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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过水无痕
黄姨娘自然不能强求,便改了口,说起别的来:“听说慈安寺里挖了尸骨出来?我的天爷,佛门里头竟也敢行如此歹毒之事,也不怕被天雷劈死?还好奶奶没让我跟着伺候,不然我这样胆小的,只怕魂都吓掉了。说起来,奶奶倒是个胆大的,竟也没被吓着。”
钟文谨当然是个胆大的,但却不能承认,只道:“尸骨是在功德林里挖出来的,我们这些没得着功德树的,又不得进去,只远远的看个热闹罢了,且里头才闹起来,我们就赶紧回了客院,什么都没瞧见,又哪里能吓着?”
“原来如此。”黄姨娘“哦”了一声,讪笑道:“我还当奶奶得了功德树呢,不想却没有。”
大太太王氏跟文昌伯夫人这种捐一千两香油钱的都连个号也没排上呢,想进入排行榜前十,没个万八两怕是不成的,也不知黄姨娘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的。
钟文谨懒得同她歪缠,左右打量了一番,问她道:“峥哥儿呢?”
黄姨娘回道:“在外厢候着呢。”
不得不说,大户人家的孩子,教养就是要高人一等,才五岁的小娃儿,就懂得避嫌了。当然,也是他的奶娘教的好,不然就黄姨娘这个德性的,还不知要被带歪成什么模样呢。
钟文谨起身,搭着菘蓝的手,到了外厢。
崔峥见了,忙团了团肉呼呼的小手,行礼道:“给母亲请安。”
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钟文谨看的心热,俯身拉了他的小手,一块往东次间走去,嘴里笑道:“几日没见,峥哥儿可有想母亲?”
崔峥认真的点了点头:“有。”
“哎呀,真的?峥哥儿真乖。”虽不知是不是奶娘提前教好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与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只要自个真心待他,他又岂会感受不到?
黄姨娘插嘴道:“自然是真的,奶奶不在这两日,峥哥儿直跟我念叨呢,说要来给奶奶请安,要陪奶奶用膳,我跟他说奶奶出门了,他这才作罢。”
钟文谨笑着打趣道:“不是想我,是想我这儿的好吃的了吧?”
崔峥板了脸,义正言辞的说道:“不,是想母亲。”
钟文谨听的龙心大悦,将他揽进怀里就是一顿揉搓,乐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母子两个正其乐融融呢,崔琰儿走了进来,见状,哼笑一声:“奶奶跟峥哥儿相处的倒是好,看着倒不像继母与庶子,倒像是亲生的母子一般。”
钟文谨面色不变,笑道:“我们也可以如亲生母女一般的,就怕你不乐意。”
崔琰儿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我可没这个福气。”
不屑完,又冷嘲热讽的说道:“难怪奶奶左一句皇上下令右一句御史弹劾的,想方设法的阻拦我把庄嬷嬷退回来,她是你的人,把她放我身边,既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还能时时的在我耳边唠叨,让我敬着奶奶,事事听奶奶的话,把奶奶当亲生母亲,可不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这个庄嬷嬷,本只想让她教导崔琰儿些规矩,让崔琰儿大面上不出错便成,不想她竟自作主张,想让崔琰儿与自个母慈女孝……其实她这么做,站在替崔琰儿打算的角度,倒也没错,崔琰儿再如何,也要叫自个母亲,将来的婚事也要由自个替她相看,若不与讨了自个的欢心,将来给她说门面甜心苦的亲事,又该如何是好?庄嬷嬷将来必是要跟着崔琰儿的,崔琰儿若嫁的不好,她又哪里有好日子过?
