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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郎的童养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朕微萌
九郎见之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反复捏玩着她头顶上歪着的两个小髻,也像个傻子。
在两傻子各自犯傻的氛围中,突然一个试探性的,小小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可以少跪一会儿?”
九郎一愣,瞬间恢复了他的英明睿智。他松开了他的臂膀,往后退了退,板着脸道:
“接着跪。”
阿宝不知他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也不敢造次,瘪瘪嘴,又规规矩矩地跪好。
‘为什么他犯了错道个歉就完了,为什么我犯了错就要罚跪和打扫院子呢?’阿宝如是想着,然后非常自作聪明地来了句:
“我错了,对不起。”
九郎一愣,想了好半天才陡然明白她的鬼心眼。然后气得笑了,忍了忍,绷住嘴脸,压着嗓子道:
“那就跪好。”
阿宝眼睛瞪得更大,几乎占了小半张脸。
‘怎么就不一样呢?’
最终阿宝也没有跪够两个时辰,因为在这之前,她又忍不住得睡着了。
而在这期间,九郎去会见了一位深夜突然造访的客人。
那客人一身红衣,脚蹬高靴,腰间紧束,身量比绝大部份的晋国妇人都要高挑些,容貌明艳不可方物。
可是那人一见到九郎二话不说便是一辑到底,久久都未曾起身……
那夜,除了栖梧院里的几个心腹,没有知道那人曾经来过。
更没有人知道,她与九郎都曾说了什么。
只是那夜过后,便见阿宝依然呆在栖梧院中安安稳稳地捱着她的受罚生涯。
于是便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娃娃身上斜挎着一个小布包,布包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零嘴儿,吃一个零嘴儿,便抱着大大的笤帚扫上几扫,然后再吃一个零嘴儿……直到天黑,栖梧院里的地面也没有打扫完……
一定是栖梧院实在太大了,一定是的。
还有,如果没有人注意到这胖娃娃又掉了一颗门牙,变得更丑更滑稽了的话。
一切都还好。





谢九郎的童养媳 23.第二十三章
晋缞帝永嘉十三年冬,这一年的腊八节过后,便迎来一场几十年难遇的大雪,整个晋国土地上除了极南的河内、九德等地以外,绝大部分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一个白绒绒的冰雪琉璃世界。
阡陌纵横的道路没了,一排排一座座的或高或低、或雕梁画栋、或青砖土筑的房屋也没了,河流封冻,山棱遁隐,一切都被天地间的这片白茫盖得个干净。
因为正值年终,无论是远在庙堂之高,还在近在穷乡僻里,显贵和贫民们俱在统算着一年的得失,抱着满怀期望的心情迎接着来年……
可就在这个万家和宁的时候,无以计量的刀戟兵器,大型□□器,冲车,云梯等已经打造完成,并且从巴蜀一路北上,途经凉州,运至秦州。
广州、交州两地一年两季的谷物,陇西、天水、汉中几地的黍稷麦菽皆在几月以前陆续存入几个隐秘的大型坞堡内……
一切都在等待着一个风停雪住,阳光冲破层层阴霾重新照耀大地的日子的来临。
腊月二十八,是民间‘打糕蒸馍贴花花’的日子。
这一天,苍梧郡的上空难得的阴晴了半日,虽说雪还是下着,却已变成了稀稀拉拉的小冰晶。
从午时起,便有从建业远道而来的,满载着各类珍稀药材,宝器书籍以及绫罗锦缎、紫貂华裘等物实的马车陆陆续续地从苍梧谢家的后门进入,一路驶到九郎所在的栖梧院。
苍梧谢家这一代的郎君们对九郎向来是又羡又妒,羡慕他与他们明明都姓谢,身份尊卑上却有天壤之别,嫉妒他不过束发之龄、病弱之身,却已在天下士人中崭露头角,少有名望。
而这些不过是九郎在建业的祖父叔伯们,几大世家的嫡子好友们,派人送过来的贺年礼。
这些东西统共加起来几乎相当于整个苍梧谢家一年的半数收入,真真是激红了一帮人的眼。
而长辈们尚能保持其慈和通达的态度,小辈们修行尚浅,便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流传开来……
而这些,九郎从不在意。就连栖梧院内的奴仆们也都摆出一副不屑于在意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当然,最高兴的还要数胖娃娃阿宝了。
整整一天,她都像个花蝴蝶似的在栖梧院中穿梭,一会儿听管事唱诵礼单,一会儿看奴仆们清点入库,一会儿东摸摸,一会儿西蹭蹭……总之,忙得不亦乐乎,仿佛收礼的不是九郎,而是她这个小娃娃似的。
最关键的是,九郎说了,若是看到了特别钟意的,她可以直接拿走的……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么?
