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翠玉眼圈红红,瞪他一眼,嗔道:“都成这样了,还不要紧?药在哪里?”柱子讪讪笑着,指着窗下矮桌上东西,说:“在那里。”翠玉拿了那包药,一扭身去了厨房。柱子心里暖烘烘的,脸上笑意好半会都没有消去。
翠玉去厨房熬药,间歇时候又给柱子端了吃食过来。柱子边吃边与翠玉说话。
“土根哥他们回来了没有?”
翠玉摇头说道:“还没有。五姨娘有些舒服,我们就先回来了。”
柱子看着翠玉笑着说道:“你主子又怎么了?”翠玉垂下头去,不说话。柱子停了箸,问道:“你们是不是遇了什么事?”翠玉隔良久,方低声说道:“柱子哥,五姨娘怕是在这府里呆不了几日了。”
柱子扒一口饭。含糊不清说道:“咱们大老爷要出远门了?”翠玉摇了摇头。柱子诧异说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主子不是咱们大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她怎会在这府里呆不下去?”
翠玉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对柱子说道:“柱子哥,今日是顾府小公子的满月酒。五姨娘跟几位夫人太太一起逗那小公子,不小心弄湿了身上,顾夫人让丫鬟领着我们去了小偏房里换衣衫,我们出来时候撞见了一位北狄将军,他拦着五姨娘不让走,后来大老爷来了,我们才脱了身……”
柱子吃惊说道:“还有这事?那。那你们可有吃亏?”
翠玉摇了摇头,说道:“那将军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拉着五姨娘不让走,幸得大老爷和顾大人都来得及时,才没有让他得逞了去。”
柱子手一下子拍在榻上,说道:“完了,完了,你家主子怕是要不好了。便是那北狄人不出口要。大老爷只怕也会遂了他的意的。”翠玉看着窗外,低声说道:“五姨娘回来时,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脸上一点血色都不见,看她那样子,怕是心里也是有数的。”
柱子看着拉着翠玉,着急说:“翠玉,那,那咱们的事……”
翠玉摇了摇头,说道:“她都那样子了,我哪里还能提?”
柱子吃不下去了,垂头丧气说道:“那倒也是,大老爷连嫡亲妹妹都往北狄人那里送。唯恐找不到由头巴结,这当会怎么留下她来?”
两个人一时都静下来,屋外风声鹤唳,一声紧过一声。翠玉看着窗外如妖魔鬼怪乱舞的枝影,猛打一个寒颤,低声说道:“柱子哥。我心里怕得慌,你说要是大老爷真将她送给了北狄人,她会不会落得跟六小姐一样下场?”许府六小姐的死相从柱子脑海一晃而过,柱子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是看见翠玉害怕的样子,他还是抓了她的手,低声说道:“翠玉,咱们管不了这些了。我明日去求赵管事帮个忙,你换个地方吧。”
翠玉摇头轻声说道:“柱子哥,你别去。五姨娘对我不坏,我不能这时候离开秀玉院,那多寒人心。再说了,这事只是咱们心里想得,许是大老爷不会这么做,也说不定。”柱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那你小心吧。”
翠玉点头说道:“我知道的。柱子哥,你先歇着,我去厨房看看。”
翠玉离开后,这屋里又只剩了柱子一个人,他胡思乱想一阵,一会想到自己跟翠玉的事,一会又想到许府六小姐身上。许府六小姐是去年才没的,走得时候也就十六七岁,是他抬得轿子将人送过去的。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一路上吚吚呜呜不停哭,抬轿子的几人心里都不好受,可这事与他们不相干。大老爷要前程,只不过听说北狄千总贺兰大人嫌自家后院无趣,就紧巴巴将自己亲妹妹送了过去。
人从千总府邸的后门送进去,不到半月就又从后门抬出来,只不过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死人抬出来,一副薄棺材收捡时,许府六小姐七窍出血不止,那死相真真是可怖。许府六小姐的往生换的是大老爷上了如今舟州父母官的位置。
他跟翠玉是一道被买进许府的,他力气大,被派到马房当差,翠玉就被五姨娘挑到秀玉院里。五姨娘是去年才进的许府,人年轻俏丽,又是大家出身,甚是会说话,在大老爷一众妻妾里是最得宠的,大老爷出门应酬多是将她带在身边。他和翠玉两人的事,马房里几个交好的伙伴都知道,秀玉阁的五姨娘也看在眼里,还许诺过会帮他们说句话的。若是大老爷真将五姨娘送给北狄人,那他跟翠玉自然要多走一些弯路了。
柱子胡思乱想一气,翠玉就端了熬好的药回来,边吹边喂柱子喝。柱子狠心说道:“翠玉,依我看,我还是去求求赵管事吧。”
翠玉拿绢子擦了柱子嘴角,说道:“都跟你说了,你别去求人,五姨娘的事也只是咱们这会子胡猜,真假都没定呢。人心都是肉长得,她现在心里真难受着,我怎么能这么做?柱子哥,你别慌神,咱们且先看看吧。”
喂了柱子喝完药,翠玉将桌上碗筷一并收,转头对柱子说道:“柱子哥,我回去了。你早些歇了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柱子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刘土根等人回来了,一个个满面愁苦色,埋怨外头风大寒冷。柱子瞅了无人空隙,低声刘土根:“土根哥,今日顾府里请了几位北狄大人?”
