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裴小姐晃着妇人胳臂撒娇说道:“娘,这事您做主就成了,总之你将她拨我院里就成了。您不说今儿个芳秀阁的余师傅要过来的吗?怎地还没有来?我上次定的那两件也不知道做好了没有?”
裴夫人轻轻拧了一下裴小姐手胳膊,嗔道:“都快出阁的人,成日就惦记这些吃穿,你呀。”
丁秀兰将这一幕看着眼里,又是好一通羡慕,芳秀阁的衣衫,她也只是听说过,一件要几百两呢,都抵得上一户中等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裴夫人与女儿说笑一通,又看了看剩下三个,分明指了去处。丁秀兰跟方墨俱都是派到裴小姐的梨香院的,自是跟着裴小姐去了梨香院。先是指了住处,她仍是跟方墨住了一屋,在梨花院东侧的小偏院里。两人用了饭。那裴小姐便让人招了方墨过去说话。丁秀兰一个人在屋里,等到天黑了,方墨也没有回来,她只得一个洗了先睡下。
至中夜时朦朦胧胧睁了眼睛一看,对面方墨床铺仍是空的。她竟是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似乎窗开着,有冷风索索灌进来,丁秀兰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可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只得起来关窗。
天上月亮已经沉到三重屋檐下去了,她们如今住的这院里远比昨夜的那个大,院墙下还种了几棵梧桐树,树下还有一副石桌椅。丁秀兰边打哈欠边伸了手去关窗,手方按在窗格上,一眼无意瞟向外面,竟是看见对面那梧桐树的枝桠上站了一个黑漆漆人影。
她不由得一声尖叫,这叫声着实突兀,两边隔壁相继点了灯光,四红踢踏着鞋子过来捶门,说道:“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
丁秀兰捂着胸口,哆哆嗦嗦说道:“没,没什么,是,是我梦魔了。”也确实没什么,许是院里有了灯火的缘故,对面那几棵梧桐看得清楚多了,干干净净的,那枝桠随了风声微微晃荡着,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是她眼花了。
虚惊一场,她哪里还睡得着?偎在被子里看着方墨床铺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格咯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推,丁秀兰一惊,突而想起自己原来是关的窗的,用不着怕什么,就闭上眼睛装睡,接着屋门咯吱一声推开,方墨进来,悉悉索索上床睡觉。
第二日起床,丁秀兰实在忍不住了,瞅了没第三人在时,就问方墨:“你昨晚怎地回来这么晚?”她已经好连续两晚都没能睡个好觉了,这会站着眼皮都直打架。
睡了半夜,方墨的脸色并不比她好看,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别说,昨日晚上差点累死我了,陪小姐说了话之后,我一个人回来,居然走错了路,在后院里转了半天,才出来。哎呦,这园子也太大了,到了夜了,看着哪一处都是一样的。”
丁秀兰看她脸色不像作假,也的确,这裴府的后花园子太大了,听说过了水榭,那边还有半个山头呢,方墨问她:“你昨晚看见我回来,怎地不出声?”
丁秀兰脸一红,她自然不能告诉方墨,她是因为害怕她才不出声的,于是编了理由说道:“我也是睡得迷迷糊糊听了门声才知道你回来了,实在懒得动,就没吱声。”
方墨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日一早,梨香院就开始忙碌起来,她们这小院的大大小小十来个丫头通通跑到前面帮忙了,当然除了她们这两个新来的。负责杂扫的张婆子一个清这么大院子,累得一个劲骂骂咧咧。
“几个小骚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竟是痴心妄想做少夫人?我呸。”丁秀兰见这婆子说得粗野,早红了脸低了头去,闷头干活。
方墨边帮忙边笑嘻嘻问道:“张妈妈,今儿她们怎地了?竟是惹得您发这牢骚。”
那张妈妈见新来的这两个倒也勤快醒事,尤其是方墨,整日都是笑呵呵的,瞧着都讨喜,她连忙拉了方墨的手,说道:“今儿一大早大少爷过来了,她们几个不知从哪里得了信,一大早,活了不干了,都跑到前院里去了,说得是帮忙,谁不知道她们是去看大少爷的?”
