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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汜水关失守后在漠北腹地的北狄人将会面临何种惨境,这大营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就如同那圈门被关上了,再凶狠的狼,也只有被收拾的份。
尤其现在天已经进了十月,漠北酷寒的冬天已经到了,处在漠北腹地的北狄人粮草,兵源,御寒皮草等等都不会向从前那么顺畅了。这些以前还可以从漠北当地得到补充,可是现下却不一定能如愿了。那些仇视他们的漠北人从前是不得不将他们这些东西拿出来,可是现在他们有了依仗,要想让他们拿出自己的东西来,献给自己仇人,只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的事。
是的,这三四年来,他们是漠北这片大地的王者,他们用自己手中凶残的马鞭令这群人不得不低头屈服。可是一旦他们手中的马鞭没了力气,面临的就是漠北民众疯狂的反噬。
那传信兵身上的血水溅了了宇文飏一身,呼啸寒风从帐帘里钻进来,只片刻他脸上血水就变得冰冷,湿乎乎贴在脸上身上,这刺骨寒冷终于令他恢复了神智。他眸子里的疯狂的嗜血幽光慢慢平静了下来。
候在旁边的侍者胆胆颤颤看了宇文飏一样,上前拖了那死尸出去。
漠北十月冷风呼一下子吹了进来,大营里事物翻卷声噼啪作响,偌大营房里面尽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宇文飏站直了身子,将手中大刀交到侍者手上,回到统帅位置上,缓缓看过两边亲信部下。汜水关的突然失守使得他们成了困兽,要么挥兵返回,夺回汜水关,要么拿下舟州,绝了萧家最后一个人。
可是这两条路都不好走,挥兵返回,夺回汜水关谈何容易?那里不是别处,是天下第一雄关,数百的巍峨城墙哪里是那么容易翻越的?那方墨既是能一夜拿下汜水关,必是会料到北狄大军会返回夺关。此人诡计百出,犹善制作各种诡异利器,从前肃北的连珠弩,现在舟州的回回炮皆是出自她手里。天知道汜水关那里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若想要从她手里夺下汜水关,无疑是一场无比艰难之战。





妆罢山河 第五十六章 硝烟
萧帧脸上的嬉笑尽收,这军情萧荣从不对他言语半句,如今却娓娓说出,他稚嫩的脸上也渐渐凝重起来,漠北萧家骨子里威严肃重出现在这个不羁少年的脸上。
“除去晋州,余下五州之中,就有四州,北狄在攻城时必是先驱赶流民在前,而他们的精锐先锋则混杂于流民之中。此计很是毒辣。如若我守城军士心怀怜悯,打开城门,让流民进城,那北狄精锐必可趁机混进城里,城门一旦打开,哪能轻易夺回?若是守城军士紧闭城门,那城外千百流民必是无一活路,守城军士的冷酷必会寒了漠北的民心,于那北狄人却是有利无害。”萧荣说。
萧帧一怔,“这些个北狄狗当真歹毒。”
“可不是,偏咱们还无计可施。唯独肃北这一战破了北狄这狠招。萧帧。”萧荣转头看向萧帧,“这小姑娘是咱们肃北的恩人,是咱们萧家的恩人,你可明白?”
这个十四岁少年的脸上再次一怔,沉声说道:“我明白。”
整个漠北现下已经风雨飘摇,肃北城就是整个漠北的中心,漠北的萧家,漠北的肃北王府是整个大西北的最强硬的支柱,如果这个时候就连肃北城的大门都不能为那些绝望的漠北民众打开,那么,还有哪座城池哪块地方是可以信任?是可以容身的?如果连肃北都胆怯了,都不能指望了,那么整个漠北,整个西北大地,还有谁能够挡住北狄疯狂肆掠的铁蹄?
