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女真鞑子马术娴熟,势大力沉,战技精纯,每刺翻放倒一个,都是精力体力的巨大消耗!区区百人的宋军,在应州之外辗转厮杀,从攻营到骑兵对冲,马过之处,无不披靡,而银可术所部最为精锐的直领谋克,也被拼得油尽灯枯。
而宋军上下,哪怕杨再兴这种杀神,也拼到了再难为续的地步,那女真鞑子一把抓住杨再兴的大枪枪杆,而杨再兴又怒吼一声,不信邪的沉裆压马,两膀无力,那就从武人的根上叫劲出来!
武人的山根,就是腰,临阵而战,无一不是用鸾带把腰杀得细细的,腰结实了,山也挑得动,腰要是软了,这一仗就是打到头了,杨再兴哪怕杀得两膀酸软,汗透重甲,可腰背处仍然稳健如山,挺得笔直!
这一沉裆,却听见胯下战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竟然再吃不住杨再兴沉裆一压,这驮着杨再兴反复冲杀,破阵而入的高骏辽东战马,****已然透湿,最后一分马力都榨出来了,且身上伤痕累累,血都流得差不多了。
轰隆一声,溅起好大雪尘,杨再兴连人带马跌倒雪中,这血袍大枪的小将,终于在银可术面前停住了脚步!而那名抓住枪杆的女真亲卫也被扯下马来,更有三名女真亲卫,怒吼着向着杨再兴刀枪齐举,就要了结这个如割草一般不知道杀了多少女真好儿郎的南人小将!
在杨再兴落马之际,银可术也终于动了,当厮杀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银可术也终于明白,自家这诱敌反冲之策,恐怕是终要赔上自家性命了,这些南人之强,竟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是银可术也同样坚信,这样强悍的精锐,哪怕以南人地广人博,同样是要天时地利甚而气运聚合,才能汇聚一堂,绝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涌现出来的。不然南人也是这般精锐剽悍能战,何必会被契丹百余年来始终占据着燕云十六州,百年来不敢北望?
这支南人强军,不用说就是女真南下大敌,而眼前这些胆大包天掩袭数百里,以轻装步卒就敢踏破女真大营,最后在骑兵对冲中将女真精锐杀得人仰马翻的,正是这支南人强军精锐中的精锐,是一军之魄,是一军之胆,若是让他们再杀透重围,扬长而去。这南人强军上下都要受到感染,在未来与女真大军的决战中,整支军马的战力,都会因而提升一个层次!
一场奇迹史诗般的胜利,对一支军队的影响是深远的。虽然银可术不知道拿破仑那句名言,军队就是一个用胜利喂养的怪兽,可作为女真名将,银可术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而将这支精锐埋葬应州城下,那支南人强军,不用说整个军心士气都要为之一摧!
既然如此,自家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什么了?难道顶着一场又一场的败绩,在别人面前现眼么?杨再兴马力衰竭,落入雪尘,已然下定必死决心的银可术就骤然而动,马槊直直向前探出,直刺杨再兴。
这血袍白马小将,冲击力之强,让银可术都触目惊心,手中女真儿郎性命也是最多的,先结果了他,振作身边亲卫之心,然后拖住其他人,等着后援赶来,哪怕这个过程,要赔上自家性命!
哪怕下定了必死决心,银可术临阵冲杀选择仍然精到,还是先拣落马的杨再兴这个软柿子捏,而不是热血上头找卢俊义拼杀。说到底,银可术也是能在辽人远拦子精锐中反复冲杀,纵横决荡的勇将。
灭辽以来,也未曾沉浸于酒色之中,仍然保持着女真起家前刚健朴实的作风,这一旦突然而动,马槊挂风而出,稳稳下探,直指杨再兴的胸膛处,虽然胸膛处有肋骨保护,胸甲也是甲胄最为结实的地方,可刺向此间,上档下格都不容易,胸膛面积大,扭身闪避也不容易。银可术不求一举击杀杨再兴,而是现实的选择先重创了他,只要复创,这个一直为锋矢冲杀在最前的南人小将,还怕他能跑掉不成?
