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过水无痕
话到这里,钟文谨顿了顿,一来让陈金家的消化下,二来自个也能喘口气,片刻后才又道:“原本要查程大姑娘,该去寻程府的人才是,只是如今还没法证实那尸骨就是程大姑娘的,若贸然找上程家门,一来有损程大姑娘的清白,二来也惹程大太太伤心,故而二爷只好先让我来问问嫂子你。毕竟嫂子的姐姐生前服侍的就是程大姑娘……”
陈金家听完这一番长篇大论,一改先前的温顺,嘴角忽而露出个冷笑来,嘲讽道:“便是大姑娘跟前得用的又如何?大姑娘前脚去了,我姐姐后脚就悬了梁,我们得到信儿赶过去的时候,姐姐的身子都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可是一句都没留下来。真是对不住了,我这里没什么值得奶奶说与崔大人的。”
白芷哼道:“是真没有,还是你贪恋现在的荣华富贵,不肯为亡姐申冤?”
陈金家的“嗤”了一声:“她是悬梁自尽心甘情愿做忠仆的,又有什么冤可申?”
看来陈金家的对程府怨气很大呢!不过这也不奇怪,她姐姐冬梅的事儿,的确是程府过份了,虽是被林大奶奶蒙蔽的,但的确是程府把人逼死的,人死不能复生,再如何冬梅也回不来了。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陈金家的作用不大,钟文谨便换了个说法:“令姐是因程大姑娘病死自觉愧疚这才殉主的,可若程大姑娘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令姐这愧疚便没必要,更谈不上殉主。所以,便是不为程大姑娘,为了令姐,你也得帮我们二爷把那害死程大姑娘的凶手揪出来才是。”
陈金家的抬了抬手,示意钟文谨左拐,嘴里道:“您太高看我了,且我说我乐不乐意帮忙,便是乐意,诚如方才所说,我们连姐姐最后一面都不曾见上,又能帮得上什么?”
钟文谨笑道:“也未必非要见到令姐最后一面才能帮得上忙,素日里的蛛丝马迹,兴许才是破案的良方。”
说话间已来到了净房,说是净房,却不可能是下人们用的那种茅房,而是一间耳房,里头放了只桶底铺了一层香灰的恭桶,钟文谨原没有便意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只入内小站了片刻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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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陈金家的要比来时沉默许多,钟文谨几次挑起话头,她都不接话,眼看就要到枫溪居的后门了,钟文谨暗叹一口气,看来崔九怀交给自个这任务怕是要失败了。
谁知刚叹气完,陈金家的就开口道:“大姑娘原也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人儿,早在与我们大爷定亲前,就跟程府的一个姓张的清客私定终身了……便是被那张姓清客害死的又如何?有如今的下场,也是她自个咎由自取,崔大人又何必在这样的人儿身上浪费工夫?”
钟文谨先前曾猜想过时林大奶奶设计让程家以为程大姑娘与人私奔了,不想程大姑娘竟真的有相好的,果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过即便程大姑娘私德有亏,却也代表她就该死。
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张姓清客,不管为情还是为权,都不该对程大姑娘下手的,因为这样,除了让他背上人命官司外,半点好处都没有。我倒是觉得,凶手怕是另有其人。排除掉山贼盗匪这些偶然出现的不确定人员,那么除掉程大姑娘谁最得利,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程大姑娘没了,最得利的当然就是林大奶奶这个庶妹了。陈金家的再没想过这个的,乍然听钟文谨说起,整个人都惊呆了,半晌回过神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竟发起抖来。
偏就在这时,枫溪居后门突然走出一个大丫鬟并两个小丫鬟来,陈金家的身子立时停止颤抖,脸上也挂上了和蔼的笑容,待几个丫鬟给钟文谨行礼后,她笑眯眯的问领头的那个大丫鬟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那大丫鬟笑着回道:“孟六奶奶要吃松鼠鳜鱼,我去说与大厨房的人。”
陈金家的笑着打趣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打发个小丫头子去说便是了,何须你自个拼跑一趟?当然,如果你是想借机出来透透气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大丫鬟反唇相讥道:“许嫂子你出来透气,就不许我出来透气了?再没这样的道理!”
