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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过水无痕
却不想,没一会子,就见钟文谨带着那个叫白芷的丫鬟走了进来。
他的书房从不许人随意进出,倒不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而是因为这里放了不少令人惧怕的物什,譬如门边立着的一副骨头架子,又譬如书桌上摆着的一个骷髅头。从前张氏才刚嫁进来的时候,见自个得空便往书房里钻,还以为自个金屋藏娇,便故意避过守门的小幺儿,蹑手蹑脚的来捉奸,谁知才刚进门,就跟那副骨头架子来了个对脸,吓的她立时晕了过去,后头几个月直做噩梦,又是请道士驱邪,又是请和尚念经的,足足折腾了大半年方好。
崔九怀立时站了起来,正想喝止钟文谨,让她赶紧退出去,谁知却晚了一步,她不但人已经跨过了门槛,还跟那副骨头架子打了照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既没见她惊叫,也没见她晕倒,她只是迅速侧了下-身子,挡住了身后白芷的视线,从白芷手里接过两副卷轴,打发白芷到门口等候,然后往书桌这边走来。
来到书桌前,她拆了卷轴上的红绳,先将一副展开,然后铺开在桌满上,又去铺另一幅,中间因那骷髅头碍事,还伸手将它拿起来,放去了桌角。
崔九怀诧异的问道:“你竟这样大胆,不但不怕骨头架子,还敢伸手去碰骷髅头?”
这些个东西,钟文谨大一刚开学头一节课就见识过了,那会子都没害怕过,只是觉得有些渗头皮罢了,及至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解剖过各种肿-胀不堪的,高度腐烂的、身首异处的、长满驱虫的等等尸体后,再看这干净无一丝异味的骨头架子跟骷髅头,不晓得多可爱呢,又怎可能害怕?
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儿了,即便灵魂还是那个灵魂,但身体却是个古代大家闺秀,古代大家闺秀里头,便是有胆大的,但却绝对不会胆大到见着骨头架子跟骷髅头还能淡定从容的地步的,用句二次元的话来说,那就是自个刚才崩人设了。
她转动了眼珠,思考着该怎样挽救,片刻后计上心来,她突地尖叫一声,一下躲到崔九怀身后,不可置信的说道:“二爷是说这骨头架子跟骷髅头是真的?我还以为是用什么动物骨头雕的呢,竟是真的?啊啊啊,我方才还碰那骷髅头了,可吓死我了,晚上怕是要做噩梦了!”
心底深处终究没有恐惧,故而钟文谨既没有浑身发抖,也没有额头冒冷汗,更没有腿脚发软,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四平八稳的,没一丝颤抖在其中,没一点人在害怕时该有的反应,这如何能瞒得过崔九怀?
他侧头看向钟文谨,心中疑惑愈多,然而也知道若她不想说,便是问了也是白搭,得到的不过是她编出来的瞎话罢了,便硬是将这些疑惑给压了下去,只勾了勾唇,露出个坏笑来:“骗你的,就是拿动物骨头雕的。”
“我就说嘛,好好的书房,摆人的骨头做什么,就不嫌晦气?”钟文谨夸张的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半晌后似是平复下来,也没再提这个,将话题转到了自个来的正事上,问崔九怀道:“二爷是有大学问的,替我瞧瞧这两幅画,能值多少银子?”
崔九怀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对着这样的大家之作,顶礼膜拜都不及呢,怎么将银子这种满身铜臭的俗物挂在嘴边?”
“这些书啊画啊的,是留给你们这些读书人赏玩的,我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脑袋里想的自然只有金啊银啊的这些俗物。”为了买地,钟文谨也是拼了,她往崔九怀跟前凑了凑,献媚道:“二爷既说这是大家之作,想来是值几个钱儿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二爷将它们收了?”
“哦?那我还真是多谢你了。”崔九怀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哼笑一声,挑眉问道:“你要价几何?”
“我倒是要一万两一副呢,也得二爷您肯给呀。”钟文谨玩笑一句,又献媚道:“我哪里懂这个,二爷您给打个价吧,您可是‘崔青天’,满大周上下再没比您更公正的了,我信得过您。”





继室日常 第30章
崔九怀没有立刻接话,慢条斯理的坐回了太师椅上,凤眼低垂,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书桌上那两幅画,半晌才抬头,斜睨着钟文谨,嗤道:“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自个是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视金钱如粪土的清丽女子么,怎么,这才几日呢,就打起自个的嘴了?”
