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吹过胡杨林

刘富贵心情沉重地回到家里，看女儿贵枝还没收工，他紧忙跟老伴说：“贵枝不小啦，得想办法给他找婆家了。”
“可不是，可这上哪里去找啊？我也急啊！”他老伴一脸无奈。
刘富贵没吭声，他心里不好受。受自己的牵连，女儿都二十八啦，还没有找到婆家。可眼下更叫他上火着急的是，女儿可能是看上了那个右分子老莫。这可不行，这个家有我一个已经够呛了，这么多年老伴和闺女都跟着我抬不起头啊，这种日子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在刘富贵看来，女儿即使找个残疾人，都不能找老莫。
刘富贵两口子的心病就是女儿的婚事。平时两个人谁都不愿提这件事，提起来怕对方伤心。再说哦，提了也没有用啊，根本没有来提亲的。
自己的女儿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愣是叫这个家庭给累赘得快三十了，嫁不出去。两口子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地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老伴啊，我为什么急呢，这丫头可能是看上老莫啦。”刘富贵有点担心。
“哪个老莫啊？”他老伴问。
“就是和我一起改造的那个右分子。”刘富贵回应。
“不可能，你瞎说什么，这也靠不上啊！”他老伴不信。
“你听我说啊，她这几天给我送饭的时候，悄悄地给老莫也送一份。”刘富贵说。
“我做的饭，哪有老莫的那份？你看错了。”他老伴还是不信。
“没有看错，千真万确，那老莫还送她煎饼了，俩人换着吃呢。”刘富贵肯定地说。
“是啊，她确实带回来几张煎饼……这么说，那她一定是把自己的饭给他吃了？这可不行，就是凑在家里，也不能叫她和老莫。”贵枝的母亲急了。
“老伴，我明天还是回来吃吧，不能叫他们再联系了。”刘富贵无奈地说。
“对，对，你回来吃，我这边也不叫她去送，没有机会联系就好啦。”他老伴直点头。
“可这只是权宜之计啊，最终还是得想办法，叫她尽快地嫁出去。”刘富贵说。
“是的，我想办法吧，你就别操心了。”他老伴怕他上火。
晚饭后，刘贵枝的母亲少有地出去溜达了。
她平时只管操持家务，很少出家门。因为自己家的特殊情况，她怕人家忌讳，不会主动去和村里人搭茬说话，平时处世也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哪句话说不对了惹上事端。
村里人一般不和刘福贵搭茬，除了他“四类分子”的身份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刘福贵一直都是低头走路，他的眼睛只看着地面和自己的脚趾尖。
可村民们对刘贵枝母女从没有另眼相待过，尤其是对刘贵枝的印象都很好。大家认为她懂礼貌，很稳重，勤劳肯干。
“哎呀，老姐姐，难得看见你出来啊。”只见二楞媳妇大老远地和贵枝妈妈打招呼。
“是啊，是啊，家里离不开，家里离不开。”贵枝妈妈唯唯诺诺地回答。
“今怎么有时间啦？”二楞媳妇问。
“哦，今有时间啦，哦是的，有时间啦。”贵枝妈妈所问非所答。
“我啊，正想找你呢，这也巧啊，就遇上啦！”二楞媳妇爽快地说。
“哦，找我？是吗？”贵枝妈妈不知是祸是福，疑惑地望着二楞媳妇。
“是啊，就找你！哈哈，老姐姐啊，好事啊！”二楞媳妇笑着说。
“好事啊，那敢情好，那感情好啊！”贵枝妈妈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有人看上贵枝啦，托我给说媒，你说这不是好事吗？”二楞媳妇步入主题。
“是……是谁呀？”贵枝妈妈有点紧张，她怕是那个老莫。
“我的外甥，是我的外甥！他到我家串门刚走，刚巧遇到贵枝和我收工回来。他一眼就看上啦。”二楞媳妇说。
我的这个外甥还是工业户口呢，在铅矿上班，三级工呢……“二楞媳妇又在补充。
“那，那他能看上我们吗？”真有这样的好事吗？那么好的条件会看中我们家吗？贵枝妈不敢相信。
“看上啦，你们家的情况我也和他详细说啦，他说他看好这个人了，不在乎别的。二楞媳妇肯定地说。
天啊，竟有这般的好事，刘贵枝的母亲激动万分。
“二楞媳妇啊，你这大恩大德叫我怎么报答啊，我正愁得没法子呢，你这可是帮了我天大的忙啦！你是知道的，贵枝这孩子懂事啊，到谁家也错不了。”贵枝妈妈高兴得恨不得给二楞媳妇跪下。
“可不，我看着她长大的，多好的孩子啊，我这外甥也是有眼光的。”二楞媳妇说。
“只是……他是结过一次婚的，离啦。没有小孩，不知贵枝能否在乎？”二楞媳妇认真地说出实情。
