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过水无痕
而郑七奶奶本人却是个极八面玲珑的,也不知自个嫂子郑六奶奶的事儿她知不知晓,横竖脸上瞧不出来,笑着与众人寒暄了一圈,最后到钟文谨这里时,她笑道:“听过崔二奶奶的大名数次,奈何一直没机会认识,今儿托荣亲老王妃的福,总算与你说上话了,实在荣幸的很,我今晚怕是要高兴的睡不着了。”
钟文谨也笑着回她:“我也早就与郑七奶奶神交已久,只是一直不敢高攀。”
没等郑七奶奶开口,何穗就抢先嚷嚷道:“你们快别拽文了,我最不耐烦这个,也别一个崔二奶奶一个郑七奶奶的,都是亲戚,这般见外做什么?”
钟文谨立时改口道:“表妹。”
郑七奶奶静默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表嫂。”
钟文谨于刑侦方面虽不行,但到底在这个行业日久,多少还是比旁人敏锐些的,郑七奶奶这片刻的静默,就让她瞧出了其中的不情愿来,这说明便是表面上掩饰的再好,内里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也不知今儿小张氏这事,郑七奶奶有没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不过即便有,怕也是没法子查明的,小张氏又不傻,怎会直白的说是因为嫉恨自个嫁给崔九怀这才对自个下手的,这样的话她在郑家就待不下去了,妥妥被休的节奏,必会寻个譬如“看她不顺眼”或是“在某某场合说话冲撞了自个”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不管知道内情的还是不知道内情的,只要她一口咬定这个理由,旁人也办法奈何她。
横竖处罚不会少,钟文谨也懒得计较这个,真的公之于众的话,小张氏固然名声扫地,但于她也没什么好处,因为有些不明就理的人,兴许会觉得真是自个抢了小张氏的亲事,毕竟于世家大族勋贵之家来说,为了姻亲关系不断,姐死妹继乃是极其普遍的做法,小张氏作为张氏一母同胞的妹妹,在崔九怀继室人选上可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钟文谨心里正百转千回呢,又听郑七奶奶说道:“许久不见琰姐儿了,倒是怪想她的,回头我想打发人去接她到我们府上住些日子,表嫂不会不同意吧?”
“表妹是琰姐儿的表姨母,要接她过去小住,自是合情合理,我岂会不同意?”钟文谨应的干脆利落,只是应完之后,又为难道:“只是这事儿怕不是我能做主的,得问过我们太太跟二爷才成。”
这几天,崔九怀就会把教养嬷嬷请来了,有个妥当的教养嬷嬷跟在崔琰儿身边,别说是去郑家,就是去张家,钟文谨也没甚好担心的。
不过,等崔九怀知道了今儿的事儿,为了避嫌,也免得再生是非,怕是不会答应郑七奶奶所求的。
正想着曹操呢,曹操就到了,南星一脸喜气的进来禀报道:“二爷也来了。”
听说皇上、皇后都打发人送了寿礼来,衙门里数位高官告假前来赴宴,崔九怀虽未告假,却在开宴前赶了过来,也算给荣亲老王妃这个姨祖母脸面了。
“知道了。”钟文谨斜了南星一眼,来便来罢,特意跑进来通知她做什么,是她仇恨拉的不够,给她添砖加瓦呢?没看郑七奶奶嘴边的笑容都僵住了么?人家怕是以为这是故意在她跟前秀恩爱呢。
不过,既然背了这个名头,不秀一把未免有些冤枉,于是钟文谨吩咐南星道:“说与二爷的几个长随,叫他们看着二爷点,别让他喝多了,仔细回头脑袋疼。”
小王氏听了这话,却拆起了钟文谨的台:“怕什么,有我们五爷在呢,二爷必是要让五爷替他挡酒的,只要我们五爷没倒下,二爷定安然无恙。”
说这话的时候,小王氏笑的十分欢实,没有任何抱怨跟讽刺的意味,显然只是说的玩笑话,并没有什么芥蒂。
钟文谨笑了笑,改口吩咐南星道:“说与二爷的长随,叫他们看着五爷点,务必让他喝的尽兴。”
“你这个孬货,只顾自个爷们,却不管小叔子的死活,有你这样的当嫂子的么?”小王氏笑骂了钟文谨一句,然后伸手捏住钟文谨的脸蛋,哼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何穗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道:“快看呀,两妯娌打起来了,要不我开个局,咱们来赌上一把,看谁能赢?”