胯下战马仆倒,换大多数人,在这冲杀之际。就跟着滚落雪尘了,不过杨再兴哪能算是寻常人?原来那个算是他师傅的王姓庄客,就曾经感叹过,你这小子,天生就该吃刀头舔血这碗饭。放在百数十年前,凭你小子本事,还怕博不出个公侯地位?至不济,也是衙前都指挥使都虞侯使的身份跑不了,为君王驾前最凶猛的爪牙鹰犬,放出去就是要吃人的。
杨再兴自学武起,不论是打熬筋骨还是磨练战技,都是一日千里的进境,而且自能感受到他那似乎天赋一般的英武剽悍之气。这个只能归功于天授,而非人力可为,投军以来,杨再兴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什么是紧张,反倒是战事越是凶狠惨烈,他应对越快,战得越狠!
战马惨嘶扑倒,杨再兴反而加倍的沉裆下力,双腿如两根铁柱一般,稳稳的戳在雪地之中!同时借着战马扑倒的力量,将那名空手夺枪的女真亲卫也扯了下来!
那女真亲卫倒是狠狠滚落雪尘,摔得盔歪甲斜,可是白山黑水中磨练出来的女真猎人,虽然战技不如杨再兴这等怪物,却也自有一种绝境中的狠劲,哪怕摔得架子都散了,还死死的拽着那根大枪不撒手(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二十八章 北上(十八)
先是三名女真亲卫策马冲至,刀矛并举,围着杨再兴狠狠砍杀戳刺,杨再兴左边一扭,一槊贴着他脸颊擦了过去,带出一道深深血痕,再向前迈出一步,侧面刺来一槊贴着兜鍪后面滑过,槊锋与兜鍪摩擦,火星四溅,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碰撞之声大作!
这扭身闪避,抢前一步,已经将身法用到了绝处。杨再兴始终没有撒手丢枪,反而借着抢前一步,大枪白蜡杆子骤然弓起,正正拦住了挂着厉风,狠狠劈下来的一柄马剑,电光火石之间,杨再兴已然将三名冲来的女真亲卫凶猛攻杀或挡或闪,让得干干净净,就想山根发力,硬生生将大枪夺回来,只要大枪活了,哪怕自己步下,女真鞑子马上,哪怕女真鞑子再多上个几倍!
而就在杨再兴准备再度叫劲的时候,银可术已经突然从后抢上,一槊直刺杨再兴胸膛处,这一槊来得当真是又快又疾,猛恶异常,偏偏杨再兴这个时候旧力已尽,新力为生。身法也用绝了,那跌落雪地的女真鞑子连自己老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死死的抱着大枪枪杆不撒手。
对这一槊,上挡银可术顺势戳面门,下格就是腰腹要害,扭身闪避让不干净,唯一所能就是丢枪在雪地中一滚让开。
可撒手丢兵刃,再滚落雪中,就是在银可术这鞑子头面前只等保命了,只能等卢俊义将主或者那个夯货前来干翻这鞑子头银可术了,小爷可是下定了决心,怎生也要将这银可术挑落马下。冲杀至今,难道就差这一口气不成?直娘贼!
这一瞬间,杨再兴就已然下定了决心,眼中再无他物,也不管鲁达和卢俊义冲杀到甚么地方了,是不是马上就能靠拢援护,也顾不得身后自家弟兄厮杀到哪一步了,从两翼拼命赶来的女真鞑子援军是不是就要杀到了自家身后。
眼前只有那柄狠狠此来的马槊,只有银可术那张狰狞丑脸,杨再兴拼命向右一让,将右胸让给了银可术,直娘贼的狗鞑子,有胆子就朝这里扎!