陈金家的举手告饶道:“许,怎么不许?谁敢不许,只管说与我,我必替你讨回公道。”
那大丫鬟得意一笑,见前头钟文谨已走至门前,忙道:“嫂子且去忙吧。”
陈金家的点点头,忙快步追上钟文谨,假装搀扶钟文谨过门槛,凑近她,快速的说了一句话,然后若无其事的退了开来:“我们奶奶左手能写一笔与大姑娘别无二致的字。”
继室日常 第52章
钟文谨回去时,众人正推杯换盏的,场面十分热闹,虽她大病未愈不能饮酒,但众人也不肯轻易放过她,许她以茶代酒,三杯茶顶一杯酒,如此一来,旁人还不曾吃醉呢,她就先喝撑了。
钟文谨拿手抚着肚子,笑骂道:“早知你们这般促狭,我就装病不来了。”
林大奶奶指着钟文谨,与孟六奶奶道:“你看看她,我们吃酒她吃茶,我们吃酒的还不曾说什么呢,她倒先抱怨起来,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孟六奶奶摆手告饶道:“这话你可别问我,我大弟媳妇是她长姐,二弟媳妇是她小姑子,我若敢说她的不是,回头我回娘家,还不得被两个弟媳妇拿大扫把打出来?”
不等林大奶说话,崔五奶奶也跟着摆了摆手:“你也别问我,我们家虽与永定侯府不是一家,但大家都姓崔,说不得五百年前就是一家呢,我怎可能不帮自家人反帮你这个外人?再没这样的道理的。”
崔五奶奶说完,其他几人也附和起来。
京中达官显贵之间联姻不断,若真要一层层算下来的话,每家之间都能找到些许关联。
林大奶奶扶额,作无奈苦笑状,叹气道:“钟妹妹在闺中时就贤名远播,人缘自是极好的,偏我把这个忘了,竟想着寻她的晦气,可不就遭了报应了?罢罢罢,我自罚三杯,权当给钟妹妹赔不是了。”
说着,果真叫人斟酒,满饮了三大杯。这般豪爽与痛快,惹的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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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话题换过好几回,也不知怎地就转到了慈安寺挖出的那具骨头架子上来。
因钟文谨中途与孟六奶奶说了会子话,也没留意是不是林大奶奶故意引导的,不过见众人都一脸八卦的看着自个,她自然不会透漏案情,只笑道:“我们二爷是神探不是神仙,那样一副烂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尸骨,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便是有知道内情的,怕也老死了,想要查个水落石出,谈何容易?”
孟六奶奶接话道:“前些日子,顺天府可是在挨家挨户查问断腿的人呢,想必是有了些眉目的,只你嘴紧,不肯与咱们这些无知妇人说罢了。”
“哎呀,大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了!”,钟文谨闻言,立时叫屈,“我们那位爷,素日在家都没几句话的,更遑论与我谈论案情了,我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又甚少出门,对于此事,知道的怕还你们多呢。”
众人思及崔九怀那种冷若冰霜的脸以及沉默寡言的性子,当即就信了钟文谨的话,也没再追问,自行讨论了几句,因知道的也都不多,八卦都八卦不起来,片刻后便换到其他话题上了。
午宴散了,杯盘撤掉后,林大奶奶叫了一班小戏进来,钟文谨最厌烦的就是听戏,况今儿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再与她们周旋,便借故身子疲乏,提前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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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恰好休沐,回府时,崔九怀正歪在东次间的贵妃塌上歇晌,见钟文谨进来,他睁眼,懒洋洋的哼了一句:“这样早就回来了,怕是无功而返了。”
钟文谨没理会他,进内间换了身家常衣裳,出来后,往罗汉床-上坐了,用了碗解暑的酸梅汤后,这才把先前在林府的事儿与他说了。
崔九怀听罢,眉心皱了皱,说道:“好端端的,哪个做庶妹的,会偷偷练一笔与嫡姐相同的字体?林大奶奶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说完,忽而一掀纱被坐起来,嘴里道:“你且想个法子,把程大太太约出来,我要直言相告,有她帮忙,案子兴许就会有进展了。”毕竟当年是程大太太出面善后的,且她是林大奶奶的嫡母,林大奶奶待字闺中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虽对其有所低估,但到底大致情形还是错不了的。
钟文谨闻言,先是吃了一惊,略微一琢磨,又觉得倒也是个办法,总好过一筹莫展干等着强,毕竟程大太太是程大姑娘的亲娘,骨肉连心,得知程大姑娘被害的话,如何都不肯坐视不理的。不过,她却没将这事揽下来,只道:“一时半会的,我哪里寻得到借口约程大太太见面又不让人生疑?与其为难我,你倒不如去求二婶,让她下帖子请人,她们是表姊妹,必是一请就来的。
崔九怀觉得有理,立时便要穿鞋去寻二太太小刘氏,钟文谨白了他一眼,抬手阻止道:“横竖今儿是请不来的,这么捉急做什么?你且坐着,我还有话与你说呢。”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崔九怀闻言,将将落地的双脚重搁回了贵妃塌上。
钟文谨道:“惠安公主这月十八请吃暖屋酒,托穆四奶奶的福,也给我送了张帖子。旁人请或还可推托了去,但惠安公主请我,我若推托,必要惹她不快的,少不得要走一趟了。偏我这些日子病着,把这事儿给忘了,没能准备贺礼……”
“是真忘了还是故意忘了?”崔九怀哼笑出声。
钟文谨立时横眉怒目,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二爷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坐拥十万两银子,不过区区暖屋酒的贺礼而已,还能准备不起,要在这上头占二爷便宜不成?”