小王氏闻言,立时松开钟文谨的脸蛋,伸长了手,越过宋氏,来捏何穗的脸蛋,钟文谨也跟着凑趣,吓的何穗伸手捂脸,说道:“你们两个不内讧了,倒合起来欺负我,仔细我跟你们老太太告状,让你们老太太收拾你们。”
小王氏是刘氏跟前第一得意人,自是不怕刘氏的,闻言胳膊伸的更长了,嘴里发狠道:“在你告状前,我先撕烂了你的嘴,看你拿什么告状!”
何穗往后躲去,小王氏够不着,便站起身来,走到何穗座位边,一下逮住她,倒没撕她的脸,反倒挠起她的痒痒来,惹的何穗边扭动身子边哈哈大笑,两人闹腾作一团,让别有用心的郑七奶奶再插不上嘴,待钟文清返回,她也只好回自个那桌去了。
继室日常 第22章
虽有五爷崔九乐挡酒,但终究还是有挡不掉的,譬如荣亲王等位高权重之人,崔九怀到底还是吃了些酒,散席后便没有再去衙门,坐了钟文谨的马车,一块回府。
路上闲来无事,钟文谨便将先前的事儿与他说了。
崔九怀吃了一惊,天地良心,不管张氏在世时还是过世后,他都从未对小张氏这个刁蛮任性的姨妹有过半点心思的,也从未给过她任何的机会跟希望,再想不到小张氏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虽则自个无辜,但钟文谨更无辜,崔九怀向来是个是非分明的,立时就跟钟文谨道歉:“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崔九怀素日里与自个说话,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冷嘲热讽,今儿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竟为一件完全与自个无关的事儿向她道起歉来,简直让她“受宠若惊”,不由得抬眼朝他看去,见他头戴忠靖冠身穿绛色补服,白皙的俊脸上泛着一层绯红,双眼莹润似有碎玉点缀其中,竟比荣亲王府后花园里怒放的桃花还娇艳,惹得她打趣道:“这事儿原与二爷无关,哪里能怪二爷?若真要怪,也只能怪二爷生的太好,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姑娘,通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不就一见时照公子误终身了?”
崔九怀闻言,斜了钟文谨一眼,哼道:“听二奶奶这话,倒像你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那是自然的,现代信息那样发达,现代女性经过见过的,可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们能比的,只是崔九怀所说的“大世面”可不是什么好话,钟文谨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只狡辩道:“我虽与她们一样,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不像她们那般在意皮相。”
她固然是个颜控,但男人除了要有颜,性情跟人品也同等重要,不然就是个绣花枕头,外头光鲜里头却是草包。
成日里与犯人打交道,崔九怀的嘴皮子功夫自是不弱,闻言立刻给钟文谨堵了回来:“也对,如你这般路人长相的,自是没什么立场在意别个皮相的。”
钟文谨噎了一下,鉴于对方所说的是事实,她反驳不了,只得使出转移话题*,问他:“二爷可跟皇上提了教养嬷嬷的事儿?若没提,可得抓紧了,先前郑七奶奶还说要接琰姐儿去郑家住些时日呢,要没个妥当人跟在身边,还真叫人不放心。”
崔九怀自然知道郑七奶奶就是表妹孙六姑娘,若没有今儿小张氏这事儿,让闺女去郑家倒没什么,这会子却不成了,一来郑家人见了崔琰儿不免尴尬,二来那里有小张氏跟孙表妹两个欲嫁他不成的人儿在,不定还会出其他乱子,他不甚放心。更重要的是,他得避嫌,没听钟文谨说他生的好么,生的好的另外个意思可不就是招蜂引蝶?