同时杨再兴从丹田里爆发出一声怒吼,吼声中,身边雪尘,似乎都被溅起!山根借力,竭尽所能,手腕猛滚回抽,就要将大枪抢回来,拼着挨这一槊,只要抢回大枪,小爷也将你这狗鞑子头,从马上扎下来!
杨再兴身边,同样响起一声怒吼,一名女真鞑子高高飞起,却是被步下而进的鲁达一锤扫了下来,杨再兴冲得实在太猛,只要一旦临阵,他才不管身边弟兄跟不跟得上呢,只要小爷杀得爽快就成。
以鲁达身高腿长,拼命而进,也给杨再兴落后了数步,杨再兴突然战马扑倒落地,身边围上了一堆女真鞑子,连银可术都抢了过来,眼看就要不幸,一向沉默寡言的鲁达突然就爆发出一声怒吼。
任眼前女真鞑子一槊刺来,双面开锋马槊锋刃撕开了两层牛皮帐篷,刺入左肩之中,深及近寸,鲁达却像是浑然没有感受到一般,一锤就将他扫落,在杨再兴左扭右闪,拼命格挡之际,迈开长腿急冲两步过来。
突然间就飞身而起,长大的身子,天神也似的飞扑过来,间不容发之际,用自家身子,将银可术这一槊撞开,在此同时。那名扑倒在雪地中,拿出吃奶气力死死抱住杨再兴大枪枪杆的女真亲卫,就觉得鸭蛋粗细的枪杆狠狠在他手中一滚一抽,两只手顿时就脱了一层皮,火辣辣的再也抱持不定。
大枪从他手中抽出,还从下巴到额头,在脸上带出一条深长的血痕,连一只眼睛都被带瞎了,大枪脱手,这女真亲卫才凄厉惨叫一声,痛得只顾在雪地里面打滚!
大枪抽出,如龙一般夭矫而起,左右横摆,一名女真鞑子被抽落下马,另一名女真鞑子好歹用马剑格挡住,却被冲力撞得在马上巨震,连人带马横排一步出去,而银可术马槊已经被撞得撒了一只手,向旁边荡起,一副门户大开的架势。
这个时候,作为合格骑士,就该盘马稍让,重整旗鼓再来一次冲击,而银可术却是顺手弃了马槊,战马冲势不停,同时去拔腰间佩剑,一副和眼前杨再兴不死不休的架势!打到这种程度,杨再兴还怕谁来?
大枪向后一收再度点出,身外之物,早已远去,自家性命,无足轻重,视线就跟着枪尖去势,只有银可术的咽喉!
而在杨再兴身后,刚才一槊刺空的女真亲卫也盘马回来,再一槊狠狠指向杨再兴脊背。这个时候杨再兴眼中只有银可术,而鲁达长大身子撞开银可术马槊之后也滚落雪尘,再没有能力援护杨再兴,眼看得杨再兴和银可术两人就要以命换命!
两翼拼命回援而来的女真甲骑,这个时候也在雪原中战成一团,不是他们不想尽快赶到银可术身边,而是那些南人军马,就遮挡在前,死死挡住他们和银可术牙旗之间的道路!神策军健儿,厮杀到这种地步,已然是油尽灯枯,就是幸存,也差不多人人带伤。
不少人战马已然倒毙,只能浑身血痕的步战,就是这样,女真甲骑一时间也冲不开这一层薄薄的阵列,羽箭呼啸来去,马上步下血光飞舞,喊杀声如雷,但是女真甲骑步伐,就是这样被死死拖住,怎么也冲不破,撞不开!
而石勇这个时候,也是火力全开,身形如鬼魅一般游走,或者突然出现在疾奔的战马马腹之下,一刀就给战马开了膛,让马上骑士跟着重重扑倒在地,或者就出现在马上,一刀刺入马上骑士颈侧,将死尸扔下马来。
这匹夺来战马骑得几步,又翻身下马,雪中疾奔几步,滑到薛永身边,低下头砍马腿,将与薛永撞上厮杀的女真甲骑跌下马来,间不容发的从马蹄中滚过,捡起雪地上掉落的马槊长矛,脱手掷出,掷人没把握,伤马是稳稳的,战马惨嘶声中,一名女真甲骑就又再度摔落雪尘!