不过庄嬷嬷这番心思倒没必要,因为钟文谨压根没把崔琰儿当回事儿,既然没当回事儿,也就无所谓亲近不亲近了。至于崔琰儿将来的婚事,她才不会插手呢,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儿,谁爱干谁干,横竖她是不干的。
看来,要得空把庄嬷嬷叫来敲打敲打了,平白这般给自个拉仇恨,钟文谨真是比窦娥还冤。
钟文谨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我竟不知道,庄嬷嬷几时成了我的人了?庄嬷嬷进府后,我统共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大奶奶带着她跟张嬷嬷过来的,一次是你带着她过来的,除此之外,再不曾碰面过,我便是想收买她,也得有机会不是?哦,你要说我一个做奶奶的自然是不必亲力亲为的,打发丫鬟出面便可,且不说丫鬟能否说通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什么都经过见过的庄嬷嬷,锦绣园那样人多眼杂的,又几时有人见过我的丫鬟去找过她?”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放心,你的意思,我回头便与她说。她虽是宫里出来的,却也是在我们永定侯府当差,既然主家不喜欢她教的,她合该改了才是。”
崔琰儿心知庄嬷嬷没法退回,又被庄嬷嬷念叨的心头火气,只好拿替自个请了教养嬷嬷来的罪魁祸首钟文谨撒气,不想钟文谨不但不斥责自个,反倒说要替自个做主,很是让她吃了一惊,觉得让这实在不合常理。
钟文谨见崔琰儿没了话说,正欲带了她与崔峥去给王氏请安,不想黄姨娘突然“哎呀”一声:“琰姐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奶奶是你母亲,你敬着她,事事听她的,本是应该的,庄嬷嬷哪里教错了?琰姐儿你可千万别听旁人挑唆,把奶奶当成抢了你姨母亲事的人儿,且不说二姑奶奶有多刁钻,奶奶与二爷的亲事是老太太与亲家太太定下来的,与奶奶何干?那些个挑唆你与奶奶作对的,都是黑了心肝的,要知道你将来的亲事还要奶奶给你做主呢,你惹恼了奶奶,给你说门糟心的亲事,可不就让那起子人看了笑话?”
崔琰儿“噌”的一下站起来,啐了黄姨娘一口,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张家出来的奴才秧子罢了,竟敢说起我姨母的不是来,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我母亲没了,就管不着你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呢,惹恼了我,仔细提脚把你卖了。”
一个婢妾骂主家的姑娘刁钻,一个姑娘叫嚷着要把庶母提脚卖了,这成何体统?
钟文谨倒是想装聋作哑坐山观虎斗,然而却不能这么做,不然传了出去,王氏要找自个的麻烦,说自个连继女与妾室都管教不好,刘氏怕也不高兴。
本想摔茶碗来着,但手里的粉彩麻姑献寿茶盅是公中的物什,上了档子的,若有损坏,得自个出钱赔补,她只得作罢,只拿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冷声道:“都给我闭嘴!”





继室日常 第39章
两人闻言,倒是安静了下来。
钟文谨先训黄姨娘道:“你是张家出来的,如今虽成了二爷的妾室,但张家到底是你昔日的主家,郑六奶奶也是昔日主家的姑奶奶,你当着琰姐儿这个她外甥女的面,说她的不是,这成何体统?知道的说你心直口快又是一心替琰姐儿着想这才口不择言,不知道的还当我对郑六奶奶有什么不满呢,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儿,岂不叫你带累了?”
说完黄姨娘,又去说崔琰儿:“黄姨娘便是有错处,也还有我这个主母在呢,自有我管教她,你一个姐儿,对庶母左一句卖-身契,右一句提脚卖了,这是哪里来的规矩?若传扬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者,峥哥儿还在这里呢,又叫峥哥儿情何以堪?”
