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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庭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赫连菲菲
明轸睁开眼,回眸觑见林中一点朱红色的影子,他勾了勾嘴角,一个笑容还没浮起来,就听刚才还十足安静的女孩子们忽然胡乱尖叫起来。
他跟葛平不约而同地抽剑冲了上去。
“蛇,有蛇!”
两个婢子摔倒在地,脸色煞白,众女四散开,神情紧绷地盯着草丛里一条细长的生物。
明轸手起剑落,将那条蛇斩成两半,回身寻到瑛娘的影子,悬起的心稍稍回落,“你没事吧?”
葛平慢了两步,看见危险已除索性住了步子。
瑛娘想说没事,一开口声音却是抖的,本就柔细的嗓音带了几分哭腔,“吓死我了……”
明轸笑了下,目视那两个摔倒的侍婢,“还能站起来吗?有没有谁受伤?”
众人皆平安,只是虚惊一场,明轸见瑛娘脸色惨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儿,“你真没事?我瞧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先把护具解下来,喘口气儿?我怕你热闷久了,伤势更严重。”
瑛娘摆手:“我不要紧,哥哥说,不能在林子里久留,晚上狼群出没,比那条蛇还吓人,我不想留在这儿……咱们、咱们还是快点儿吧。”
边说边脚下加紧跨步,哪知却一脚踩在了树根上,立时朝明轸方向趔趄了去。明轸下意识抬手搀了她一把,温热的手掌隔着轻薄的衣料攥紧了纤细的手臂,瑛娘脸一红,听他低沉温柔地道:“小心些。”
她站稳了,他却没松手。她抿唇不敢吭声,耐着隔衣传来的滚烫温度,直走出了小道,他才不着痕迹地将手掌松开。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各自上马,并行无言。
葛平没揭破二人故作镇定的假装。
**
天色黑沉下来,四周渐渐瞧不清景致,只见密密匝匝的树影,在劲风拂动下肆意摇摆。葛平骑的那匹马负重较远,明显体力不济,瑛娘坐了整天快马,身上又各种不适,这会儿像被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虽然听说这林子里会有狼群出没,可跟在哥哥和他身边,她没来由地觉得安心,他们一定有法子让所有人脱困,他手里那柄剑,定然无所不能……瑛娘说不上对他的这份信任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她无条件的信他崇拜他,更没道理的欣赏他喜欢他。——即便前几日,她还在为了不想出嫁而闹脾气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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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娘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时,队伍已经上了官道。夜幕下星火点点,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进了一个繁华的镇子。
“醒了?”
头顶上一个声音,令她耳朵乍然轰鸣起来。
她飞速扭过头,目瞪口呆地望着坐在自己身后的人,“明明明二公子?”
她又瞧四周,行人街巷,商铺灯火……她哥葛平去哪儿了?敏儿他们呢?
明轸喉结滚了滚,笑道:“咱们落后了点儿,你睡着了,我不敢走得太快,怕把你颠下来。”
她心里乱成一团,刚才她睡着了,因为担心她会摔下马,身后的人一直将半边臂膀借给她靠着,她安然熟睡,全靠那条臂膀支撑。现在她才知道,那臂膀的主人不是兄长,是他。
他们虽已算是夫妻,可到底最后的那点仪式还没完……
“喂,你在听我说吗?”一只手掌轻轻攥了下她的手腕,瑛娘吓得连忙把手甩起来。
他好笑地道:“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前头馆子里吃顿便饭?你怎么不理我?”