基本上石勇就在步下围着马招呼,他身子瘦小灵便,女真鞑子想招呼都招呼不到,进退之间,至少十几二十匹辽东高骏战马在他手里遭了殃。
马上女真甲骑落地,或者为身边宋军儿郎干掉,命大身边没敌人,头晕脑胀的勉强爬起,就拖着一身重甲在雪地里面挣扎向前吧,杀到后来,那些通人性的军中战马,长嘶着在冲杀中都勉力偏头要绕开石勇这个战马杀手。
杨再兴他们是杀得女真鞑子人怕,石勇是杀得连马都要惧他,在银可术牙旗之下,厮杀也到了最后关头,银可术拔剑策马急冲,浑然不顾杨再兴迎来大枪,狰狞丑脸上,竟是决绝凶狠的笑意,就死在此处吧。
以自家身死,洗刷战败之辱,以自家身死,激励麾下,与这些南人精锐不死不休,以自家身死,告诉宗翰,如果要深入南下,就要将全部精力集中摧垮眼前大敌,杀光了这支南人军马,想必南人就会胆裂,再无什么南人,敢阻挡在女真勇士马前!
自从起兵之始,自家就没想过能老死榻上!而杨再兴同样瞪大了眼睛,浑然不顾背后急刺而来的马槊,小爷说了要刺翻你这鸟鞑子,就要刺翻你这鸟鞑子,取下你的人头,你麾下还不胆战心惊,一哄而散?自家袍泽们也能顺利脱出。
既有英名,复能活人,自家这条性命,又直得什么?谁也不能阻挡小爷成就这一世英名!就在这要立分生死之际在这一刻,银可术全然没有了刚才同殉的念头。
在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某家要活下来,某家要带领儿郎,踏破你们南人万里山河,让你们南人故土,沦落在无穷无尽的血海之中!
银可术扑通一声,就仰倒在雪地上,杨再兴一枪刺空,可是这个时候,银可术却也是弃了马槊,就地在地上滚了数圈,随后夺过一匹脱缰无主之马,只在一横扫之间,便是看到自家亲卫,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数十骑也是被死死的牵制住,可是自家手中,还是近千女真儿郎,数万契丹渤海军将,杂胡兵马,只要逃过这一劫,就能千百倍杀回来,这一刻,银可术突然觉得自家轻易率两百亲卫来阻击这支南人兵马,是多么不理智的决定。
“撤!”
这轻易的一个字,却是让得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的谋克军将,而那些谋克军将,同样不知所措的看着狼狈逃窜的银可术,宋军女真军马就在战场上互相杂处,劫后余生的宋军健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伤痕累累的他们已经再无厮杀的气力,而这些女真甲骑,哪怕宋军健儿就戳在身旁,也没有一人再递出手中的兵刃。
这一切都是因为女真部族为军的体制,在完颜阿骨打这个强人死后,女真本身就分裂为西路军和东路军两个政治集团,东路军是完颜女真嫡系正统成分更多一些,而西路军则是血缘稍疏一些,比如宗翰就是国相撒改之后。
在东路军和西路军的内部,各家军将也是各有自家基本实力。各有各的谋克,各有各的生口。打完仗抢战利品,抢生口同样能争得红了眼睛。
发展到后来,真实历史上女真东西两路军灭宋之后更是各有地盘,各有兵力。甚而各有各自扶植的汉族傀儡军阀!双方争斗,也是血淋淋你死我活的,直到汉化程度更深,死了好些完颜家的人杰之后,统治才渐次稳固下来。
这个时候,对于这些各个谋克的女真军将士卒而言,与其说是效忠女真完颜吴乞买这个皇帝,不如说是效忠于各自谋克所属的血缘更近的贵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银可术这个小团体,就是这几年来女真各个出身一般的小部族,为银可术所搜拢,凭借着银可术在宗翰面前受重用的地位,渐次而成这样一个局面。因为银可术的地位和本事,这个小团体才能有如今地位,勉强能和那些完颜女真出身更有根脚的团体相抗衡。
而银可术若是真的战死,这个靠着三分运气才形成的小团体,各家完颜贵人们自然就是毫不犹疑的对他们下手,银可术的心腹用军法斩之以绝后患,各个谋克被这些贵人们瓜分,死去战士的妻儿也再没自家人照料,从此打最苦的仗,分最少的战利品,在宗翰面前,也再也没有人为他们出头!