“哦，这不算事的，不算事的。只要人品好，能对贵枝好就行啊，与贵枝这个年龄相近的小伙子，有几个是没结过婚的？这我心里清楚的啊。”贵枝妈说。
“俩人性格合不来，女的太强势了，什么都要说了算，我那外甥受不了了，就离了。”贵枝妈本想问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离婚的，二楞媳妇先说了。
“那你回去问问贵枝，给我个话，现在给他介绍的也不少，我怕他再变了想法。”二楞媳妇叮嘱。
“不用问了，她不会有意见的，你给我过话吧。”贵枝妈妈着急啊。
“那成，回头我们再联系。”二楞媳妇应承。
回家的路上，刘贵枝的妈妈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的，她要把这个天降的好消息说给老伴听。
中午收工回来，刘贵枝洗了脸，照着镜子又把头发的刘海梳了又梳，然后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妈啊，饭好了吗？我要送饭去了！”
“还没好，不急，你爸今天回家来吃。”她妈妈回答。
“为什么啊，不是说好了我给他送过去吗？”刘贵枝有点急了。
“你爸他有胃病，中午还要吃药，在那吃不方便，所以他要回来吃。”她妈回答。
“妈，我把药给他带过去，你看怎样？”刘贵枝说。
“不行啊，我也不知道他都吃些什么药啊？”她妈妈回答。
刘贵枝焦急的神态，更叫她母亲认定她和老莫之间关系不寻常，她决心抓紧促成刘贵枝和二楞媳妇外甥的亲事。
“贵枝啊，有个好消息啊。有人给你提亲了，这人的条件很好的，是铅矿的工人，三级工了，工业户口。”她妈妈来到贵枝的跟前。
“妈，我现在还不想找。”刘贵枝说。
“尽说傻话，你看你都多大了，可不要任性，这么好的条件可不能错过啊。”他妈妈劝她。
“我就是不想找，我的事妈你不要管好吗？”刘贵枝有些不耐烦了。
“你都多大啦，好不容易有介绍的了，还是二楞媳妇的外甥，知根知底的，多好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啊。”他母亲也有些急了。
“什么……二楞媳妇的外甥……她，，她怎么没和我说啊？”
怎么会是这样，本来是自己对她有所期待的，还打算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叫她帮忙撮合自己和莫志刚之间的关系呢？这怎么一夜之间竟……怎么就，就冒出个外甥？刘贵枝感到意外，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和我说了不是一样吗，这个条件咱家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刘母生怕贵枝不同意。
“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刘贵枝起身要出去，她母亲情急之下，一把拽住她。
“你要上哪去啊？是不是还惦记那个人！我告诉你，说死都不能叫你跟了那个人！这种日子你还没受够吗，妈不能眼见着你往火坑里跳啊！”她母亲要发火了。
“哪个人？哪个人？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哎呀我的妈啊，还叫不叫人活啦！”刘贵枝气得眼泪刷刷地流。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45章 贵枝相亲了
“贵枝啊，按理说，爸爸没资格说你，可今天我还是要说一下。你妈妈她是为你好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的道理。爸爸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许早就出嫁了，是我拖累了你。正因为如此，爸才更希望你能有机会赶紧离开这个家，找个出身好的婆家，过上堂堂正正的生活。”
刘富贵回来后听到了他们母女二人的对话，内心痛苦的他想开导开导女儿。
“这二楞媳妇的外甥条件不错，听二楞媳妇说人品也不错，这不是天赐的好姻缘吗？你考虑考虑，算爸爸求你啦！”刘富贵很显无奈。
这刘富贵说到这里，就要给女儿跪下，刘贵枝赶紧扶起他的父亲，此时的刘富贵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贵枝的母亲也在一边跟着抹眼泪。
见父母这样伤心难过，刘贵枝决定暂时先不要再坚持。他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莫志刚，尽管看来有些荒唐，她要提前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还是寄予希望。
