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潘易行终于忍不住,放声道:“圣人,此刻还管什么财计事?若是让此子潜逃河东河北,与两军连通一处,则北地不复为大宋所有!不管此子是据河东河北自立还是直迫黄河,都是了不得的大事!现下要紧之处,就是赶紧将此子寻出拿下!”
赵佶刚才光想着钱了,现下潘易行这么一嚷,他立刻也就反应过来,顿时就是脸色发白,头一晕就靠在了轿子里,大宋如何还经得起生出如此大的乱事?兵不足用,财赋竭蹶,河东河北要是两路兴兵,近十万悍军鼓噪而逼黄河,这该如何应付才好?这样只有将西军又调出来,再竭力搜刮以供军用,可西军与乱军混战与河内之地,则大宋腹心就打得稀烂了,就算乱事得平,这烂摊子什么时侯才能收拾好?
自己这圣君颜面,这竭力维持的丰亨豫大的局面,就成泡影,将来史书斑斑,自己又该是个什么名声?竖子,竖子!朕起初不知道怎么迷了心窍,居然重用于他!
赵佶忍不住想到了李师师,当时杨凌就是走通了李师师的门路,才自达于他面前,从此就在汴梁搅风搅雨,生出多少事端,再者,今天自家准备去马前街,就到了这里,进退不得——不过赵佶此刻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被杨凌那几百万贯砸晕了,唉,这样的女子,又怎么知道俗世间是如许的险恶呢?
只恨自己不能将她接回禁中保护起来,还要在这红尘俗世当中历劫,此子的事情,如何又能怪到她一个弱女子的头上?只恨那个竖子,居然能挖空心思,走门路都走到马前街这里了!
赵佶在心里叹口气回头,潘易行却又大声开口:“回禀圣人,臣事前与梁宫观商议,已然遣人去制住那反贼,除了臣麾下一些得用军将之外,还拣选了数百禁军军汉,现在怕已然出了南薰门了,现在南薰门外有火光连绵,一直向汴梁而来,少停定然有消息回报过来,还请圣人下诏,臣好召集禁军得用军马,有备无患,天明之后也可去搜捕反贼……”
赵佶点点头,调兵是枢密的事情,管兵是三衙的事情,现在枢密无人,三衙高俅病重,这些权力都抓在他手里了,正常来说,调兵只认枢密号令,不认皇帝手诏的,可是到了大宋现在,赵佶是言出法随,谁也不会那么没成色封还他的手诏,潘易行说的自然是正理,赵佶刚想点头,转瞬间又迟疑了,要下诏书就得用宝,此刻不要说正式下诏该用的印玺,自己身上连闲章都没带上一枚,如何下手诏出去?
更不必说这诏书要为人认可,还得按一定流程,知制诰的翰林草诏,东府或者西府副署,自己再用宝,饶是现在西府副署是不必了,可自家总不能拿一张麻纸草草写就,也不用印,随便找根带子一束就让潘易行出去传诏罢?
这样行事,潘易行会不会为那些禁军军将赶出来不一定,肯定是一个兵也调不出来,要走完这些正式的流程,自己就得紧急赶回禁中,将相关人等都召入禁中,大宋立国以来,对漏夜召见大臣是极端忌讳的,这表明定然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稍微有些法度的大臣,不是君王不豫,遇见国本延续的大事,也绝不会奉召漏夜入宫的,自己要这么一动作,拿就是动静太大了,此子之事,就闹得天下皆知,自己颜面事小,可是河东河北可能会因此进一步变乱,甚而不可收拾的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还有连夜在都门当中召集兵马也是了不得的大动静,花朝之节夜中,金吾不禁,歌舞升平,突然传骑四出,各处聚将点兵,按照现在都门禁军的德行,不闹得全城骚然是不能罢休的,就算召集出一支几千人的人马,天差不多也亮了,又何苦闹这么一出?
反正潘易行说他已经遣出人马行事了,等这支人马回报进一步消息再说罢,至少有什么动作,也等到天明再说,杨凌这厮,在汴梁毫无根基,难道还能在这煌煌都门闹出多大的动静来?现在估计忙不迭的再奔命罢……
天明再安排这一些也不迟?杨凌就算仓惶出奔,飞骑穿抢先,沿着黄河守候,几名县中快手就能将他拿下了……
就算他在两军中有一定影响力,不过是以前用财货结之,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掌握汴梁财源,自己着意安抚之下,两军中不少还是西军出身的,未必会和竖子一起作乱,自己还是镇之以静为好,大宋帝君,哪能这般沉不住气?