所以当银可术危急的时候,这些女真军将士卒或者在银可术身前拼死抵抗,或者豁出性命也要赶来援救,在女真这个大部族中,此刻的银可术就是他们这个团体最要紧,最不可或缺的人物!
这支南人军马,强悍程度实在超过了他们的预料,哪怕拿出了吃奶的气力,拼了这么多条人命,还是差了一步,银可术厮杀到最后终于选择了逃跑,女真儿郎,自按出于白山黑水之后,就再也没有背着朝向敌人,正是这种情况,导致了大部分儿郎,一时之间竟然就愣在那里。
可是须臾之间,他们就各自调转马头,追随银可术,而去。
鲁达犹自提着一柄捡来的狼牙棒,正准备大步追上离自家最近的那人,卢俊义却伸手拦住了他,“莫要恋战,此时此刻,逃出去才是紧要,不消半个时辰,银可术就会纠集大部人马,对俺们进行合围!”
说完卢俊义大枪一摆,“回家!”
……
晋王府邸花厅之外,晋王直亲卫层层密布,这个临时府邸中此刻半点也没有此间主人两日后就要大婚的喜庆气息,反而肃杀森严,有如阵前万千大军军中大帐。
花厅之内,一张西府职方司精心制作的木图正摆在中央,这木图还是雍和年间大宋还有志于北上,禁军五代延续下来的精兵良将还未曾死光那个时代制作的,职方司投入了相当人力,历时数年,才打造而成,云内山川地势,城池村落,在上历历在目,巨细无遗。
杨凌对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小旗,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一天,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二十九章 北上(十九)
杨凌的决断是做出了,军马是北上了,可是女真人的动作,却比杨凌想象中更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新传回的军情,是深入云内之地的女真军马飞速向着应州方向收缩,而应州已然被女真军马占领!
西京大同府女真军主力南下深入云内,甚而河东的通途,已然被打通,虽然进一步的消息还未曾传来,但是杨凌绝不敢做什么自欺欺人的奢望,既然拿下这个要隘,西京大同府的宗翰绝不会就只有先期那点冒险深入的兵马,怎么样也会动员大军,控制好这个要点,始终将战略优势牢牢抓在手中,到时候是趁势进一步南下直逼河东,还是等着天气暖和一些再大举南下侵宋,都只能看他的心情了。
不过若杨凌是宗翰,绝不会只满足于用大军停留在应州,等待天候变暖再有所行动,战略主动权既然抓在手中,就绝不能给对手弥补的机会,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挥军大举南下,席卷云内诸州,至少要南下深入到将河东沿边如雁门关,瓶形寨之类的险要掌握在手。
大宋河东路在女真兵锋之前完全敞开,将战略主动权扩大到对手再也无法弥补的地步,才有可能停下脚步!如果指望宗翰这等名将犯浅尝则止的错误,还不如相信自己下一秒就能穿回二十一世纪继续去当大学生来着。
女真灭辽,就是以快打快,护步达岗一战,奇迹般获胜,取得战略主动权之后,女真兵锋就飞速席卷整个大辽帝国,绝不给大辽帝国喘口气的机会,直到整个大辽帝国在这样连续的打击下轰然崩塌,凭什么指望女真军马对着大宋就突然犯了脑残?