以后有没有她不知道,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直到,她真的看上了一个整块冰花芙蓉玉雕成的鹿形暖枕。她兴致勃勃地将其抱到九郎面前,九郎问了问随行的婢女,然后沉着脸对她说道,唯有这个她不能拿。
她一天的兴奋瞬间泄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她以前很穷,但她眼光极好,这一天送进栖梧院的宝物成百上千,虽然眼花缭乱,却没有一样真真入了她的眼她的心,唯有这冰花芙蓉玉的鹿形暖枕通体淡粉,又剔透,又盈润,小麋鹿的形态生动娇憨,抱着不重,即便在寒冬腊月亦是暖香满怀,这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嘛。
可是坐拥宝山的九郎却奇怪般吝啬了。
她装乖讨巧,围着九郎转了一圈又一圈,萌卖完,话说尽,九郎依旧只有两个字:
“不行。”
终于,她尤不死心地找到了九郎身边最为倚重的美髯老叟,委委屈屈地告了一通状: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若有十分钟意的,可以送予我的……可是他又说话不算数,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忙得脚不沾地的老叟本来是没有什么好耐性的,更何况是对刚惹祸不久的西戎娃娃阿宝,可是一回头见她大眼汪汪地望着自己,又纯真,又信赖的模样实在让他冷不下心。
他想了想,面有暖色地反问阿宝道:
“那你钟意的是什么宝物呢?”
一提起那宝物,阿宝便忍不往地眉飞色舞,又大又圆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她扬着短粗的胳膊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就是这么大的,粉粉的,亮亮的,像个小鹿一样的玉枕。”
说完,阿宝甚至不自觉地上前抓着老叟的袖摆,左右摇晃着,像是在撒娇地渴求说,‘就是那个,我好喜欢的,喜欢得不得了,你就帮帮我,劝导劝导郎君,让他给我嘛。’
老叟被她摇得有些头晕,镇静下来想了想,突然做出有些欣慰的,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钟意的那个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宝物,那可是庚氏阿雅送给郎君的贴身之物啊。”
“庚氏阿雅送给郎君的,郎君就不能送给我吗?”阿宝问。
老叟见阿宝一脸懵懂,又观这些日子以来九郎对她的种种不同。他突然蹲下身来,两手扶在阿宝那稚嫩的双肩上,作语重心长状:
“这庚氏阿雅啊,她是庚家七郎的亲妹,是建业谢家的长辈们为郎君挑选的正妻,她送来的礼物自是与别人的不同,郎君是不能将其送人的,也包括你这小娃娃。”
“为什么正妻送来礼物就与别人不同?”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宝已经松开了老叟的袖摆,莹白的小脸也添了几分肃色。
老叟温和笑着,耐心道:
“这正妻啊就是要和郎君行嫁娶之礼,上谢氏族谱,将来还要为郎君主持中馈、生儿育女,要和郎君相
伴一生,是郎君至亲至近之人啊……”
“是郎君最喜欢的人吗?”阿宝突然打断道。
老叟声音一顿,莫名有些不知所措。他定定地看了阿宝一会儿,神色一转,言语中却少了方才的笃定:
“是的,是郎君最喜欢最亲近的人。”
“哇哇哇……”
老叟话音方落,娃娃突然张嘴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整个栖梧院中飞鸟俱绝,魔音贯耳。
直到阿宝大哭着跑开,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老叟的视野里,老叟都一直蹲在原地。
他知道这些话他本不该当着几岁大的阿宝说出来,说出来她也未必能够听懂,可是有些事不说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过了年郎君就整十六,虚岁十七了,到了十八便要与庚氏阿雅完婚。
况且谢家九郎的婚礼势必无比的盛大繁琐,也就是过了年建业谢家的长辈们大概便要着手开始准备了……
那时阿宝要如何?以何身份,有何倚仗呆在郎君身边?