钟文谨眯了眯眼,确认自个说那些话的时候,除了崔九怀,再无第三个人在场,于是惊讶的看着崔九怀,装傻充愣的问道:“我竟说过这样的话?不能吧?不知二爷可有人证?若没有,只怕是二爷听错了。”
崔九怀冷笑出声,鄙夷道:“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也。”
钟文谨脸皮薄的时候很薄,脸皮厚起来的时候也是可以很厚的,闻言面不改色,笑道:“二爷说笑了,我就一弱质女流,自不是什么君子。”
“对自个相公又打又咬又骂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弱质女流?”崔九怀斜眼看她,哼笑一声,将那两幅画随意一卷,搁到桌角的骷髅头边,将压在底下的验尸笔记翻过一页,随口道:“一百两一副,我便收了,若嫌少,便往别处兜售去,三五千两的也容易脱手,不过脱手之后,你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也就没有了。”
一百两一副?这也太心黑了吧,当是大白菜呢?钟文谨又不傻,且还是那句话,又没到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步,不过是想将死物换成银钱再买些地做个长期的投资罢了,想趁火打劫?门都没有,她不卖了便是,留着以后走礼用,要知道她们这样的人家,随便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也不止一百两呢。
她气鼓鼓的瞪了崔九怀一眼,走去了桌角,将画重新展开,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往回卷。
崔九怀从笔记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怎地,嫌少?”
钟文谨不理他,只自顾的卷画。
崔九怀往椅背上一靠,手搁到太师椅的扶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冷嘲热讽的说道:“怎么,觉得自个有了荣亲王妃给的那两千两银票,便有了底气,不肯由着我宰割?你可知我先前为何只提你的压箱银,却半句不提这两千两银票?却不是我记性不好,忘了这茬,也并非故意忘了这茬,有意贬损你,而是因为我晓得这两千两银票是留不住的,很快便会用掉。”
话到这里顿住,片刻后,见钟文谨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便“好心”的提点她道:“九月十五是老太太七十寿辰,你作为孙媳妇,是要准备寿礼的。”
这点钟文谨当然知道,只是离九月十五还有五个月呢,哪里就这样着急了?而且即便现在便开始寻摸,从压箱银里拿个一二百两的出来也尽够了,这就已经很戳她心窝子了,要知道以前前主在武宁伯府给祖母马氏过寿时不过将二两月钱拿出来凑个份子罢了,哪至于要用上荣亲王妃给的银票?
武宁伯府是个什么规矩,崔九怀是不知的,但见钟文谨听了自个的话后一脸不以为意,便又提点她道:“旁人暂时不知,大嫂准备的寿礼,我已从大哥那里听说了,是她兄弟替她寻摸的一尊羊脂白玉南极仙翁像,正在慈安寺开光呢,为此大嫂还添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同样是孙媳妇,大嫂的寿礼这样体面,你若拿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出来,两厢一对比,你且等着被人取笑罢。”
羊脂白玉南极仙翁像?宋氏也太拼了,不是说她出自青州宋家么,这样的书香之家,若拿些名家字画字帖出来,倒不足为奇,据说宋氏的嫁妆里就有几箱子的,不想她却没这么做,反托自个兄弟另选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来……这是要逼死妯娌的节奏么?
钟文谨还指着刘氏给自个撑腰呢,正是有刘氏的青眼,王氏才只敢小打小闹,不曾真个撕破脸下狠手折腾自个,故而她还真不敢拿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来当敷衍。然而她也不会随便就自掏腰包,她这笔横财来的不易,以后这样的机会也是少有,自然是要留着用来生财的。
她把心一横,将卷起并系好红绳的画放到桌上,又伸开另一幅,边卷边脸不红心不跳的从容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既嫁给了二爷,自然是要依靠二爷的,故而老太太的寿礼,就麻烦二爷替我准备了,妾身在这里向二爷道谢了。”
生怕崔九怀拒绝,又补充道:“若二爷忘了给妾身准备,妾身也只好向老太太和盘托出了,若因此害的二爷被长辈们责备,二爷可别怪妾身,要怪也只能怪二爷记性不好,若一早就替妾身将寿礼准备好,不也就没事儿了么?”