“你们该庆幸这是在府里,大被一床掩了过去倒也容易,倘要是在外头,整个永定侯府的名声可都叫你们给毁了,到时你们才知道厉害呢!不过那会子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覆水难收,悔之晚矣。”钟文谨危言耸听了一番,站起身来,背负了手,绕着黄姨娘跟崔琰儿走了一圈,这才哼道:“我若如旁的继室填房那般黑心的话,才不趟这个浑水呢,只万事不理,你们自个就把自个给带到坑里去了,可我偏没那个狠心,少不得要招人怨恨,对你们管束一二,你们领情也罢,不领情也罢,且都随你们,横竖我也不稀罕,只求你们别给我惹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
说着,吩咐南星道:“去把太太赏我的那本《女戒》取来。”
前主虽不认字,但钟文谨本人自然是识字的,且因被爷爷这个书法爱好者从小-逼着练字的缘故,对于繁体字,无论阅读还是书写,都不成问题,所以她闲来无事倒是翻了下大太太王氏给的那本《女戒》,结果真是大开眼界,这等洗脑女性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任劳任怨当女奴的玩意儿竟然还被奉为女子必读的教科书,简直是岂有此理,让她看了就来气,早就想找个机会扔掉了。
那书就丢在临窗那张红酸枝木彭牙翘头案上长灰呢,南星很快取了来,递给钟文谨,钟文谨没接,朝黄姨娘抬了抬下巴,示意南星给她,嘴里道:“罚你抄五十遍《女戒》,没抄完之前,不许出院门一步。”
作为张氏陪嫁丫鬟的黄姨娘,自然是识字的。
黄姨娘自觉理亏,且五十遍《女戒》的处罚本不算重,故而也没有异议,恭敬的接下了那本《女戒》,弱弱应道:“是。”
罚完了黄姨娘,轮到崔琰儿,钟文谨有些头疼,她手里没有第二本《女戒》,况且崔琰儿每日要去学里上课,也不可能让其禁足,用不得与黄姨娘一样的惩罚,思来想去,踌躇半晌后,她脑中灵光一闪。
再有十来日就是端午节了,古人端午节比现代要隆重许多,有挂艾虎,饮雄黄酒,佩辟邪驱瘟的香囊,手上带五彩丝线,腰上挂五彩线粽,赛龙舟等等项目,其中香囊跟五彩线粽乃是朋友好友间走礼时的必备品,大奶奶宋氏前几日就打发人来通知了,说针线房要先紧着四爷崔九荣成亲所用的物什,实在分-身-乏-术,让各房自个准备香囊与五彩线粽。如今静园的丫鬟们都已领了布头跟彩线回去,不当差时就聚在一块做活,五彩线粽暂时还没顾上,正好叫崔琰儿做了。
在心里给自个点了个赞,钟文谨板了脸,对崔琰儿道:“到底是面嫩皮薄的姑娘家,我也不罚你旁的了,就罚你做端午节的五彩线粽罢。回头我叫人问过房妈妈所需的数目,再叫人给你送彩线跟草纸去。先说好,这五彩线粽是拿来走礼用的,你若胡乱敷衍,到时丢了永定侯府的脸面,我倒罢了,你太-祖母可不会饶你。”
做不好是丢脸,若做好,可就是长脸了。崔琰儿到底不傻,听了钟文谨的话,也没反驳,只哼了一声:“做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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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黄姨娘回去闭门抄书,钟文谨带着崔琰儿跟崔峥去了桃源居,不想才一进远门,就见佛豆叉腰站在耳房门口,数落里头正拿了扇子给风炉扇火的一个小丫头子:“火太小了,再使点劲儿,不然这药得熬到什么时候去,太太可正等着呢。”
王氏病了?昨儿从慈安寺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着呢,这一大早的怎地就病了?别是又装病吧?钟文谨腹诽了一句,既听到了又不好装没听到,便朝耳房的方向走了几步,问佛豆道:“太太病了?”
“哟,二奶奶来了?”佛豆转身,扯了扯嘴角,慢吞吞的给钟文谨行了一礼,说道:“受了惊,昨儿一夜不曾歇好,我这里正看着她们熬安神汤呢,也不知顶不顶用。”
自个情况特殊就不说了,崔九敏这等胆小的都不曾吓着呢,怎地王氏就吓着了?依她素日的脾气秉性来看,可不是这等怯懦的人儿。莫非亏心事做的太多,自个把自个吓坏了?
