少嫁妆。
第8章
被儿子当众质问孙女的嫁妆,沈老夫人脸色极其不善。
她是旧姓世家的女儿,最重面子和地位。而现在,她的亲儿子却娶了个风尘女子,连带着她这张老脸都没处放。
是以,沈老夫人抿了口茶,威严道:“杜氏目无尊长,禁足两月,罚月银一月。”
杜氏笑意僵住。
沈二爷变了脸色,筷子重重敲在碗上,讥诮道:“也是,母亲心里只有去世的三弟。可怜我三弟妹啊,被娶进来冲喜不说,还要被逼着放心头血救人……”
“够了,”沈大爷喝道,“不是说过,这件事不准再提。”
“凭什么不能提?怎么,大哥摸着良心说我哪儿有说错吗?”沈二爷索性也撂摊子了,“若不是母亲听了迷信,说三弟妹的心头血能救人,也不至于逼的三弟自尽。我就不信母亲心里因着愧疚,私底下没少给三姑娘塞过东西。”
沈二爷继续道:“母亲,您之前可跟我说过,城东那几家铺子都是要留给我的。索性这次趁着三姑娘嫁人,您就把家给分个干净,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这次沈大爷没再接话,他早就想提出分家的事,可惜每次都被沈老夫人训斥一顿。
听到这话,四房却变了脸色,她家没了男人,要是真分家就凭她们母女俩能讨到什么好处?
咬咬牙,狠心开了口:“二爷想分家,怕不是急着去私会外面那几个外室不成?!”
“什么?!”
满座哗然。
赵氏直接气的抄起茶杯砸了过去。
沈大爷拍桌而起,指着沈二爷鼻子质问道:“沈庆,你当真养了外室?”
“胡说八道,分明是没有的事!”沈二爷慌乱躲开茶杯,为自己辩解着。
四房捂住小女儿的耳朵,丝毫没有惧意的回他:“有没有外室二爷心里清楚,若是不信,二嫂大可派人去看。”
“够了!”
沈二爷本就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本就没有脑子,如今被当着这么多小辈拆穿自己养外室的事,当即恼羞成怒,“母亲,这家您今儿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我可是知道,爹临走前应分给我们兄弟几个的地契可全攥在您手里!”
沈老夫人早已被气的说不出话,手指连连哆嗦:“你……你个孽障!如今翅膀硬了,也会威胁人了。”
女眷连忙站起来退到角落里,战战兢兢,生怕殃及鱼池。大房的人掌管府中大小事务,与老夫人来往也最密切,此时也就只有她敢上前劝架。
安慰完老夫人,又转身训斥了沈二爷几句。
沈二爷从来不敢跟冷脸的大房顶嘴,暂时将剩下的话又给憋回了肚子。
“姑娘……姑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凉?”白芷握着沈桑的手,一脸惊恐。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沈桑鸦羽似的睫毛轻颤,脸色苍白,唇无半分血色,放在白芷手心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她睁开眼,似含着春光的眸子依旧潋滟动人,勉强扯了抹笑,“桑桑今日身体不舒服,便先回去了,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说完,也不等沈老夫人同意,带着白芷离去。
沈二爷还在暗叹着侄女的美貌,冷不防对上老夫人冷冷的眼,这才想起方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怎么忘了,再过不久,三姑娘可就是太子妃了!
等回到清凉院,沈桑的身子还在抖。
元熹神色焦急,可又不知道该从何处问,扔下一句“奴替主子教训他们”就要出去。
“元熹!”沈桑叫住他,就着白芷的手喝了口热茶,思绪才渐渐回笼,“我没事。”
元熹又急又气,“主子……”
“我想睡了。”沈桑又道。
见此,两人也不再多问,掩门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沈桑褪去鞋袜,躺到床上缩成一团,柔软的棉衾盖住脑袋,遮住外面刺眼夺目的光。
她揪住胸口衣襟,小声啜泣着。
沈桑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坐在地上,面容凄凉,白瓷碗碎了一地。而父亲坐在床上,嘴角衣服染着红色的血,那副心痛的、自责的,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那时的父亲是不是已经在想,要是他死了,沈老夫人就不会再难为她们了?
母亲临死前,是不是也是这样想,只要她带着罪孽走了,沈家的人就能对她好一点?
