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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过水无痕
刘氏又怎会真的不带小王氏这个最讨自个欢心的孙媳妇?方才故意漏了她,不过是逗着她玩罢了,闻言她作沉思状,片刻后,方不太情愿的松口道:“做一碟桃花糕来,若合我的意,就许你也跟着。”
“只要老太太肯带我去,别说一碟子,就是十碟子,我也乐意。”小王氏豪迈的一挥手,松了抓着老太太胳膊的手,扭头便往外走,刘氏不解道:“你做什么去?”
小王氏回道:“去给老太太做桂花糕呀。”
刘氏顿时大笑起来,捂着肚子,拿手指着小王氏,哎哟的叫道:“你这个猴儿呀,真真是我的开心果!”
钟文谨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来,心下却有些无语,古人的笑点也太低了,她就完全没觉得有甚可笑的。
又在松鹤园消磨了几盏茶的工夫,待雨竹出言提醒刘氏到了用早膳的时辰,刘氏这才打发众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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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松鹤园的路上,钟文谨瞅着身畔当了一早上壁花的崔峥,觉得他有些可怜,便让他到正院,跟自个一块用早膳。
崔峥慢言慢语的,规矩礼仪都很不错,小小年纪就有了些许世家公子的气度,完全不像是黄姨娘这样性子的人能教养出来的,倒是跟崔九怀有几分相似,对钟文谨这个继母也十分恭敬,有崔琰儿这个糟心的继女在前头对比着,钟文谨想不喜欢他都难。
母子两个一块用完了早膳,又吃了茶,说了会子闲话,钟文谨这才打发他回小跨院。
崔峥才刚走,白芷就脸上显现怒色:“奶奶您也太好性儿了,三姐儿对您这样无理,您都不生气,如此岂不逞的她愈发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钟文谨笑道:“你们奶奶好性儿,不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么,你又不是头一天在我跟前服侍了,怎地倒说起这个来?”
“奶奶,您在旁人面前做做样子倒罢了,在我跟前,就别做戏了,我还不知道奶奶您么?”白芷跺了跺脚,白了钟文谨一眼。
前主跟前最得用的丫鬟是沉香,但最交心的却是白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也都是打发白芷去做的,故而白芷这番态度,也没甚可置喙的,毕竟她也是着自个的处境着急,钟文谨安抚她道:“你既知道我并不真是个好性儿的,就该知道我必有法子料理她的,何必着急上火?”
白芷闻言,眼睛一亮,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奶奶不是那等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将右脸凑上去的人儿。”
钟文谨笑了笑,既说到了崔琰儿,便对着白芷将不解的疑惑说了出来:“太太是大家出身,前头二奶奶又是她看中的,想也不会差到哪里,三姐儿那个奶妈妈看着也是个聪慧知礼守规矩的,怎地养出三姐儿这样左性儿的姑娘来?”
白芷忙道:“这事儿我却是知道的,前头二奶奶生三姐儿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常年卧床休养,哪里能顾得上三姐儿?只好将三姐儿送到桃源居,让她与大姑娘一处起居,也好让太太一并教养,太太虽有大奶奶帮着管家理事,但到底是侯夫人,素日里交际应酬也多,又要礼佛,能腾出的工夫也没多少,偏大姑娘那个奶妈妈肖氏是个长舌妇,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姑娘、姐儿跟前倒,老太太本想罚她,偏大姑娘死命护着,太太也不发话,老太太又顾忌着自个的名声,也懒得当这个恶人……好好的姑娘、姐儿的,可不被带坏了?”
原来如此……勋贵世家的,都极重孝道,奶妈妈们奶了主子一场,不是犯了极大的罪过,等闲都不能打发的,不但不能打发,还要给她们养老,在永定侯府诸人眼里,肖氏只是犯了口舌,也算不得什么严重的罪过,至于说带坏了姑娘、姐儿的,这姑娘、姐儿的可会欺软怕硬了,素日里在其他有威严的长辈跟前,可都规规矩矩的,哪像在钟文谨跟前这般肆无忌惮?