于是他冷冷道:“学里又没放假,无故缺席,功课岂不要落下?”
见他果如自个所料,钟文谨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一个当人继母的,哪能随便替继女拿主意,不知道的还当我阻拦她与亲戚往来呢,便让她来问太太跟二爷的意思。”
这话的意思是你拒绝未必有用,依王氏对郑七奶奶那个喜欢程度,只要她朝王氏开口,王氏必会一口应下。
崔九怀揉了揉眉心,说道:“此事你不必管,我自会与母亲说。”
与那些万事不理,由着老妈跟媳妇打擂台的男人相比,崔九怀还是乐意揽事的,这种毫不推诿的态度,让钟文谨觉得他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便替他斟了杯茶。
“你也只用到我的时候,才有些眼力劲。”旁的时候都惫懒的很,压根不将他当回事。
“瞧二爷说的,我岂是那样势利的人儿?”钟文谨打了个哈哈,笑倪他一眼,抬了抬手里的茶盅,说道:“二爷若不吃,那我便自个吃了。”
崔九怀伸手接了过来,说道:“吃。”
抿了一口,他倒想起之前钟文谨那个被拐远的问题来,便道:“皇上已经应了,等内务府选好了人,便给送来。”
“那就好。”了了一桩心事,钟文谨心情颇好,端起茶壶来,重又帮他斟满茶盅,笑眯眯道:“辛苦二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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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不免又将事情与刘氏说了一遍,刘氏闻言十分气愤,当着崔九怀这个姐夫的面,就把小张氏给一顿好骂:“我原就说她不是个好的,那会子不管张家如何软磨硬泡,也没应下她跟怀哥儿的事儿,现在看来,亏得没应,不然,咱们府里还有宁日?”
因这会子屋里只有刘氏、王氏、小刘氏以及崔九怀钟文谨两夫妻,王氏心里还憋着气,又不服刘氏把拒婚小张氏的功劳全抢了,只低头捻着手里的佛珠不吭声,钟文谨作为当事人也不便说什么,只好由小刘氏来接话了,她一边给刘氏拍背顺气,一边劝解道:“老太太这是气话了,咱们府里拒婚,不过是因着她与怀哥儿命理不合,可不是因为她不好,她若不好,郑家怎会再三再四的请媒人上门?”永定侯府瞧不上的人,郑家却当成宝,若传到郑家耳朵里,岂不打了郑家人的脸?
这道理刘氏又岂会不懂,不过是当着他们几个靠得住的人发泄几句罢了,偏小刘氏要拆她的台,气的她没好气的在小刘氏胳膊上捶打了两下,骂道:“你要不大着嘴巴到外头胡咧咧,旁人怎会知道我私底下说了什么?”
小刘氏捂着并未被捶疼的胳膊,故作委屈的扁嘴道:“哎哟,这是哪里说的,我这可真是比怀哥儿媳妇都冤了。”
提到了钟文谨,刘氏便没再同小刘氏演双簧,安抚钟文谨道:“此事怀哥儿媳妇你受委屈了,不过你可别怪怀哥儿,他向来是个知礼守规矩的,再做不出与小姨子陈仓暗渡的事儿来,若因此心生芥蒂坏了你们夫妻的情分,可不就中了旁人的圈套?至于旁人,你且放心,咱们永定侯府也不是好惹的,他们若不给个满意的交待,我们可不罢休。”
钟文谨忙道:“此事如何都怪不到二爷的,孙媳岂是那等胡搅蛮缠的?若真如此,要在荣亲王府时我就闹起来了,也不会闷不吭声的吃下这个哑巴亏。”
刘氏听着满意,抬手将钟文谨招至跟前,拉了钟文谨的手,拍着她的手背,笑着点头道:“你是我看中的,我自然晓得你的性情,是个再稳重不过的,断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儿来。”
说着,吩咐自个大丫鬟雨竹:“去,把那套羊脂玉的头面取来。”
东西取来后,刘氏将其赏给了钟文谨。
雨竹凑趣道:“这还是去年老太太寿辰时刘三老爷托人千里迢迢从西宁送来的,看老太太都没舍得戴过,这会子给了二奶奶,怕是晚上要心疼的睡不着了。”
刘氏笑骂道:“不过上等的羊脂玉罢了,这样的东西我没有一箱子,也有一箩筐的,会为这点子东西睡不着觉?”