崔九怀“嗤”道:“这可难说,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钟文谨被堵了个仰道,险些没被气死,这事儿她是真冤枉,以前是嫁妆少手里捉襟见肘,这才行-事扣扣索索的,逮着机会便要占崔九怀的便宜,但如今她手里有十万两银票,崔九怀又应承了分她些京郊的好地,如今她也算是个富婆了,财大气粗,她也没必要为了百八十两银子装相。
她气呼呼道:“罢了,二爷既然不愿意替我张罗,我也不强求,回头叫周来福到外头随便寻摸样便是了,横竖惠安公主是二爷的拥趸,我便是金山银山的送上去,她也未必会正眼看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语气虽冲,但其中不无埋怨,难不成上次去安国公府赴宴时惠安公主给她排头吃了?只是他竟不知惠安公主几时成自个的拥趸了?惠安公主今年将将及笄,一个比自个小十二岁的小姑娘罢了,什么拥趸不拥趸的,真是好笑。
嘴角才刚要翘-起,忽而思及钟文谨今年也才十五,自个成日里欺负个十五的小姑娘,岂不有些厚颜无耻?他心虚的咳了一声,忙道:“我与你说笑呢,回头就叫高升去替你寻个体面的贺礼来。”
说完他才想起,钟文谨早已不是原来的钟文谨了,皮囊虽才十五岁,里头的芯子却不知年方几何,兴许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未可知呢。
钟文谨病还没好全,拖着病体替他奔波了大半天,他不道谢就罢了,让他替自个张罗份贺礼他还这般不痛快,这会子答应倒是答应了,但是脸色变幻来变幻去,一副纠结万分的模样,让她很是不痛快,前世女汉子身上甚少出现过的矫情情绪竟无师自通的冒了出来,她“哼”的一声扭过头:“不必,我有钱有人,不过是份贺礼罢了,难不成离了你,我还就置办不来了?”
崔九怀神色变幻数次,最后闭眼一横心,老太太便老太太罢,横竖娶也娶了,睡也睡了,喜欢也喜欢了,还能怎样呢?见钟文谨恼了,鞋子也顾不得穿,一跃而起,从贵妃塌跳到了罗汉床-上,胳膊一搂她的肩膀,抿唇浅笑道:“不过斗几句嘴罢了,往前斗的比这厉害十分的时候都有呢,那会子都不见你生气,今儿却是怎地了?在林府受气了?来,说与我听听,回头我说与明堂,必替你讨回公道来。”
钟文谨四十五度角,阴阳怪气道:“我堂堂永定侯府二奶奶,正三品诰命夫人,她们个个不如我,捧着我都来不及呢,又怎可能给我气受?要我说,我还得谢谢二爷呢,亏得二爷出身好又有本事,不然今儿就不是别人捧着我,而是我捧着别人了。”
你还知道呀?崔九怀腹诽一句,嘴上却道:“既不是她们给奶奶气受了,那就是为夫惹到奶奶了,为夫虽不知错在何处,但既然奶奶生气了,必是为夫错了,为夫向你道歉,你若不消气,打我几下都使得,可千万别气坏了自个,不然我可要心疼了。”
钟文谨吃了一惊,伸手便摸向崔九怀的额头,心里诧异,莫非被自个传染了,也发烧了,不然怎地说起胡话来,他可从来就是问声细语说情话的人儿呀。
“没发烧。”崔九怀拍开她的手,又补充了一句:“也没吃酒。”
那就是故意逗自个了!钟文谨哼了一声:“那肯定是中邪了,得喝符水淋黑狗血才能解。”说着便唤白芷进来,叫她去准备符水跟黑狗血。
白芷一脸莫名其妙,才刚要开口询问缘由,崔九怀就挥手赶人:“你们奶奶逗你玩呢,且不必理会,下去罢。”
继室日常 第53章
钟文谨性子直爽,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崔九怀不火上浇油,自个就能平息下去,更遑论他低声赔笑,还肯替自个张罗贺礼?不过难得因病矫情一回,她便端起架子来,将他赶去书房睡了一晚后,这才“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他。
次日,崔九怀让二太太小刘氏出面,把程大太太请了来。