刘土根想了想,说道:“有两三个吧,舟州千总贺兰秀林也来了,还跟咱们大人一同出门的。”柱子心里一跳,脸色就显露出几分不妙来。刘土根见他这样子,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问道:“翠玉是不是来过了?她先回的,我跟她说了你的事。你药喝了没有?”
柱子点了点头,说道:“翠玉熬了药之后才走。”
刘土根仔细看了看柱子脸色,问道:“你小子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柱子见左右同伙都各自忙活各自的,无暇听他说话,就压低声音将翠玉这一日见闻告诉了刘土根。刘土根听闻了半响不言语。柱子进许府晚,多数时候都是与他交好的刘土根拿主意。柱子心里急于想求个稳妥,催促问道:“土根哥?”
刘土根叹了口气,说道:“如是这事是真的,你还是去求求赵管事吧。”柱子心里凉了半截,可是刘土根是打小就在府邸的,对主子性情都摸得透透的,他如果这么说了,那这事情怕是**不离十了。
可是偏这会翠玉又不愿意离开秀玉院。柱子心里忐忑,又拉着刘土根低声说道:“土根哥,就是五姨娘被送进了千总府邸,总归跟咱们没关系,翠玉留在秀玉院应是不会有事吧。”便是五姨娘被送走了,她房里的几个丫头想来只会在许府的后院子挪个地方,跟北狄人应是没什么关联的。
刘土根只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可不好说,且先看看吧。”
柱子心里不安,背后又疼痛难忍,一夜都没有睡好,到了次日晨里,翠玉一大早过来,替他熬好药,端了过来。睡一屋的几个伙计挤眉弄眼的,刘土根笑骂道:“你们几个还不出去?还嫌不讨人厌烦吗?”当下揪了那几人,一股脑全推了出去。
北地男女之防远没有南方严谨,翠玉跟柱子又是一同被卖进府邸的,两人的事情这屋里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大白日的,翠玉也不好再喂柱子喝药,只吹凉了递于柱子。柱子一边喝药,一边又低声问起秀玉院的事情。
翠玉摇了摇头,说道:“昨夜大老爷没歇五姨娘那里,今日一早才过来,说了会话,不过一句也没有提起昨日的事。五姨娘心情好了不少,我刚才过来时候,她还让我不要着急回去呢。柱子哥,你说,是不是咱们多想了?”
妆罢山河 第四十八章
天越发冷了,风霜刮在人脸上,刀割一样的疼。柱子背上的伤已是结了痂,虽没有好全,但是行动已是无碍了。他如今已经回到了马房里当差,天一日冷过一日,马房里的事也多了起来。他暂不能出门,就留在马厮里打一些下手活。
这一日他扫了马厮,喂了马料。刘土根突然进来了,四下看看无人,就将一包硬货塞了过来,低声匆忙说道:“赶紧收好了,莫要过了人眼。”柱子隔着毛毡布摸到那一把冰冷坚硬东西,心里一惊,就知道是那日定的东西到了货。
他赶紧将那东西揣进怀里,待刘土根走后,四下看一通,转身就进了屋里。打开毛毡布一看,里面是一把新出的砍柴刀,约莫七八寸长。这东西从前是寻常的,自打北狄来了后,就挨家挨户收了去,只许几家公用一把。他是许府马房的伙计,马房里的铁器都是有数的,出入都得要过管事的眼。像他这样新进伙计使这东西时,旁边都是有人盯着的。等闲也摸不到手里。
现下漠北是一年不如一年,北狄将人不当人看,有了这样的东西,柱子觉得自己的底气都壮了起来。柱子将那砍柴刀抓手里,仔细看了看。他已是有三四年没有摸这东西,如今抓到手里,生疏了不少。
屋外有人声过来了,柱子连忙收起桌上东西,塞到了自己常睡那处的床板下面,又仔细看了看,觉得无甚异常后,这才开了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门去。外头的人却是往许府的后园子里奔跑去的,皆是慌慌张张的。
柱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拦了一人问道:“大河,怎么了?”