一时兄弟二人皆不再言语。萧荣缓缓饮着茶水,俊美的面上是一贯的平静,只银色的眸子中隐隐道出些许风涌。
那日,他就在肃北高高的城墙之上,寒风裹在飘雪吹到脸上,他第一次感觉到漠北的冬天真冷啊。高高的城墙底下是一望无际的流民群,那些人衣衫褴褛,满目苍凉,可眼中却是火热的,牢牢地望着肃北的城门,仿佛那里就是希望的所在。尽管肃北城里已经是人满为患,粮食也越来越紧张,可是每日里城门仍然按时开放,赈粥棚里的稀粥是越来越清澈,等待布粥的人流也是越来越长,可是母亲仍然每天带着萧潇前往主持开粥,因为父亲说过,只要萧家还有一口气,那么肃北就永远不会倒下。
斥候带来的军情越来越紧急,舟州失陷,林塑将军战死,北狄西路大军正往肃北而来,距离肃北不足百里,不足五十里,不足十里。渐渐地,他可以看清北狄的黑鹰大旗了,那样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的汹涌过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使得整个漠北都震动了,流民越发疯狂往肃北城涌来。
“少将军,赶紧关上城门吧。”副镇府使胡永利是父亲特意留下来的,他是漠北赫赫有名的名将,曾今多次参与与北狄的阻击战,斩下的北狄人头不知几多,对北狄最是了解不过了,而此时也慌了神。
寒风呼啸,与高高城墙底下流民慌张的哭叫声混成了一团,在苍茫的漠北大地回旋。他缓缓说道:“关门。”肃北城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心似乎也附和着沉重的敲击着胸壁,城墙底下流民的哭喊越发清晰传来,在寒风之中流转,渐渐地散在一片雪白的空寂之中,人流猛烈地撞击着黑铁城门,百年城门微微晃动着,有无数人在外头叫喊:“开门啊!开开门!救救我们啊!”
他居高临下立着,再下军令:“放箭,驱赶流民离开。”
他只能这么做,城门一旦打开,就凭城中仅有的十五万人马如何能挡住二十余万北狄疯狂的铁蹄?在肃北城的西南方向,还有另一路北狄大军正往肃北疯狂扑来。而他的身后是肃北城,城中还有数十万民众,还有他的母亲与妹妹,肃北一旦失陷,前方的汜水关就成了一座孤城,汜水关里几十万将士和他的父亲肃北王再也等不到援兵和粮草了,而肃北的后方则是大周的万里锦绣山河,失去了肃北这座巍峨的屏障,立朝四百余年的大周再无天险可守,万里河山只能任由北狄铁蹄驰骋。
这一战他输不起。
北狄人驱赶着流民往城门而来,人群汹涌泛滥,他们也毫不吝啬地大开杀戒,他就在高高城墙上面看着那些人哭喊哀叫,他觉得自己快与这百年城墙一样,在漠北的寒冬之中渐渐冰泞。
突然城墙底下发生一阵骚动,他听到一漠北汉子大声叫道:“左右都是死,大伙不如跟我一起杀了这些北狄狗!”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普通的漠北男子正舞着一把大刀与混杂在流民中的北狄军士混战起来,这汉子面容不奇,生得黑壮,拳脚功夫却不出众。而在他的身边却是有一奇景,一身量刚足汉子一半人高的小姑娘,一身墨黑斗篷,身形敏捷,出手狠辣,一把长枪使得行云流水,枪所到之处,北狄人竟是无一披靡!