因钟文谨以后还要在女眷里头走动,少不得要与程大太太照面,若参与进来,目睹了程大太太失态的模样,往后彼此都尴尬,故而崔九怀便没让她出面,只自个将前因后果怀疑猜想一一告知。
程大太太在同崔九怀确认了尸骨左脚食指比拇指长,以及右脚中指比食指无名指长两个程大姑娘身上的显著特点后,当即就晕了过去。
崔九怀吃了一惊,忙上前搀扶,又要命人去请太医,不想程大太太又自个缓了过来,喘着粗气阻止道:“莫要请太医,以免打草惊蛇。”
见她无碍,崔九怀也就放下心来,将她扶到旁边的太师椅上,替她斟了杯茶,然后便询问起案情来。
不想连问几个问题,程大太太都不回答,只淡定的吃茶,等吃完手里的茶,她将茶盅往高几上一搁,起身道:“我有法子,你且等信儿吧。”
程大太太与二太太小刘氏是表姊妹,素日二人走的也颇亲密,崔九怀也得随着堂弟三爷崔九信喊她一声姨母,故而她说有法子,崔九怀也就信了,转头说与钟文谨,钟文谨也是信了的,不想却她狠狠的坑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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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被坑是本月十八惠安公主请吃暖屋酒时,何穗一进来就跑来跟钟文谨咬耳朵:“林大奶奶没了。”
“什么?”钟文谨惊的一下站起来,见花厅里众人都讶异的看着自个,忙掩饰的拍了何穗的肩膀一把,拔高声音嗔骂了一句:“坏东西,明知道我最怕毛毛虫,偏还说来吓我!”
何穗性子虽粗枝大叶,但与前主结识这么多年,对前主的装模作样也早就习以为常了,闻言忙配合的哈哈大笑两声,众人皆知她惯会调皮捣蛋,一笑之后也就转开了视线。
钟文谨平复了心情,重新坐下来,一脸怀疑的问何穗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怕是听岔了吧?若真没了,林府如何都该来我们府上报丧的,若来报丧了,我又岂会不知?”
被人质疑,何穗气鼓鼓的扁了扁嘴,哼唧道:“昨儿夜里才没的,要明儿才开丧发付文呢,你不知道有甚奇怪的?至于我是如何知道,我大姑子是林家六奶奶的事儿你忘了?她怀胎九月,眼看就要临盆了,今儿一早我们府上打发人去送催生礼,见林府下人一身孝衣,询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林大奶奶没了。”
因事发突然,又牵扯到程大姑娘的案子,钟文谨一时急火攻心,倒把安国公府跟林家的姻亲关系给忘记了,闻言她先温声软语的安抚了何穗一番,这才追问道:“怎地就突然没了呢?初十她生辰,我还去林府给她贺寿了,那会她精神抖擞,全然看不出一点病态呢。”
何穗属于吃软不吃硬的,被钟文谨一番安抚后,立时就满血复活了,与钟文谨解释道:“就是生辰那日吃多了酒,肚腹有些不受用,便请太医给开了方子,一连吃了几日,本已好的差不多了,再吃最后一副药便要停药的,偏就这最后一副药出了问题。”
她卖了个关子,等钟文谨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后,这才说道:“煎药的小丫鬟脚底打滑摔了一跤,把药包打散了,匆匆忙忙去捡,却不小心把几块夹竹桃枝混了进去……”
钟文谨去林府的时候,倒的确在林大奶奶的枫溪居见过夹竹桃,但林大奶奶被夹竹桃毒死这事儿她却是半点都不信的,此事偏又发生在崔九怀与程大太太和盘托出之后,怕是跟程大太太脱不开干系。
也不知道崔九怀是否知晓这事儿了?思虑至此,钟文谨便有些坐不住,但却不敢像之前在林府时那般提前走人,以免被惠安公主寻衅滋事。
她“恨恨”道:“这小丫鬟也太不小心了,夹竹桃毒性那样大,在夹竹桃底下摔散了药包,就该直接去跟林大奶奶请罪,哪能胡乱捡起来了事的?可不就闹出人命来了?这样的刁奴,合该拖出去打死!”
