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这吼声还在随着马蹄响动之声一直向西面各处其他厢的营寨蔓延,渐渐就已然去远。
左厢第三指挥并无捧日军出身的军将,这个时候还好一些,旁边其他营寨中,尚有寥寥几名老捧日军中军将,这个时候各自翻身上马,提着兵刃,撞营而出,要去与正在平乱的晋王会合。
他们的吼声也响动起来:“直娘贼的都在营中坐着不动!等到天明平乱,晋王自然有赏,若然搅扰,定斩不饶!”
就听见各处撞开的营门响动,这些老捧日军中出身军将飞也似的撞出营门去了,随着他们的离开,各处营寨的喧哗之声,在稍稍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又是大作!
左三指挥当中,二百余名才转职马军未久的军士,各层都头队正十将,各各面面相觑,不少人目光都转向正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张七。
张七在马三指挥勾连甚广,再兼有一个无用的上官贺宗光,这些时日几近在营中一手遮天。且他身边心腹之人,如何不知道在两路外镇到来,就要兵变的消息?
今夜变乱突然而作,事先并未曾得到背后大人物传递来的兵变消息,两路外镇,更没见着。可晋王府邸和太上别业已然起火,更有亲卫召老捧日军军将相助,眼见得一副实打实的仓皇之态。
这个决断,却要如何做出?
所有人只看张七,却无一人觑贺宗光一眼,贺宗光也只是扎煞着手,满脸大汗,不要说他这个时候还拿不拿得出决断了,就是拿得出,也没这个威望在纷乱中镇抚住全营!
周遭营盘,骚动声大作。朝中诸公,对汴梁土著为主的四厢军马功夫下得极深,暗地里不知道勾连了多少人物,这个时候失却约束,外有惊变,一时都发作起来,各种呼喊声交错杂乱成一团,周遭大营,已然变成了一个狂乱的蜂巢,纵然有留营军将大声约束,这个时候却谁还听他们的?
不知道那间营寨,突然吼声整齐了起来:“直娘贼的,等晋王平乱之后,再驱使俺们去河东送死么?不如奉太上复位,博一场天大的富贵!”
这吼声一出,顿时压过其他声音。就听见呐喊声响起,已然有军马准备出营奔向火势缭绕的晋王府邸和太上别业所在而去!
张七终于咬牙下定决心,不管这消息确还是不确,晋王对四厢提防之意尽显,难道真等平乱之后伸出脖子挨砍么?若是杨凌真的早有预备,就应该留置中军,先下手为强杀得汴梁血流成河了,干嘛还平白生出这么一场乱事出来?岂不就是真的?
对于好勇斗狠惯了的这些市井闲汉破落户而言,纵然机敏,见识也就到这里而已。
顿时就觉得自家想明白了一切,今夜乱事,当是背后中人主持发动,也许勾连了其他人马,指不定就是外镇军汉偷偷潜入京中的,却是别想抛开俺们!再要迟疑,且不是错过了天大的富贵?
其他营寨哄涌出门之声响动起来,张七也再不敢犹疑。振臂大呼:“杨贼逆乱,朝中诸公已然发兵擒贼!俺们去诛除杨贼,奉太上复位!”
一众他笼络的心腹之人,早已摩拳擦掌,这个时候顿时就跟着振臂大呼,面目狰狞,就要去搬开营门杀将出去,纵然这一指挥当中大部分军汉还是老实的,可是这几十人声势一起,他们这些分散的各人,如何又抗得过?
张七狰狞大呼:“这般杀出去有鸟用?牵马,披甲,持兵!这样俺们才能得一个大大的彩头!”
