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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吹过胡杨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焉画
魏波的爸爸曾经是市歌舞团乐队的小提琴手,魏波的小提琴就是他爸爸教的。看我们这么诚心地邀请魏波,他爸爸很高兴,答应我们带魏波突击练两天就过去。
魏波兴匆匆地过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小提琴。美花他们自作主张地启用小提琴伴奏排练,果然效果好很多。一把小小的小提琴,加上一支竹笛,就把独唱的瑕疵掩盖得无影无踪。真是太好啦,魏波看来这两天没少下工夫,大家开心极了,魏波也很是高兴。
“谁的小提琴拉得这么好啊?”教美花他们排练的漂亮的红卫兵姐姐过来了。
“是魏波,我们同学。”大家紧忙介绍。
“他什么时候加入的红小兵啊,我怎么不知道啊?”漂亮的红卫兵姐姐问道。
“他刚来,还没有加入呢。”众人说。
“他需要先加入,然后才可以参加排练的,这是程序。”那姐姐很是认真。
美花他们赶紧带领魏波去找战斗队的队长赵红军。
赵红军打量着魏波:“会拉小提琴?”
魏波点点头。
“太好啦,现在宣传队就缺你这样的人才啊。”赵红军说完对里边的红卫兵喊了一嗓:“给我拿过来一个红小兵的袖标。”接着他开始问魏波的家庭出身美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以前光想着伴奏,竟忘了魏波的家庭出身了,这要是加入不了,魏波该有多受打击啊!
“富,富农。”魏波小声地回答,可美化花却还是觉得刺耳。可怜的魏波,很忐忑地等待着。
赵红军没有说话,他听清了。
美花他们屏住呼吸,为魏波捏着一把汗。
“很遗憾,你的家庭出身不能加入红小兵。”赵红军的决定令美花他们感到很失望,可又无能为力,内心很受打击。
“队长,我们都排练了,我们需要他啊。”众人急了,几乎在央求他。
“不行,这是原则。”赵红军斩钉截铁地说。
“魏波转身低头走开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走开了。他小小的身躯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单,他手里提着的那个琴包也显得有点大,几次看上去都是像要摔倒了似的。
美花突然心里一阵难受,她后悔自己的冒失。她想,魏波一定会挺恨她的,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人去找他,动员他,他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打击,他看似平静的生活,被我们不经意地打乱了,因为我们,他的自尊心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队长,能不能不加入红小兵,但叫他和我们一起去排练和演出,我们刚才配合得挺好的,是不是?”美花看着其他的红小兵,想为魏波再争取一下。
“是的,真的配合得挺好,就把他留下吧,队长。”众人呼应。
“不行,你们的演出不是目的,明白了吗,你们的演出不是目的。你们主要是宣传主席思想,宣传我们战无不胜战斗队。你们还要散发传单,你们是赋有神圣使命的,怎么可以叫出身不好的人混入我们的队伍?”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56章 丧失尊严
“他没有错,富农出身也怨不着他,是他的爷爷是富农,他才被划为富农的。”美花为魏波鸣不平。
“老子革命儿接班,老子反动儿背叛。他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怎么能和我们工农子弟一条心?李美花,你的政治立场站到哪里去了。你需要加强学习。”赵红军批评美花。
“我们老师说了,出身是不能选择的,我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革命后代,应该一视同仁。”美花反击。
“李美花,我再说一遍,你的政治立场有问题,你需要加强政治学习。”赵红军不高兴地拂袖而去。
美花他们悻悻地无奈地默默走开了。
美花决定去看望魏波,她想安慰他几句,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到了魏波家门口美花却犹豫了,说什么呢?她忽然意识到,这时候的劝说和安慰其实都起不到一点作用,他已经被排斥在革命队伍之外了,除非他不再受到排斥,他和大家一样平等。
美花惆怅地折返回来,一路上,赵红军的话不时萦绕在她的耳边。
‘老子革命儿接班,老子反动儿背叛。他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怎么能和我们工农子弟一条心?李美花,你的政治立场站到哪里去了。你需要加强学习。
‘李美花,我再说一遍,你的政治立场有问题,你需要加强政治学习。’赵红军的话叫美花心里很不舒服,她感到很困惑。难道是自己错了吗?难道是爸爸错了吗?难道是语文老师错了吗?