瑛娘六神无主:“我……”
明轸忍着笑,道:“吃点儿东西再走吧,也不差这一时,葛大哥跟我堂叔他们这会儿多半也在休息,咱们俩这匹马快,很快就能追上。”
葛平的马气力不济,脚程太慢,明轸这匹是良驹,他提议换马,让葛家兄妹骑自己这匹,可马儿认主,不大听葛平的话……这些事明轸没跟瑛娘解释,瞧她一副懵懂迷糊的样子,他心情莫名大好。
在前头露天的摊档上,明轸找个位子和她坐下,要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又切了一斤肉,半只鸡,还在隔壁摊子上点了两碗甜汤送过来,他把东西都推到她面前,“吃吧。”
瑛娘当真饿坏了,走了一整天,只吃了两口干粮充饥,她素来娇养惯了,那些粗劣食物如何能合胃口?这会儿闻见肉和甜汤的香,她肚子里就一阵咕噜。小声说了句谢谢,她就埋头吃了起来。
姑娘吃得秀气,小嘴樱桃似的那么一点儿,汤匙都吞不下,鼓腮吹着热气,小心地抿了抿汤匙前沿,粉粉的舌尖若隐若现。瞧得明轸莫名有些烦躁,他别过头,去瞧那炉上泛起的轻烟。烟火缭绕中也仿佛能看见她的影子,窈窕的,天真的,纯净的,可爱的……他放在心尖上,想狠狠疼宠的女孩子……
吃饱喝足,重新上路,瑛娘被圈在他手臂围起来的小小空间里,和大哥哥同行时还未察觉,原来同乘一骑的两个人是距离这样近。
她鬓边被风吹起来的碎发挨蹭在他脸颊,撩起一阵阵涟漪,让他根本没办法集中心力去想旁的事。
她的情形也没比他好,她热得难受,背上腿上一重重的汗,她想快点洗个澡。想到洗澡,她又担心,自己赶了一天的路这会铁定不是很好闻,早上擦的香露多半都给风吹散了。
就在她一晃神的功夫,他垂下头,飞快的,轻浅的,在她腮边亲了一下。
瑛娘捂住脸,讶然转过头。
明轸垂眼瞧她,沉默一息后,瑛娘听见他叹了一声。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收紧左臂揽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她半转身,仰着头,靠在他怀中,被他覆住了唇。
四周不知何时静下来,光色也暗淡了。
马儿早被驱使入街边巷中,明轸终于做了这件,自己想了一路都没机会也没勇气做的事。
她起初还微微挣扎,兴许是被他吓着了,片刻后,她软化下来,乖巧顺从的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才分开。
两人都有点喘。
“葛……”他唤她,才开了个头,就顿下来,声音放得更柔缓,婉转吐出两字,“囡囡……”
他听见她娘这样喊她。应当是乳名。这名字比她的闺名凤瑛更亲切些,他早就想试着这样喊她了。想瞧她惊慌失措,又羞涩难当的模样,想瞧她睁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又楚楚可怜的被他欺负。
瑛娘脸上发烫,抬手掩住耳朵,自欺欺人地道:“你、你先别说话。”
他将手收紧,把她抱得更用力,“怎么了?生气啦?”
她羞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没……”
明轸笑了声,垂下头,凑近她耳朵,“囡囡,你好甜呐。”





晚庭春 番外5
番外5
两人回到驿馆时, 已近亥时。
远远就见葛平负手在驿馆门前来回踱步,不时朝街道两旁张望着。
明轸在巷口下了马, 牵着缰绳缓慢走着, 马背上安安稳稳载着瑛娘。
小姑娘脸色潮红,热辣辣的脸蛋一直没退温,垂眼瞧见明轸挺直的背脊, 想到刚才那个短暂但甜蜜的吻, 她不由心跳加速。害羞也欢喜。
葛平见着来人,明显松了口气。“明二爷, 路上还顺利么?”
明轸抱拳道:“还好, 怕葛小姐饿坏了, 先在前头摊子上吃了点东西, 故而迟了少许, 叫葛兄担心了。葛小姐惦记您, 特特给葛兄带了一包烧肉回来。”他扬手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是只网兜,里头装着几个油纸包。
葛平笑着道了谢, 越过明轸, 来到马侧, 伸手将自家妹子搀扶下来, 回转身笑道:“这一路劳烦明二爷, 小妹,你没给二爷添麻烦吧?”
瑛娘瞥了眼明轸, 见他一脸正经望着自己和长兄, 她摇摇头, “没有,我哪会?”
要说添麻烦, 她这一路添了好多好多的麻烦。
先是她晕车,他去请了大夫。
再是她受伤,他买了药。
后来她遇到草蛇,是他去解救。
今天在马上睡着了,他护着她一路,为了她跟队伍走散,落后了好久……
但适才在小巷子里,他说他很欢喜能为她做点什么,要她以后不论遇到什么麻烦和难题,都一定要告诉他,找他来帮忙。所以她想,大概她无论做什么,都算不上是给他添麻烦。
明轸立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将她跟哥哥说话的表情尽收眼底。姑娘年岁轻,一脸的稚气未脱,加上那把细细柔柔的嗓子,说起话来娇声娇气,衬着这张俏丽又纯净的脸……不怪葛平不放心。他又如何能放心,这样娇滴滴的小妻子,当养在种满花的后院,不叫她着风见雨,更不准任何旁的男人多瞧她一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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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白日里睡得久,夜里瑛娘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总在回想今晚她和明轸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说的话,他做的事,他瞧她的眼神……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像要蹦出胸腔。她想见他,又怕见他。这种叫人睡不着吃不下的烦恼,就是喜欢吗?