而且被带坏的怕是只有崔琰儿一个,就两次短暂的接触来看,崔九敏可不是没城府的,虽忽略自个,但只是忽略罢了,并无任何言语莽撞之处,两相一对比,可不显出崔琰儿的蠢来?
连刘氏都不愿做这个恶人,钟文谨自然不会天真到寻个由头打发了肖氏,横竖已打定主意让崔九怀请教养嬷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什么没见过,肖氏这样的,抬抬手指就能给摁倒,单看犯没犯到她头上了。
只是不知道崔九怀肯不肯同意给崔琰儿请教养嬷嬷,若同意便罢,若不同意,想什么法子能让他同意呢?





继室日常 第14章
巳时,大奶奶宋氏打发人将贺礼送了来,钟文谨叫周来福家的给钟文芳送了去。
周来福家的回来的很快,不光自个回来的,还带回了钟文芳的奶妈妈顾二家的。
顾二家的一进门,就要给钟文谨行大礼,钟文谨忙叫白芷去搀扶,嘴里道:“妈妈这是做什么,快别折煞我了。”
顾二家的顺势站了起来,一脸感激的说道:“难为四姑奶奶想着我们太太,我们太太叫我替她谢谢四姑奶奶了。”
钟文谨叫人端了个锦杌来与顾二家的坐,并吩咐上茶,闻言,笑道:“自家姐妹,说这些就见外了。”
“四姑奶奶举手之劳,却救了我们家太太一命呢!”锦杌端了来,顾二家的却不肯坐,不但不坐,反倒哭起来,边拿帕子抹眼睛边哭诉道:“我们太太害喜的厉害,口味也与从前大相径庭,前儿突然记起在武宁伯府吃过的辣丝子,想让大厨房做些来,好佐粥吃,偏大厨房的人说没有芥菜疙瘩,我们太太便叫人送了五十文过去,让她们到外头采买,她们倒是采买了也做了一碟子送上来,我们太太吃的好,今儿又叫她们做,她们却说五十文钱只够买一个芥菜疙瘩,眼下已经没有了,若还想要,那便再送银钱过去。
芥菜疙瘩这种玩意儿,一文钱能买好几个,她们这不是明摆着坑我们太太么?四姑奶奶想必晓得,我们太太又不是那等嫁妆丰厚的,能经得住这个?我气不过,去找大奶奶理论,大奶奶不但不处罚厨房的管事,却话里话外的讥讽我们太太小气,嘴馋还不肯出钱,还叫丫鬟取了五十文钱送去大厨房,说是她这个儿媳妇孝敬婆母的……这不是打我们太太的脸么?我们太太原就心思重,这会子又怀着身孕,身子比旁的时候要弱,听了这话可不就动了胎气?
我火烧火燎的求到大奶奶跟前,大奶奶磨蹭了好半晌,这才松口,却不让人拿了老爷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只叫人去回春堂请大夫,这倒罢了,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医术也是信得过的,熟料去的人偏说坐堂大夫出诊了,只请了个十五六岁的学徒来。俗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们太太好容易才有了身孕,能吃他一个学徒开的方子?