张媛又怀孕了,这时候的她已经41岁了,因为她曾经还犯过心脏方面的疾病,怀孕生产的风险很大。因而,两口子很是犹豫踌躇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这主要是张媛的主张,李青山很为张媛担心,他是不主张要这个孩子的。
张媛要冒险生下这个孩子主要处于两方面的考虑。
其一,他和李青山结婚连续生了四个女儿,她知道李青山家里一直盼望有个儿子,张媛知道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意识还是挺严重的。虽然李青山他没有流露出来,但张媛心里是清楚的。自己这个年龄,以后也不可能再生了,或许这一胎就是个男孩子呢,这对李青山家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个安慰。
其二,自从中奇离去,他一直期待着能有个男孩出现,她可以把这个男孩当作中奇去疼爱,可偏偏是一胎胎生的都是女孩。她想念中奇啊,经常在梦里见到他,实在太想念了,她就寄托于年画。每年的春节前他都要精挑细选一些带小男孩图案的年画买回来,贴在自己屋里的墙上,随时可以看到,就仿佛中奇还活着,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也许太思念的原因,那些小男孩,她觉得个个都长得某个地方像中奇。
家里没人的时候,她有时会和这些画上的小男孩说说话,就好像是在和中奇对话。中奇的离世,确实对她打击太大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中奇离去的夜晚,是残留在她心中永远的痛,她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会泪流满面。
作为母亲的她总有一种愧疚感,她总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张媛曾无数次地在内心深处呼唤中奇投胎托生回来,果真那样,他们还要继续做母子。也许老天这次就是给了她一次机会呢。所以,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张媛的期待没有落空,1968年年初,她顺利生下一个男婴,夫妻俩喜出望外。这孩子白白胖胖,吃饱就睡,很像中奇小时候。张媛也默默地把他当成了中奇转世,疼爱有加。
夫妻俩给孩子起名叫李大鹏,鹏是传说中最大的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为鹏程万里之意。
美花、春花、夏花、秋花看妈妈添了个小弟弟也都非常高兴,都抢着想抱抱他,可大鹏太小了,张媛不敢叫他们抱,她们就守在大鹏身边,趁妈妈不注意摸摸他的小手小脚丫。
几个孩子只有冬花不高兴,在一边偷偷地抹眼泪,美花过去问她为什么不过来看看小弟弟,为什么还哭啦。她的回答,把大家都逗乐了。
“不喜欢这个弟弟,因为有了他,自己就不是老孩子啦。”冬花很委屈的样子叫大家忍俊不止。
邻居们知道张媛生了个儿子,也都为她高兴,大家纷纷送来贺礼。那些日子,张媛家里总是喜气盈盈的。
快满月了,张媛两口子筹划如何答谢邻居们,他们准备办两桌酒席,好好地办两桌酒席,作为满月答谢。夫妻俩这么大岁数生个男孩子,也应该庆贺一下。
李青山采购来很多好吃的东西,有鶏、鱼、肘子肉,还有很多的肉皮。这李青山会熬皮冻,他熬的皮冻晶莹剔透,入口香又有嚼头。他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到那天,叫大家好好品尝一下自己做的皮冻。
他们请满月的日子定的是大鹏满月后的第三天,因为那天是星期天,如果正好满月那天,有的邻居就会因为上班来不了。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能提前准备的,都提前准备好了,李青山筹划得有条不紊。
第二天就是请满月的日子了,夫妻俩早早起床又忙活了一阵。
吃过早饭以后,李青山上班刚走,居民委于主任过来了,她通知张媛去到居民委开会,张媛迟疑,说孩子太小离不开啊,可于主任说会议重要必须参加。于主任没有离开张媛的家,她在等待张媛安排好了和她一同走。
大鹏还在睡觉,张媛无奈叫美花给看一会,说自己一会就会回来。然后她就急忙离开家,和于主任一同往会场走去。
张媛随于主任来到会场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挤满了参加会议的人。这次会议是两个居民组合在一起召开的,共有50来人参加,会场设在张媛他们那个居民组的组长家里。组长家里因为容不下那么多人,因而整个会场显得异常拥挤,她家的窗台上、柜子上都坐着人。
张媛勉强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位置,刚要坐下,于主任却叫她到前边来。张媛觉得很奇怪的,但她还是来到了会场的前边。
会议开始了,照例先学主席语录,然后是工宣队代表讲话。
随着这场运动的深入发展,为了不留死角,铲除一切牛鬼蛇神,街道里也进驻了工人宣传队的代表,他们来自工人阶级的队伍,由根红苗正的工人组成。
工宣队代表表情严肃,慷慨激昂,动员大家要扫除一切牛鬼蛇神,要揪出藏在我们身边的反动势力,要彻底砸烂一切旧世界,要建设一个新世界。
张媛一边听,一边惦记孩子,该吃奶了,不知道大鹏是否睡醒,如果醒了,就得喂奶了,美花侍弄不了他啊!