那伙计指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许府后园子。说道:“那边荷花池里捞了一个死人出来。”柱子吓了一跳,许府的后园子占地大,里面有一个偌大荷花池子。许府的女眷都住这园子里。等闲外院里当差的小厮们是不让进的。他也只是被赵管事领进去一回。
那伙计说完话之后,继续往进园子的小门跑去。柱子担心在秀玉院里当差的翠玉。当下也就跟在众人身后,也往小门那里跑去。
小门开着,看门的婆子们都聚到池子旁边看热闹去了。柱子进了小门之后,抬头就看见不远处荷花池旁边聚了不少人,正指着池子里两个起浮不定的人头,有的在喊:“拿网子来!”有的在喊:“往这边来!往这边来!”
柱子快步过去时候,荷花池子里的两个人已经被众人拉上岸了。一众丫头婆子顿时一阵惊慌尖叫,还有人骇得厥了过去。下河捞尸那小厮一上了岸来,就翻身在地上,在一边狂吐不已。柱子扒开人群进去一看。
那死人双手呈环抱着,被泡得像个圆球一样,昔日娇俏颜面浮肿不成样子,只依稀辨得出是许府的五姨娘。
柱子腿脚只打哆嗦,连忙四下看。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翠玉。就这时候,许府大总管过来,脸色阴沉。吆喝喊道:“你们几个是哪一处当差的?这后园子岂是你们能进的?还不滚出去?”外院里当差的伙计们纷纷从那小门跑出去。
柱子惊魂未定,被大河等人推拉出去。
等到了天黑了,翠玉总算是过来了。柱子丢下饭碗,将翠玉拉到一边。翠玉还没有说话,眼泪就哗哗直往下落。柱子手忙脚乱取了自己汗巾给她擦眼泪,一连声安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五姨娘怎地就投了水?”
翠玉低声抽泣,哽咽说道:“昨日夜里,大老爷来了,初先五姨娘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地就闹了起来,我们几个都在外面,也听不真切,只听着五姨娘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哀求大老爷。大老爷发了很大火,直骂五姨娘不知道好歹。不识时务,说什么这事由不得她,不去也得去。大老爷摔门走后,五姨娘又哭了半宿,怎么也劝不住,到了后半夜才停了下来。今日一早,值夜的环珠就找不五姨娘了。咱们几个不敢让大老爷知道,怕五姨娘又要受骂,便想着在大老爷发现之前赶紧将人找到,谁知道,谁知道,她竟抱了大石头投了荷花池。”
翠玉脸上的眼泪线一样往下落,柱子想起刚才看到五姨娘那样子,叹了一口气,将翠玉环着怀里,低声安慰说道:“好了,好了,五姨娘抱石沉河,想来是存了必死之心的,她是不想让那些北狄狗脏了身子。翠玉,你别哭了,仔细别哭伤了眼。”
谁知道翠玉却是越哭越伤心,靠着柱子,边哭边说道:“柱子哥,你说,大老爷怎地这么狠心?前脚将五姨娘宠上了天,后脚就要将她送人。一件东西用久了,尚还有些舍不得,可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说送人,就送人。难道咱们女人连一件东西都不如吗?”
柱子低声咬牙切齿说道:“他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哪里配称人?”
翠玉哭着说道:“柱子哥,我,我心里真怕,这府里不是人待得地方。”柱子低声安慰说道:“翠玉,我今晚上就去求赵管事,让他帮个忙,到大总管那里说个话,将你挪出秀玉院。”翠玉哭着点了点头。
翠玉走后,柱子将刘土根拉到一边,跟他说了这事,问他借了一些银钱,凑了个不小数目,揣怀里,寻到马房赵管事那里。赵管事捏了捏袋子里东西,眉眼一展笑开,说道:“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翠玉能离了秀玉院。到时候你俩的事要成了,莫要忘了请我一杯喜酒。”
柱子赔笑说道:“我们忘了谁,也不会漏了赵爷您的,就怕到时候请不动您大驾。”
赵管事笑眯眯说道:“呵呵,怎么会?到时候一定光临。”
柱子千恩万谢出去。刘土根等在一边墙角根下,见他笑眯眯出来,就压低声音问道:“许了?”柱子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许了。”刘土根瞟了一眼赵管事屋里灯火,哧一声冷笑,低声说道:“他收了咱们两个一整月的月钱,这会一准在灯下数了!呸!”