我只好求到老太太跟前,请老太太打发人去请太医,老太太却说我们太太娇气,不过动胎气罢了,根本无须劳师动众的请太医,让吃那学徒开的安胎药便罢……没奈何,我只得打发小丫头子煎药,给太太吃了下去。
熟料不吃倒好,吃完这安胎药,当即就开始下红,没一会子就脸色煞白了,眼看就要不好……
所幸正赶上四姑奶奶打发周姐姐送东西到府上,府上老太太一听到信儿,立时叫人拿了老爷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了擅长千金一刻的冯太医来。
冯太医见了我们太太就大惊失色,说若再晚上个把时辰,便是神仙也难将胎保住了,他又是扎针又是开方子的,还亲自上手煎药,折腾好半晌,才将我们太太的下红止住。”
说着说着,顾二家的“扑通”一下跪到了钟文谨面前,嚎啕大哭道:“我们太太打小就笨嘴拙舌的,做姑娘时从不与姊妹们争什么,被说了这么一门亲事,也不曾抱怨过谁一句,在那府里也做小伏低,对上恭敬老太太,对下也从不摆太太的款儿,只想着安安静静的过自个的日子,偏旁人容不下她……武宁伯府是指望不上的,还请四姑奶奶看在与我们太太从小一处长大的情分儿上,多打发周姐姐往那府里走动走动,好歹让那府里有所忌惮,不敢太为难我们太太。我给四姑奶奶磕头,替我们太太先谢过四姑奶奶了。”
话音刚落,便“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唬的钟文谨一下站起来,一叠声的让人把她扶起来,见她蓬头垢面,有失体面,便叫白芷带她去耳房梳洗一番。
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沉香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刘家也太……”一时之间,竟寻不出合适的词儿来。
钟文谨以手撑额,在脑子里将钟文芳的事儿思量了一番。
钟文芳嫁的那人叫刘渭南,今年四十八岁,任礼部右侍郎,当初钟文芳说给他的时候,钟文谨的亲事还没有眉目,自然也就没有崔九怀什么事儿,刘渭南之所以挑中钟文芳这个婢妾所出又各方面并不出挑的庶女,冲着的可是大姑爷祝明澜。
祝明澜乃文昌伯世子,文昌伯是开国之初所有世袭罔替的爵位里唯一一个以文官身份晋封的,世代书香,族中子弟两榜出身的数不胜数,在众世家当中,他家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而祝明澜本人也极出息,虽比刘渭南年轻三十岁,但已与刘渭南品级相同,乃吏部左侍郎。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官员考绩升迁,且吏部尚书年近古稀,身子骨也不怎么强壮,十天半月的才露面一次,吏部真正的话事人早就变成了祝明澜,刘渭南已在礼部右侍郎的位子上待了十几年,要想往上升一升,与祝明澜成连襟,自然比往旁处钻营来的更有用些。
当然,刘渭南这个二品大员,对于日渐没落的武宁伯府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联姻对象了,抛个庶女出来,结这门亲事,自然是划算的。
后宅这些勾心斗角,钟文谨不晓得刘渭南知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只怕也未必放在心上,他早已子孙满堂,钟文芳腹中的孩子保不保得住,其实并没有什么打紧,只怕没有还更好些,这样将来自个过世后,只前头原配留下的几个嫡子分家产,还能省去不少纷争。
当然,以上都是钟文谨的猜测,若不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她只能说声抱歉了,谁让她这个法医博士经过见过的案子太多,习惯阴谋论了。
前主与钟文芳之间,一个聪明睿智八面玲珑,一个呆滞木讷不善交际,两人虽没有仇怨,但也无甚感情,钟文谨自个这儿都还一团乱麻呢,本不想替钟文芳出头,只是到底是亲姐妹,作为姐姐的钟文芳这样被人作践,自个这个当妹妹的脸上也无光。
其实顾二家的不该来求钟文谨,应该去求钟文敏,刘渭南的前程捏在祝明澜手里呢,祝明澜随便敲打他几句,保证钟文芳可以安枕无忧。钟文敏那个性子,虽瞧不上钟文芳,但她素来要强,必不会允许自家姐妹被欺负,给人取笑自个的把柄。
可惜钟文敏素来积威甚重,顾二家的如何都不敢打她的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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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正天人交战呢,白芷已带顾二家的返了回来。
钟文芳吩咐白芷道:“打发人去大厨房问问可有芥菜疙瘩,若有便讨一筐子来,给顾妈妈带回去,若没有,问问是个什么价儿,拿些银钱与她们,让她们赶着采买了来。”
罢了,为了自个的面子着想,暂且替钟文芳撑撑腰,但也只能撑撑腰了,若她像《红楼梦》里的二木头贾迎春那般立不起来的话,是好是坏,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当然,比贾迎春好一点的是,她的命肯定能保住,否则刘渭南的一番心思岂不白费了?