方墨膛目结舌,低声问道:“张妈妈,咱们大少爷长得很俊吗不跳字。
张妈妈见这小丫头说得实在有趣,显然还是一个没有完全开窍的,笑呵呵说道:“那是咱们大少爷那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打小又聪明,连皇上都称赞,说什么皎如玉树什么慧敏无双什么的,总之,都是一些好听不得了的话,说咱们少爷是天下第一聪明美男子,谁也比不上”
方墨笑呵呵说道:“原来咱们少爷这么俊,那我也要去看看。”扔了手中活计,就去拉丁秀兰,说:“秀兰,秀兰,走,咱们也去看看。”
张妈妈见这下好了,两个帮忙的也走了,正懊恼自己多嘴。方墨回过来头笑嘻嘻说道:“张妈妈,反正你那活也不急,干脆一起过去看看,待会回来,我跟秀兰帮你。”
张妈妈一想,也是,自己一个忙这么大院子,累死不说,也不一定讨得了什么好去,既然大家都跑了,她凭什么要一个留下来?她把手中扫帚一扔,连忙笑呵呵跟上去。
三个人在院门推拽着出来,不知是谁的手劲大了一些,竟是将丁秀兰推了一个踉跄,与来人迎面撞了一个正着。
丁秀兰与那人撞了一个满怀,触手的衣料丝滑流畅,一股淡雅香气入鼻,她抬了头去,撞进了一双温煦尔雅的黑眸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三章 裴府的大少爷
??费章节(12点)
丁秀兰赶紧离了那人,低声说道:“对不住。”她觉得自己这会脸都会烧起来了,那极是好闻的香气就在身边,一点一点将她缠住了,慢慢沁进心肺里,她觉得这会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这世上竟是有这么好看的人。
裴胥云原本是要发作的,大清早她这院里的大小丫头都一反常态,变得无比勤快,穿花似的进出,一会是送茶点,一会是有事情要回,一会是又忘了东西了,总之是寻着无数空子进来,敢情以为她的眼睛是瞎的?不就是看见大少爷裴胥青过来吗?
她这哥哥与她并不是一个娘生的,前头那位裴夫人去的早,留了一子一女,儿子就是裴胥青,前裴夫人去的时候,他还才将将周岁。女儿就是现下宫里的贵妃娘娘。裴胥云的娘是续弦,两兄妹感情并不是很好,等闲裴胥青也不来她这梨香院里。裴胥云虽是有心与他亲近亲近,没奈何总寻不到门道。
她这哥哥看着是个温柔和煦的人,实则是再难亲近不过了,这里面没有谁比她更知道这一点。
这日一早,她也才刚起身,就听见大丫头青翠回话,说是大少爷过来。裴胥云惊了她一跳,赶紧将自己收拾利索了,亲自迎到院门口,两人说了好一通会。
裴胥云觉得今儿她这哥哥实在有些反常,平时两人可是说不到两句话,就结束了。裴胥青这人就是这样,因是容貌实在太出众,谁见了都忍不住要生出亲近之心了,只是如高山雪莲,等闲触摸不得,只能远远仰望。他若是不想理会某人某事,凭你再怎么着急,也会无端开不了口。其实他明明是微笑的,和煦的,可是你就是说不出来,他始终都在无形中控制着一切局势发展。
裴胥青说后园子的墨菊开了,极是好看,一起去看看?裴胥云自是无比欣悦应许,两人一同从梨香院正屋出来,绕东侧小偏院过去,恰巧遇到了丁秀兰方墨张妈妈这三人。
昨日进院子的那两个小丫头裴胥云自然是知道的,那个叫方墨的是她看中的,性子讨喜又机灵。另一个却是她娘塞给她的,生得倒有几分姿色,无非就是为了以后进来忻王府留一个通房备选人。所有人都说二小姐和气好说话,以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
还没有出阁,娘家就已经将这样的人选都备好了,换谁了心里都会有些不痛快。裴胥云看见丁秀兰满脸潮红低头退到一侧,心里真觉得咯得慌,正要发作,转头又见裴胥青满面微笑若无其事弹了弹身上灰。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了。
裴胥青站住了,看了一圈,微笑说道:“这小院倒是清静。”
深秋时节,这小院位于梨香院最偏角,一溜青灰院墙,衬着满园苍翠,裴胥青一袭月白衣衫立于当下,眉眼浅笑如初,无端迷了数十颗芳心。小偏院里种的梧桐有些年头了,俱都高大,树上宽大树叶在风中索索直响,满耳尽是这声响,犹显得树下几人寂渺。
裴胥青进了小偏院院门,张妈妈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她院里只扫了一半,扫帚还横在院中间,到处都是乱糟糟一片,原是打算看完了热闹就回来的,谁知道大少爷居然进来了完了,完了,她这月底的月钱一定是保不全了。
裴胥青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谁住在这里?”