一众心腹之士顿时哄散,飞也似的去持兵披甲牵马,营中一时人喊马嘶不休,不少人更是裹挟身边军汉跟他们一起动作,有的人就糊里糊涂的从了,还有的人飞也似的躲进营地的黑暗角落,实在不想参与这场乱事。
此时着一干人等动作都是极快,兵甲马匹都是现成,转眼间就乱纷纷的汇集在一处,其他营寨,有的胆大但却没甚脑子之人,已然是就这般喧嚣大喊着涌出去了,就是一身赤袄,胡乱抓一件兵刃而已,可还有营寨,主持兵乱之人跳出来,也如张七一般在搜拢队伍,披甲持兵。
如果此刻从能空中放眼望下,就能见到绵延在汴梁城南的数十军营,都是火光缭乱,成千早已准备着要闹兵乱的军卒正在披甲集合。更有一些零星人等已然冲向晋王府邸和太上别业火光熊熊燃烧之处。
比之前的宫变,拱卫禁军纷扰闹事,那时候不过是成千上万的布衫木棍的前军汉被鼓动起来,可是现在,生变之军,却是披甲持兵,经过了两个月约束操练的军马!
张七已然披上了一身甲胄,为了爽利,就是胸前背后札甲挂上而已,臂甲腿甲都未曾披上。他抓着一杆马槊,直走到愣怔怔站在那里的贺宗光之前,用马槊一指贺宗光:“随不随俺们去?这些时日多承照应,俺也不亏你,少不得还为指挥使,若是出力,就是厢都指挥使又怎的了?”
贺宗光苍白着脸摇头:“晋王将俺从苦海里面拉拔到这位置,人不能负心,俺是无用,阻不了你们,却也不能跟着你们攻晋王去,你只一槊捅过来便罢。”
周遭张七心腹乱纷纷的喝骂:“直娘贼的不识抬举!七哥,别理这厮,俺们快杀出去罢!”
张七狰狞一笑,不顾贺宗光和他旧识,这两个月来也对他颇多照应,只是一槊就捅向贺宗光胸前!
正常而言,贺宗光未曾披甲,又心若死灰一般一动不动,一槊下去就是个透明窟窿,可马槊为马战长兵之王,非得浸淫数年苦功不成,张七抓着不过好看,如何摆弄得来?出槊劲儿使得大了,马槊槊锋就是一荡,却是扎在了贺宗光大腿上面,这槊杆巨大的弹力张七也不会借用,刺得不深,一荡就出去了,只是在贺宗光腿上带出了一个巨大的血口。
贺宗光无用糊涂,但是骨气却是甚强,腿上开了这么老大一个创口,身子巨颤,却是一身不吭。
周遭张七心腹也看呆了,贺宗光对张七着实不坏,干犯了军法,贺宗光都是拼着脸面去求情。多少事情上也只是对他言听计从,贺宗光不想博这个富贵,说话也不中听,丢下他便是了,何苦伤这糊涂人性命?没想到张七却是下手!当下人人望着他都有些胆寒,原来还能称兄道弟,这个时候上了他的船,说不得只能对这凶神唯唯听命。
张七犹自不肯罢休,还想再来一记结果贺宗光的性命,旁边抢过一个人抵死抱住了张七胳膊,却正是鲁勇。
鲁大郎这一身甲胄披得比张七整齐多了,这一厮抱,张七就动弹不得。
“七哥,饶过他就是。俺们不要误了大事!”
张七这一槊本来就是为了杀伐立威,鲁大郎又是得用借重之人,回视诸人,尽皆唯唯。当下哼了一声:“便宜了你这厮!”
转身而回,鲁大郎扶持着他上了一匹马,张七勉强坐稳,大声喝道:“直娘贼的还多说什么?有胆子的,跟俺去抢富贵去!但不出力,俺却没这般心软了!入跟俺上啊!”
呼喊声中,一众乱军翻身上马,左三指挥本来就心思不安之辈,加上此刻裹挟的,足有百余骑,呼啸着就冲过已然大开的营门,杀向火光冲天的方向!
营地之中,贺宗光痛呼一声,跌坐在地,几名军汉畏畏缩缩的过来帮他裹伤,贺宗光紧紧咬着牙关,突然流泪。
“都是拱卫禁军出身的苦汉子,怎生这般没心肝?对不住晋王,对不住晋王啊!”