这些话老叟他不该说,说了却不后悔。




谢九郎的童养媳 24.第二十四章
若水阁上,九郎立在临窗的书案前,书案上摆着一副皑雪衰草图,大片的留白,寥寥数笔,却有钢筋铁骨之态。
世人只道,谢家九郎小小年纪便有一笔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的字,可那不过是自小悬腕垂肘地苦练而来。却不知九郎比起书,更善画。其画从不流于技巧,极简,重其神而不重其形,风格大气磅礴,自成一派。
当阿宝哭着跑上来的时候,九郎刚刚在收尾处,因为被扰了心,笔尖一顿,一滴墨落在上面,毁了整幅画。
“啊啊啊……”
阿宝仰着头,露着她那残缺不齐的牙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九郎将手里的狼毫一放,长眉微蹙:
“怎么了,谁还能欺负你不成?”
“你有……有最喜欢的人了,以后就……就不喜欢我……我了。”
阿宝真真是伤心到了极点,仿佛天都塌了。
九郎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掏出手巾扔在阿宝的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嫌弃。阿宝小胖手一接,又是抹眼睛又是耸鼻涕的糟蹋个彻底,到底是对得起他的这番嫌弃。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好了再说。”
阿宝认真地想了想,一边抽泣,一边道:
“嘤……你不让我拿那个粉色的小鹿玉枕,因为那个是你正妻送给你的,你最喜欢她不喜欢我,所以不给我……嘤嘤……”
九郎更加莫名其妙了,疑惑道:
“正妻?哪来的什么正妻?还最喜欢?”
阿宝一愣,又重重的‘哼’了声,然后上前拽住九郎的袖子,大有一种你不老实交代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那个庚……庚就是你的正妻,是你最喜欢的人。”
终于听明白阿宝在说什么的九郎,突然释然一笑,然后躬下身来正对着阿宝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认真道:
“那个庚不会是我的正妻,更不是我最喜欢的人。”
“真的吗?可是那个瘦高老叟是这样说的。你不能因为我小就哄骗我。”阿宝的哭声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收得干干净净,但九郎的话还是让她有些不放心。
九郎无奈地揉揉她的小脑瓜子,只好接着道:
“我从不骗人,叟会那么说是因为叟弄错了,人有时候难免会出错的嘛。”
阿宝蓝眸子转了转,算是暂时相信了九郎的话。很快她又带着莫名的雀跃问到九郎:
“你没有正妻,也没有最喜欢的人,那你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对不对?”
仿佛时间嗡的一声就停止了,周遭的一切都被封冻起来,天不会黑,鸟不会叫,整个世界空旷虚化,只有阿宝那灰中带蓝的大大的眼睛,还有那满得都快要溢出来的雀跃和期望……
九郎突然被这一切砸得整个人都懵懵的,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只对着阿宝浅浅淡淡的笑着,温柔却不温暖,疏离的很。
可是阿宝却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从无比的雀跃,到怀疑,到害怕,到两行泪河无声的滑落……
这一次阿宝没有任性,没有一丁点的装模作样,她从头至尾都是安安静静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
可九郎知道,这却是她最最难过的一次。
他看见她的眼泪就跟泉眼一样的无休无止,看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不舍的松开他的袖笼。
突然,他一冲动就握住了她的小胖手,然后说道:
“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阿宝了。”
阿宝整个人瞬间又活了,仿佛重新添上了绚丽的色彩。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嘴巴翘得高高的:
“你真的,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宝?”