沈桑只觉心头窒息的很,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心脏,拼命地、用力地挤压着。
终于,她压抑不住小声的啜泣,委屈无助的哭了出来。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这么又傻又弱小又令人心疼的父母啊……
……
二房那边还在为沈二爷养外室的事情争吵着,逼问之下,才知道外面不仅养了一个。
杜氏讽刺的看着自己显怀的肚子,带人回了院子。
屋内,六姑娘沈南清听着外面的动静,眉间染上焦躁,拿起茶杯啪的一下打在门上,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吵吵吵,整天就知道吵。只怕沈庆不仅养外室,连私生子都不知道生了几个了!”
伺候的嬷嬷一脸后怕的上来想捂住她的嘴,却又在看到沈南清森冷的眼神时愣在原地,“哎哟我的姑娘,您小声着点,老爷夫人那边已经够乱了,可别再让人听了去。”
沈南清冷笑:“既然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背后说三道四,丢人。”
嬷嬷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别看六姑娘年纪小,又尚未及笄,却很有自己的想法。板起脸来时跟个小大人似的,忒唬人。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还有赵氏大哭大闹的声音。
“这么个泼妇,沈庆当年怎么就娶了她。还有她也是,怎么瞎了眼嫁给沈庆。”
沈南清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家爹娘而嘴下留情,扫了眼还在屋里杵着的众人,没好气道:“还不下去,站在这里做什么?记得把门窗关紧点,莫要吵到我。”
“是。”众人应下后退了出去。
……
没过几日,皇宫赐婚的圣旨到了。
宣传旨意的公公诵完一大段,将圣旨交到沈桑手上,又连着夸了好几句。
这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沈桑不敢怠慢,笑着一一应下,临走前又塞了些物什。
公公感受着袖子里沉甸甸的,笑着道了句“好姑娘”。
接完圣旨,沈桑就回了清凉院,连跟沈家人打招呼都没有。
那日的事不知道沈老夫人是怎么处理的,杜氏依旧被禁足,赵氏和沈二爷没再闹。
这沈家,到底是也没分成。
眼下的沈家对沈桑来说,对她日后起不到一丝帮助作用,也没什么好关心的。
于是接连几日沈桑都在清凉院内,闭门不出,偶尔吩咐下去将院子的花花草草翻新一番。
自打那日过后,清凉院仿佛与沈府其余与世隔绝,自成一方小天地,沈老夫人也没有再派人来传她过去侍候。
这日午后,沈桑坐在元熹在院里搭的秋千上,白芷从外来报,说是四房薛氏来了。
她与薛氏走动不多,倒是阿五小姑娘与她过分亲近,是以听到沈桑让她们进去时,便迫不及待的松开薛氏的手,蹦蹦跳跳的进去。
“三姐姐!”阿五小姑娘甜甜叫了声,摊开手心,露出好几颗不同口味的糖。
沈桑剥了一颗塞进阿五嘴里,将她抱上秋千,点了点小鼻子,问:“甜吗?”
阿五重重点头,“甜。”
“白芷,一会儿将屋里的酥糖包好,让阿五带回去。”沈桑道。
“是,姑娘。”白芷欣然应下。
说完,沈桑抬眸看向薛氏,也没开口。
沈老夫人拉不下脸来,可又不甘心放弃她,大房性子傲,杜氏不成气候,也就只有温和端庄的薛氏肯从中间调解。
“三姑娘,我知道劝不动你。说实话,此事与我没多大干系,也不想因老夫人在你这儿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薛氏摸了摸阿五的小脑袋,叹了口气,道:
“四爷去的早,留下我们孤苦伶仃的母女俩。现在尚还有老夫人依靠着,等真等日后分家,阿五怕是还需要你多多照拂。”
沈桑笑道:“婶婶说的哪里话,嫁进东宫后我怕是自顾无暇,又哪里分出心照顾得了阿五。”
“这……”薛氏没有想到沈桑会拒绝,她还以为,还能看在阿五多与她走动的份上能够同意。
沈桑指尖戳着阿五的小揪揪,漫不经心开口,“婶婶可曾听过一句话,叫长姐如母。”
薛氏刷地一下白了脸色。
她这个做母亲的还在世,哪里轮到沈桑来照顾阿五。
小姑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手紧紧揪着衣角。
薛氏强扯了抹笑,“是,三姑娘说的对,是我逾越了。”
又聊了几句,薛氏招呼着阿五回去,眼看着要走出院子,停下脚步,犹豫开口:“老夫人那边……”
“还望婶婶代传,桑桑感激祖母养育之恩,若是祖母心有愤懑,要打要杀,桑桑绝无怨言。”
听到这话后,沈老夫人气的摔了青釉瓷茶杯,险些昏厥过去。
事后白芷曾说问起为何没答应,沈桑只是笑了笑,道:“薛氏性子温和,不愿主动跟人争强。我若是答应,四房以后也就这样了。可若没有应下,兴许还能走出一条更好的路。”
就像是那日,薛氏能够为了阿五,为了她们母女以后的日子,冒着事后被沈二爷记恨的风险,也敢在沈老夫人揭穿外室的事来阻止分家。
为母则强。
没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疼爱孩子的母亲,有多伟大。




耳鬓厮磨 耳鬓厮磨 第10节
第9章
眼看大婚在即,宫里派了若干女官嬷嬷前来教导沈桑礼仪。
沈桑学得快,嘴儿又甜,字字句句专往人心坎里说,如何让人不喜欢。
转眼到了六月初三,清凉院起了个大早。
外面早已开始点灯,红色的囍字贴在门上、窗户上,府里也热热闹闹的。
沈桑指尖捻着胭脂,轻点朱唇,她望着镜中的人儿露出笑来,问:“白芷,我可好看?”