那汉子悲壮的呼声划破阴暗长空,肃北西城外面沸腾起来,原本一心进城的流民有不少反身冲向驱赶他们的北狄人,虽是多有丧命的,可是那些参加战斗的流民仍然是越来越多,最后,连不少粗壮妇人都举着手中的扁担乱砍起来。这些孱弱的流民在漠北最巍峨的城墙底下,以必死之心迎战北狄数十万铁蹄,漠北反击的悲歌第一次唱响。
北狄用心险恶的攻城遭遇了意外的破坏,他们的精锐先锋有不少折损在这些孱弱的流民手中,退路已经被愤怒的流民群阻断,远方的黑鹰大旗静静立在风雪当中,似乎也被这悲壮渲染,失去了应有的张扬。
肃北城墙之上守城军士望着底下沸腾的人流,有不少脸上流下泪来,这些坚强的漠北汉子无数次的面临死亡,却从未如这天这般激动,请战的将军也越来越多了。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些满目期盼的眼神,一把举起手上长枪,大声说道:“开城,出战!叫这些北狄人瞧瞧咱们咱们肃北的厉害!”
“肃北威武!将军威武!”一众将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和声。
黑色肃北城门打开,城下悲壮惨烈的场面冲击着每一个将士的眼睛,这是真正的修罗地狱,原是铺天盖地的白茫茫,而此刻却成猩红的海洋,断肢残臂处处可见,往往一名北狄士兵的尸体旁边倒着数十名流民尸体,白与红的绝对刺激让看到的每一个人都窒息。肃北的战士们发出一声厉吼,朝流民群中的北狄人杀过去。.rt




妆罢山河 第五十七章 硝烟(2)
大周天顺元年这年冬天对于在漠北各处的北狄人来,无疑同一场噩梦一样。漠北萧帧至舟州开始逐渐蚕食他们铁蹄下的荒凉大地,他的崛起点燃了漠北各地民众的熊熊大火,在这些愤怒的民众中,位于漠北腹地的他们终于开始害怕,一步步往后退怯起来。
大周天顺元年十二月,萧家军的回回炮将北狄驻军最多的惠州轰得千疮百孔,惠州城内驻军在死撑了十余天中终于弃城往西边仓惶逃窜。惠州军统帅宇文飏在惠州战中身受重伤,被部属抬着回到了拉贡大草原。
北狄可汗宇文贺然面对重伤的儿子,和漠北各地的滚滚硝烟,勃然大怒,等不到冰雪融化,再次集结数十万人马,不顾大臣反对,亲领大军,重新踏上了征服漠北之旅,在拉贡大草原与汜水关对峙。
滚滚硝烟再起,黑水河再度红涛翻滚,汜水关内萧家军第二军副统领孙瑾瑜的顽强让北狄可汗宇文贺然一筹莫展,汜水关再次成了北狄人不可逾越的障碍。大周天顺二年一月,在漠北腹地转战的萧家军第二军统帅方墨率众增援汜水关。
在这半年里,萧家军第二军统领方墨的大名响彻的漠北大地各处,有她出没的地方,北狄人无不退怯,一夜之间拿下汜水关,率一众众萧家军转战漠北各地,不到半年时间,就陆续拿下漠北燕云十六州之新州,晋州,林州,利州等州县。她的名字在北狄人脑海中常与偷袭屠杀死亡联系在一起,对于北狄人来,这人是个噩梦一样的存在。她神出鬼没,诡计百出,杀伤力巨大的诡异的武器频频出自她手里,与她对阵。无人不胆寒,谁也不知道她下一个会拿出来是什么东西,会在哪里出现。
宇文贺然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年稚丫头如何一夜之间就夺回这天下第一雄关的。那样高耸的城墙。等闲如何能上得去?上面密集哨岗如何能悄无声息就被屠杀殆尽?那样守卫森严营地,大火难道是从天而降的吗?
