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那天是1月19号,越临近放假越忙,整理器材整理教室整理小朋友一年来的作品接待家长问询……画室上下手忙脚乱,刷手机都没心思。
晚上放了学,陶灼东西还没拾完,老妈的电话踩着点儿过来了,上来就喜洋洋地说:“狗子,晚上去你哥店里吃,就在咱们每次过去坐的那一间。”
“再五天过年了,现在出去吃什么名头。”陶灼笑起来,“你还要去给我哥年底考核啊?”
“哎呀吃个饭就是吃个饭,你哥今天不想做饭了不行啊?”老妈三催四赶,“这就去吧,别耽误了啊!”
陶灼直觉哪里不太对,却也没多想,直接打车去了陶臻店里。
经理小汤是熟脸儿,见了他就笑着过来挤挤眼:“已经到了,等你呢,挺正的嘿。”
“谁啊?”陶灼是真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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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汤一脸“装,你接着装”的笑模样,直接带着陶灼去拉开了包厢的门。
陶灼往里一探头就愣了,哪有他爸他妈,就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姑娘坐在那儿玩手机,见了他也挺拘谨,站起来不自在地冲他笑了笑,说:“陶灼?”
陶灼再懵,这会儿也明白了。
他尴尬地跟女生打了招呼,示意自己出去打个电话,让她稍等。
拨号的时候陶灼呼吸都粗了,他简直要疯,没听说过谁家长辈这么玩孩子的,算准了实话实说自己不会来相亲,干脆直接骗上了!
电话一拨通,对面接起来的却成了小姑,估计老妈怕他直接爆炸,直接拖小姑来挡火了。
陶灼确实不好意思冲他小姑直接嚷嚷,只能压着嗓子郁闷地问:“姑你们干嘛啊?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灼灼,见到啦?”小姑装作听不出陶灼在生气,像之前每一次聊天时一样,自顾自地给他热情介绍:“她就是姑姑之前跟你说过,就是卓晴晴啊,我同事的孩子……胡扯,我跟你妈怎么会坑你,真是……什么没话讲,人家跟你一样也是学画画的,在武汉什么什么公司?这不刚放假回来……哎呀行了,都是年轻人,又不让你们干嘛,吃顿饭交个朋友而已。快去快去……”
第39章
电话被挂断了,陶灼在走廊里深吸了几口气,又使劲闭了闭眼,强忍着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包厢,那个叫卓晴晴的女孩又要再站起来一次,陶灼忙摆手说别这么客气,你坐你坐。
卓晴晴笑笑,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上,拨了下头发。
陶灼在心里叫苦连天,挠了挠脸,在她对面坐下了。
两人隔着桌上致的果盘和甜点,像在开什么会,互相眨巴眨巴眼,相顾无言。
“我……”陶灼清清嗓子,虽然对女生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决定直接说明白,省得真发展出更多别的误会来,那真就乱码七糟说不清了。
“我其实不知道是这样,”他尴尬地咧咧嘴,“我妈说家里来吃饭,没想到……”
“啊。”结果他一开口,卓晴晴瞬间也松了口气,表情都活泛了:“我也是被我妈逼……硬逼着过来的。”
两人都没有忍住,一同笑了起来。
这一笑过后,包厢里明显变了种氛围。
他俩互相诉说了各自家长不讲道理的行径,都感到好气好笑又无奈。
卓晴晴说她其实有正在发展的男生,很喜欢,但是还没发展成男朋友,她家里觉得那人太飘了,不是个过日子的性格,说什么也不同意。
陶灼在心里权衡了一番,索性直接告诉她:“其实我是弯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卓晴晴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陶灼第一次对外人出柜,紧张又一头雾水地看她。
“不好意思我不是笑你,我第一反应本来想说,你不用为了拒绝我找这种理由,然后……”她眼泪都笑出来了,拍拍胸口呼了口气,“然后突然觉得这也太电影台词了,就没忍住……”
陶灼反应了两秒,没太能理解卓晴晴的笑点,但是明白她肯定不是嘲笑的意思,就也跟着乐。
“所以你是真的……同?”卓晴晴笑完又问。
“嗯。”陶灼点了下头。
“那你家里,”卓晴晴想了想,“以后决定出柜?”