汴梁禁军,经过这百余年来,早已成为毒瘤。虽然比起五代牙兵那般凶悍直是废物。可对这个天下伤害之处,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杨凌的这个时候,靖康前后,但动用这支禁军,就是一连串的哗变。伐燕时候真定哗变,黄河边上黎阳津渡口全军尽散,恢复太原战役中张权部所领都门禁军哗变,罗称部干脆投降……
数不胜数!二次汴梁之围,竟然无都门禁军上城墙守卫,让整个大宋居然只能指望郭京的六丁六甲神兵!
拱卫禁军虽然比起已然遣散的都门禁军,要朴实一些,可既然多是都门禁军出身,为汴梁土著,岂能不沾惹到这支已然朽烂到了极处的军马风气?
滑黠之辈只是欲借此新军博富贵,却不愿死战,老实一些的也只恋着汴梁自家,不愿应调遣出河东,杨凌这两月来,厚饷养之,恩义结之。但是除了中军之外,其余四厢,仍然疏离!
更兼有心人背后操弄,一旦火星燃起,顿时就成燎原之势!当然杨凌在后期,也刻意纵然了这个趋势。
与其让这支军马耗尽自家大量资源心力编练,最后上战场坑爹,还不如就借着这一局,好好的再荡涤一番!而且就算是今夜,杨凌也给了他们机会!
张七一军冲出,各处营寨当中,也有无数火光涌出,汇聚成巨大的洪流,向着火光烛天之处扑去,数千甲士,只是红着眼睛呐喊着杀来,这就是汴梁都门禁军这个已然熟透了毒瘤最后存在,也是这个毒瘤遗泽最后的反扑!
晋王府邸,火光熊熊,原来此间的呐喊厮杀之声,在第一批最先零星扑来的乱军到来之后,骤然消停了少顷。然后随着这些零星乱军越聚越多,又高昂了起来,数百条人影只是在火光中窜来窜去,狂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晋王府邸,已然烧成一个巨大的火炉,黑灰四下飘散。不时传来梁柱倒塌的声音,当乱军发现晋王府后面围墙被推到,一边车马痕迹杂乱密布,满地都是遗弃下来的财货锦缎黄白之物的时候,这混乱又上了一个顶峰,无数红了眼睛的军汉,扑在地上,争抢着这些财物,互相厮打甚而拼杀,不时就有人惨叫倒地,鲜血四溅。(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四十章 拥驾(十)
这混乱越发剧烈的时候,就听见马蹄之声雷动,却是张七带着百余骑人马最先冲杀而至,入眼之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周遭骑士,不少人看着眼红,打马就冲过去加入了争抢。他们手中都是有长兵刃的,好歹也经过了两个月操练,就是策马对冲厮杀还差得不知道有多远,可是冲过去驱散那些乱军还是勉强能做到的,惨叫惊呼之声,随着这些马军冲进去,就越发的剧烈。
喊杀声厮打声转眼就压过了火光哔剥爆烈燃烧之声,无数人在这扭打成一团,有人抓着满手财货被踏入泥泞,有人抢到一些就拼命奔逃,有人只是红着眼睛四下乱砍乱杀,然后跳下马来掰开死尸手指,不管抓到什么只情向怀里乱揣,晋王府四下,遗弃的何止数十万贯的财货,将乱军疯狂情绪彻底点燃。
顿时就见了血,一旦见血,一旦有金帛动人心,这场乱事,再无法回头,只有向着更高潮发展!张七这上头就显出本事来,周遭自家心腹几乎都冲过去争抢财货,张七却动也不动,只是看着四下景象,这些财货有何争抢头?
纵然满眼皆是,可现下就有如许多人发狂一般厮打争夺,后面更有不知道多少人赶来,真正大富贵,在执杨凌,在拥立上!市井破落户,好勇斗狠之徒张七一生气运。仿佛都聚集在今夜,让他分外清醒,若是一切顺遂。说不定就此觉醒了一颗枭雄之心。
太上府邸,就在数里外熊熊燃烧,厮杀呐喊声隐隐飘来。难道会攻晋王府的乱军,除了在这儿有些糊涂家伙还在争抢财货之外,其他都集于那边?杨凌也在那儿统军做最后抵抗?死死保住太上和君上不落入乱军手中?