一转眼间,赵佶心中念头此起彼伏,已然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弯,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自己贸然在夜间行事,召集大臣,点选兵马,平白将汴梁城搅得大乱,赵佶恐怕自己都不明白,潜意识里,他未尝不知道在他治下,这些年大宋到处都是生烟起火,现在汴梁城中畸形的繁华富丽,已然是他内心深处最后一层遮羞布了,一旦将这层遮羞布扯开,他就要直面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些事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汴梁城中自乱起来!
在梁师成与潘易行的目光注视之下,赵佶缓缓起身,在室内踱了几步,沉声开口:“潘易行,你既然遣人在先,这份忠勤之心,朕记下了,朕不指望你今夜就拿下竖子,只望能早早打探到他下落如何,然后朕会传诏各处,画影图形,将其捕拿……”
“梁师成,南门外应奉天家诸库事后查点就着落在你身上,财货留存情况如何,散落多少,都要计点清楚,你遣去的那些监视杨凌之辈,死了就算了,没死也都拿下,重重惩治!朕从此以后,再不想看到这些人!尽用些无能之辈!”
梁师成满口苦水,躬身领命,一直以来,被这个子害得最惨的,就是他梁师成啊,直娘贼,上辈子定然和竖子有夺妻之恨……
潘易行得了夸奖,却犹自不罢休,昂然发问:“陛下,点将聚兵,以安汴梁的事又如何措置?”赵佶笑笑:“那子有天大本事,难道还能将朕的汴梁翻转过来?他现在所想,无非就是惶惶奔命!这事,朕可为你作保……”
“你还怕这三衙管军的位置落到旁人手里?明日朕就下诏,你先权代高俅掌管都门禁军,都门安定了,再为朕去河东走一遭,将那里的麻烦平定了,然后回转就入枢密为副,踏实将都门禁军整练起来,将来正位西府,朕也许你!朕必然全你始终,让你不会与狄武襄一般!”这就是许下好大恩典了,这个时侯,赵佶也明白牢牢将军队掌握在手中的重要性,眼前就这潘易行值得用,可以用,赵佶也再不吝惜高官厚禄了,潘易行面上却没什么喜色,行礼慨然道:“臣敢不尽心竭力,继之以死!”
接着又抬头追了一句:“微臣还是斗胆请陛下早早入禁中,下手诏以点将聚兵,微臣必保得汴梁如泰山之安!”
赵佶勉强一笑摆手:“君上漏夜叫门入禁中,再召大臣入禁中下急诏,这成个什么事体?还以为大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而且现在城中无事,却到处点将聚兵,呼喝嘈扰,花朝之夜,却要让汴梁先乱起来了……朕等你们回报后续,天色一亮,就早早回返禁中,爱卿,朕知道你忠勤肯任事,就这样了如何?”
赵佶和颜悦色的与一个武臣这般说话,还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可谓前所未有,梁师成在旁边都看得有点羡慕,潘易行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躬身领命,就要出外带着扈卫与梁师成一起朝南门去行事,他要弄明白南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有变乱,还得稳住局势,梁师成还得更辛苦的出城,去起火生乱的杨凌别业弄明白究竟,都有要紧事情要做,在这里耽搁不得,就在两人准备行礼离去之际,室内几个人都是神色一动,隐隐听见有呼号之声远远的传了过来,赵佶神色疑惑,梁师成也尽力竖起耳朵,而潘易行却是心里一沉,莫不是真的生出事情来了?
稍停一阵,这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在南面如雷声一般滚滚响动,传到这里已然是闷闷的,却带着莫名的不祥意味,到了此刻,几人终于确定不是自家听邪了耳朵,也开始有点骚动,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潘易行这个时侯也顾不得君前失仪,跳上赵姐的马车顶,身边的禁中班直,皇城司使臣,这个时侯都乱纷纷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还有人想找个高处爬上去,想看明白南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周遭民居,这个时侯也都纷纷推开窗户,还有人爬上屋顶,尽力向南而望,这份疑惑没有持续多久,转眼之间,就看见汴梁城南有第一处火头升起,接着又是一处,在夜色当中闪动,照得四下通明,呼号之声稍一停歇,突然又一下变大,转眼之间已然是从南到北近了许多,滚滚而来,一下就撞入了这小巷之内,一下就撞在了室内大宋帝君赵佶的心头!
半个汴梁城,似乎都在响动着这惊天动地的呼号怒吼之声!赵佶腿一软,就坐在了榻上,梁师成不由自主的开始瑟瑟发抖,所谓隐相气度,在这一刻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下去了,这汴梁城,真的生乱了!