小刘氏凑上去,笑嘻嘻道:“老太太既这样多,也赏我跟大嫂些戴吧。”
刘氏白了小刘氏一眼,不提王氏,只说小刘氏:“看看你这张磕碜的老脸,快别糟蹋我的好东西了。”
“唉,这可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小刘氏叹着气坐回自个座位上,假作伤心的抹起眼泪来。
偏这个时候,二姥爷崔以良走了进来,见自个媳妇正抹眼泪呢,立时高声道:“这是怎地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说出来,我替你讨回公道。”
“是你老娘我欺负她了,你想怎地?”刘氏下巴一抬,直勾勾的看着崔以良。
崔以良狗腿的程度非同一般,闻言立时哈哈一笑:“母亲快别逗我了,您这样良善的人儿,连小狗小猫,都舍不得打骂的,又怎会同别的无知妇人那样,做出折腾儿媳妇这样的蠢事来?”
无知妇人王氏躺枪,只是崔以良这个小叔子不但位高权重,还是个混不吝的,为了维护小刘氏,可没少让王氏没脸,王氏也懒得理会他,只作没听到。
两个嫡子,刘氏显然更疼崔以良,见她无心再理会旁人,作为旁人的大房三人,适时提出告辞。
刘氏也不想木着一张脸的王氏在这扫自个的兴,又安抚了钟文谨几句,让她耐心等荣亲王府的信儿,便抬手将他们打发了出来。
继室日常 第23章
荣亲老王妃寿辰之后没几日,郑家老太太便病倒了,偏太医们瞧不出病候来,却一日比一日病的厉害,没多久便露出下世的光景来,急的府里众人团团转,去年才进门的六孙媳妇小张氏在佛前发愿说若老太太能立时康复,她愿意去慈安寺吃斋念佛清修一年,许是这番孝心感动了佛祖,郑老太太竟真的好起来。
而在佛前发过愿的小张氏,也真的叫人收拾东西,往慈安寺去了。
白芷同钟文谨说了外头这番传言,冷笑道:“处罚便处罚吧,竟还让她得个好名声,这处罚未免太轻描淡写了些。”
钟文谨也觉得太便宜小张氏了,只是郑家在付诸行动之前,已与荣亲王府、永定侯府以及武宁伯府通过气了,这三家的当家人都不曾有异议,她自然也不好跳出来说什么。
转念一想,这处罚也并非全然无用,小张氏才刚嫁进郑家没多久,正是与郑六爷新婚燕尔的时候,如今惹了这样的乱子出来,虽理由用的是闺中时与钟文谨有龃龉,但到底给郑家以及姑母荣亲王妃抹了黑,让他失了颜面,又一走就是一年,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中间还有郑大太太才给的两个容貌出众的屋里人绊着,再回来时,郑六爷怕早就没了从前的热乎劲。
原本婆家人看重,相公也属意,还讨了姑母荣亲王妃的欢心,再没哪个新媳妇有她这般得意的,偏这样大好的局面,她不知道珍惜,硬生生给折腾没了,真真是自作自受。
好在后头荣亲王妃打发人送了张两千两的银票来,郑家送了一箱子上用的妆花缎以及一匣子宝石,就连张家,也送了两副古画两罐明前龙井来,小发了一注横财,让自个干瘪的荷包略丰满了些,钟文谨心里那口气儿,总算平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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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九怀向皇上要的教养嬷嬷也被内务府送了来,一个姓张,年级略大些,五十开外,另一个姓庄,四十出头。
对于请宫里出来的嬷嬷进府教导姑娘、姐儿们的事情,府里上下都是极乐意的,这两人进府后,因是崔九怀请来的,大奶奶宋氏先带她们到静园见过钟文谨,然后两妯娌一块去了桃源居,请大太太王氏的示下,看该怎么分配。