同样无眠的还有明轸,清晨天没亮就起身检查车马,带着队伍走了一整日,他原该十分疲倦才对,可他心里充满了令人喜悦的甜。瑛娘给他的惊喜太多太多,原本是桩再普通不过的亲事,两家有意,媒人说合,相看后不觉讨厌,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距离,谈不上什么日久生情朝夕相对,他出于责任出于承诺尽量对她好,这次南行前,他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但瑛娘当真比他遇到过的所有姑娘都更好。
早知江南钟灵毓秀,这样秀美的山水养就这样美好的人。世上所有最优美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她带给他的满足。
他恨这路途遥远,恨不能快点把她带回家。
听见轻风拂槛掠树的微响,明轸想趁这凉夜在外走一走,冷一冷自己那颗太过悸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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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葛平有些担忧地问,“明二爷昨晚没睡好?要不要迟点上路,您再眠一眠才走?”
话音落,堂叔也看过来,瞧见明轸的模样,不由蹙眉,“还好么?怎么眼底都是青的?”
明轸正想说两句笑话打个哈哈混过去,尚未开口,就听一个女声道:“姑娘昨晚做噩梦了?怎么气色这么差?”
葛平望过去,见瑛娘两眼微肿,眼底乌青,显然也是一夜未曾安睡。忽然之间,他对明轸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有了旁的认识。
他闭上嘴,没再多问,也没提要不要等他们休息一阵再赶路的建议。两个年轻人昨晚独处许久,又是名正言顺的一对,他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轸没好意思跟瑛娘照面,寻个借口去瞧车马,快步溜了。
今日一切顺当,天气也格外好。车队行走得顺利,天黑前到了下一座镇上。明轸跟葛平计算着路程,明后天继续向北走,然后换水路,他们带上瑛娘和堂叔乘船,行李跟车马在后继续走陆路,这样几个人能早一日入京,正式婚礼前,能有一晚上的时间在京休息。
商议定后,晚饭各自在房里吃。明轸几番去走廊上晃荡,都没能遇到瑛娘。葛平不知是不是发觉了什么,总是耽在瑛娘周围,他不好意思特特找上门去,怕给葛平笑话。
房里,瑛娘跟葛平下棋,下得心不在焉,她棋艺本来就不太行,再一分心,甚至连白子黑子都拿错。葛平也不说破,耐着性子与她慢慢消磨时间。
瑛娘瞧向窗外,“大哥哥,你听外头是不是起风了,是不是要下雨了?您要不瞧瞧咱们的马儿去,别叫他们淋着了。”
葛平微笑道:“无妨,都安置好了,明二爷会看着办,小妹,该你走了。”
瑛娘苦着脸,捏住白子下了一枚。
葛平道:“平素小妹总是缠着人下棋,如今哥哥好容易有时间陪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没有哇。”瑛娘挤出个笑,“大哥哥陪我,我最开心啦。”
葛平垂眼盯着棋盘,嘴角勾着冷笑。他这个妹妹心思单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小妹的心早就不在玩闹上头,这一路跟明轸熟络起来,满心满眼就剩下他一个。
这段路途再遥远,终也还是要到达,他将亲手把妹妹送入明家。如今就当他自私,再多叫小妹陪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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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时间过得很快。