裴胥云连忙说道:“就住了几个小丫头。”她看见这院里情景,也是很不高兴。昨夜风大,地上落了一层枯黄树叶,丫头们洗了一半的衣服还摆在院子里,扫帚横在院中,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裴胥青走到树下的石桌前,他身后跟着的老仆连忙去了石桌椅上枯叶尘灰,请裴胥青坐了下来。裴胥云见他都不嫌弃了,就在大丫头青翠的伺候下坐在了裴胥青对面。裴胥青笑着说道:“上壶茶水吧。”
梨香院青翠连忙给旁边几个眼直了的大丫头打了个眼色,几人连忙转身欲回正院奉茶过来,裴胥青又笑着说道:“哪里用得着来回跑?这院里有没有现成的?”
院里住的四红等几个丫头面面相觑,她们赶早就出了院门,哪里还记得打水泡茶?丁秀兰上前一步,低着头说道:“我屋里还有。”裴胥青说道:“端了来吧。”
丁秀兰端了茶水放到那石桌上,又退回跟方墨站到一处,裴胥青温煦眸子淡淡扫过来,丁秀兰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也只坐了会,裴胥青端了那粗茶水润了润唇,便放下来,说道:“走吧,咱们去后园子看看。”
看了墨菊,裴胥青主仆二人从梨香院里出来,沿着红鲤池慢慢行走,秋风微凉,满池荷叶皆现了灰败之色。裴胥青边走边问道:“仲叔,如何?”
他身后老奴看了一下四周,这小道一边邻池,另一边矮灌萧索,灰黄泥土清楚可见,远处长廊里有两个丫头一边说笑一边走路,隔得远,就是他也听不清那两人说了什么。丁仲低头回道:“暂时还看不出来,昨夜那人确实是进了这小偏院无疑,只是老奴在树上蹲守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有任何异常。”
裴胥青笑着说道:“如今这漠北萧家是越发张狂了,竟是连裴府大院都敢混进来,一连两回夜探,居然连仲叔你也没能拿下。”丁仲低头恭敬说道:“是老奴年岁大了,不中用了。老奴与那小贼昨晚过了几招,完全看不出他身手来历,这人机警灵敏远超常人,老奴还险些遭了他的道。”
“哦,漠北萧家几时出了这样的好手?我竟是完全不知道。”裴胥青站住说道。
丁仲陪着笑说道:“老奴倒不觉得他一定是漠北萧家的人,两年前咱们从漠北押解萧帧回京,一路上虽然遇到数十次阻杀,但这些人里也无甚出彩的,就是后来将萧帧放到延尉狱,也闹了不少事儿出来,却也不过如此。但是昨夜那人行事做法却完全异于寻常,一招不成,立时就走,老奴虽然做了一番布置想要拦下他,却也没能伤他分毫。漠北萧家历了三十一年那次清洗,应是一时出不了这样的好手的。”
裴胥青看了他一眼,温和说道:“仲叔啊,漠北萧家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三十一年那次清洗,萧家黑卫中的好手就有多人脱身,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突然销声敛迹两三年,必是有大图谋。就是那萧帧也着实是个难得人才,在那般不堪境况中能挨到今日,忍性之大非常人能言语,一旦让他回到漠北,就凭他这份坚忍,咱们这大周万里河山只怕是再难坐得安稳了。”
丁仲低头说道:“少爷说得是。”
裴胥青又说道:“今日这小偏院里的几个丫头,你有什么看法?”