因小张氏的事儿郑家处置妥当,并未牵连到自个外甥女郑七奶奶,王氏看到钟文谨,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仇深似海了,因听说这事儿是她主张的,自个闺女大姑娘钟九敏也能从中得到实惠,倒是难得的赞了钟文谨一句“你想的倒是周到。”,还让钟文谨先替崔琰儿挑人。
这样的杆子钟文谨是不爬的,忙道:“长幼有序,太太先挑大妹妹她们挑吧。”
王氏闻言,也没再推辞,抬头打量了张、庄两位嬷嬷,见张嬷嬷生的端庄严肃,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显是个好规矩的,再看那庄嬷嬷,见她一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便有些不喜,暗骂一句“狐媚子”,随后毫不犹豫的指了张嬷嬷。
崔琰儿那个性子,想被教导成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怕是没可能的,故而张嬷嬷这种刻板教条的人并不合适,反倒是庄嬷嬷,虽也与张嬷嬷一般面上八风不动,那双眼珠子却十分活泛,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正适合给崔琰儿当教养嬷嬷,且她还年轻,长相也不错,将来崔琰儿出嫁,她也能跟过去。
原还担心庄嬷嬷会被王氏挑走,但显然王氏的审美与钟文谨并不在同一个平面上,这正中她下怀,心里高兴,脸上却瞧不出来,只云淡风轻的说道:“既太太挑了张嬷嬷,那就让庄嬷嬷跟着琰姐儿吧。”
王氏点了点头,只是她们这里定好了,却不知刘氏那边有没有旁的话说,便叫灯草取了表礼出来,赏给了两位嬷嬷,然后吩咐宋氏与钟文谨两个,领着她们去见刘氏。
不想刘氏那里却有客人,是刘氏的侄媳妇刘三太太,刘三太太的相公就是先前刘氏寿辰时从西宁送羊脂玉头面来的那位刘三老爷,刘三老爷在西宁当了两任知府,去岁年底进京述职,如今正在京里候缺。
因刘氏见了两位嬷嬷,对于人员安排她并没说什么,给了表礼便让人带她们去歇息了,却没打发宋氏跟钟文谨离开,钟文谨坐着听刘氏与刘三太太说了会子话,才知道原来刘三太太是来给四爷崔九荣做媒的。
说的是刘三太太娘家的隔房的堂侄女黄八姑娘,与克死三任未婚妻的崔九荣差不多,她已经接连克死两任未婚夫了,再没人敢当她第三任未婚夫,刘氏不经意间在堂嫂跟前提了一句,玩笑说,若他俩两个命硬的凑一处,没准倒还相合了。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堂嫂也是病急乱投医了,问了崔九荣的八字,然后带着黄八姑娘去了慈安寺,在寺门口跪了大半日,才求得了空主持拨冗相见,替他们二人卜算了一下,却是个上上卦。
若没了空大师的卦象的话,刘三太太是不敢做这个媒的,万一其中哪一个被对方克死了,岂不是她的罪过?然而了空大师是连宫里太后都推崇的有大神通的高僧,他既说无碍,那便是真无碍了,就算真的有碍,那也是佛祖收了他/她去当坐下灵童了,是怪不到她身上来的。
崔九荣虽是庶子的庶子,但到底是三房唯一的独苗,弱冠之年了还未能娶上房媳妇,这对于向来在意名声的刘氏来说,可是一块不小的心病,这会子刘三太太来给他做媒,又有了空大师打包票,喜的她无可无不可的,立时叫让人去唤三太太马氏。
马氏因不知刘氏唤她何事,生怕自个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婆母,便有些战战兢兢的,请安问好时声音也发着抖。
刘氏抿了抿唇,对于马氏这鹌鹑般的模样十分瞧不上,不过这会子她也没工夫理会这个,便三言两语的把刘三太太所提的事儿给她说了。
马氏先是一喜,跟刘氏一样,崔九荣克妻的事儿也是她的心病,而且她这心病比刘氏还要更严重些,因为崔九荣是记在她名下的,她自个又是个不能再生的,往后他就是一辈子的依靠,他不好,她又哪里能落得到好?