一路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按照原定时间准时到达。明辙带着人出城相迎,先将新嫁娘安排在明家别院,而后在明府设宴,为葛平接风洗尘。
午后,林氏带着明菀等,去别院帮新嫁娘准备明天的婚礼事宜。也要把新嫁娘随行带着的衣裳用具等带回明家,安置在新房里。拔步床、罗汉桌、隔屏等陪送的大件,都早几个月就运送到达,一切安排停当,只等明天过门。
瑛娘为人单纯随和,很得大家喜欢。林氏回来后赞不绝口,直夸明轸有福气。
两人暂别半日功夫,彼此都牵挂得紧,好在次日就是婚礼。
五月二十。明葛大婚。
经由忙乱喧闹的一场仪式,瑛娘在鼓乐声中被送往明家为她和明轸二人备好的院落。
她头上盖着垂挂捻金穗子的红盖头,忐忑又焦急地等待明轸前来。
他来得很慢,她坐在床沿打了两个盹,百无聊赖捻着裙子上的花样子快把绣花都抓出了窟窿,还跟来新房认人的女眷说了两个时辰话,天黑透了,他才缓缓而来。
侍婢含笑说:“二爷回来了。”
她刚想站起身,就被喜娘按坐回去。
他一步步靠近,她垂眼在盖头下瞧见他脚上那双簇新的鞋。
“累不累?时间太赶了,要不是怕误了吉时,应当让你多歇几天再行礼。”
他声音好生温柔,把她无聊的等待了一整天那颗烦躁不堪的心给熨平了。
“还行。”她说。
明轸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幸好是今天行礼,若是再等下去,他保不准就得偷溜去别院瞧她去了。
身边褥子陷下去一点儿,她察觉到明轸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她盼着他快点来,想跟他说话见面,可她差点忘了,今天晚上,他们还要做件很可怕的事。
嬷嬷昨晚给她瞧过那本小册子,看得她又羞又恐惧。
待会儿……待会儿他也会像小册子里画的那些男人一样,那么对她。
嬷嬷说,那种疼忍忍就过去了。可她最怕疼了,她不想……
更不想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穿……,她打扮的很好看,穿的嫁衣是江南最好的绣娘绣的,她只想自己光鲜的模样给他瞧,不想那么难堪丢脸……
正胡思乱想着,头上的盖头被掀去了。
红色的灯影下,他含笑望着她,递过一盏酒来,缓慢凑近。
瑛娘不敢瞧他,机械地举杯跟他饮了合卺酒。明轸察觉到她的紧张,凑近来的时候,低声安慰她,“别急,等会儿礼就成了。”
瑛娘胡乱地点了点头。行礼毕,明轸抬手挥退了众人。
屋门被从外阖上,发出一声轻响,瑛娘的心跟着一颤。眼见明轸起身去闩门,她朝床里缩了缩。
明轸走到床边,对上一双写满慌乱的湿漉漉的眼睛。
“囡囡过来……”
他开口,语气温柔的,像在哄个三岁的小孩子。
瑛娘摇摇头,“我不过来。”
明轸失笑,“怎么了?是不是要你等太久,生气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咱们明二奶奶?你跟我说,我替你捶他。”
明二奶奶。
这四个字叫瑛娘怔了下。
明二奶奶,是她……
她是他的妻子,是明家的二奶奶了……她不再是个小姑娘,要跟他做夫妻,要为他生儿育女,要做明太太和明大人的儿媳……
她愣怔的片刻间,明轸已靠近上来,环住了她的肩。
“囡囡,你是不是怕了?”
他轻轻地,吻过她的眉心和眼角。
“你瞧瞧我,别躲着我,昨晚我就在想你了……你想不想我?”他将她缓缓抱住,小心翼翼地吻舐着她的耳朵。
“别怕……我就亲亲你……要是你不喜欢,我就停下来,好吗?”




晚庭春 番外6
番外6
瑛娘觉得头脑发昏。
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木木的, 酥酥的状态里。
适才饮的那盏酒不算很烈,她虽量浅, 也不至于一盏就醉成这个样子。
此时一点力气也无, 软软的被他拥着。
他的唇从她嘴角滑到脖子,小心翼翼透着温柔,可热热的呼吸和舌尖, 让她痒的想躲。她一向怕痒得很, 抬手想推一推他,却被他顺势捉住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靠近再靠近, 含糊喊着她的乳名。
“囡囡, 你真甜, 哪儿都是甜的。”
她被他亲得心里很乱, 说不上是羞还是怕, “你……你胡说……”哪有人是甜的?