崔九怀生生被她气笑了:“你倒是打的好主意,但我却不惧长辈们的责备,故而也未必一定要替你准备寿礼。”
横竖脸皮已经比城墙还厚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咬了咬牙,她哼唧道:“若不替我准备寿礼,那休想再上我的床。”
崔九怀闻言一怔,眨巴了下眼,拿拳头遮了嘴巴,低咳了一声,作无所谓状,随意道:“不上便不上,我也未必非要上你的床。”
昨儿夜里还腻腻歪歪的缠着自个来了三回,把她折腾的腰酸腿软的,这会子到了要他出银钱的时候,他就翻脸不认人了,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想着钱箱里那张还没捂热的银票就要长着翅膀飞走了,她的心就开始滴血,丝丝的疼。
偏嘴上还不能服输,她从桌上扯了张纸出来,往崔九怀跟前一拍,又抓了毛笔,往砚台里蘸了蘸,往他手上一塞,说道:“你打嘴的时候多着呢,我是再信不过的,且写下来,白纸黑字的,到时若反悔,我也好有话说。”
想了想,又狮子大开口道:“记得写上,若你反悔,须赔与我万两银票,方可将此凭条取回。”
崔九怀将毛笔往砚台里一搁,从善如流道:“不就是寿礼么,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这就认输了?呵,小样儿,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钟文谨哼笑一声,斜眼望天,那叫一个得意:“这可是你自个说的,不是我逼你的,回头你要是办砸了,可别怪我翻脸。”




继室日常 第31章
在刘氏打发房妈妈第二次去桃源居探病的次日,大太太王氏便痊愈了,痊愈之后,头一件事儿,便是依着崔以源的意思,抬了巧红做姨娘,因这巧红本姓于,因此称于姨娘。
众人或多或少都有贺礼,钟文谨也让南星送了匹绸过去。
因四月二十九是何穗的十八岁生辰,必是要给自个下帖子的,钟文谨便从郑家送的那匣子宝石里挑了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出来,并两块小指腹大小的,唤了玲珑斋的人进府,从她们带来的图样里挑了挑了个款儿,并兑了三两金子与她们,叫她们依样打支赤金嵌红宝石花钗。
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三两金子就是三十两银子,另还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工钱,总共花去五十两,令钟文谨觉得十分肉疼,与南星感慨道:“这银钱也太不经花了。”
不想才刚感慨完,大奶奶宋氏院子里又传出喜信儿来,说是一个叫文竹的通房有了身孕,宋氏禀过王氏后,欲挑个黄道吉日抬她做姨娘……
钟文谨少不得又叫南星取了匹绸出来送去。
南星走后,她便呆坐在罗汉床上叹气,都是穿越女,那些穿越到农家的,家里吃了上顿没下蹲的,为银钱发愁也就罢了,自个这投身到伯府庶女身上,又嫁个三品大员,当了诰命夫人的,却还要成日里为银钱发愁,真真是可笑。
正感慨着呢,外头小丫头子的声音响起:“二姑娘来了。”
钟文谨才刚坐直身子,二姑娘崔九仪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胖丫鬟,丫鬟手上抱着个首饰匣子。
“二嫂忙什么呢?我没打扰你吧?”崔九仪行了礼,没等钟文谨让座,就自个坐到炕桌旁边的另一锦褥上,仰着一张苹果似的圆脸,笑嘻嘻道:“早就想来与二嫂说话了,只是这阵子忙的很,到现在才腾出空来。”
说着接了胖丫鬟手里的首饰匣子,放到中间的炕桌上,指着它说道:“喏,就是忙着折腾这玩意儿呢,很是费了我一番功夫。”
钟文谨以为这首饰匣子的图样是她画的,端详了一番后,夸赞道:“瞧着倒是别致,特别是上头的雕花,栩栩如生的,倒比真花还好看些。”
崔九仪笑道:“二嫂还真是识货,这上头的花样子,是我硬逼着三哥给画的,他画的一手好工笔呢,就是为人傲气了些,生怕他的大作被我这个木匠给糟-蹋了,等闲吩咐不动他。”
木匠?难道这首饰匣子是崔九仪做的?伯府嫡女,内阁次辅的亲闺女,竟是个木工帝,这也太出乎意料了,惊的钟文谨半晌才回过神来,也算是想明白了先前二太太小刘氏为何说她上蹿下跳了。
不过既然她能使唤自己亲哥给画花样子,还能将这首饰匣子做出来,必是经过父母许可的,若不许可,她一个闺阁女儿嫁,也弄不来一应工具跟木料。
人家做父母的都惯着,钟文谨这个堂嫂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满口夸赞道:“这匣子是妹妹做的?我的天,你竟有这样的手艺,可把做了几十年木匠活的老木匠都比下去了,真真是个有能为的。”
“把他们比下去也算不得什么能为,他们原没读过书,甚至连字都不识得,只知一成不变的做活,不像我,边做活边琢磨,自然要比他们走的更远一些。”崔九仪潇洒的一摆手,半是谦虚半是自骄,不想却忘了钟文谨是个不识字的,无意中把她给扯了进来,醒悟过来后忙致歉道:“对不住啊二嫂,我竟把你们武宁伯府的家训给忘了,实在该打!”