喜完又有些担忧,怕刘三太太给说的姑娘出身不行,却又怕被刘氏责骂,犹犹豫豫的,既不敢提问,又不肯点头。
刘三太太跟着刘三老爷外任十几年,没少与官太太们打交道,很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马氏如此,心里先鄙夷了一番,心想你一个庶子的庶子,还背着个克妻的恶名,有姑娘肯嫁就不错了,竟还挑剔起姑娘的家世来,然而转念一想,若换做自个,给儿子说亲时,不打听明白女方的情况,怕也是不会答应的,便压了怒气,好声好气的与马氏解说道:“说的这个姑娘是我娘家堂弟的嫡长女,族中排行第八,今年十八岁,她父亲虽有个举人的名头,却未出仕,母亲与你们府里大奶奶一样,同出青州宋氏,不过不比大奶奶嫡枝嫡系,却是旁系,她大哥倒是比她父亲强些,正经两榜出身,现任青州府下潍县知县,另还有一弟,今年十五岁,却已中了秀才。”
马氏听完,喜悦之情已无以言表,刘家虽不能与永定侯府相比,但也是世代书香的大户人家,黄八姑娘自个是嫡女,父亲兄长弟弟都有功名,而自个这边,崔以安只捐了个虚衔,素日里也只在府中帮着料理些俗务,而崔九荣,念了这许多年书,至今还是个童生,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怎么算都是自个高攀了。
至于说姑娘家长相如何,性情如何,是否能先让她这个未来婆婆见上一见,却是提也不敢提的,万一被人家姑娘家认为自家挑剔,不肯做这门亲了,那她可要毁断肠子了。
“刘三太太是我们老太太的侄媳妇,都是自家人,若不是妥当的亲事,你也不会说给我们荣哥儿的,我自是信得过你的。”马氏一改先前的犹豫,立刻奉承起刘三太太来。
马氏同意,三老爷又是个没主见的,这门亲事多半算是成了,刘三太太心下也欢喜,要知道碍着黄八姑娘这个克夫的老姑娘在,黄家下头的几个姑娘也被人疑心有克夫的嫌弃,门当户对的人家,生怕自个儿子出事,都不肯上门说亲,若黄八姑娘这会能顺利出嫁,娘家人再去求了空大师开一开金口,往后黄家姑娘说亲也就容易了。
马氏到底是儿媳妇,崔九荣又是个男孩儿,此事最终还是要由崔以安拍板的,刘氏便对刘三太太道:“回头问问老三,若老三也同意,那我们边寻个黄道吉日,托人上门说亲。”
刘三太太忙道:“那我们就等着府里的信儿了。”因还要打发人去跟娘家人送信儿,刘三太太也没有多待,又闲话了会家常,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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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刘三太太后,刘氏把马氏打发了出去,让她差人去寻崔以安回来,两口子商议商议,若想要做这门亲事,就尽快筹备起来,若不同意,也趁早说,也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马氏本就坐不住了,巴不得早点走人,闻言立时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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