九郎点着头肯定道:
“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宝了。”
“哈哈……”阿宝突然笑着扑进了九郎的怀里。她张开短粗的胳膊努力地环着九郎,脑袋在九郎的胸腹处拱了拱,欢乐道:
“阿宝最喜欢的人也是你,是谢家九郎。”
九郎仿佛被阿宝的欢乐传染,亦不自觉地再次肯定道:
“九郎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宝了。”
最喜欢,阿宝。
阿宝觉得这是这世间最动听的话了,比河内山翟的琴音更好听,比她念念不忘的八珍羊更美味,比那冰花芙蓉玉做的鹿形暖枕更可爱……
只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她却是不知道的。
这番小小的插曲在九郎这里算是过去了,可是在阿宝的脑爪子里却是生了根,还约么长出了点别的枝枝未未来。
傍晚,阿宝带着一张厚厚的西域毛毯,来到苍梧谢家在城南郊外的马场。
大雪前,九郎曾带她来过这里一次,她在这里见到了藏在心底想念的,九郎提都不让她提的人——虎背熊腰,大脑袋,络腮胡子的殷铁三。
九郎告诉阿宝,殷铁三以后就是她的人了,不像敛秋、沙月等只是暂时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而是从此以后她在哪儿殷铁三就在哪儿,像随从、亲眷一般的自己人。
阿宝自是高兴不已,谁真心对她好,她清楚的很。殷铁三粗鲁却赤城,是真正具有最纯朴的善念的人。打心底来说,九郎虽是阿宝最喜欢的人,然而她最信赖的还要数殷铁三。
这一日,阿宝最终也没有得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冰花芙蓉玉的暖枕,但秉持着白拿白不拿的信念,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搜刮了一些好东西的。
譬如此时被她抱在怀里的这条西域毛毯。据闻是大月氏人用羊毛经过独道的织法双面密织而成,颜色鲜亮,经年不退。
最关键的是这毛毯又轻便又暖和,丝毫不逊于九郎的那些紫貂华裘,而且比它们都要大张。
所以阿宝看上了这条毛毯,而且要当夜送到殷铁三所在的马场,拿来给殷铁三铺床。
她可是记得殷铁三现在睡的还是稻草,被盖也仅是一床发硬泛黄的旧棉被。
她的人自是不能受亏。
所以阿宝便抱着这条价值不菲的毛毯来了。
“大胡子,大胡子,阿宝来看你了。”
远远的,正在马厩前弓腰铲雪的殷铁三就听见了阿宝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便见披着银鼠貂毛连帽昭君髦只露出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的阿宝抱着比她还要宽大的包裹正朝他走来。
那小心翼翼、左歪右晃的身影看得殷铁三心肝儿颤啊颤,生怕她‘啪嚓’一声就摔了。
果真,还不等殷铁三几步冲过去接应,她便迫不及待就左脚勾右脚的,趴下了。然后冷风那个吹,撕心又裂肺,寂静空旷的马场瞬间就热闹了……
直到殷铁三将她抱进睡觉的大通铺间,阿宝虽哭得忘我,然那个大大的包裹却一直被其紧紧地拖拽着,大有一种死活都不放手的架势。
“阿宝乖,乖,别哭了,再哭冷风灌满了肚子,晚上就要疼了。”
铁铁三是个粗人,打仗杀人他在行,哄小孩子却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不,看阿宝哭得急,他也急,两三下便急得额上冒了汗,恨不能以身代之。
其实阿宝摔得并不重,不过是借着摔倒的契机在殷铁三面前大哭一场,排遣排遣她近来的委屈,撒撒娇罢了。
“哎呦,别哭,再哭,我也不知咋办了。”
见这个熊一般的男人被自己为难得像个猴儿般抓耳挠腮的,阿宝见好就收,抽搭抽搭几声后便反而伸出小胖手来拍拍那铁一般的胳膊,安慰他。
殷铁三瞬间破无措为傻笑。浓密的络腮胡子胡乱地抖,露出一口大白牙,绚烂得仿似骄阳,让阿宝觉得打心里的温暖。
“这是送给你的。”阿宝将怀里的大包裹往殷铁三身上推。
殷铁三一愣,试探地打开一个小口,往里面一瞧,再伸出几根手指摸了摸,像烫手的山芋似的瞬间又给阿宝推了回来。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宝啊,你怎么能从郎主那里拿走这么贵重的东西?再说了我糙人一个,身上火气旺盛,这般精细厚密也用不上啊。”
“你骗人!”阿宝小嘴儿一嘟,瞪着殷铁三指责道:
“你这里跟外面一样冷,我才不信你不冷。这毯子不是我拿郎君的,是他送给我的,已经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人,当然要用我的东西。”
说完,阿宝还昂首拍拍胸口,那模样像个刚学会打鸣的傲娇小公鸡。
殷铁三被她的稚言稚语惊了几惊,然后想了想,也学着阿宝的模样拍了拍胸口道:
“就是,我现在可是阿宝的人了,有什么用不得的?”