“同志们,我们要破四旧,立四新,要彻底铲除封资修的一切反动残余,现在反动派大地主张媛就在我们身边,大家说,应不应该把她纠出来?”
没有人应声,也许确实太突然,这些街坊有些不知所措。
“同志们,阶级敌人再狡猾,也逃不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你们好好回顾一下,张媛的阶级本性都有哪些表现,现在是她向人民群众低头认罪的时候啦。”
“张媛!站起来,面向大家,低头认罪!”
张媛傻愣愣地站了起来,她完全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头发往下压她的头,因为疼痛,张媛本能地反抗了一下,立刻就又上前两个人分别架住她的两只胳膊。这次会议召开之前,居委会的干部们已经做了部署,有负责喊口号的,有负责看管的。
“打倒反动派!打到大地主张媛!打到剥削阶级!血债要用血来还!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街道主任带头高呼口号。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张媛愤怒地抵抗“打倒张媛!张媛不投降就叫她灭亡!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又一阵口号声响起,同时,他们将张媛推倒,叫她跪倒在地,老老实实地接受人民的审判。
……
大鹏醒了,小嘴巴拱来拱去地找奶吃。张媛奶水好,大鹏一直在吃她的奶。生了这么多的孩子还有奶水,这是很少见的。
美花着急啦,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完会,一会大鹏找不到奶,还不是得哭啊!美花焦急地往门外望去。
“哇!哇哇!大鹏果真哭了起来……
美花小心地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晃着他。可是不管用,大鹏还是哭,拼命地哭。春花、夏花等姐姐都过来哄她,她们给大鹏唱歌、拍手,敲桌子,使出浑身招数,可大鹏还是哭。大鹏现在是饿了,就是想找奶吃啊!
没有办法,美花就叫春花去看看妈妈是否开完会了,最好能把妈妈叫回来,给大鹏喂口奶。
春花并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开会,她急急忙忙地沿着几个胡同寻找。她隐约听到有口号声从居民组长家里传出来,哦,看来是在居民组长家里开会吧,春花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她听到了打倒母亲的口号声。起初她不相信,以为听错了,她立马停了下来,她开始认真地听。没错,他们喊的口号确实是打倒母亲,看来,他们是在开批判会,他们在批斗母亲。
春花拔腿就往家里跑,她又惊又怕,摔了好几个跟头。
春花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里,进到屋里就开始哭,美花看她并没有找回母亲,不解地问她:“春花,怎么了?别哭啦,看到妈妈了吗?”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57章 批判升级
春花摇摇头,继续哭。
“那你哭什么?大鹏哭就够呛了,你也跟着添乱。”美花不高兴了。
“妈妈,妈妈被批斗了……”春花终于说出来啦。
“你说什么,春花?”美花惊愕地问?