这场乱事到底如何而来,如何就发展到这样规模,谁也想不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竟然是让人如此的措手不及!正因为无备,才显得分外的惊心动魄,只觉得在这一刻天似乎都要塌下来了!
大宋都城,安乐富贵了百余年的汴梁城,生乱,潘易行咬牙转身,大声喝道:“圣人,汴梁生乱!臣保圣人赶紧回返禁中要紧!只要圣人得安,臣再出去平乱!”赵佶抬手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憋出来,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胆气,有决断的君主,唯一所长者,就是将原来还能勉强平稳运作的朝局搅得一团乱,什么事情都办不下去,最后只能让君主出马,不知不觉的就让君权远远凌驾在相权之上,而且大宋君主异论相搅的家法在他手里更发扬得变本加厉,朝中党争在他一朝臻于顶峰,士大夫体系再也形不成合力与他抗衡,反而纷纷要在他面前献媚,正是用了不惜将大宋统治体系瓦解的手段,赵佶才获得了大宋前代君主前所未有的权力,用人行事享乐,全无顾忌。
他自以为自己是远迈前代的圣君,可以应对一切变故,什么事情都不在话下,可是当有人掀了桌子,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乱摆在他面前的时侯,赵佶顿时就觉得手足无措,指望政事堂有名臣坐镇,可以挺身而出,收拾局面?
政事堂现在用的是一个垂垂老者蔡京,几起几落之后早已无法掌握朝局,只是能行理财事,所谓政事堂,还不如和三司合并,蔡京也再无这个精力本事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这样的政事堂,这样的蔡京,才让赵佶放心,代价也很公平,缓急关头,他也用不上政事堂!指望都门禁军出而平乱?(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八十四章 改天(十四)
调兵需要枢密,而枢密现在无人,高俅病重将死,也无人取代,这倒不是什么帝王心术,纯粹是赵佶怠政,童贯去后没有什么让他放心的人接手,干脆就暂且不理,现在更有拟议用李纲来接西府,中间这空窗期就更没当一回事,现在全城生乱,就算马上有自己手诏,又能找到多少军将,集结起多少兵马?
对于都门禁军的散漫程度,赵佶是难得的深知下情,往日在禁中,还能拿来当笑话讲!指望大宋的那些士大夫自发而出,带着家人门客,出而平乱?君王视士大夫为玩物,则士大夫也不会与君王同心,这些年来赵佶不断提拔信进,正途用人壅塞无遗,而且不断卷起党争,以收权柄于自己一身,自以为得计的同时,不仅大大败坏的大宋士风,而且士大夫团体与他赵佶的向心力也大大减弱,现在这些士大夫也忙着各保各家,难得有几个愣头青想逆流而上,赤手空拳的出来平乱!
在真实历史上,女真兵临城下,汴梁同样是宰相不足用,禁军不足用,都门文武百官都不足用,而赵佶更是束手无一策,干脆禅位逃避,如此分崩离析的统治体系,焉能不一击便倒?
赵佶这个时侯彻底显现出他色厉胆薄的本色,往日雍容气度不知道抛到了哪里去,半晌则声不得,潘易行心急如火,又上前一步固请:“还请圣人早早移驾,回返禁中,下诏平乱!臣自请任事,必将此次乱事平定下来!”
梁师成也反应过来,拜倒在地:“老臣也恭请陛下早早移驾!”两人也不等赵佶答复了,梁师成招呼一声,伺候赵佶的内使都是他使出来的人,顿时领命上前要硬架赵佶移驾回禁中,赵佶狠狠瞪了他一眼:“乱事突起,谁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担保途中无人拦截?赶紧遣人去联络禁中诸班直,扈卫朕移驾,之前朕就在这里不动!潘易行,大乱当中,劝朕轻出,朕只当是你糊涂,不要再说了!”
话说到如此诛心,潘易行哪里还能再说什么,恨恨就退了下来,他心下顿时恍然,不是什么其他的话打动了赵佶,什么赵佶平安无事,天明之后就容易收拾人心,平定这场莫名而来的乱事都是虚话,赵佶也根本顾不到明日了,他只是单纯不敢在这几十人的扈卫下穿行在大乱突生的汴梁夜间街头罢了!
这就是平日里气度俨然,将朝局一手掌握,将天下豪杰拨弄在手心,让无数大宋军人卖命厮杀的大宋圣君!直到此刻,潘易行才看明白眼前这位圣人,胸中郁气,不知道由何而发,潘易行是敢于任事之人,可是如今大宋,却少有让他展布的余地,他重重一跺脚,对赵佶行礼:“臣这就去联络禁中诸班直,来扈卫圣人移驾!梁宫观,圣人安危,就交给你了,托付,托付!”