白芷怕小丫头子传错了话,自个亲去了大厨房,待了约莫两注香的工夫回来,禀道:“王妈妈说,芥菜疙瘩是秋分时候收的,如今都快入夏了,咱们府里又没人爱吃那个,便没有窖存,若想要,只好往外头买去,因这个时节,也算稀罕物儿了,价儿自比不了往常,怕是要三四文一斤。我给了她们五百钱,叫她们挑好的买了五十斤来,已经叫小子们装到顾妈妈的车上了。”
想想了,她又补充道:“下剩的几百钱,我没要,叫她们几个自分了。”
一眨眼工夫,就出去五百文,钟文谨表示十分肉疼,不过嘴上倒没说什么,勋贵世家之中,世仆可不是那么好使唤的,若没有打赏,是没人乐意替你跑腿的。
当然,一文钱不给,硬逼着她们做事,她们也会做,只是过后,背了人,还不知怎样编排唾骂自个呢,这又是何必?
“让四姑奶奶破费了!”顾二家的百感交集,向钟文谨道了谢,神色不复从前的黯淡,眉飞色舞的说道:“为了几个芥菜疙瘩闹腾的太太动胎气,又是请太医又是四姑奶奶打发人去瞧病的,亏她们刘家还自诩书香门第呢,真是够丢人的,看我不带一筐子四姑奶奶给的芥菜疙瘩,回去好好打打她们的脸!”
既然要替钟文芳撑腰,钟文谨也不介意顾二家的借势闹腾一回,闻言笑了笑,送客道:“既东西已经备妥,我就不多留妈妈了,毕竟三姐还病着,前前后后的也离不了妈妈,妈妈还是早些回去罢。”
顾二家的正热血沸腾呢,闻言立时告辞。
钟文谨又道:“该问好的,替我问个好,并告诉三姐,好生保养身子,千万别委屈了自个,想吃什么,若你们府里没有的,只管打发人来与我说,我替她寻摸。”
“得亏有四姑奶奶了,像四姑奶奶这样的好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回头我就给四姑奶奶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两注香,保佑四姑奶奶长命百岁!”顾二家的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给钟文谨发了个好人卡。
钟文谨笑了笑,鬼神之类的,她是不信的,若信这个,她前世也当不了法医,至于积德行善什么的,看多了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的例子,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做人做事,求的只是无愧于心而已。




继室日常 第15章
傍晚,崔九怀从衙门里回来,待他更衣后,钟文谨正要与他说给崔琰儿请教养嬷嬷的事儿,外头突然有小丫头子禀报道:“宋大娘来了。”
这宋大娘说的是大奶奶宋氏的陪房宋苗家的,钟文谨见崔九怀没发话,便开口道:“快请进来。”
宋苗家的走了进来,福身给崔九怀与钟文谨行了礼,钟文谨忙说不必多礼,笑道:“宋嫂子好。大嫂打发了你来,可是有事儿?”
“都进来吧。”宋苗家的朝外说了一声,几个身穿青锻比甲水红夹衣的丫鬟走进来,头先两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后头几个则才刚留头。
待众人站定后,宋苗家的解释道:“按照我们府里规矩,奶奶们跟前服侍的人,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小丫鬟八个,二奶奶带了四位姑娘进府,尚有十个空缺须补齐,这十个是我们奶奶亲自挑出来的,叫我给二奶奶送来。我们奶奶还让我转告二奶奶,这些个人儿,若使着好便罢,若有偷奸耍滑乱嚼舌根子的,二奶奶只管打发人与我们奶奶说,我们奶奶自会替二奶奶料理。”
“有劳大嫂了,劳烦宋嫂子回去替我道个谢。”钟文谨本想客套句“大嫂亲自挑选的人又怎会有不好的?”,心思一转,还是选择将话咽下去了,话不能说的太满,万一真有老鼠屎,到时可不就打了宋氏的脸?