刘贵枝答应父母给她一天时间考虑一下。然后她说了声上工去了，离开家里。
她的母亲看她还没吃饭，想叫住她，被刘富贵给拦住了。
刘贵枝离开家，一口气跑到河滩上。河滩上莫志刚照例还是靠在那棵柳树干上在休息。
“哎！打，打扰你一下，我要问，问你个问题……希望你，你能如实回答我。”刘贵枝气喘吁吁地来到莫志刚的面前，刚停住脚就问。
莫志刚看到眼前的刘贵枝，眼睛红肿，芳容失色，表情严肃。他以为刘富贵出了什么事呢，赶紧回答：“你说，什么事情？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我问你，你结婚了吗？”莫志刚疑惑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和我也相关？
莫志刚不知什么缘由，因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沉默不语，眼睛疑惑地看着刘贵枝。
“那你一定是没结婚的了，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一个人。”见莫志刚不说话，刘贵枝更加认定莫志刚是单身，之后她单刀直入。
“那我问你，如果我想和你结婚你愿意吗？”刘贵枝问得是那么直截了当，时间不允许她矜持和含蓄。
天啊，这女孩子大概是疯了，这明明说的都是疯话嘛！莫志刚感到震惊。
“我会做饭、洗衣服，会干农活，我书读到初中，也算有文化……”刘贵枝一口气说了很多。
“姑娘，你到这里来你家里人知道吗？快回去吧，我们下午要开工啦。”莫志刚说罢站起身来去拿干活的工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看我怎样？”刘贵枝追问。
“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我告诉你啊，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我是一个被监督劳动改造的人！”莫志刚严肃地说。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总听广播，我知道你和我爸还不一样，你是可以摘帽的，摘帽以后你就和所有人一样了，我会等你。”刘贵枝好像早有准备应答这样的话题。
“我看出来你是个有知识的人，我感觉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若不是爸妈叫我嫁给二楞媳妇的外甥，我也不会急着跟你说，你会答应我吗？”刘贵枝进一步说明。
莫志刚听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姑娘文文静静的，她说出这番话，是需要勇气的。我该怎样回答才可以不至于太伤害到她呢？
“你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我也很感谢你那几天送饭给我，可刚才你问的问题，我还没有来得急告诉你呢？你看这是我儿子的照片。”莫志刚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中奇的照片给她看。然后又说：“这是他小时候的照片，现在他都读初中了，我还有个女儿，也上学了。”莫志刚说。
“我也估计你可能结婚了，但你现在是单身，对吧？因为从来没见过你爱人来看你。”刘贵枝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不是单身，我爱人照顾孩子还上班，很辛苦的，是我不叫她过来看我的。”莫志刚表情严肃。
“不，你说的不是真话……”刘贵枝反驳他。
“是真话。”莫志刚不容置疑的态度使刘贵枝感到很受打击。
“不是，是你没有看上我！”刘贵枝感觉委屈。
刘贵枝突然地哭着跑开了。
望着刘贵枝远去的背影，莫志刚的内心百感交集，他反复回味刚才的对话，生怕哪句话语不合适伤到了这个痴情的姑娘。
她没有错，她有爱的权利，她能主动地去选择自己的终身伴侣，她的勇气是令人佩服的。她对自己的信任，自己是应该心存感激的。
只是她啊，选错了对象，像我目前的境况，怎配再拥有家室？怎配拥有你这样的好姑娘？善良的姑娘，祝你好运！
内心倍受打击的刘贵枝梗咽着答应父母，同意去相亲。
在二楞媳妇家里，刘贵枝和那个男人见了面。这是一个看上去性格挺爽朗的男人，中等身材，善言谈，懂礼貌，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和这村子里的小伙子不太一样。