钟文谨不厚道的胡思乱想一番,对佛豆说了句“姑娘且忙着!”,便领着崔琰儿跟崔峥进了正房。
因王氏在东稍间里,显是不曾起身,便留了崔峥在东次间等候,钟文谨只带着崔琰儿走了进去。
屋里三个香炉燃着,还有一烧香用的铜鼎摆在中央的四仙桌上,上头插着三炷香,鼎底一堆燃尽的香灰,而王氏披头散发的靠在床边,手里捏着串佛珠,闭着眼睛,边捻动佛珠边振振有词的念着经。
钟文谨被这里头的乌烟瘴气呛的喉咙发痒,想咳嗽又不好咳嗽,只好强忍着,只福身行了个礼。
好一会子,王氏才停了下来,睁眼斜了钟文谨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倒是精神。”脸蛋红润容光焕发的,一看就是昨儿夜里与老二做那种事儿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有什么可怕的?钟文谨轻咳一声,清了下喉咙,只当没听见王氏的话,反而“关切”的说道:“听佛豆姑娘说太太受了惊?她正看着小丫头子给太太熬安神汤呢,回头我伺候太太用了,若管用便罢,若不管用,我叫人去回大嫂,让大嫂打发人请太医来给太太瞧瞧?”
一会子老大家的必要来请安的,需不需要请太医,自个不会直接与宋氏说,要她来献殷勤?王氏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道:“不必了,一会你五弟妹便会过来,让她服侍我就成,你且领着他们两个小的去老太太那里罢。”
钟文谨自是不肯,扁嘴,委屈道:“五弟妹是五弟妹,我是我,莫非太太只须五弟妹在您跟前尽孝,却不许我在您跟前尽孝不成?”
说着,不容王氏拒绝,转头吩咐崔琰儿道:“琰姐儿你领峥哥儿去松鹤园,与老太太说,太太身上不好,我在这里侍疾,今儿怕是不能亲去了,你且代我给她老人家请安。”
这样的事儿,崔琰儿是不好唱反调的,闻言看了王氏一眼,见王氏没有话说,便“嗯”了一声,然后出去了。
崔琰儿才刚出去,灯草便托着个雕漆填金茶盘走进来,上头放了碗粥,见钟文谨还站着呢,忙唤了二等丫鬟巧心进来,让她给钟文谨搬锦杌,自个将托盘放到了拔步床旁边的小几上,端了乘粥的花草纹莲瓣碗在手上,走至王氏跟前,说道:“太太,好歹用点粥,一会子才好喝安神汤,不然腹中空空的,喝了岂不难受?”
钟文谨准备一次让王氏倒足胃口,从此再不提让自个侍疾的事儿,于是忙抢上前,从灯草手里将碗接过来,殷勤的对王氏道:“我来服侍太太罢。”说着拿钥匙舀了半勺,往王氏嘴边送去。
王氏几乎一夜未阖眼,这会子浑身发虚,脾气也格外暴躁,原本只是看钟文谨不顺眼,这会子却成了刺眼,不但没张嘴,反而一抬手,将她手里的汤匙给打飞出去。
钟文谨眼疾手快的一甩手,汤匙中飞溅出来的粥,一滴不落的洒在她的帕子上。
她云淡风轻的笑道:“太太手上没力气,还是莫要动汤匙了,若是洒到身上,烫伤了自个,可如何是好?”
王氏再没想到她手脚竟这般利落,正吃惊呢,不想耳朵里听到了她后头的这一番话,立时怒上心头,这个老二家的,竟敢威胁自个!
然而她到底不敢乱动了,万一钟文谨说到做到,到时自个真被烫伤,受罪不说,闹到老太太跟前,钟文谨一口咬定是自个这个病人失手,到时自个百口莫辩,岂不没脸?