明轸笑了一声, 没有与她争辩。一直停在背上的指头,倏然滑去朱红薄绸小衣,瑛娘原是半眯着眼, 此时惊得张大了眼睛, “你你你……”
不知什么时候, 繁复的礼裙扣子都散了。
“囡囡, 是不是很热?”他快速挑散带子, 掐住水滑的腰,“解了吧……礼服太厚重了, 穿了一日, 多闷啊, 瞧瞧,出了汗了。”
瑛娘明知他是在找借口, 哪里肯信,红着脸隔衣按住他的手,“你……你先把手拿开……”
明轸亲了亲她嘴角,温声道:“那你先别按着我的手,不然我怎么拿出来?”
瑛娘将信将疑松了手,下一瞬,他掌心就覆了上去。
瑛娘睁大眼睛,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她气恼地哼道:“骗子!明轸你这个……大骗子。”
话连不成句,他垂头吻住她的唇,把那些拒绝和嗔怪都堵了回去。
瑛娘不能再抗议,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今晚的月色很好,银光铺泄一地。院子里的花开得茂盛,为了迎娶瑛娘,家里是花了心思的。小院独具风格,比照葛家内园的样子,修了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引了河流穿过,两边都种满了花树,这个季节正当时,园中郁郁葱葱,活脱脱是个小花园,中间还有凉亭,可供赏花赏月。院落不算大,可一应景致俱全。准备这一切时,明轸还觉得爹娘会不会重视太过了。
可此时此际,明轸不会这样想。
为了她,费些功夫又如何?他觉得还不够。
远远不够。
瑛娘额上都是汗,嗓子都哑了。他紧紧抱着她,一声一声耐心的哄。
“这就停,不继续了,别哭……别哭囡囡……”窗纱映出室内橙红的光,从外间一路到里侧,处处点着红烛。
烛光隔帘照在她脸上,头发汗湿了贴在脸颊,他抬手为她轻轻拂去乱发,用唇吻去她腮边的泪珠,“不继续了,好不好?别哭啊囡囡。”
他瞧不得她哭。
瞧不得她闭着眼抽抽噎噎的哽咽,晶莹的泪珠一颗颗从光滑的脸蛋上滑落下来,不时微微张开噙着泪花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用那把软和的嗓子小声咒骂他是个坏蛋……天呐他要怎么能忍住不继续?他当真要疯了。
他想欺负她,把她欺负得,哭得更惨……
他压抑着,额头上青筋一阵阵跳动,咬着牙放缓了声音,“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委屈,要不就打我两下?明儿罚我在外头吹风,在檐下站一晚岗,把我冻成了冰疙瘩,给你拿着玩儿,行不行?”
瑛娘抽泣道:“你骗人,天、天这么热,怎么会变成冰?”
明轸笑道:“那就热死我,我穿上厚袄再裹十床被子,去太阳底下站着,把我晒化了,晒死了……”
话没说完,被瑛娘抬手掩住了嘴巴。
她蹙眉认真地道:“不许胡说。”她眼泪还没干,说这话时眼角挂着一颗透明的泪珠子,鼻头哭得红红的,那张小巧的嘴巴被他亲得有点肿,漂亮的脸上写满认真和郑重,——他们新婚的日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什么死呀死的,她不要他死,哪怕只是开玩笑说说也不行。
明轸心里有根弦,刹那崩开了。
他到底该怎么对待,他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妻子。
他倒下来,攥紧手掌仰望着帐顶。
瑛娘诧异地望过来,伸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明、明轸?”
明轸扣住她的手,转过脸来与她对视,他蹙眉苦着脸,哀声说:“囡囡,我当真要死了。”
瑛娘蹙了蹙眉,细声细气地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他抓着她的手,“囡囡,我的好媳妇儿,好娘子,好姐姐,好妹子,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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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嬷嬷们立在廊外等候新人起身。
听得屋内一点动静,领头的嬷嬷就扬声笑道:“二爷、二奶奶,可起来了?奴婢们这便伺候梳洗。”
话音一落,门就被推开,侍婢们鱼贯而入,端着盥洗用具,停在稍间帘外。
明轸蹙眉回首瞧了眼床里,适才还在安睡的瑛娘果然被惊扰了,她蹙着眉头张开眼睛,望见他的一瞬眼底还带着惺忪的迷茫。
他提声道:“一刻钟后再进来。”内室的门他昨夜闩好了,就是防着这个。
他不想任何人瞧见她此刻的模样。
除了他,谁也不行。
瑛娘坐起身,牵扯到下头,倏然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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