他一直主动地和刘贵枝说着话，可刘贵枝却找不到一点感觉，整个相亲过程她一直就是不说什么话。
那个人一点没有怪她，他告诉他的姨娘二楞媳妇，他就喜欢刘贵枝这种类型的女人，不喜欢话太多的女孩子。他觉得贵枝文静，稳重，很适合做老婆。
当二楞媳妇把这消息告诉贵枝娘以后，贵枝娘真是喜出望外啊！八字刚有半个撇，她就开始准备嫁妆了。
那小伙子叫王春生，住在离五道湾生产大队相邻的村子里，家里兄弟姊妹很多，他是最小的。他的父母都已是年近七十的年龄。
这对老夫妻的心病就是这个儿子的婚事。在农村，很少有离婚的，那里人的观念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就得吃，过日子哪有碟子不碰碗的？不能太矫情。在他们看来和谁结婚还不都是生孩子过日子？所以谁要是离婚了，就认为是不光彩的事情。
王家的这个儿子离婚这件事，搞得老两口在村子里很是有点抬不起头的感觉，他们现在特别希望儿子能快一点找到个合适的对象，成了家再有个孩子，从此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别人也就不会说三道四的了。
刘贵枝和王春生接触了一段时间，感觉这小伙子还挺热情会来事的，对她的家庭也很包涵，没有半点嫌弃。每次过来，都给贵枝父母买一些点心罐头之类的礼品。家里有活他遇上了，也会主动去帮着干。刘贵枝冷冷清清的家里，因为他的到来多了很多生气，渐渐地她也就不排斥他了。她不想叫爸妈对自己的婚事再操心了，那就先处着吧。
刘贵枝到王春生家里去拜见了春生的父母，春生的父母也很喜欢贵枝，对这个儿子自己选的对象非常满意，直说儿子有眼光。
刘贵枝看到这户人家也是过日子的人家，两个老人也都很慈祥，春生又对自己挺好的，也就逐渐地在心里开始想接纳他。
两个人处一段时间之后，王春生向刘贵枝求婚，王家也准备了彩礼，准备选个好日子去到刘家订婚。
一提到订婚，刘贵枝心里又开始不平静了，多少还有点慌神，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来，王春生留给刘贵枝的多是感动，他对自己的家庭不计较，他尊重自己的父母，他对刘贵枝嘘寒问暖，这些都叫她感动。可作为恋人，她感觉他还是是缺点什么。对了，缺乏的是魅力。
总的说来，刘贵枝并不像热恋中的人那样，对对方有所牵挂，并不是见不到面就会想，她没找到恋爱的感觉，只是觉得王春生这个人还不错。但他并没有真正走到刘贵枝的心里去，刘贵枝隐约地感觉两个人之间是有着隔阂的，她想再接触一段时间或许会好些。
所以，面临即将到来的订婚，她彷徨犹豫了。思考之后，她和母亲说：“妈，我不想这么急着订婚，我还想再了解了解。”
“这时间也不短了，半年多了还不够吗，别犹豫啦，上哪找这么合适的对象啊，我看这春生挺好的，多懂事啊！”
“妈，怎么和你说呢，我和他还没有感觉……所以，不能现在就订婚。”刘贵枝不知道如何和母亲说她才能听懂。
“现在不订婚？那你想以后什么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地？”她母亲果然没有理解。
“我想……就是再了解了解……”
“就是说有可能觉得不合适了，就不处了，就反悔了，是不是？”她母亲提高了音调。
“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能这么做事情呢？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人家彩礼都准备好了，你叫我怎么和人家说？再说，怎么和二楞媳妇交代？不行，这婚事不能吹！”她母亲的态度不容置疑。
“那照你这么说，剜筐就是菜了，处了就必须得成了，是吗？妈呀，这处对象的过程不就是了解的过程吗，这过程的结果是两种可能的，不是一种结果！”刘贵枝也不让分儿。
“那你跟我详细说说，他到底那里不好？”刘贵枝的母亲认真地问她。
“不是说了吗，没有感觉。”刘贵枝自己也觉得有点底气不足。是啊，还真的没发现王春生有那些不足，站在旁人的角度看，他这个准女婿是无可挑剔的。
“这叫么原因啊，简直是无理取闹！我看就是你的问题，是不是你还老想着那个老莫？”他母亲指出了问题的实质。
“说什么呢，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刘贵枝辩解。
刘贵枝知道和母亲说不清楚，故而她不再言语。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46章 知己情深