见王氏消停了,钟文谨接了灯草取来的新汤匙,一勺一勺的,将大半碗粥全部喂给了王氏。
喂完粥后,没一会子,佛豆便端了安神汤过来。
钟文谨上前几步,正要接呢,就见大奶奶宋氏跟五奶奶小王氏走了进来,见状,小王氏忙道:“咱们来晚了,听说二嫂已经服侍太太用了粥了,这服侍汤药的活计,就莫要与咱们抢了吧?”
钟文谨朝宋氏行了个礼,笑道:“我是个闲人,不像大嫂跟五弟妹,要忙府里的事儿,成日里脚不沾地的,多在太太跟前进些孝也是应当的。”
宋氏道:“咱们虽忙,却也不在这一时半会的。”
小王氏跟钟文谨行了一礼,拉了她的胳膊,将她摁至锦杌上坐了,这才接了佛豆手里的托盘,递到宋氏跟前,笑道:“长幼有序,我就不跟大嫂抢了。”
有了这句话在前头,宋氏不好推让,便端了上头的青瓷碗,行至王氏跟前,先行了一礼,然后柔声道:“太太,安神汤好了。”
王氏看宋氏也不甚顺眼,也只比钟文谨略好一点而已,然而同样因着小王氏那句“长幼有序”,她不能拒了宋氏而让小王氏上前服侍,只好忍着心塞,由着宋氏服侍自个用了安神汤。
才刚用完,她就挥了挥手:“既用了安神汤,想必能睡个安稳觉了,你们且都回去罢,我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她们三人闻言,便告退了出来,宋氏与小王氏去往议事厅,钟文谨则回静园。




继室日常 第40章
许是被钟文谨膈应到了,午时她再去桃源居侍疾的时候,王氏根本没让她进门,只打发了佛豆出来说自个已经歇下了。
钟文谨这样“孝顺”的儿媳妇,自是不好扰了婆母好眠的,便只好打道回府。
用过午膳,又美美的歇了个晌,午后闲来无事,她便又盘算起自个的私房来,她原本四百多两的压箱银,近日先是为着何穗生辰拿了五十两出来打花钗,又打赏了几次王氏跟宋氏院子里来传信跑腿的小丫头子,留崔峥在自个院子里用膳时也有另拿银钱出来叫大厨房加菜,外加替崔九怀垫付给南星的十两银子,已经跌破四,迈入三字头的大关。
节流不现实,一个不甚便会背上穷酸的骂名,故而只能开源。因张家的字画崔九怀不肯收购,郑家给的宝石跟妆花缎,得留着走礼用,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荣亲王妃给的那两千两银票了。
她叫了周来福家的来,与她道:“叫你当家的得空去我那个陪嫁庄子附近打听打听,看可有哪家要卖地的,我想再买上个二百来亩。”
庄子在通州,八两银子一亩地,再除去中人费、官府更名的费用以及周来福的车马费,差不多还能再买两百三十亩,加先前从娘家陪嫁来的二百亩,也有四百三十亩了。崔九怀已替钟文谨请封,等有了三品诰命夫人的正式头衔,她名下的土地便不用再纳税,四百三十亩土地,若风调雨顺的话,一年的出息,也有四百两了。
四百两固定收入,再加上府里给的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一年五百多两,单纯应付日常开销的话,应是绰绰有余了。因永定侯府并未分家,一应人情往来,都是走的公中的账目,需要自个掏腰包的时候是极少的,也就给府中长辈们的寿礼以及闺中交好的小姐妹们间的交际应酬两项而已,前者她吃定崔九怀了,后者因前主只何穗一个闺中密友,倒还经得住。
周来福家的笑道:“我听说奶奶得了笔意外之财时,就想着要劝奶奶再买些地亩进来的,偏这一向又忙,就把这事儿给混忘了,不想奶奶自个倒是个有成算的,竟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钟文谨到底是在荣亲王府受了委屈,作为女主人的荣亲王妃,必要有所补偿的,荣亲王妃也不是那等做好事不留名的,这两千两银票她送的光明正大轰轰动动,别说周来福家的这等有头有脸的媳妇子,就是永定侯府扫地的粗使丫头,也再没哪个不知道的。
钟文谨笑道:“我有什么成算,不过是见我们太太给我陪了个两百亩地的庄子,便也有样学样罢了。”
周来福家的正要恭维武宁伯府大太太岳氏几句呢,突听外头小丫鬟齐声道:“二爷回来了。”她忙起身,出东次间,往明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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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从衙门回来的,崔九怀依旧头戴忠靖冠身穿绛色补服,才刚进来,劈头盖脸的便问道:“听说母亲病了?”