“好看,姑娘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白芷拿起梳子,梳过乌墨如云的青丝,嘴里念叨着大街小巷说烂的喜庆话,鼻子酸酸的,眼眶泛了一圈红。
元熹在外敲了敲门,“主子,奴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元熹推门进来,走了两步停在门口,面上有些发愣的看着沈桑。虽然这人天天见,可这会儿看到沈桑着喜服,染浓妆,戴凤冠的样子,心口不由跟着被紧紧揪起。
他喜欢主子多年,多年来却依旧毫无长进。
守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终于还是在良辰吉日这天,嫁给了她的夫君。
他从怀里掏出个木盒子,听着自己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这是奴给主子的新婚礼物,望您不要嫌弃。”
沈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等走到跟前后又让他弯下腰。屈指,并拢,在元熹额前重重一弹,调侃道:“还知道送我些礼物,要不然等日后寻着机会,就随便把你送给哪家姑娘。”
“天下这么多家姑娘,也就主子敢收我。”元熹摸着额头,颇有些孩子气的说。
沈桑最喜欢看少年笑起来的样子。元熹笑起来时,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就会露在外面,又加之稚气未脱,那股子感觉直叫人想呵护的紧。
沈桑道了句嘴贫,打开盒子,里面放着雕刻好的木偶。
只一眼,沈桑便看出雕刻是她,妆容精致,衣裳华丽,微小之处都可以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还有个着男子服饰的木偶,最旁边还有两只矮矮的、小小的,着孩童服饰的,是一男一女。
令人惊诧的是,这三个木偶都没有雕刻脸。
“这么多年竟没发现你也是个手巧的,”沈桑将盒子交给白芷,示意她收好,笑笑,轻声开口,“多谢。”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少年笑容时又有些说不出口。
闻此,少年的语气又活络起来,“主子喜欢就好。”
几人又聊了几句,外面吹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迎新娘子的队伍到了。
沈桑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在白芷的搀扶下,踏出了清凉院的门。
虽说沈桑和沈府闹的关系有点僵,可这太子妃毕竟也是从沈府出来的,不妨碍他们吹锣打鼓的欢送,生怕别家瞧见他们沈府有怠慢,这可是从主子到下人拿出去都能够炫耀的事情。
沈桑被人搀扶着走走停停,听着一段又一大段的繁琐冗文,心里却无比平静。
“小心前面的石阶。”一只好看的手递了过来。
自从上次同安寺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次倒真不是他们故意躲避。实在是沈桑不想招惹过多麻烦,索性闭门不出,而谢濯身为太子需要处理朝堂之事,无暇顾及,也没有理由跟沈桑见个面。
总不能直接上门把人叫出来,说:孤要见你。
然后见了又没话说,那还不如干脆不见。
沈桑愣了愣,随后抿唇轻笑,将手搭了上去,“好。”
等她坐进轿子,轿夫抬起,吹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路热热闹闹的进了东宫。
纵使沈桑再懂得如何取舍,为自己争取,可一想到日后的日子,竟有些紧张起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白皙手指抚平喜服上的褶痕。
只要东宫能够护她平安,供她衣食无忧,一切足以。
只不过她当时以为自己开启的是锦衣玉食,却不曾想,这一路,直接走到了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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