“妈妈被批斗了。”春花战战兢兢地重复一遍。
“在哪里,你看到啦?”美化急切地问。
“在,在组长家里。”春花抽涕着回答。
美花听清楚了。只见她蹦下地,提上鞋就往屋外走,她见到过被批斗的人,那场面令人心颤!妈妈心脏不好,妈妈刚满月,妈妈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哇!哇哇!哇哇!”身后大鹏的哭闹声传了过来,美花停了下来,弟弟怎么办?想到妈妈挨批斗,想到弟弟没人管,美花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流着泪返回屋里,她在寻找可以给弟弟吃的东西。她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一点红糖,她冲了半碗红糖水,放到奶瓶里。试一试,有点热,她走到厨房,看到装水的大水缸,她把奶瓶的一半放到水缸里,用冷水降温,然后开始喂大鹏。
大鹏贪婪地吸着,吸着……也许是哭累了,也许红糖水给了他一点能量,他睡着了。
美花轻声地嘱咐春花,不要离开大鹏,好好看着大鹏。
安顿好大鹏,美花急忙往组长家里奔去,迎面碰上很多附近的婶子大娘,他们都是参加会议的邻居。散会了,她们三三两两地往回赶。
美花没有和她们打招呼,她低头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她进到了组长家的屋里,她发现妈妈还跪在那里。那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组长家的人也不在屋子里。
妈妈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尊雕像,她的头发很凌乱,她的脸对着地面。
“妈妈,回家吧!”美花过去扶起妈妈。
妈妈没有反应,像睡着了一样。
“妈妈,我们回家吧,啊,回家妈妈!”
“哦,回家,回家,回家吗?”张媛机械地重复着美花的话,慢慢地抬起头来。迅雷不及掩耳的批斗会,又一次把她击懵了。
“是啊,妈妈,咱们回家,大鹏饿了,等你喂奶呢,妈妈!”
“噢,大鹏,大鹏,我的孩子,呜呜!我的孩子,呜呜!”美花终于将母亲唤回到现实来,张媛想到大鹏伤心地抽泣起来。
“妈妈,咱们走,咱不在这哭。”倔强的美花扶着妈妈往门外走去,张媛机械地跟随美花往家里走去,她们的身后是街坊们悄俏的议论声……
终于回到了家里,张媛进屋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儿子大鹏,转身来到自家的仓房,她关上仓房的门,放大悲声痛哭起来,她现在是清醒的,她怕自己的哭声吵醒大鹏。可她内心积郁的疼苦她自己已无法控制,就如同冲出堤坝的洪水,狂泻而下,无法阻挡。
刚才的批斗会,她就像被人一闷棍子打下来,立刻昏死过去一般,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只是机械地跪在那里。她恍恍惚惚觉得他们在批斗自己,他们在喊打倒自己的口号,他们在控诉她。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遇到了一群完全不熟悉的人,这些人在在用鞭子抽打自己,在用脚踹自己,很恐怖啊!她感到很害怕。她想找李青山,可她找不到。她,孤立无援,她很害怕。
终于有人救她来了,是美花,美花用大鹏唤回了自己。当意识到平日里那么讲究仪表注重形象的自己,被当众****得狼狈不堪;当一向自尊的她感觉到自尊被践踏了;当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牛鬼蛇神,成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的现实,她的精神崩溃了。此时,她已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她放大悲声,哭嚎起来。
她悲愤的哭声传得很远,很远。不少街坊邻居都站在院子里听,不知此时此刻他们是什么心情。
此刻,张媛的几个可怜的孩子们早已伴随着母亲的哭声哭作一团。
李青山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一直盘算着请满月的事情。
都应该请谁,再仔细想想吧,可千万别漏掉哪一家啊;家里的碗不够用,还需要从邻居那借一些;对了,凳子也不够用,另外还要准备两盒烟;光有白酒也不行,还需要准备几瓶啤酒。
他路过副食店,顺便买了几瓶啤酒几包烟。
他兴致勃勃地往家里赶,远远地就听见了大鹏的哭声,原来张媛一股急火奶回去了了,没有奶吃的大鹏饿得直哭。李青山刚走进屋子,张媛就叫他去给孩子买代乳粉,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紧忙转身又往商店走去。
趁这功夫,张媛和孩子们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爸爸,爸爸上一天班很辛苦,一会吃完饭了由我和他说。
通过中午那一通的宣泄,张媛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吃过晚饭,李青山又去厨房忙碌,这时,张媛来到了厨房。她挪走他正在收拾的食品,抓住他的手说声:“用不着了,不用收拾了。”之后便是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