何穗“啧”道:“自然是打死了,不光她被打死了,枫溪居全部下人,除了林大奶奶的陪房陈嫂子,其他的都被打死了。你还别说,这林大爷对林大奶奶还真是情根深种,不然也不会暴怒到这般地步了。”
林大爷是什么性子的人儿,自是没有比崔九怀更了解的了,他向来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能做出将枫溪居全部下人灭口的事儿来,明显是知道了林大奶奶的所作所为,也就更让钟文谨确定,此事是程大太太在背后推波助澜。
钟文谨嗔道:“作甚一副羡慕的模样,难道穆四爷对你不好?”
什么情根深种,林大爷这会子最怕的估计就是被人说他情根深种了,因为这样他就会背上一个与小姨子合谋害死未婚妻的罪名。不过这是事情曝光之后才会有的顾虑,看程大太太这做法,似是只是想要罪魁祸首林大奶奶的命,没想广而告之。不过这也不奇怪,若要广而告之,就得将林大奶奶交给崔九怀来审,如此一来,程大姑娘与门客私定终身的事儿就掩盖不住了,一个心狠手辣,一个不守妇道,程家姑娘的名声可就彻底坏掉了,谁敢再娶他们家的姑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落不到好,还会拖一个林大爷下水,无论程家还是林家,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如今一床大被掩了,才是最好的法子。
钟文谨表示十分心塞,刑侦的意义在于发现真-相,替死者申冤,还原事情真-相,如今这个结果,前半部分倒是达成了,后半部分怕是不能够了。便是崔九怀想较真,以程大太太的聪明智慧,又有林家的全力配合,怕早就将一概证据毁灭了。再如何不甘心,此案也只能以悬案未破作为终止符了。
何穗突地一拍桌子,哼道:“他敢!”
钟文谨回神,强笑着附和道:“自然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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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酒宴听完了戏,见有人开始告辞后,忙拉了何穗一块告辞,因惠安公主的驸马周三公子也在,惠安公主前所未有的端庄贤淑,也没为难钟文谨便放她们离开了。
到了自个马车前,钟文谨便搭着白芷的手上马车边吩咐周来福道:“去大理寺找二爷,说我有急事寻他,让他即刻回府。”
本以为回府后要坐立不安的等待许久崔九怀才会回来,不想他却比钟文谨回来的还要早,一见她进来,就皱眉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等不到我下衙,特特打发人去衙门寻?一干同僚都看着呢,我若回来罢,便被人取笑惧内,若不回来罢,你的脸面又不保,你说说,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么?”
“你若无坚不摧没有任何缺点的话,别说同僚了,就是皇上,只怕也会忌惮你。若背上个惧内的名头,让人知道你也有害怕的人跟事儿,你便从神坛的神变成了凡间的人,能少不少的猜忌跟是非呢。”钟文谨斜眼看他,哼哼道:“我帮了你这样大的忙,你还不快拿个钱箱子出来谢一谢我?”
“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样多歪理!”偏还让人听了心悦诚服,莫非是个修成精的妖精不成?崔九怀往太师椅里一坐,转移话题道:“说吧,叫我回来何事?难不成你也消息灵通的听说了林大奶奶没了的事儿?”
钟文谨一惊:“你也知道了?”
崔九怀“嗤”道:“我的人一直盯着林府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钟文谨见不得他这般嚣张,哼道:“然后林大奶奶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毒死了?”
“不毒死还能如何?拉她上公堂?”崔九怀侧头看向她,抿唇道:“现在这个结果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死者大仇得报,苦主也心满意足,虽有不足外人道的地方,但也算不得徇私枉法。”
钟文谨正想开口,外头沉香禀报道:“奶奶,程大太太打发人送了盒芙蓉糕来,说务必让奶奶尝尝。”
无缘无故给自个送芙蓉糕?钟文谨皱了下眉头,对崔九怀说了句“怕是给你的吧?”,然后叫沉香拿进来。
沉香端了个红酸枝木填漆捧盒进来,将捧盒往钟文谨跟前的炕桌上一放,伸手将其打了开来,然后便“啊”的叫了一声。
里头哪是什么芙蓉糕,分明是一沓银票。
这是用银钱买崔九怀别多管闲事的意思?这又是何必呢,便是不用银钱收买,崔九怀原也打算罢手的。
钟文谨拈起一张看了眼,见是一千两面额的,这么厚一沓,少说也有两三万两了,真是好大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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