别看刘贵枝的妈妈在外边唯唯诺诺的，这在家里可是说上句的。她其实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只不过因刘富贵的问题，她一直是在夹着尾巴做人。此时，刘贵枝所说的理由，在他看来，就是女儿在找借口，是女儿心里有别人，而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老莫。
不能听她的，要抓紧，一定要抓紧，抓紧把婚事办了，这样才算一块石头落地。贵枝娘在心里提醒自己。
刘贵枝的母亲自作主张和王家定了下彩礼的日子，刘贵枝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她想过很多应对的办法，最后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家扛不起折腾啊！
王家来定亲了，带来了很丰厚的彩礼。在他们那个地方，彩礼丰厚表示男方对女方非常满意，表示男方迎娶女方意愿强烈。因为按民俗，订婚即表示婚约缔结，一般不得反悔。如果反悔，女方要将全部彩礼退还男方；若男方反悔，则彩礼一般不退。所以，男方在下聘礼之前，都是慎之又慎的。家家日子过得都不富裕，有的人家彩礼的钱还是借的，一旦反悔，可是收不回来啊，打官司都赢不了。
王春生打扮的像个新郎官似的，笔挺的中山装，崭新的面料，皮鞋擦的铮亮。他的父母也是刻意打扮的，穿的都是新衣服。
贵枝这边就是贵枝娘在张罗，刘富贵不会因为女儿订婚请假，请假也不会被准假。刘贵枝一直不情愿，故而没心情张罗。
贵枝娘里里外外紧忙活，走路都像脚不站地似的。可她高兴啊，忙过今天，这事基本就定下来了，免得这死丫头老想着反悔。
刘贵枝心里很忙乱，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睛看着那个新郎官一样的王春生，心里却是在七上八下。难道以后就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了吗？可我并不是在心里喜欢他啊！也并不是很了解他，和他在一起还是有些陌生感的。更糟糕的是，我现在就不是很愿意见到他，不愿意单独和他在一起，那以后可怎么和他一起生活呢？
家里的调料不够用了，贵枝娘叫她去村里的小卖部去买。刘贵枝应声往出走，王春生急忙跟出来，要和她一起去，看刘贵枝不愿意，他也就只好作罢。
去小卖部的路上，可以看到父亲他们干活的河滩。刘贵枝远远地看见莫志刚在那干活。
她看到他心里就感到温暖，感到亲切，为什么和他之间就没有陌生感呢，为什么就愿意看到他，愿意为他付出，心甘情愿的付出，也许和他是前世的缘分？
相比之下，和王春生之间就一定是没有缘分的了，这几个月的接触竟然一点没有擦出爱的火花，真真是实属无奈啊。
可王春生为什么还那么热情投入呢，难道他感觉不到我对他的冷漠吗？其实按道理说，双方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刘贵枝心乱如麻，她理不出头绪。
订婚之后，王家开始打家具筹备婚礼。刘贵枝却是越来越有点惶惶不安，饭吃不香，觉睡不好，她母亲便开导她。
“贵枝啊，婚姻的事情都是老天安排的，那谁和谁啊，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那叫命运。一个人的命运自己是改变不了的，你要认命。人是不能和命运抗争的，争了你也赢不了，到头来还是自寻烦恼。”
“还有啊，我说了你别不高兴，王春生那么好的小伙子，你还在心里排斥他，那主要原因还是你的心里放着一个人，你心里放下了这么一个人就一定装不进去别人啦。现在你要好好调整你自己，人活着总得现实点吧，那不现实的想法就应该丢掉，完完全全地丢掉，要不然啊，会害你一辈子的。”
“妈是过来人，其实这女人的婚姻啊，不要把它想得太浪漫，要叫我说啊，卿卿我我并不重要，热乎劲总有退去的那一天。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这结婚和第二次投胎差不多，你投错了胎，可能就要苦一辈子啦。这王春生家里条件好，工业户口，吃国家定量粮，月月有工资，旱涝保收，这是去过好日子啦，去享福啦，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你选择的是那个人，那过得是什么生活不明摆着的吗？那是最苦的日子，妈最有体会啦，那心里的苦啊，都没法和人说啊……”说到这里，贵枝妈眼眶湿润，声音梗塞。“
“妈这心里苦啊，要不是考虑你啊，我和你爸都不会挺到今天，你是我和你爸的精神支柱啊！你如果能跳出这个火坑，妈和爸该有多高兴啊。你自己不知道啊，你要悔婚，那可就是真的在往娘的胸口上扎刀子啊！”贵枝妈妈说到伤心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