柱子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土根哥,小声些。我跟翠玉的事还指着他呢。”
刘土根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日子怎样才能到头?”柱子诧异看着他,说道:“土根哥,你这话听起来倒是新鲜。”刘土根摸了摸头,打着哈哈笑着说道:“这是我今儿从说书先生那里听得一句话,其实我也不太懂这意思,哈哈。”
柱子等了两日,许府五姨娘都下了葬,翠玉还是没有从秀玉院里出来,他去找赵管事问了问,赵管事笑呵呵说道:“这事我既是打了包票,那自然是能成的,你且等着就是了。”可是这夜到天黑,马房当差伙计正吃饭时候,赵管事突然领了几个护院闯了进来,指着柱子喝道:“就是他,赶紧将人拿下了!”
柱子浑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下子被人扭了按在冰冷地上。刘土根是个人精,立时上前套近乎,陪着笑说道:“赵爷,赵爷,这小子犯了啥事?”
赵管事冷冷瞟了刘土根一眼,走到了大通铺前,一挥手,说道:“将这床板掀了!”几个大力护院过来,一起齐心掀开了床板,拿出一包东西来。刘土根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心也砰砰直跳起来。转头看柱子,柱子的脸也变得惨白。
赵管事在灯下举着那把砍柴刀,有意无意瞟过刘土根,说道:“都看清楚了没有?这小子私藏刀器,图谋不轨,罪当该诛!还不将人捆下去!”
赵管事将柱子捆下去后,马房一众伙计窃窃私语。刘土根狠狠一跺脚,也出了门去,瞅了无人时候,翻了院墙过去,寻到秀玉院里,可是里面空荡荡的,他找了半天,别说翠玉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他心里隐约觉得这事不仅仅是柱子藏刀这么简单。
北狄人虽是刀器管制十分严格,但是言语不通,漠北人又常抱伙成团,私底下藏刀剑得多得去了,就他所知道的,马房就至少有三把刀,这赵管事为避免受连坐之罪,对这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回却偏偏拿柱子开刀。若说这事没有古怪,他是不会相信的。
秀玉院五姨娘投河后,大老爷像个无事人似的,只匆忙将五姨娘下了葬,对外只说五姨娘天黑路滑无意落水的,满府的人虽是都觉得五姨娘死得蹊跷,可是知道实情也就是大老爷身边的人和秀玉院的几个小丫头,他还是从柱子那里听到的。
刘土根不死心,将秀玉院翻了个遍,总算是在小偏门旁边撞到了一个看门婆子。刘土根进许府早,算是这府邸老人,媳妇又是许府洗衣房的,这府邸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见那何婆子也是说过话的。当下就从树林里跳出来,拦住那何婆子,低声喊道:“何妈妈。”
妆罢山河 第四十九章
秀玉院新近横死了人,只剩了一个空落落院子,何婆子是偏门里看门的。这半夜里解了手回去。刘土根突然从旁边黑幽幽树林里蹿出来,她被吓了一跳,腿脚都站不住了。
这夜里的月儿圆盘似的通亮,照在两人脸上。何婆子拍了拍惊跳的心,瞪一眼刘土根,说道:“土根,你做死呢!深更半夜的,怎地跑这里来了?”
刘土根四下里看看,将何婆子拉到一边暗处,低声问道:“何妈妈,这院子里的人呢?”何婆子上下看看他,皱着眉头说道:“你一外院当差的,深更半夜跑进女眷住的后园子里来,我都没问你缘由,你倒是盘问起我来了!”l
刘土根陪着笑,说道:“何妈妈谅解这个,是我媳妇让我来送东西的,这秀玉院院里不是才死了人吗?她胆子小就让我进来跑一趟,说是将东西送到门口就行了。我在门口等了老半天也没有等到人,这不是看见您出来了吗?”
何婆子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是等到天亮了,也不会有人出来的。土根,你赶紧回去吧,这院里除了我,再没第二人了。”刘土根笑着说道:“何妈妈,我总得知道缘由吧,若是我家那口子问起,我也还有个说辞,省得她又埋怨我敷衍她不是?”