更多军马轰隆隆的朝这里涌来,张七却浑然不在意,只是在马上翘首而望,就见那边厮杀声渐渐平息下来,火光映照之下,只见一些零星黑影向着北面汴梁城方向遁逃而去,模模糊糊的,转眼间就看不见了,接着就是巨大的欢呼声自太上府邸那边响起,然后就见火光扰动,一队骑士举着火把向着此间方向冲来。
张七狠命一磕马腹,拼命迎上,此刻跟在他身边的只有鲁勇一人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河北贩马大汉,竟然也没去争夺那些财货,跟在张七身旁,神色阴沉不定,一路来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转眼间从太上府邸赶来晋王府左近的火光下队伍,就至离晋王府邸不远处,晋王府邸那边已经涌及了上千人马,争抢财货,差不多已然演成混乱厮杀场面,惨叫声喝骂声接地连天的响起,甚而有人在厮打间被丢入火中,夜风之中,更平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张七和鲁勇率先迎上,正见火光中是一彪人马,风尘仆仆,浑身血迹,几十骑尽都是关西大汉模样。当先一名军将,打马率先而出,单手执槊,指着张七鲁勇两人:“俺们关西姚太尉所部!俺们两三百熙河精锐间道而来,奉姚太尉命,杀破晋王府,攻入太上行在,你们汴梁的接应人马呢?”
他张了一眼张七鲁勇身后那纷乱到了万分的景象,看到上千汴梁人马那自相扭打甚而厮杀的模样,神色就是一呆:“直娘贼,这是什么人马?俺就是说,汴梁鸟军马指望不上!”
张七也顾不得汴梁军马到底有多丢脸了,大声疾问:“晋王呢?太上呢?新君呢?”他实在有满肚子疑问,今夜乱事突然而作,然后又杀出一彪关西熙河军,晋王府邸和太上行在两处大火,汴梁城中全无消息,杨凌不知去向,太上不知所终,那些背后人物,一个都没冒出来。
这叫什么鸟回事情?那关西军将喘了口粗气,擦擦满脸血汗:“俺们奉姚太尉之命,就是说与汴梁中人里应外合,俺们杀破晋王府邸,围攻太上行在,诛除不得杨贼,也要迎奉两位出来,谁鸟知道里应在哪里?杨贼那厮,被俺们突袭杀了个不知所措,逃走向太上行在,俺们转攻太上行在,又是一场好杀,好容易击破杨贼守军,却让太上为杨贼裹挟而去往城里,看这里乱起,以为是汴梁军马来迎,怎生却是这等鸟场面?”
这军将还有耐心解说了几句,身后军马就已然鸟不耐烦,一个个关西口音七嘴八舌的嚷成一处。
“谁鸟管汴梁这些厮鸟如何?自家去为太尉抢此大功就是!”
“俺们自杀进汴梁城。迎朝中诸公,打开禁中,太上和那伪主,说不得就为杨贼所弑了,当今之事,直娘贼的一不做二不休!”
“俺们三百精锐,间道而来,现在就死剩这几十骑,难道还要将大功让给汴梁这些厮鸟不成?瞧瞧他们,哪点是做大事的样子?”那军将也重重点头,指挥队伍就绕过眼前晋王府邸熊熊火光,要直奔汴梁而去。
队伍松动之间,张七和鲁勇就见这些关西骑士拱卫之间,果然有一瘦弱红袍男子,泥雕木塑般任人摆弄,鲁勇倒也罢了,张七却是在汴梁厮混了那么多年的,金明池争标,元宵关灯,代天子郊祭,都见过赵桓。
如何就不是前新君,一股热血,只是涌上张七心头,关西军马来得快,又是间道来偷袭杨凌在城外住所,果然是大将才有的布局,一举功成,结果汴梁诸公却没能配合得上!