说罢潘易行就昂然转身而出,梁师成偷眼去看赵佶,这位帝君却是脸色又青又白,瞧也不朝他这里瞧。
“圣人,咱们如何去处!”
赵佶稳了稳心神,“还是去师师那里托庇一二!”
梁师成比潘易行干脆得多,恭谨答应一声,转头就去听命行事了,梁师成才苦苦一笑,呆呆看了一眼南面越来越亮的烟火,听着越来越响四下轰鸣回荡的呼喊声,这场乱事,是杨凌你这个竖子卷起来的么?
你到底想要些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收场?难道你还能颠覆大宋不成?你就不怕异日被擒,死无葬身之地?扶保太子,诛除奸邪的呼喊声,随着乱事向着皇城方向蔓延,已然传到宫禁当中了。
此刻在汴梁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然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这口号,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转着不同的心思,汴梁百姓姑且不论,只要是在宦海当中沉浮的,每个人都在思考,在揣摩,在判断,一时间竟然都有些忘记自己身处于自从陈桥夺门以来,百余年未曾发生过的一场变乱当中!
某处不知道哪个不愿意从乱起事的禁军军将的宅邸被点燃了,烟焰升腾而起,一队队人马或者由起事老人自己率领,或者由强涌出来的禁军军将率领,汇入了席卷汴梁的洪流当中,骚扰市面的事情也开始发生,虽然杨凌竭力想避免,居间率领行事不论是杨凌亲卫还是各色头领都竭力约束,但是这种事情还是禁绝不了,除了呼号之声,还有哭喊声也次第响起,将扶保太子,诛除奸邪的口号声映衬得分外狰狞。
许多人都在猜测,在这场变乱当中,当今圣人,居于东宫的太子,还有一向素有贤明的嘉王,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场乱事,又将怎样收场?这场乱事当中牵涉到的那些主角,到底在做些什么?而他们浑然不知道,这场变乱当中的主角,都是冤枉被牵涉进来的,而这场风波,都是被一个跨越千年而来的人物所卷动!
宣德楼内,东宫当中,整个皇城,都已然被从南薰门而起的汴梁乱事所惊动,皇城城墙的火把都已然点起,在城墙上值守的宿卫班直却没有几个,都门禁军败坏成这等模样,皇城班直宿卫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年在太祖身边抛剑掷接,奉城奋勇先登的御前班直,现下真论起来,只怕比都门禁军还要不堪,御前诸班直名额倒是满的,御前接近二十个诸班直的番号,加起来不过才两千多人,吃空额也吃不到这个上头,而且充任之人多半是勋臣子弟,在御前一番历练多少就有个大使臣的身份,放出去就是军将。
就算在仕途上没有什么想法,御前班直待遇极好,事情又清闲,说起来也还算光鲜,再加一个什么散指挥的衔头,在一帮勋臣子弟当中差不多就能横着走了,御前诸班直当中只怕塞不下。
绝没有什么阙额,可是既然是勋臣子弟,又是待遇从优,在汴梁这个花花世界里,叫他们怎么耐得住吃素,除了必不可少要随驾摆出仪仗,就没有什么人老老实实的应卯当值,甚或还有过份的,当金明池争标或者上元节关灯,需要御前诸班直站班守卫的时侯,干脆就雇人代替去吃那份辛苦。
就是上官看见,都懒得多说什么,花朝之都,不知道有多少该当值的宿卫呼朋唤友,出外饮屠苏狎女伎去了,留在禁中的宿卫本就寥寥,汴梁一旦乱生,掌宫门宿卫的指挥使不见踪影。他麾下该管的班直宿卫也剩不了几个。
有的人干脆就悄没声的溜掉,城中生乱,禁中就是个大目标,何苦在这里顶缸?宣德门之内,禁中会通门和嘉佑门之外的皇城范围之内。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最后还是禁中内使赶出来将宣德门下闸,又上皇城城墙燃起一圈灯火,会同剩下不多的一些班直宿卫,在皇城城墙上游走值守,提心吊胆的看着汴梁城亮起的火光越来越多,呼喊声越来越大。
有些坚持到了现在的班直宿卫在巡守过程当中就将衣甲一脱,手中锈刀一扔,跑下皇城城墙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正皇城中房舍尽多,难道还能找到地方熟悉的自家不成?总好过在城墙上等死!