怪道回来的比往常早,原来是听说王氏病了,方才提早回来的。钟文谨站起身来,略蹲了蹲身,权当迎了他了,随后又坐了下来。
旁边南星替她回话道:“早起我们奶奶去桃源居请安时,见佛豆姐姐在看着小丫头子熬安神汤呢,奶奶问过之后才晓得,原是太太在慈安寺受了惊吓,昨儿夜里一夜未阖眼。我们奶奶一听,立时唬的不行,赶紧到了太太跟前,又是伺候吃粥,又是服侍喝安神汤的,忙活好半晌,直到太太歇下这才告退。近午时,我们奶奶午膳也没用,便再次赶去桃源居,说要伺候太太用膳,不曾想太太屋里今儿提前摆了膳,我们奶奶过去时,太太已经睡熟了,我们奶奶不好打扰太太,只得回来了。方才奶奶还说,这会子太太也该起身了,她正想过去看太太可有什么吩咐的,不想二爷就回来了。”
南星这一席话说的十分顺畅,半点磕巴都没有,像是提前打好腹稿一般,惹的崔九怀抬眼看了她一眼,评价道:“你这丫头的嘴皮子,跟白芷倒是有的一拼。”
“二爷快别这样说,白芷可是奶奶心尖子上的人儿,还对奶奶有救命之恩,我算哪个牌位上的,怎好跟人家相比?”南星哼笑了一句,蹲了个身,识趣的退了出去,嘴里道:“我去寻青鸾姐姐,让她来服侍二爷更衣。”
崔九怀也没计较南星的态度,反看向钟文谨,说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南星这丫头的蛮横劲儿,可一点都不比你小。”
“哦,是么?那真是多谢二爷夸奖了。”钟文谨皮撇了撇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想到先前自个曾放话说四个陪嫁丫鬟里头,除了白芷,其他三个随他挑选,现下想来此言未免太绝对了,沉香、菘蓝倒罢了,南星的卖-身契可在自个嫡母岳氏手里呢,她根本做不了主。见崔九怀对南星有些另眼相看,疑心他是惦记上人家了,她忙道:“我跟你说,你可别打南星的主意,不然别怪我给你没脸。”
崔九怀“嗤”了一声:“岂止蛮横,还是个醋坛子,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娶了你进门。”
她会吃这个醋?简直是笑话!姨娘通房什么的,钟文谨是浑不在意的,若是老实本分的那种,多来几个才好呢,也免得崔九怀得空便要折腾自个,但南星这样的绝对不成。一来她卖-身契不在自个手上,不利于掌控,二来她那个性子,从没个顾忌,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没把谁放在眼里过,动辄就把人堵个仰倒,偏还脑袋比谁都聪明,杀伤力可比黄姨娘这种单纯不着调没脑子的厉害多了,真要抬她当了通房,只怕没几天就能把静园给闹翻天。
这些盘算跟小心思,哪里是能放到面上来说得的?故而钟文谨也没解释,就叫他误以为自个吃醋好了。
崔九怀见钟文谨垂着脑袋不吭声,一副难掩心酸的模样,心下不免得意,却也不敢叫她误会,免得她那火爆性子上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忙解释道:“你且放心,我方才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并没想打南星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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