其实已经出一半了。
陶灼想到陶臻,决定回去再跟他算账,老妈在他店里安排他肯定知道,竟然不提前告诉自己。
但是这些没必要告诉卓晴晴,陶灼只是又点点头。
“哎,都不容易。”卓晴晴表示唏嘘,“我也有几个弯的朋友,希望你们都顺利吧!”
说完她又比了个ok的手势:“我会保密的。”
“谢谢。”陶灼松下心里最后一口气,弯起眼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场突如其来的“相亲”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饭菜上了半桌子,他俩都没动筷子,不过还是留了互相的联系方式,当朋友确实还是可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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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臻没在店里,陶灼给卓晴晴叫了辆车送她走,自己直接去路边拦出租,给陶臻打电话骂人。
陶臻在二店,接到陶灼的电话快要笑傻了,连连保证他真的不知道,老妈就说要他把包厢留出来,小姑要请人吃饭。
“我不回家了!”陶灼忿忿地说,“跟妈说我离家出走了,等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再回去,回去就出柜!”
陶臻又是一阵爆笑,说:“去齐涯家是吧,行,知道了。”
陶灼:“……”
挂掉电话,陶灼叹了口气,其实他这时候更想去厉岁寒那儿,要是他今天就回来多好。
齐涯对于陶灼的被迫相亲也表达了无情的嘲笑,陶灼懒得搭理他,他这一天忙完上课忙相亲,过山车一样过得心力交瘁,吃了饭没多久就睡了。
睡之前还提醒齐涯明天八点喊他,要去画室上班,然后去接厉岁寒。
迷迷瞪瞪间,他感觉齐涯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第二天,画室只上半天课,把小朋友都送走,剩下的时间就是大扫除。
陶灼的教室平时就总整理,下午三点半,他把年度总结和这学期最后一次课件任务拷贝到画室总机里,就可以洗洗手去机场接厉岁寒了。
开机时,电脑右下角自动弹出来小窗新闻,陶灼点叉时扫了一眼,看见什么不明原因肺炎,好像上午有家长也提到了肺炎,他没放心上,年年一到冬天就闹流感,中招的全是小孩子,陶且唯又有的忙了。
临走前,老板拎着几袋金灿灿的列罗进来,分给老师们当做放假礼物,交代年初八开学,祝大家过个好年。
陶灼道了谢,张朵蹦蹦跳跳地过来问他走不走,陶灼告诉她今天不顺路了,要去机场接朋友。
“好吧好吧,”张朵摆摆手,“我一猜你就又有事儿。”
她把自己那份列罗递给陶灼:“给你吧,我包里塞不下,提着冻手。”
“可别,我也不想拎,你给童童吧,她爱吃这个。”陶灼笑着说。
如果在之前,也许他真的就拿了,自从厉岁寒问他张朵是不是喜欢他以后,陶灼问发觉有时候张朵似乎对他格外好一些,就有意开始拉开距离。
张朵应该也感受到了,看了陶灼两眼,她很轻地叹了口气,笑起来:“行吧,年后见。”
“年后见。”陶灼摆摆手,走出了画室。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去机场的路上,陶灼的思路晃晃悠悠地想到。
不管有心无心,其实他也算是拒绝了好几个人吧?然而转过来看,他也曾经是被拒绝的那一个。
每个人都兜兜转转,可能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但终归会拥有自己的故事,做自己真正的主角。
他胡思乱想地文艺着,司机开着音机听汽车广播,“肺炎”两个字模模糊糊地又钻进耳朵里,陶灼刚想仔细听听,老妈的电话打了过来。
“干嘛。”陶灼故意坏声坏气儿地接起来,“又要跟我小姑合伙骗我?”
“灼灼啊,”老妈却没跟他说笑,声音像是有点儿迟疑,又做出很无所谓的语气,“你昨天跟那个晴晴吃饭,看她像不像打喷嚏感冒什么的?没有吧?”
“感冒?”陶灼想了想,“没看出来,问这个干嘛?”
“啊,没事儿。”老妈不知道跟谁嘀咕了几句才又回答陶灼,“这不是什么新冠起来了嘛,你唯唯姐刚才打电话说好像挺厉害的这还,让注点儿意。”
“肺炎也不是什么大病吧,”陶灼有些茫然,“跟卓晴晴有什么关系?”