钟文谨看了白芷一眼,白芷会意,取了个荷包来,给了宋苗家的。
宋苗家的道了谢,告退了出去。
沉香带了这几个新来的丫鬟下去安置了,留了白芷在屋里伺候,白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饶是崔九怀冷脸坐在罗汉床上,也没能妨碍了她,撇着嘴巴抱怨道:“咱们武宁伯府的姑娘跟前是没有一等大丫鬟的,我们几个原都是二等丫鬟,这会子偏要提两个出来作一等大丫鬟,可不得内讧了?”
钟文谨斜眼觑她,笑道:“南星是太太给的,为了太太的脸面,也得提了她上去,下剩一个空缺,你若想要,只管开口便是,沉香与菘蓝向来不在意这些个虚名,必不会与你争。”
“瞧奶奶说的,难道我就是那种在意虚名的俗人?”白芷哼了一声,咬咬牙,发狠道:“既奶奶给我扣了这样一顶帽子,那我应下便是了,也免得辜负了奶奶的一番心意。”
说完,一甩手,气呼呼的走了。
钟文谨扶额,摇头叹气道:“瞧瞧,连陪嫁丫头都敢冲我发脾气!”
“你若觉得她不好,便打发了她,让大嫂再替你挑好的来使。”崔九怀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放,突然插嘴了一句。
“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自个笨嘴拙舌的,正缺这样伶牙俐齿的丫头提点我呢,省的我像被拔了舌的鹦鹉一般,人与我说话,我都不知该如何回,又岂能随便打发了她?”钟文谨作惊讶状,立时便反驳了崔九怀一句。
“横竖是你自个的丫鬟,你爱如何便如何,我不过白说一句。”崔九怀本就对这些后宅琐事之事不耐烦,方才也不知怎地鬼迷心窍了竟多了句嘴,回过神来脸色愈发冷了,随便敷衍了一句,便将话题转开了:“方才在大理寺门口,遇上了冯太医,听他说刘大太太动了胎气,险些小产。”
刘大太太即钟文芳,也就是崔九怀的姨姐,不知道便罢,既知道了,总要与钟文谨这个妹妹说一声的,可惜钟文谨早就知道了,闻言她“嗯”了一声,说道:“今儿一早老太太听说了我三姐有孕的事儿,叫大嫂备了份儿贺礼,我打发周来福家的给了过去,可巧正赶上三姐动了胎气。听周来福家的说,当时凶险得很,险些就要小产,所幸冯太医医术超群,这才转危为安。”
至于动胎气的原因,她实在没脸说,索性就装不知道。
为了凸显她们姐妹之间的深情,她说完之后,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
见崔九怀闻言只点点头,并未多言,她便将先前未来得及开口的事儿给说了:“我想给琰姐儿请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
一直神色淡淡的崔九怀闻言,抬眼看向钟文谨,皱眉道:“给琰姐儿请教养嬷嬷?”