丁仲跟在裴胥青身旁,说道:“这小偏院里一共有六个丫头一个婆子,有两个丫头是新进府里的。这两个丫头里一个叫丁秀兰,平洲人氏,另一个叫方墨,庆阳人,我听夫人的意思,是想让这两人一同跟着二小姐做出阁陪房的。另外三个一同进府的丫头说,这两人平素都不喜言语,甚是老实。从表象看,这两人都无异常之处。不过,从她们进府起,一连两夜都出了事,要说凑巧,倒是有些牵强了。”
裴胥青看着红鲤池逍遥游过去的两条红鲤鱼,说道:“将这两人的来历查仔细一些,莫要让人浑水摸鱼了。”
丁仲恭敬应了一声是,又说道:“老奴定当十分小心,只要那小贼胆敢再现身,一定要让有去无回。”
一连好几夜,方墨都早早歇下来,中途也未见出去过,丁秀兰将昔日对她的惧怕慢慢打消。她们两个如今每日里都累得要死。裴夫人派下来了一个教习嬷嬷,甚是严厉,这两人又从未有进到大宅院,什么都要从头学习,又因为是新近的,比不得几个入了等的丫头,回院里之后,还要主动帮忙做些杂务。方墨还好,她嘴甜,人又机灵,倒躲了不少事儿去,不像她,嘴又笨,人又老实,每日回来都累得动弹不得,身一沾了塌就不想起来。
这日两人跟往常一样,用了饭之后就早早歇下了。进了深秋,天越发冷了,偏院的梧桐树下每日里都铺满了厚厚一层枯黄落叶,听不到那索索响声,丁秀兰夜里睡得越发沉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推她。丁秀兰睁开眼睛,屋里黑漆漆的,方墨坐在床边。丁秀兰揉了揉眼睛说道:“你怎么……”
方墨将手掩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两人一起凑在窗边,隐隐听见外面有无数脚步声在来回跑动,兵刃碰撞的清冽声响在这漆黑夜里犹是惊魂,远远还有人在叫喊。
“抓住他抓住他有刺客”
丁秀兰吓得浑身发抖,方墨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低声说道:“你好好呆在屋里,我出去看看。”黑漆漆中,方墨的眼睛带了无比魔力。丁秀兰连忙点头。
方墨悄然出了门去,一弯秋月如水,照得这院中静怡明亮无比,院子里暗处蹲守了多日的人都离开了。
她不禁露出一抹微笑来。
裴胥青想要抓住她,还嫩了一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妆罢山河 第四章 谁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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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寻到院墙下,挖出藏放在那里的夜行衣,换上了,一跃出了小偏院。
已是走了两回的路了,早不陌生了。裴胥青的青竹院位于裴府后花园的南侧,过了红鲤池,穿了溪风林,就是后园的院墙了,院墙处单开了一扇小门,直接与青竹院相通。因是出了刺客一事,裴府护卫早往主院那边追去了。方墨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其他人,青竹院中竹林稀疏,月色如洗,也甚是清净。
方墨直接摸到裴胥青书房里,推开窗格跳进去,一股浓郁墨香扑鼻而来,深重书架阴影重重,静默立着,这书架方墨已是摸了大半,此时不想再浪费机会,直接进了里面厢房里。这夜月色皎洁,厢房两边窗格皆有月色透入,一方矮塌临窗而放,几上搁着墨色小壶,一册翻了大半的九州逍遥游正搁放在旁边。正中案桌上搁放着笔墨纸砚。
方墨粗粗看了一通,这厢房两面临窗,里头摆设再简单不过了,不过一塌一案,竟是不像能藏下东西的。她眉头一皱,寻到那案桌前,厚重青黑桌面再干净不过了,清幽光泽在皎洁月光下方流转。方墨手沿着那案桌一路摸来,立时感觉到异常之处,细白手指轻轻一敲,木质空档声便清楚传来。方墨取出靴子里放着的短匕,正要撬开了桌面看个究竟。
几声“啪啪”拍掌声突然响起来。方墨抬头一看,裴胥青倚门而立,满面含笑,一半月色照于他面上,嘴边浅笑轻扬,最是温雅和煦不过了,一边轻缓拍掌一边笑盈盈说道:“阁下眼力确实过人,竟是一眼就看出案桌不寻常之处。”
方墨一愣之后,手下动作却不变。机会若失,想要再找到地图,只怕更要多费些周折。短匕入缝啪一声脆响,青黑案桌立时出现一个方块空隙,一卷灰白画卷正静静放在里面。
裴胥青竟这黑衣竟是大胆如此,强敌环绕之下,不发一言,仍是不慌不忙继续手中活计,确实是非常人。
他素来高傲,哪容这人这般轻看?不等他伸手取物?手中长剑直接刺向他的黑色面巾上的幽黑深寂眸子。
方墨头向后一昂,手却仍是摸到那灰白画卷。裴胥青见这人居然这时也能得手,眉眼一沉,剑锋立时一转,快如闪电刺向方墨颈脖。
方墨虽然闪躲极快,面上黑巾却被挑开来,皎洁月色倾泻入窗,她立时将面转向阴影处,手中画卷已经入怀,再无顾忌,背后无名长剑便抽了出来,嗜血寒气划破黑寂,她黑小身影躲在暗处,如一头凶狠小狼与裴胥青对峙。