“说是武汉先起来的,今天才发新闻,她不是刚从武汉回来,”老妈应该不想在电话里多说,“嗨”了一声,“就这么一说,你早点儿回家吧,早点回来,回来再说……”
老妈的电话这边挂断,那边广播里正好接上一句“……人死亡,卫生部提示呢传染性还是很严重的,那我们友情提醒广大司机朋友,注意安全与保暖的同时,也要做好自我防护,佩戴口罩,多多开窗通风……”
陶灼愣了愣,司机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默默按下了一截车窗。
冷风“呼”地拍进来,陶灼的眉毛差点被掀飞。
他手忙脚乱地保护发型,厉岁寒的来电又在这时候弹出了屏幕。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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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一涉及到“死亡”,带给人的警觉与惊慌立马就严峻了起来。
陶灼顿时觉得空气里布满了有毒气体,接电话的时候下意识连呼吸都屏住了,憋着鼻子问厉岁寒:“你到了?”
“你还没到?”厉岁寒笑了。
“我马上,你那个,你找个人少的地方等我,别买东西吃也别跟人说话,我一会儿就到了。”陶灼交代他。
“怎么了?”厉岁寒奇怪地问。
陶灼不想厉岁寒刚落地就给他制造恐怖情绪,学着刚才老妈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有新流感起来了,就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再看手机,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的一切社交软件上突然充满了消息。
大学高中的同学群,画室群,家里的群,跟安逸闻野他们的群,各个公众号,腾讯新闻微博话题……“新型冠状病毒”的话题铺天盖地,围绕着“人传人”这个重点,大肆地增长着热度。
陶灼浏览了一会儿,越看越茫然。
怎么还跟非典比较起来了,这么严重么?
武汉昨天17例今天136例……
华南海鲜市场……
板蓝根板蓝根……医用外科口罩或n95口罩……
陶灼后知后觉地要去搜口罩,微信群里,陶臻突然圈出老爸老妈和他,发了条语音。
他打开听,陶臻在转达陶且唯的话,说上个月她搬了一箱子洗手液消毒液什么的回家,里面应该有两袋口罩,让老妈这就去翻出来,出门就戴,还尤其叮嘱了老妈,陶且唯让她这几天别出去打麻将。
这条刚听完,陶臻又发了一条,这条则是专门说给陶灼的,让他要是有朋友同学从武汉回来,尽量别见面,也别吃饭聚餐。
老妈心虚地在群里回了两个惊讶的小黄脸表情,陶灼去点开陶且唯的头像跟她私聊,问她:姐,很严重么?我看有人说比非典还厉害?
陶且唯过了两分钟才回他,估计还在医院,背景音乱糟糟的,还有小孩子在哭,她语速飞快,带着些不高兴的抱怨:“前阵子就有人说,但是又辟谣了,说那几个提醒的医生是造谣,还被抓走写了悔过书,说什么不存在人传人,就都没当回事。结果今天钟南山出来说人传……行没事儿,小吴你先回吧,表给我……钟南山都说话了你说呢?”
老妈在群里一条一条的发语音,陶灼看着那些小红点,满脑子都是昨天卓晴晴的脸。
他顾不上埋怨小姑的瞎撺掇,刚要告诉陶且唯自己昨天和一个武汉回来的人吃了饭,卓晴晴的消息却先弹了出来。
卓晴晴:我是上周六从武汉回的家,我回来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武汉有肺炎了,但是我到现在为止没有感冒发烧一切都很正常,不管你是直接或者间接跟我接触都别怕别怕,我哪也不去了,一旦我有任何不舒服的迹象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是群发,回不过来了,谢谢各位关心和理解[祝福][祝福])
她发了一长串,陶灼没心思细看,匆匆扫完整段话,看到那句“群发”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刚笑完,陶且唯又补了条语音说:“不过也不用太恐慌,我看消息说主要是中老年群体,说来说去还是抵抗力的事儿,你记得让叔叔阿姨多注意。”
这两条消息临时给陶灼喂了颗定心丸。
风刮得脸疼,他眯着眼朝车窗外看,今天天色很好,傍晚也红得透亮,前面就到机场了,接送口一贯的车水马龙,出来进去的人们也都行色匆匆一切如常,没什么人戴着口罩。
他决定先不管网上那些虚虚实实的,人都到了,还是先把厉岁寒给接了再说。
“师傅,您方便在这儿等两分钟么?我朋友出来就走。”陶灼勾着脑袋跟司机打商量。
他刚才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笑,接电话时还说了“感冒”、“肺炎”这样的词儿,司机从后视镜里警惕地打量他,“你赶紧走”都快刻上脑门儿了。
陶灼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毛衣领口拉了起来,像个忍者一样捂在脸上。
这人比我还怕死。
陶灼啼笑皆非,只好作罢。
在航站楼前下车,他也忍不住学着司机那样把毛衣拉起来,又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上,包住整副口鼻。
幸好今天穿了高领,陶灼边掏手机张望边心想,不然毛衣拉起来岂不是像个龟?