听此,阿宝的小脑袋点个不停,约么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意思。
突然那小脑袋一停,阿宝双手攀上殷铁三海碗粗的脖子,认真道:
“大胡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殷铁三面色一凝,亦道:
“什么问题?”
“嗯……”阿宝眼珠子向下瞟,并不敢看殷铁三,仿似有点点为难,有点点……害羞。
“那个,一个男子最喜欢、最亲密的人就是他的正妻吗?”阿宝问。
殷铁三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是吧。”
“那我可不可以做郎君的正妻啊?”阿宝的声音小小的,弱弱的,甚至因为太过紧张忐忑,习惯性的对起手指来。
殷铁三却觉得像是有一道雷瞬间劈开了他的脑仁儿,震得他七荤八素,半天找不着北。




谢九郎的童养媳 25.第二十五章
“不能吧。”殷铁三小心翼翼地瞅着阿宝,试探道。
阿宝嘴一瘪,面上由晴转阴:
“为什么不能啊?”
殷铁三清了清喉咙,用他那耿直的脑袋想了又想,好半天才找出一个不那么伤害阿宝,且她又大概能够听明白的借口。
“郎主已近成年,成年后就要成家入仕,可是阿宝还是个刚刚开始换牙的小娃娃,等到阿宝长大及笄可以嫁人的时候,郎主那会儿已经……已经老了。 ”说完,殷铁三还心虚地点了下头。
可是阿宝却一巴掌刚好拍在那低下的大脑袋上,力道虽不大,气势却是不低。
“我不嫌他老。”阿宝大声道。
殷铁三*反驳:
“可是他等不了你的小啊。”
阿宝一愣,方才燃烧起的熊熊气焰逐渐熄灭,想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哇哇哇……”由阴转阵雨,阿宝将小脑袋抵在殷铁三的心窝窝里,哭不完她的失望和难过。
殷铁三瞬间又跟个大笨熊似的手足无措,他的心脏也随着怀里阿宝的小身子一抽一抽地,揪得发痛。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说像谢九郎这样的顶级门阀的嫡子,他们的亲事不仅关乎自己的意愿喜好,更是两个家族,乃至两个姓氏,甚至牵扯到朝廷党派之间的博弈或联合。
一个女郎能不能做谢九郎之妻,是生来就既定好的,跟年龄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是他却受不得阿宝哭,受不得如此纯粹美好的情感转眼被击落到尘埃里。反正他们都是要离开的,永久永久的离开,那么在离开前胆大包天的,自欺欺人的欢乐一场,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些,殷铁三安抚地拍拍阿宝的背心,做恍然大悟状,惊语道:
“阿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大胡子小时候在自己的家乡见过有些贫寒的庶民家里生了儿子就在外面或买或捡一个周正的小女娃,然后养在家里等小女娃慢慢长大,长大后自然而然便是这家儿子的妻子。”
阿宝整个人顿住,然后倏然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真的?”
“真的。”殷铁三的语气笃定,还补充道:
“这样的小女娃有一种说法,叫做童养媳。”
“真真的?”终于雨过天晴,风光月霁。阿宝捂住小嘴儿,灰中带蓝的瞳仁骨碌碌地转着……
殷铁三好笑地轻点了一下阿宝的鼻子,说道:
“真真的。”
“哈哈哈……”这下,连胖手也捂不住阿宝的欢乐。
“哈哈哈……”殷铁三亦是放开怀大笑,其声又高亢又粗犷。
这下这苍梧南郊外的谢家马场可就不止是热闹了……
这晚,坐在马车里从郊外马场往苍梧郡城里赶的阿宝,雀跃的像只小鸟。奈何天黑路滑,赶了几十年车的老车夫被她一路催得无可奈何,等到她回到苍梧院,再偷偷摸摸,却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地登上若水阁,爬上九郎的床的时候,已是午夜子时了。
阿宝以为九郎早已睡着了,谁知她的一条小短腿儿才刚刚迈上去,石青色镶墨边的锦衾微动,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一晃,她那圆滚滚的小身子便被拖了进去,埋得只剩下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还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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