方寸厢房之中凛厉杀气顿时布满,风动月浮至这里却静息,厢房里再无任何声响。
两招不成,裴胥青顿时知道这人确实不凡,这案桌中的画卷非同小可,一旦现世,必是会惹得麻烦无限,断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今夜这黑衣人必须要留下命来。
两人都静静伏着,都在等待最佳时机,好一招取对方性命。
一弯月色正好,风浮树动,裴胥青身边小厮青墨与青画提了灯笼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走过来。
青墨说道:“今日丁老爷子都追出去,想必那贼人必是手到擒来的,哎呦,总是是可以睡一回好觉了。”
青画笑嘻嘻说道:“瞧你那小样,活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不就是守了两晚吗?至于成你这样。”
青墨一边叹气,一边说道:“你是没有与那贼人打过照面,那天晚上要不是有丁老爷子在场,咱这小命只怕都是保不住的,那贼人看身形倒不大,不过确实厉害,我险些中了他一剑。”
“哎,青墨,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爷们,竟是被一个小贼吓成这样……”
方墨听到这两人脚步越行越进,已经到了门边了,她这时位置正近厢房门边,两门相隔不过十步,夺门而出在顺势不过了。木门咯吱半声响动,她身形已经转到门口,不等木门尽开,手中长剑迅速刺向来人喉咙,却只差半寸时被裴胥青长剑拦下。
进门的青画青墨俱都是惊了一跳,那逼人寒气划破黑暗直往青墨喉咙而去,青墨一声尖叫,手中灯笼顿时落地,在门口熊熊燃烧起来。裴胥青猜到这人必是要夺门而出,一剑逼开他之后,狠狠一脚踢到门上面,将门口呆立的青墨撞出去老远。木门复又关上了。
屋内有了火光,阴影顿时不存。方墨怕自己暴露,又见裴胥青识破她的想法,早就恼怒了,哪里会等待裴胥青抬头看自己?直接猛扑了过去。裴胥青不料这黑衣人竟是这么凶蛮打法,堪堪退了半步,一脚将方墨踢开。方墨挨了一脚,靠书架方才稳住身子,她见这火光实在恼火,直接一剑将书架上的书挑下大半铺盖在火光,总算将火扑灭。
裴胥青那一脚正踢到胸口,虽然她避得及时,此时也觉得胸口血气翻涌,再难受不过了,眼见那开着木窗就在眼前,也顾不得暴露,翻身一跃就上窗下的花架,裴胥青长剑逼到,直刺她脚,方墨头也不回,眼疾手快一脚死踩住那剑,另一脚直接侧踢向他面门。
裴胥青也是个狠的,自是容得不她踢到,顺势抱住方墨的腿往下一扯,方墨失重顿时仰面直接压向裴胥青,这变化不过瞬间发生,裴胥青根本来不及躲避,被方墨压了个正着。
怀中身子异乎寻常的柔软纤弱,女子特有的馨香入怀,裴胥青略一失神。
方墨从不容自己落入被动之地,手中长剑反手就向身下裴胥青刺去,却手臂一阵闷痛,手中长剑顿时脱手,叮咚一声脆响,落到地上。裴胥青一掌劈在她手腕上,击落长剑,低头一看方墨怀中画卷露了一半出来,于是顺手摸去,触及一团温暖柔和,手不由得一滞。
方墨见裴胥青手臂就在自己胸前,无利器可砍,她低头一口狠狠咬下。
听到身下裴胥青低沉呼痛,方墨再次跃起,身藏于暗处,一双眸子黑幽幽的,摸了一把嘴边血渍,不等裴胥青爬起来,就躲窗而出了。
青画带着人手浩浩荡荡赶过来,裴胥青推了屋门出去,洁白月色如泄进来,整洁雅致的书房已是乱糟糟一片了。
青画见裴胥青衣衫凌乱,发髻完全披散,面色晦暗不明,难得没有带着微笑,只觉得浑身顿生了一阵寒气,又见他捂着自己手臂,血渍从手缝里滴出,显然受了伤。他惊慌叫道:“少爷……”
裴胥青摆了摆手,轻缓说道:“去梨香院看看。”
青画带着人手浩浩荡荡出了青竹园,院中又只剩了他一人,起风了,竹林悉悉索索作响。裴胥青抬头,一轮弯月当空照着,他居然半天了都没有看清楚对方容颜。
是个女子,一口好牙。
裴胥青唇边清浅笑意复又慢慢弥漫上如白玉般皎洁的面上。
丁秀兰睡得正香,正做着好梦,梨梨香院东侧小偏院中,灰白院墙衬着满院的苍翠,如画般景致,她站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缝进来,洒下万道光芒,风正好,满院梧桐树叶悉悉索索作响,耳里尽是这声音。裴府大少爷裴胥青正坐着梧桐树下的石凳上,乌墨长发仅用一柄翠绿簪子管于脑后,松散披落在肩头,一张如玉般皎洁俊脸越发出尘,深黑眸子浅笑盈盈,温和说道:“这茶不错,是你沏的?”
她心慌意乱低着头,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裴胥青微微笑了说道:“我又不会吃人,你怎地连头不都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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