话说的有心还是无意,钟文谨还是能分辨得清的,她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原不是说我,我又怎会在意?”
崔九仪哈哈一笑,露出腮边两个深深的酒窝来:“我就知道二嫂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儿。”
笑完之后,便替钟文谨讲解起首饰盒的构造来。首饰盒分上下两部分,上面一部分,开了顶上的盖子后,便是面半立起的水银镜,而下头一层是个对开门的柜子,将柜门往外一拉,里头立时分出无数层,层层相连,组成个一百八十度的弧形,每层都是一个小抽屉,可平放一层首饰,找寻一目了然,取用又极方便,收拢后比一般妆奁还更小些,设计不可谓不巧妙。
钟文谨笑道:“再没见过这般精巧的匣子过,可偏了妹妹的好东西了。”
任何手艺人,但凡见到旁人喜欢自个的手艺,都无有不高兴的,崔九仪豪爽道:“不值什么,二嫂若喜欢,回头我再给你做几个,你好把全部的妆奁都换掉。”
匣子木料用的黄花梨,只这一个,都值百八十两银子了,钟文谨哪好意思再要,便是二房不缺银钱,她也不好占这个便宜,忙推辞道:“我首饰少,连这一只的一半怕都填不满,莫要再给我做了,做了也是白放着长灰,岂不可惜了的?”
崔九仪闻言,这才作罢:“那便罢了,等二嫂几时不够用了,我便再替你做罢。”
钟文谨舒了口气,叫菘蓝将首饰匣子收走,上了茶水跟点心来,与崔九仪喝茶吃点心,顺便说些闲话。
两人一个十五,一个十二,原没差几岁,崔九仪性子爽朗活泼,钟文谨又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极懂得变通的,故而两人十分投机,没一会子便抛却了辈分的束缚,如闺蜜般亲密了。
崔九仪凑过头来,悄悄与钟文谨道:“父亲母亲怕我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受约束,想把我嫁给父亲的门生,那门生性子温顺,又父母双亡,我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想做木工活便做木工活,还跟在家里一样。”
钟文谨原还在心里嘀咕,二老爷、二太太这般纵着崔九仪,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说亲时又该怎么办?门当户对人家的主母,可没几个能接受的了这样满身匠气的儿媳妇的,便是有接收到,也未必是真的接受,不过是看在二老爷这个内阁次辅的份儿上罢了,不想人家二老爷、二太太早有打算。将她塞给二老爷的门生,倒是个极好的法子,那门生光身一人,再无牵绊的,二老爷又是内阁次辅,那门生再出息也不可能出息的过二老爷这个老丈人,可不得事事敬着崔九仪?
钟文谨在崔九仪鼻尖了上点了一下,笑着打趣道:“也是二叔二婶疼你,方才替你如此筹谋,不然若换了旁人,你这样不走寻常路的,且等着被恶婆婆收拾罢。”
“不走寻常路?说的太对了,我可不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崔九仪半点没觉得害羞,笑的眼眉儿弯弯,反打趣钟文谨道:“二嫂这样会说话的,便是恶婆婆想收拾你,怕也是没法子的。”
钟文谨笑道:“好啊你,连自个伯母都敢打趣,这样无法无天的,回头岂不要把那门生踩在脚底下了?可怜见的,娶个这样的河东狮回来,下半辈子怕是不能好了。”
两人说笑了半上午,直到要摆午膳的时辰了,崔九仪这才起身告辞,钟文谨留她,她只不肯,说是早起答应了要与二太太小刘氏一块用膳的,钟文谨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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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大太太王氏突地打发灯草来传信,说近日府里接连传出有孕的喜信儿,乃是佛祖保佑之故,故而得去庙里还愿,因大奶奶宋氏跟五奶奶小王氏要忙崔九荣婚礼跟刘氏过寿的事儿走不开,便让钟文谨随行,明儿辰时出发。
文竹有孕倒是喜信儿,若生下个哥儿来,虽是庶子,大爷崔九思也算是有后了,于姨娘有孕,可算不得什么喜信儿,若不是因为信佛,王氏怕早就撕了她了……而且王氏向来不待见自个,点了自个跟去庙里,就不怕被自个膈应的失了分寸,冲撞了佛祖?还是说,王氏有什么旁的计划?不会要对自个下黑手吧?