局势之劣,已然无以复加。如果单纯只是女真入侵,倒也没有什么,可偏偏杨凌现在在汴梁地位,看似权倾天下,一时莫敢谁何,可真实却是暗流汹涌,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就等着杨凌露出破绽,然后将他粉身碎骨,从退位太上赵佶和他身边那些失势之人,到以蔡京为首的现在尚在位上的官僚士大夫集团,到盘踞陕西四路的西军集团,甚而那个在延福宫中没什么存在感的新帝,还有那支在河东诸路的胜捷军,广而论之,整个旧体系,都视杨凌为敌!
现在还能勉强维持着地位,并不是这些人和势力就与杨凌和平相处了,而是一则大宋武力已然衰微到了一定程度,杨凌手中强军不被分化瓦解,则一时间还有护身符在,各方势力还不敢轻举妄动,二则就是杨凌主导的宫变,也带来了大宋统治体系的又一次洗牌,各方势力未尝不想先以杨凌顶在前面,他们在后趁乱谋取新体系中更大的权势。
比如说蔡京为首的文臣士大夫体系要将君权趁势消弱到更衰微的程度,而西军这种初具藩镇雏形的军阀团体至少要争取到陕西诸路由他们西军将门团体完全掌握的地步,所以一时间还能让杨凌位于风口浪尖,等到争取的权势地位稳固了,再以杨凌为替罪羊将这权势变动中所有罪责都承担了。
这些人的算盘,杨凌并不是不知道,而也正要借着他们这点心思,这点争取来的时间,养出更多强军,分化瓦解各方势力,就看杨凌和那些敌对势力,谁能笑到最后了,可女真大举入侵,一下就将这脆弱平衡完全打破,正正打击在杨凌势力最大依靠,河东神策军之上!
汴梁新军,虽有数万,有都中禁军将门世家的财货养着,一切供应配备自然都是最好,操练也甚是勤谨。比起原来都中禁军,自然是一支强悍武力,压得蔡京为首的文臣士大夫团体不敢妄动,可是杨凌实力真正依靠,还是河东神策车,河北神策军,单纯是都中军马,只要蔡京等做出足够利益交换,西有三路西军,北有胜捷,引而汇聚汴梁,就足堪压过杨凌这支新军。
不管是赶杨凌去河东,还是干脆将其诛灭,都有足够底气,但是河东神策军在,若引西军入汴,大军可以侧击,若引胜捷军入汴,则可以抄尾,加之中枢汴梁杨凌新军配合,就算不能战而胜之,也可以相持,那时候汴梁中人,到了这等撕破脸的地步,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正因为这支河东军马在,中枢之辈才不敢轻举妄动,而各路军头也在观望形势,杨凌布局,可称国手,两眼则活,实是至理,可要是女真提前大举南下,河东神策军覆灭或者受到极大削弱,则杨凌哪怕编练新军坐镇汴梁,也是只有一眼的死局!
云内军情如此,让花厅中对坐的杨凌李邦彦两人,都神色森然,哪怕以李邦彦机敏捷便,这个时候也不敢轻易开口,这绝对是杨凌这个团体的生死存亡之秋!
杨凌突然起身,围着木图缓慢走动,目光不时落在应州那一点上,但是神色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李邦彦沉吟良久,试探着开口:“若不让出河东与燕地檀州,将两处军马向南收拢,夹河拱卫都中,至少稳定了近畿之地,还能有展布的余地。”
杨凌摇摇头,咬着牙齿森然道:“失却燕地屏藩,失却河东表里山河,退缩近畿,将这些地方都让给女真么?”走到如今地位,不能有太多政治上的洁癖,操弄宫变,扰动汴梁,禁军将门团体被杀得人头滚滚,杨凌绝对谈不上双手清白无瑕。
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不能为了稳固自家权势地位,就将北中国要害,拱手让于女真!也许搜拢麾下军马汇于近畿之地,国中其他势力就又不敢轻举妄动了,可女真灭宋之势,却再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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