李青山一头雾水,他刚要问她这是怎么了。只见张媛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跟前,梗咽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此时的张媛已哭成了泪人。
“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青山慌了,赶紧扶她起来。
张媛已陷入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她痛苦地哭着,本来有好多的话她要等李青山回来之后和他说的,可此时太多的委屈已经致使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孩子们来到了厨房,从她们的口中他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把张媛扶进屋里,他安慰她。
“你呀是整天的呆在家里,不知道外边的事情。我上下班来来回回这路上遇到的这种情况多去了。那被批斗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那罪名五花八门啊!有的批斗完了还要游街,被游街的同时手里还拿个铜锣,一边走一边敲打,一边报着自己的姓名,那人被捉弄得活像个小丑;还有脖子上挂双破鞋游街的女同志,你说那人的脸往哪放啊,那要叫你看来,就没法活了是不是?”李青山点上一支烟接着说:“张媛,记住一点,你没有做错事!你没有错!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孩子们也都清楚。是因为你的家庭出身,街道里把你做了批斗的典型,所以,这事怨不着你,你千万不可因这事上火,一定要挺住,任何事情有发生就有结束的时候,我估计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
人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理解和关怀。李青山的话语,令处于绝望之中的张媛看到了希望,现在对张媛来说,李青山就是她的天,有他在身边,她就有了主心骨了。
“嗯,我听你的,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会挺过去的。”张媛止住了哭泣,接着她又说:“可这满月宴席还是不要办了吧,邻居不会过来的。”
李青山低头不语,他陷入纠结之中,邻居们的人情是需要答谢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可偏偏遇到这种情况。现在的人都是讲究斗争哲学的,讲究阶级性的,请他们过来他们或许真的不会过来,可不请呢,从情理方面也说不过不去,毕竟我们生孩子,人家都过来祝福了,再说,以前也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反复思考之后,他决定满月宴还是照常办,有些老街坊或许就能给点面子,即使他们不过来也没关系,毕竟我们心意到了。
就这样,他叫美花再去挨家请请,他和张媛在家忙活。
美花不愿意去,可她还是去了。
“刘婶好!我爸爸妈妈叫我请你们过去吃满月宴,我们都准备好了,11点开席。”美化很有礼貌地邀请。
“哎呀美花,真是不巧,今天家里亲戚病了,刚接到的通知,我们马上要到医院去看望,去不了啦,谢谢啦!”刘婶礼貌地回绝了。
“李大娘,我来请你们啦,我爸妈在家等你们呢,是我弟弟的满月宴席,一定要去啊,11点开席。”
“美花啊,李大娘去不了啦,这脚崴啦,一步也走不了啦,哎呀,哎呀,疼死我了!”这李大娘说着就真的疼起来啦。
“张阿姨……”
“唐伯伯……”
“……”
美花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张媛和李青山顿时明白了,他们没有做声,依旧默默地准备着酒席。
两桌酒席备好了,很丰盛,有鶏有鱼有肉,很像样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能张罗成这个样子,实属不易。为了这两桌酒席,李青山托人高价换的肉票,两口子起早贪黑忙活了好多天。
邻居们都找借口回避了,尽管在意料之中,夫妻俩还是心里很难受。李青山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张媛的嗓子顿时沙哑了。
又等了一会,看还是没人过来,李青山就叫孩子们先吃。几个小孩子早就等不及了,一哄而上,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吃起来。
夫妻俩看着满桌的佳肴,谁也吃不下去,没动筷的那一桌他们叫美花给他舅舅张涛家送去了。
满月宴变成了家庭的宴会,准确地说是变成了张媛他们家孩子的宴会,因为李青山和张媛根本没有吃几口。
家里发生这样的情况后,美花就总是找借口,不再去宣传队排练了。她心里很清楚,按赵红军的说法,自己现在的家庭状况肯定是不符合红小兵的标准了,如果被当众开除了,还不如自己主动退出为好。另外,妈妈自从上次被批斗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暂时也离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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