直娘贼,这却是闪苦了俺们,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那些关西军汉要走,张七忙不迭的跟上,大喊道:“将主人少,且容俺们追随也罢!这场拥立大功,分润些个,俺从此由将主爷爷驱使!”关西军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厉声道:“想要立功?就大声呐喊,诛杨贼,并将汴梁诸公,都请出来!”
说完之后,那关西军将再不回头,打马就疾奔向汴梁方向而去,张七扯开嗓门,撕心裂肺的大喊:“西军来援!入汴梁诛杨贼,得此拥立之功!这是一场泼天富贵!”张七追随着那几十骑,走一路喊一路,抢红了眼的人马未必鸟搭理他,可是后面还有越来越多的军马涌来,为张七破锣一般的嗓门惊动,不自觉的,更多人跟着嘶喊起来。
那几十骑关西人马还特地拥着赵桓绕了半圈,让更多的乱军,看到赵桓模样!整个向晋王府邸和太上行在涌动的大队人马,终于在这样的鼓动下转了方向,追随着那几十骑关西人马,不管不顾的向着汴梁方向冲去。无数火光,如一条火龙也似,张牙舞爪的就噬向黑暗中仿似无边无际的汴梁都城!
汴梁南门外,一处高坡之上,杨凌勒马,带着数十骑看着火龙涌向汴梁,终于动了,但愿此次,是这座繁华都市最后一次变乱,而今而后,但愿这个都市永不沦入这样的混乱,永不沦入异族之手,在这个世上,继续闪耀千年!
“走!”随着杨凌的一声轻喝,几十名骑士紧紧追随他向南熏门而去,而这个时候汴梁南门,还有汴梁西门,都有火光闪耀而起,汴梁诸门,现在值守之门军,名义上也都算是杨凌麾下,但是并未曾编入新军五厢之中,诸门守军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千余人而已。
汴梁城大门多,分散到每城门处,连百人都不足,本来汴梁城门,就已经数十年未曾关闭过了,值守门军,事少任轻,且出入城门,行人虽然不禁,可是客商总要查点一点,多少也有些好处,杨凌整练新军,心思都集中在培养野战大军上面,对于这门军看得甚淡,也没花什么功夫整顿。
原来拱卫禁军出身之人,但有点门路,都争着门军位置,顶掉了原来都门旧禁军的差遣之后,这两个月来过得甚是滋润,杨凌多在城外,要约束也是约束入营的军马。
门军这里,基本撒手没如何管,且汴梁现在城门枢轴损坏,各种杂物堆累,千斤铁闸等防御设施形同虚设,门都关不上,护城河上吊桥已然变成了石桥,简直就是天堑通途,实在也犯不着多花心思,这些门军久在汴梁城中,上值没有几人,下值便能三街六市四处耍乐。
朝中诸公通过开封府这个与整个汴梁打交道的渠道来拉拢说动汴梁这些门军,就是再方便不过,说什么这里加起来也有千余军汉,缓急时候说不准就能派上用场,但是到底让他们派上什么用场,连拉拢他们的人都说不好。
今夜一众门军,在天色暗下来,往来之人少了些之后,南熏门的门军,就哄起了碰头东,人人掏腰,凑了两坛水掺得少些的酒,摆出五碗十二碟,春季果子便宜,更是堆得不少,就在各门值房热闹起来,其实不单是南熏门如此,汴梁十余座城门。
每日倒有半数,晚间都有这般纵酒景象,拱卫禁军之人虽然吃了不少辛苦,可是仍然是数十年来未曾经历兵火,也是都门禁军这个大染缸中长成的,只是门路没有其他人硬些罢了,一旦翻身,除了部分实在老实,还有一些能把持住自己的聪明人,或者死心塌地为晋王效力,想一刀一枪博出个更高地位,为新的从龙之臣的人外,更多的人却是立即就捡起了旧都门禁军的习气,留给杨凌的时间太少,不能将这支新军带上战场,用血火狠狠的磨砺他们,这支才成立未久军队之人的命运,只能在这时局大变动中自然淘汰,看谁继续沉沦下去,又看谁能从这腐臭之间,脱颖而出。
一场晚酒,吃了一个多时辰犹自未散,值房之中,军汉犹自在闹酒,有几个不胜酒力,已然醉倒,横七竖八的倒在那儿,呼噜扯得震天价响,一个都头正端着大碗盏,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夸强:“别情是厮哄,俺这酒上本事,将出一点来就让你们只有拜倒!当初不是这酒上头误了事,也不至于给打发到拱卫禁军处!其他门处夸强,有一气尽一斤的,有两斤的,甚而水门那里,王二一气尽了六斤!要俺说,这鸟算什么?手中一碗,桌上两碗,计是七斤,睁大你们鸟眼看了,俺一气干了,看还有人在俺们南熏门这里说嘴!”