而在皇城城墙上回望禁中,那里却将所有灯火都熄灭了,禁中之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刻正在黑暗当中喃喃念佛,在向皇城内的东面看,东华门内的太子宫禁却点起了几盏灯火,宫门前人影憧憧,也有人守候。
东华门上值守的人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多了一些,不少正是太子东宫宿卫,在皇城城墙上值守的一名班直指挥使忍不住就多想了些,难道今日这场乱事,竟然和东宫有关么?远处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了,渐渐的清晰可闻,心中存了心事的这名指挥使竭力分辨着,到了最后终于听了出来。
“扶保太子,诛除奸邪!”一声高过一声,到了最后,整个汴梁城似乎都为这呼喊声所笼罩,这名指挥使浑身冷汗顿时就淌了下来,他呆呆的看向东华门内的太子宫禁,今夜乱事,真和东宫有关么?这场乱事,又是何时酝酿,怎样发作的?最要紧的是,圣人此刻在何处,他又如何应对?自己这等人身处这场风暴当中,如何才能不被这霹雳电闪所波及?却没想到,一向木讷恭谨的太子,竟然有这般手段!
而此刻在太子宫禁之内,已经被人许为好手段的当今太子赵桓,正披衣呆呆的坐在大堂当中,一众东宫幕僚簇拥着他,还有一些为城中变乱所惊动,听到扶保太子的口号声以为太子将要断然行事,匆匆赶来,或者准备劝谏,或者干脆准备随太子行事的心腹。这些人围着发呆的赵恒,同样面色铁青,没一个人说话,大堂当中,别看满满的都是人,却是一片死气沉沉,耿南仲就坐在最靠近赵恒的上首位置上,一向刚严的面孔虽然依旧是毫无表情,可是微微颤抖的双手也表明这位太子师已然乱了方寸,此时难筹一谋。
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他的宅邸是太子赠送的,离东华门并不算远,城南变乱起后,耿南仲就被惊动,正在街市上耍乐的家中后生恰恰慌乱的逃回家,给耿南仲拦住,动问究竟,居然听到起事乱军在呼喊着扶保太子,诛除奸邪的口号!
耿南仲当时听了脸色就变得跟死人一样,他为太子第一信重的心腹,可以拍胸脯担保,现在他们一党形势大好,就算赵佶看起来圣寿尚久,他们也等得起,如何会行此事?简直连考虑也未曾考虑过啊,此事一出,不管如何收场,太子在圣人心目中该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太子将来地位还可问么?
当下耿南仲就披衣而起,不顾家人劝阻就要赶去东华门,推开老妻,踢走抱着他腿哀求的儿子,忠心耿耿的耿学士就带着两个从人杀到东华门,就发现东华门居然打开,不少人抱着和他一样的目的匆匆朝这里赶,见到耿南仲全都七嘴八舌的上来打听,有些激动的甚至就要给耿南仲拜倒。
望耿南仲今夜之后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保他更上一层楼,耿南仲哪里顾得和这些没头苍蝇也似的人物寒暄,直直就撞入了东华门内,不等扈卫通传就杀了进去,这个时侯太子也早就被惊动而起,太子妃家里亲眷得信早,比他还要更早赶来通报了城中变乱的消息,太子听到乱军所呼喊的口号是什么之后,当即就眼睛一翻软软倒地。
太子妃亲自动手又掐人中又捏虎口才算让他清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赵桓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在那里哀哀哭泣,谁劝也不听,等耿南仲赶来,才像看到救星一般,扑过来就拉着耿南仲的手,腿一软就要跪下去:“耿师傅救孤一救!孤如何是此等乱臣贼子?若耿师傅也没法子,孤只好一根带子,用性命向圣人表明清白了!”
耿南仲也胡须乱抖,忙不迭的将赵桓拉起:“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他将赵桓扶起坐好,正色问道:“此事太子确不知情?”
赵桓仍然语带哭音:“难道连耿师傅也疑孤不成?”
耿南仲又问:“圣人何在?”
赵桓只是摇头:“不在禁中,倒是禁中几位娘娘遣人来动问孤,问圣人到底在什么地方。遣人去景灵宫寻了,才说圣人有可能去了马前街李女史处,遣人出去寻,现在还没寻到,眼看得城中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圣人何在,如今却让孤何处去分说去?”说到这里,赵桓又是想哭。
耿南仲脸色也加倍的青了,城中乱起,喊着扶保太子的口号,眼看就要蔓延到这里,而圣人去向还没寻觅到,太子处境之恶劣,的确是到了极点,说句诛心点的话,就算想掌握这场乱局,干脆做下事来,现在都不知道该从何着手!(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八十五章 改天(十五)
而且万一太子行事,圣人又突然出现了,那时设身处地的替赵恒想想,也只有自杀了事,反正赵佶可不止他这一个儿子!不管做何筹谋,现下一则要保护太子安全,二则就是赶紧摸清楚赵佶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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