何婆子与刘土根两口子都认识,也知道刘土根那媳妇是嘴巴不饶人,当下就四下里鬼鬼祟祟看一通,低声对刘土根说道:“这院里的人都被大总管关起来了,你等不到人了。”
刘土根一惊,低声问道:“当真?那,那这事是不是跟五姨娘的死有关?”五姨娘死的蹊跷,这院子无人不知,台面上虽是有一套说辞,但是许府私下流言满天飞,各种各样都有。何婆子有些年纪了。嘴有些零碎,一个人在小偏门里守了一个天大秘密,又惊又吓的,早就有些受不住了。于是低声卖关子。说道:“也是,也不是。”
刘土根知道这何婆子的底细,当下诱导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地能又是又不是的?”
何婆子看看刘土根,小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知道五姨娘是怎么去的?那日晚上那大月亮,五姨娘又不是瞎子。这荷花池少说也走了几千遍了,怎会平白无故掉池子里去?”
刘土根笑着说道:“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这事我知道,那天我也看到了。五姨娘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投河的。”何婆子斜着眼睛看着刘土根,说道:“哟,知道倒是不少。那你知不知道五姨娘是因河投的水?”刘土根笑着说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自是争风吃醋闹得呗。”
何婆子哧一声冷笑,说道:“五姨娘进府邸不过一年,大老爷的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呢。只要大老爷还宠着,谁敢跟她争?”又四下看看,压低声音。“五姨娘是被逼死了。听说五姨娘去顾府喝满月酒,被一个北狄大人看上。大老爷准备等个吉日将人送过去,五姨娘不愿意去,这才投了河的!”
刘土根满脸惊讶,说道:“还有这事?那,那这院里的丫头呢?五姨娘没了,不会连丫头们都想不开了吧。”何婆子满脸得色,又低声说道:“这你就得问问大总管了,今日天一黑,大总管就带着几个心腹将这院里的大小丫头一股脑全关了起来!”刘土根虽是想知道翠玉下落。却也不敢再多问这何婆子,怕她听出端详来,只得旁敲侧击,从她嘴里得知外院当护院的大河是跟大总管一道来关人。他又瞎扯几句后,找了理由离开秀玉院里。
刘土根寻到护院们所住院子里,却没有找到大河。问了同屋住的人,只说是大总管领去办事没回。辛苦了大半夜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刘土根心里别提多沮丧了,灰溜溜回到家里。他媳妇问他话不见他答,于是骂道:“你作死挺尸呢!老娘问你话都不答。”
刘土根心里不痛快,只转了身侧躺着。他媳妇见他面色不对,凑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窝在心里又没用,一个好汉还两个帮呢,快说出来我听听。”刘土根翻身坐起来,低声将柱子和翠玉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自己婆娘听。
刘土根婆娘听了后半响不言语。刘土根叹气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带着柱子去买刀,他也不会出这事。”刘土根婆娘摇了摇头,说道:“这事还扯不到你身上,赵管事只是找个由头拿柱子罢。”刘土根唉声叹气的,刘土根婆娘低声说道:“你先别急,去睡会吧,我明日去找几个人问一问,这大事情,婆娘堆里准能听到些风声的。”
刘土根婆娘出去后,刘土根一人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天朦朦亮时,他就听到叩门声,大河声音在门外响着:“土根,土根。”刘土根一溜爬起来,自己婆娘已是出了门办事了,他开了门,放了大河进来。大河脸被寒风吹成了青紫色,一进门便低声说道:“你找我,是不是要问秀玉院的事?”
刘土根柱子等几个马房伙计与做护院的大河常一同出入,交情匪浅,翠玉和柱子的事情两人都知道。当下刘土根就拉着大河问道:“正是,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秀玉院的丫头一个都不见了?”
大河探头看了看外面,雾气蒙蒙,秋风萧瑟里,周围皆是静悄悄一片。大河压低声音说道:“大总管将翠玉送到千总府邸去。因是怕走漏了风声,一股脑将秀玉院所有丫头全关了起来。”刘土根吃惊说道:“不是说那北狄千总看中是五姨娘吗?跟翠玉有什么相干的。”
大河冷笑一声,低声说道:“怎么不相干?咱们大老爷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巴结北狄狗由头,怎么会轻易罢手?五姨娘虽是投了河,可是那天跟她一同去的翠玉却还好好的,他想出一个 李代桃僵的主意来,有什么稀奇?”
刘土根说:“可,可这能行吗?那北狄人哪里是这么好骗的!”大河又冷笑说道:“北狄哪里有那闲功夫分什么丫鬟姨娘?只要是一个长得俊的娘们就行了。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让柱子早些想办法吧,过了今晚,那翠玉八成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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