每每想到这些,宇文可汗就心口剧痛不已,他大半生都被拦在这汜水关之外,费劲心机才将它踏在脚下,却不过转眼功夫,就被这么一个年稚丫头给夺了回去。使得他不得不再次退回到那高耸城墙之外徒然徘徊,这是他平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那方墨的大军还在来汜水关路上,北狄军中就有人露出了胆颤之色。宇文贺然在一箭射死这人后,下令大军再次猛攻汜水,他要让那小丫头还没有到来前就让这汜水关变成一座死亡之城,要让她也尝一尝在城下徒劳徘徊的滋味。
大军如潮水一样涌过去,却又很快停步不前,胶着。杀戳,在一次次震天喊杀声中,那盘旋在苍灰色大地上巨龙依旧傲然屹立着。大地变成一片血红。索索寒风过来,战马悲鸣,士兵将死未死的呻吟,不远处黑水河红涛拍岸。而不远处汜水关城墙之上,那黑壮汉子依旧神勇,巨刀挥过后,一手就将爬满了人的云梯推了下去。
宇文贺然心中一阵剧痛传来,喉头一痒,嘴里便上涌出一团腥液。两军对阵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他将这血水生生咽了回去。令挥旗退军。到了大营后,却再也支撑不住了,脚步踉跄,幸得一把扶住了帐门,才稳住了身子,做到主帅位上。将一众将领陆续打发了出去后。头顶就开始直冒冷汗。
在他身边的宇文熙见状,立时上前唤道:“父汗……”
宇文贺然挥了挥手,无力道:“扶我进去罢。”
宇文熙搀扶宇文贺然进到大帐后面营房里面躺下来,看了看他苍白面色,十分担忧道:“父汗,要不要唤医官过来看看?”宇文贺然无力点了点头。
宇文熙转身出了营房,对营房外面守着的近侍低声道:“可汗旧疾复发,快请医官到大帐来。”那近侍得令后,立时往后面跑去。
宇文熙在大帐门口稍站,抬眼不远处的汜水关。在初夏的暮色里,那巍峨盘旋的汜水关仿佛成了一条沉睡的巨龙,薄雾渺渺四起,那巨龙首尾不见,如腾飞一般,越发活灵活现了。那人就要来了,她青色身影即将站在着巨龙背上,渐沉的暮色在她身后映衬,那如白玉脸上黑深眸子幽寂森寒。
当年他与她定下的约定到眼下算是个平局,双方各胜一次。此汜水关一战后,将会定下他们后来至关重要的一局。不过一年不见,她就从盘旋在祁山的土匪头子成了一方统帅,她的卓越才能正逐步展现在世人面前,她越来越让他感觉惊讶了。如是能将这样的人物纳入自己麾下,他的大业何愁不成?
只是这人实在狡诈,屡屡在紧要关头突发奇招,而一扭局势,他要令她臣服,前路非是平坦。大帐里面突然传来了几声闷咳打断了宇文熙的思路,他将目光从暮色中若隐若现的汜水关收回,转身进了大帐里面。北狄可汗正歪在榻上,面色苍白,双目微合,在他手边不远处一块白色汗巾上,赫然有一团猩红。
宇文熙一惊,大步过去,低声唤道:“父汗。”宇文贺然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熙儿,医官可来了?”宇文熙低声道:“就快到了。”
宇文贺然又道:“扶我起身吧。”宇文熙又仔细看了看他,迟疑道:“父汗……”
宇文贺然摆了摆手,道:“你放心吧,你父汗一时还死不了。扶我起来罢,我口有些渴了。”
宇文熙伸手搀扶他坐起,拿过靠垫置于他背后,又转身倒了温热茶水过来,喂了他喝一口。宇文贺然气息稍稳,面上渐渐又有了血色。
近侍带着了一四十岁上下医官进来,宇文熙连忙让开来,让医官看诊。医官先把了宇文贺然手脉,又翻看了他眼睛口舌,拿过榻上白绢,细看半响。宇文贺然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道:“如何?”
那医官后退几步,垂头回道:“可汗是旧疾犯了,下官想看看可汗近来用药方子。”宇文贺然摆了摆手,道:“去吧。”医官被近侍领了出去,宇文贺然又要了热茶抿了一口,对宇文熙道:“熙儿,那方墨大约还有几日能到?”