钟文谨被害妄想症发作,心下颇有些忐忑,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应了下来,并吩咐人开始收拾东西。




继室日常 第32章
崔九怀回府时,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足有两大箱子,就放在明间里,方便明儿一早装车,故而他一眼就瞧见了,还当是钟文谨的嫁妆,进来后随口问了她一句:“怎地将嫁妆箱子搁明间了,人来人往的,看着不像。”
钟文谨便把上香的事儿说了,崔九怀虽猜不透自个母亲的用意,却也怕闹出什么乱子来,提醒她道:“带上白芷,你自个也长点心眼,若再叫人栽赃陷害了,可别怪我瞧不起你。”
正心里忐忑呢,他不说点子好话安慰也就罢了,还这般冷嘲热讽,虽也有提点自个的意思,但这说话的语气也忒欠揍了,她极不淑女的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怕什么,我相公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周第一神探‘崔青天’,便是给人栽赃陷害了,你自也能替我洗清冤屈。”
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崔九怀默了片刻,低咳一声,谦虚道:“我虽在这上头有些天分,但也只是比旁人略强些,可不是什么案子都能断清楚的,要知道大理寺里沉冤未雪的案子卷宗还有几屋子呢。”
这倒不奇怪,就是现代科学技术那样发达,能借助的工具跟手段那样多,不也照样积压了很多的大案要案奇案未能堪破么,更何况是落后的古代?
且不说查案了,单说自个的长项验尸,没了现代那些高科技工具的帮助,单靠肉眼跟人工,她这个业内还算数得上号的法医,怕还不如衙门里那些积年的老仵作更有经验呢。
所以在这点儿上,她实在没立场跟底气嘲讽他,只得扁了扁嘴,改口道:“二爷放心,我自会小心的。”
崔九怀正诧异她怎地突然软了下来,灯草又来到了静园,道:“明儿要去庙里还愿,二奶那得斋戒,太太让我来请二奶奶到桃源居去,与她歇一块,好提早受些经书香火熏陶,免得到时冲撞了佛祖。”
若只说斋戒的话,崔九怀还能说自个搬去前院书房,让钟文谨在自个屋里斋戒,偏又补了后头一句,这让他如何应对?若没有妥当的理由,强拦着不让她过去,于姨娘倒罢了,回头若文竹姨娘腹中胎儿有个好歹,岂不怪到她头上?
钟文谨见崔九怀眉头越皱越紧,似是没辙的样子,便只好叫菘蓝带人收拾了自个的铺盖,跟着灯草去了桃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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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是跟着大太太王氏用的,还多了一个大姑娘崔九敏,看这架势,似是明儿她也会同行。
一桌子都是素斋,色香味俱全,钟文谨还在一道四喜豆腐里吃出了鸡汤的味道来,不禁咂舌,这永定侯府的厨子倒是大胆,竟敢用“鸡精”来做斋菜,偏王氏与崔九敏毫无所觉,她说说出来的话,不光得罪大厨房的人,还会牵扯到管着大厨房的大奶奶宋氏,被打脸的王氏怕也不会领情,于是她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然后便当从未察觉过这事儿,照吃无误。
饭后,崔九敏回了锦绣园,王氏进西次间做晚课,钟文谨跪坐在香炉边的另一个蒲团上,一边受香火熏陶,一边听她诵经,中间几次险些睡过去,只得狠掐大-腿,这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好容易熬到安置的时辰,正要松一口气呢,却听到王氏吩咐菘蓝将她的铺盖拿进来,让她在自个床前打地铺……就是值夜的丫鬟,也还有隔间的软榻睡呢,难不成她这个儿媳妇连丫鬟都不如了?
钟文谨憋着一口气,到底没发作出来,只木着脸盥洗沐浴了,拆了头发,然后躺到了被窝里。
好在地上铺了厚实的波斯地毯,菘蓝也细心,底下足足垫了三床褥子,如今又是初夏,夜里虽凉一些,但寒气却不曾有的,倒也不至于难捱。
若换作前主的话,与婆婆一屋,许会颇不自在,以至于失眠,钟文谨一个住惯了集体宿舍的人儿,却没这个烦恼,沾枕没一会子,就酝酿出了睡意。
将睡未睡时,突听王氏道:“你与了空大师有些渊源?”
什么了空不了空,鬼认得他!钟文谨下意识就要否认,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扒拉了下前主的记忆,这才发现倒还真是有些渊源。某次前主陪嫡母岳氏去慈安寺上香时,偶然见过了空大师一面,了空大师主动与岳氏言说前主有佛缘,若能舍了她,让她去慈安寺对门的慈心庵出家,不但能长命百岁,还能修成正果……若说让前主出家,对武宁伯府大有助益的话,岳氏必不会拒绝,偏是什么长命百岁修成正果的,岳氏又岂会冒着被外头人扣个刻薄庶女的名头让她出家当尼姑?当即就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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