他给厉岁寒打电话,刚刚拨通响了两声,就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腰,右边太阳穴的位置传来温热的触碰,厉岁寒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将他转过来。
“怎么包得跟要偷地雷一样,”他看着陶灼的造型就笑了。
陶灼被这一下搞得心神荡漾,心态不一样了,厉岁寒随便搞点儿什么小动作他都受用得要命,就是大庭广众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还没顾得上脸红,厉岁寒一句话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你也拉上。”陶灼立马朝后挪了一大步,瓮声瓮气地比划手势,让厉岁寒也把鼻子挡起来,又问:“贝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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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那儿了。你怎么了?”厉岁寒疑惑地打量他。
“肺炎,说是跟非典差不多,今天刚爆出来,我没来及买口罩。”陶灼看着不远处有两个戴口罩的年轻人走过去,顿时又引燃了他的紧张感。
他看着厉岁寒没遮没挡的脸,简直比他刚才自己在车上还慌,屏住呼吸又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把厉岁寒的围巾拉高,胡乱缠了他满脸。
厉岁寒刚才看到了肺炎的新闻,等陶灼时还听到有人在讨论,但是都没太当回事,充其量当作腮腺炎或手足口病,还发生在外省。
他放任陶灼给他缠了个乱七八糟,围巾挡住他的半张脸,他弯着眼睛看陶灼,“哦”了一声:“怕我传染你?”
“……是怕我传染你。”陶灼给厉岁寒绑完就又退开一步,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强调严重性,“武汉都死好几个了。”
厉岁寒的目光顿了顿,凝视着陶灼:“你怎么了?”
陶灼没有隐瞒,把昨天跟卓晴晴“相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厉岁寒。
厉岁寒听了个大概就打断他,牵起陶灼的手“嗯”一声,说:“先回家。”
陶灼要躲,厉岁寒没松开,还直接将他的手揣进了大衣口袋里。
“有人看我了!”陶灼一边心跳一边要抓狂。
厉岁寒无所谓地笑起来,用死的人了,还怕被看?”
陶灼惨叫:“……你不要诅咒我!”
回家的路上被厉岁寒的态度影响,陶灼也从刚才那种自我恐吓的状态里跳了出来,回到市区他看来看去,街上的氛围都没什么变化,戴口罩的人一路上也没碰见多少,还基本都是挂在下巴上的年轻人,所谓的新冠似乎只在网络上沸腾。
他跟厉岁寒保持着偷地雷的造型说说笑笑,陶灼还假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最后几天要怎么过。
经过小区外的药房时,他们顺路进去买口罩,店员小妹除了脸上戴了层口罩,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厉岁寒要一包医用外科口罩,她说没有医用外科只有普通外科,厉岁寒说都行,陶灼还要了一大袋板蓝根,小妹麻利地给他们拿了。
直到他们转身往外走时,又进来一个大男孩儿买口罩,小妹一脸麻木地说:“没了,最后一包刚卖掉,去别家吧。”
“我就是从路口那家过来的,一包都没了?”那个男孩很不爽地说。
“一张都没了。”小妹摆摆手。
陶灼和厉岁寒对视一眼,陶灼不由自主,又一次屏住呼吸。
“新冠”真的是在一天之内,拉响了全国的警钟。
那天晚上陶灼没有回家,他本来只想跟厉岁寒吃顿饭就走,厉岁寒洗澡的时间,他窝在沙发上看刷微博,接了齐涯一个电话。
等厉岁寒再出来,陶灼已经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全扔进洗衣机,一手握着杯板蓝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站在客厅中间愣着脸看视频。
“怎么站着?”厉岁寒问。