宇文熙想了想,道:“从利州出发到这里,最快也需费上了五六日时辰。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她应是已在路上走了三日了,大概后天左右就可以到汜水关了。”
“后天……”宇文贺然喃喃道,“明日只怕还要来一场恶战啊。”
宇文熙略掀眼皮看了一眼宇文贺然,低头不语。今日一战,他们这方已是折损了不少人马,大军尚未缓过劲来,若在接着再战,未免仓促了些。可是他也明白宇文贺然在担心什么,他们现在面临孙瑾瑜都有些为难,若是再等方墨带大军过来,只怕这一趟南伐之旅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宇文贺然抬头看向宇文熙,道:“熙儿,听你在肃北时候曾与这方墨和孙瑾瑜两人打过照面,依你看,这两人到底到底如何?”
宇文熙心里一惊,再抬头看了一眼宇文贺然,见他面上无甚恼怒和怀疑之色,便知道方才自己那一刹那是想歪了。当年肃北城外的事,他带去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外人当中除了方墨萧帧孙瑾瑜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便是他四哥,也被他瞒在了鼓里。他父汗远在汜水关这里,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宇文贺然温煦看着宇文熙,挪揄道:“怎么?不记得了?听当年在肃北时,这两人都在萧荣麾下,你带人在山林之中伏击萧荣,应是与这两人打过照面啊。”
宇文熙心里一松,青色眸子里流露出几分笑意来,道:“父汗不提,我还真忘了。当年萧荣麾下确实有他们两人身影,萧荣突围不成,倒是让这两人进了山林,虽是四哥后来也派了人手追击,却都没有收获。四哥还曾在我耳边夸过这两人,是极难得人才。儿子当时心里还不服气来着。”
宇文贺然脸色越发温煦,道:“你四哥这人倒是将南蛮子那一套学得通彻,只可惜他虽是爱惜人才,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两人是不会跟咱们站在一处的。”宇文熙附和道:“父汗得对,被萧家喂大的狼崽子怎么会听我们的话?”
宇文贺然点了点头,道:“咱们虽是要南蛮子的大好山河,却不一定要将南蛮子那一套虚假东西尽数照搬过来。你四哥他什么都好,就是对南蛮子太心慈一些。熙儿,你需得记牢了,要想让草原的野狼乖乖听话,还是只有刀子和鞭子管用。”
宇文熙看了看宇文贺然脸色,低垂听话应到:“儿子记住了。”
宇文贺然抬头看向大帐外头,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怪我。若是我早些将你们兄弟俩个从晋州接回来,你四哥也不会尽学南蛮子那一套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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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罢山河 第五十八章 徒弟
宇文贺然抬头看向大帐外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怪我。若是我早些将你们兄弟俩个从晋州接回来,你四哥也不会尽学南蛮子那一套了。”
宇文熙听出宇文贺然话里的惆怅来,青色眸子闪了闪,头越发低垂了。
逆水盟约之后,漠北十六州尽数归于北狄,北狄这一场南伐之战中最大的功臣原本是他四哥宇文曜,按理说,他得到封赏也应该是最多的,可是结果却并不是如此。漠北燕云十六州,反是让老二宇文飏得了大半。别人都不知道缘由,就连他们两人自己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大多数人以为这是父汗有意将汗位传给老二了,他四哥还因此一度消沉。
他原是隐隐猜到是这原因,但是亲口听宇文贺然说出,那感觉还是不一样。
他跟四哥小时候是在漠北晋州度过的,他三岁时候,才被接回了拉贡大草原。父汗一直将他们兄弟两个带在身边,许多东西都是亲传亲教,这其中多少有些愧疚在里面。父汗一直属意四哥承继汗位,一直对他寄予了厚望,虽然他不喜四哥学南蛮子那一套,但是也不会就这么将汗位传给老二的。
宇文贺然说了这话之后,脸上也浮现了疲倦之色。宇文熙见状,就低声说道:“父汗,我去看看医官将方子定好了没有?”宇文贺然挥了挥手。
宇文熙出了大帐,天已经完全黑了。初夏夜里雾色渐浓,不远处的汜水关城墙成了一道暗色影子,上头火光星星点点密布,乍一看去,犹如黑色苍穹点缀的无数星光。拉贡草原被沉重暮色笼罩着,大帐密集,点点火光从各帐营里透出来。将巡逻士兵的身影拉得长短不定。
他径直来到医官帐营里面,一进来就闻道一股浓郁药味,帐营里面的两个人都抬起头看。医官立时上前来,恭敬唤道:“二王子。”
宇文熙看了看医官旁边那人,那小子约莫十四五的样子。瘦长个儿,脸色虽是有些不好看,却也甚是机警,黑幽幽眼珠子骨碌一转后,不等吩咐,就主动出了门去。
宇文熙看了看医官,低声问道:“你说可汗是旧疾复发,到底要不要紧?”