“是。”说辞钟文谨早就想好了,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我年纪没比琰姐儿大几岁,原是与她同辈的人儿,如今虽成了她继母,在她跟前却没什么威严,说的话她也未必肯听,做的事儿她也未必领情。我若是个狠心的,只放任不管便是,横竖上头还有太婆婆、婆婆,她好便罢,若不好,旁人也不会怪到我这个继母头上。偏我没那个狠心肠,眼瞅着她好好的孩子往歪里长去,没法子无动于衷,说不得只好讨嫌了,若能请到个规矩好会调理人的教养嬷嬷,将她偏激孤拐的性子扳直了,便是让我背上刻薄继女的骂名,我也甘之如饴。”
昨儿崔琰儿的确闹的有些不像话,不但下了钟文谨这个新进门的继母的脸面,还置自个这个父亲的威严于不顾,崔九怀本想等她来定省时便好生训斥她一顿,并罚她抄写女戒,一来让她吃些教训,二来也给钟文谨挽回些脸面,然而心里也明白这训斥跟抄书怕是治标不治本,反倒会更加激起她的逆反之心,在自个家里倒还好,自有人替她遮掩,若在外头也如此的话,别说钟文谨这样好名声在外的继母,就是无甚好名声的继母,也是大不孝,谁家敢娶这样不孝的媳妇?
姑娘是娇客,说又不听,罚也无用,又打不得,还真是让人头疼。崔九怀正为此事犯愁呢,听了钟文谨一席话,立时茅塞顿开,若不是宫门将要下匙,他都恨不得当即就进宫面圣。
当然,内心虽激动,他面上却沉稳的很,故意作凝思状,半晌后才点头道:“这法子倒是可行。”
钟文谨生怕他不同意,准备了一肚子无数条理由,结果一条也没用上,他就同意了……不过现下顾不得矫情,未免功亏一篑,她忙趁热打铁:“只是,府里姑娘、姐儿这样多,请个嬷嬷到府上,不说老太太、太太或是其他长辈张不张口,便是不张口,还能闪着她们不管,只让嬷嬷顾着琰姐儿?如此,岂不让府里人心生芥蒂?可若让嬷嬷一并管着,那与学里的老师又有何分别,终究不能因材施教时时管束提点。不若,二爷想法子请两个嬷嬷来?一个派到学里,教其他姑娘、姐儿,一个当琰姐儿的教养嬷嬷,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崔九怀白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倒是想的好,一个都未必能求来呢,你竟还想要两个!”
既然求人办事,态度少不得要好一些,钟文谨堆笑着恭维他道:“此事于旁人来说,兴许困难,但二爷您是谁呀,您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别说两个嬷嬷,就是二十个嬷嬷,您开了口,皇上还能不应允?”
鉴于先前的彪悍表现,崔九怀早就看清钟文谨表里不如一的本性了,根本不听她忽悠,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提议十分合情合理,让他着实无法拒绝,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阴阳怪气的,嘴上这般说,心里不定怎样诋毁我呢。”
听他的话音,似是没有拒绝的意思,钟文谨放下心来,便懒得再同他周旋,起身道:“该去给老太太、太太定省了,二爷可要同去?”
崔九怀下衙后便径直回了静园,自然是要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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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的松鹤园,刘氏留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头又有二老爷二太太来定省,他们便告辞了出来,转去了桃源居,迎面遇到从里边出来的大奶奶宋氏跟大姐儿崔颖儿。
“劳烦大嫂费心替我挑选丫鬟,我这里给大嫂道谢了。”众人一番见礼后,钟文谨先谢过宋氏,转头打量了崔颖儿一番,见她鹅蛋脸杏眼樱唇,好个端庄的模样,性子也温婉大方,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便忍不住夸赞了她一句:“颖姐儿模样好性子好,这样的品格的女孩儿,也只大嫂才能教养出来了。”
“你夸我便夸我吧,偏夸的这样招人恨,仔细被旁人听到了,给你一顿好嘴巴!”宋氏抬手,在钟文谨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见崔九怀背过身,视线停在垂花门旁边的那棵花意正浓的桃花上,她便朝钟文谨挤了挤眼,便朝垂花门内正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这是隐喻大太太王氏呢,钟文谨会意,拿帕子掩唇笑了下,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原以为宋氏这样出身情贵又素有贤名的宗妇,定是个谨言慎行循规蹈矩的,不想却有如此调皮的一面,果然后宅里的女人都是做戏的行家,哪个都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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