一众军汉收了口,只是拿眼觑着,那都头果然如长鲸吸水一般,尽了一碗又将起一碗,喝得是山摇地动!正在满座皆惊的时候,外间突然冲进一名军汉,却是出去小解的,这个时候涨得满脸通红,大吼一声:“晋王府邸和太上行在起火了!”
噗的一声,那都头满口酒水撒了一个漫天花雨,喷得值房中人一头一脸,所有军汉哪里还顾得这个,对望一眼就踉踉跄跄的奔出值房,所谓值房,正在城门楼中,出来便是城墙之上,放眼过去,南门之外,晋王府邸和太上行在,果然火光四起!
而南门外延绵军营,虽然隔得甚远,也能看见火光缭乱,星星点点的冲出营门,向着晋王府邸和太上行在两处而起,而南熏门内外,百姓也被惊动,一片关门闭户的声音,而还在街上行人,抱头而窜,各个归家,谁也没那个闲心去看热闹。
上次宫变,也是城外火起,结果就几万人在城中大乱,皇帝退位,三大王为新君。一众禁军将门世家中人,被砍得人头滚滚,今日又是火起,且扰动之人,不再是那些已经是普通百姓的拱卫禁军,而是披甲持兵的汴梁捧日军!
更不用说时局紧绷,远过此前,连汴梁百姓不少心中都明白,谁知道一旦发作,会闹出什么样的大事出来!此间门军,不少人是知道近日就有大乱的,也做好的参与兵变的准备,因为怎么算晋王此局都是赢不了,可是还没有发动消息,怎么又来了如此熟悉的一出?
城门上的军汉,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胆小乖觉的,已然脚底抹油,溜下城墙,有家的便是归家,管他个球。(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四十一章 拥驾(十一)
这个时候,就见城内远远赶来一班人,在街上跑得气喘吁吁,却是开封府中做公之人,当先的只怕还是一个小选官儿,掖着袍脚跑得一点都不厮慢,远远的这些人就扯着嗓门大喊:“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那号称一口气要尽七斤酒的都头,和麾下面面相觑,这鸟城门到底如何关上,你倒是来试试!一扇包铜城门,就有数千斤重,民间往往以讹传讹为千斤闸,其实千斤闸不过是瓮城里面的一种防御设施罢了。
这种城门开闭,往往要用绞盘,汴梁几十年城门不闭,早就锈死了,门洞中虽然宽阔,尽够行人商队出入的,可是依着两边,也堆着多少杂物,原来南熏门外吊桥,也变成了一座石桥,从哪里着手,才能将这城门关上,断绝内外往来?
城内的人拼命朝这里赶,城外这个时候又响起车马之声,二十余辆车头燃着牛油火炬照明,张着晋王府旗号的马车,正疾疾向门内冲撞而来!每辆车除了驾车驭手之外,更有一名披甲长大汉子,正是晋王直精锐,手持长槊,立于驭手之旁,锋刃寒光闪闪,只等有人敢于阻拦,就一槊给他开一个透明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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