“有个人……只在武汉车站中转了几十分钟就确诊了,”陶灼神色茫然地抬起头,有些语无伦次,“齐涯他爸说武汉其实已经死很多人了,也感染很多人,但是压下去了,感染了治都治不好,昨天他们还搞百家宴……邻市有三个确诊了,都有武汉接触史……”
厉岁寒正要转身去厨房看家里还有什么能吃的,闻言顿住了脚,转身朝陶灼面前走。
“别别你离我远点儿!”陶灼转身就朝墙角走,这次突然的疫情带给他的情绪和压力是叠加的,前面的舒缓很轻松就被网上的新闻又掩埋下去,“我让我姐问问怎么测这个,明天我就去测,跟齐涯一起去。”
“要测现在就去。”厉岁寒转身去卧室换衣服。
“别别别!”陶灼赶紧又转过来,跟在厉岁寒后面追了两步,“我现在不行你等我缓缓,我不行我还没准备好,我……”
他嗓子都紧了,厉岁寒皱着眉停下来,转身看他,陶灼又朝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我没那么寸,但是万一……”陶灼张张嘴,心口空荡荡的直往下坠,又苦又沉。
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活了二十四年,还是第一次将“死亡”与自己挂上钩,原因还是如此的突然且未知。
“都怪我妈和我小姑。”陶灼突然一阵心烦,他转过身嘟嘟囔囔,感觉无比的郁闷和委屈,一口气把板蓝根灌下去,还踢了一脚沙发,“瞎折腾什么啊,我还没活够呢,还没挣钱给她花就把我往坑里推,还让我赶紧回家吃饭,回家传染她?网上那个隔离的东西就是个大玻璃筒,人在里面绑得像个猪,动都动不了,我凭什么要去受这个罪啊……”
“陶灼。”厉岁寒没跟卓晴晴“相过亲”,虽然明白看眼下这架势,这个肺炎应该挺严重,他担心陶灼,却并不能想通陶灼怎么会吓成这样。
他只能先安抚他,过去把他扒拉过来,才发现陶灼的眼圈已经红了。
“至不至于啊,”厉岁寒没忍住笑了,刮刮他的红鼻头,“那女孩儿都好好的,你瞎琢磨什么?”
“你离我远点儿!”陶灼别着脖子往外推他,本来就气得难受,厉岁寒根本不理解,还敢来激他,“跟她吃饭的是我又不是你,等我传染了你也跟着传染,咱俩一块儿死在你家,你就……”
他话没说完,后脖子倏地一紧,厉岁寒把他的脑袋捉回来,不由分说就在他嘴唇上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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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发水与板蓝根的气息湿漉漉地氤氲开来,有关新冠的新闻还在手机里严肃地播报着。
“那就死。”厉岁寒轻声说。他离开陶灼的嘴唇,又很缱绻地吻了吻他的鼻梁。
第41章
厉岁寒亲完他,若无其事地将电视打开转到中央台,听着疫情专题的新闻播报,转身去厨房做饭。
陶灼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回过神,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生气,只好红着脸大叫:“真是够了!你自己去死!我还想活着呢!”
厉岁寒大笑起来,让他去厨房自己端水果吃。
陶灼吃着水果跟家里说这几天不回去了,两分钟过去,老妈老爸和小姑的电话轮着打过来,把他接得焦头烂额
老爸老妈这老两口不在上网第一线,身上多多少少也有着广大中老年群体“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的自信,好像承认一下对时疫的紧张有多丢人似的。
陶灼了半天口舌,先跟老爸说清楚现在的情况,又冲老妈连吓唬带磨叽,最后还发了个小火,才让老妈唉声叹气的同意他在外面“隔离”。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马上年三十了都。”老妈忧心忡忡地问。
“钟南山让我回我再回。”陶灼心想还过年,我先能过去再说吧!
等到小姑的电话接起来,开始语气还挺镇定,和蔼地问陶灼怎么样。说着说着她就自责了,直说姑姑真的不知道,灼灼你别怕,听说这个只传染老年人的,要染也是姑姑先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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