那医官想了想,说道:“回四王子,可汗虽是早有心悸旧疾。但是这回却是来得比以前凶险得多,若不好生调养静修,难保不会再犯。且这病多犯一次,就会愈加凶险一分。”
宇文熙一怔,低声说道:“如何能保证不犯?”
那医官垂头说道:“可汗这旧疾与七情相关。七情变化越大,越是易发,若要保证不再犯,只有看可汗本人了。”
宇文熙又是一怔,这医官是自己人,说得话自然不会有假。可是眼下要想让宇文贺然七情不动,却是难得很。宇文熙又说道:“你看过以前的药方子了,可有不妥之处?”医官垂头说道:“那倒没有。只是可汗犯过这一次之后,以前的药方子需得改一改。”又递过来药方子,“这是下官的新写的方子。”
宇文熙接过之后,只瞟了一眼后,就将方子递还给医官,道:“照方子用药。”那医官得令去药房抓药煎熬。他徒弟见他出来之后,立时就跟了过来,两人一起到了药房后,那小徒弟笑盈盈搬了一几子过来,请医官坐下来,说道:“师傅,要抓那几味药,你跟我说就行了,您只管坐着,我来。”
医官见这小徒弟这么懂事,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坐在几上,一边看他抓药,一边殷殷交代说道:“小苏啊,你是今日才过来的,虽是有些底子,但是这大营的事跟外面药店却是大不相同的。你需得记住了,在这里规矩最重要,等闲不要乱蹿。这军中的大爷们可都是不好惹的,要若是冲撞了他们,被一刀砍了脖子,可是没有人会替你喊冤的。”
那小伙计笑盈盈说道:“我只管跟着师傅您,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医官见这小伙计就出来一口白牙来,竟是与黄瘦小脸极不相称,这般回头笑盈盈说话,居然看得他呆了眼睛。不禁心里自己把自己呸了一口,明明是好好的男娃子,他心里居然还生出了绮丽想法来。看样子,他是在军中呆久了,看到这么一个清秀少年,就犯了迷糊。
那小伙计自是猜不到自己师傅脑袋歪想的事,他一边忙活,一边笑嘻嘻问道:“师傅,您今日替可汗看诊,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这话越逾了,这医官当下脸色沉下,说道:“小苏啊,这话以后不要再出口了。主帅的事情岂是我们能乱问的?”小伙计见医官脸色沉下来,也端正了脸色,说道:“师傅,我以后不问就是了。”
医官点了点头,自己这小徒弟虽是喜欢问东问西,却不过是新来的缘故,他手脚勤快,又有些底子,只要好好教一教,让他改了这习惯,还是蛮不错的苗子的。医官说道:“嗯,你知道就好了。有关主帅的事都是军机大事,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探问的。小苏啊,你以后不要问东问西,咱们是后面干活,前头的大事,还是少搀和的好。”
那小伙计正背着医官,缓缓看过那方子的几位药材,嘴里答应的极是爽快,黑幽幽眸子却慢慢冷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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