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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那些事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赤脚踏沧浪
不知迷糊了多长时间,我醒来后发现身边有个男孩,大约十四五岁,正眼睛不眨的瞅着我。见我醒来,他歪着小脑袋问我:“你是个相公吗?”
我好奇的说:“不敢当。你是谁家孩子,怎么知道?”
见我承认了是个读书人,他笑了,满脸洋溢着钦佩表情,凑过来非常认真地说:“是我家里人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明天自然要把你送到老爷跟前去。我们这里头有一个大老爷,他会问你可想回家,你若说回,他就派人送你,可不是送你回家,而是送你去西天。你到明天千万不要说回家呀!”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个小贼,那个大沿帽是他的家人(同伙)。但看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没有丝毫歹意,我也就放心了,对他拱拱手说:“多谢你提醒。”
他低头想了想,又说:“今夜城破,你一定没有吃饭,我拿些粥你吃。”
我想拒绝,但肚子却咕咕叫起来,于是接过他手中的粥,狼吞虎咽吃了两碗。
男孩一直看我吃完了,收拾起碗筷,不知什么时候又拿出一把白骨金扇,下面系一个香坠,非常精致可爱。
他把扇子递到我手里:“这是你们文人用的,我不用它。”
看着他殷勤真诚的样子,我愉快的接受了他的礼物,跟他攀谈起来。
我一直纳闷:固若金汤的“铁庐州”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失陷了呢?庐州的纳税人拿出那么多钱粮,难道都喂给狗吃了!驻扎在城里城外的官军都哪儿去了呢?
街上有人传扬,说八大王张献忠足智多谋,听说督学大人来庐州考核秀才,就派出几百士兵也穿上蓝袍,背起书箱,混进城内。到了半夜时分,潜伏在城内的士兵偷偷打开城门,将张献忠的大军接进城里。
这有点像古希腊人使用的“木马计”。可小男孩却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们大老爷根本不知道督学大人来庐州。
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大老爷招待众头领吃粽子。有个本地人叫郭尚义,诨名小和尚,被大老爷提拔为副将。在酒宴中,他提出:“庐州可破。”
大老爷却摆摆手说:“攻城是下策,杀敌一万,自伤三千。”
郭尚义进一步献计说:“近来庐州不比前几年,这两年蝗灾旱灾不断,老百姓和当兵的都吃不上饭,人心思乱,都盼望大王前去,像盼望过年一般。况且咱们在舒城(今安徽省舒城县)休养了这么长时间,兵强马壮,如果现在去偷袭,肯定旗开大胜,即使攻不下庐州城,我们再退回来,又有什么损失?”
大老爷沉吟片刻,说“让我再好好想想”。其实大老爷早已成竹在胸,只是怕手下人走漏风声。
第二天下午,大老爷突然传令各营挑选精兵集合,饱餐战饭后,偃旗息鼓,人衔枚,马摘铃,从小路急进,二更方尽,就来到庐州城下。
半夜三更,万籁俱寂,十三名身手矫捷的士兵悄悄从西城门外的将军庙攀缘而上,竟没有一个人发觉。十三位勇士看到守夜的官军早已在城头的窝棚里睡熟了,就敲着打更用的梆子大声喊叫:“义军破城了!”
守夜的官军惊醒了探出头来张望,一位勇士手起刀落,把他脑袋砍了下来,尸体推下城去,随手点燃了城头的草窝棚。
登上城头的十三名勇兵打开城门,放大队人马进城,满街杀人放火,叫喊之声令人心胆俱裂。知府和督学大人早吓得撒丫子逃走了,兵备道蔡如蘅携小妾躲进一眼枯井里……
我正听小男孩讲得惊心动魄,津津有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大沿帽士兵回来了。他满脸堆笑,语气温和的对我说:
“相公,我大爷有请!”





明末那些事儿 第90章 与张献忠在一起的日子(4)
随大沿帽走出一箭之地,见有人蹲踞在一堵矮墙之上,戴小帽,穿短衣,脸色黑红,圆圆的脑袋上却只有半个耳朵,显眼的是一部蓬乱的胡须。
大沿帽走上前禀报:“大爷,相公到。”
我赶忙躬身施礼。那人拉住我说:
“不必。我且问你,你是个当官的吗?”
“不是。”
那人绷着的面皮一下子放松了:“那就好!我远远望见你坐在那边,文质彬彬,仪表不凡,所以叫人请你过来叙谈叙谈。”
我忙表示感谢,并说“倒是读过几天书”。
那人高兴的说:“原来是一位相公。如今天下大乱,我们老爷应运而生,拯救苍生,相公可同我们共成大事。但不知你可会做些什么?”
“小人文事略通,武备不知。如写字作文是本行,军营中的书信文告愿效微劳。”
那人又问:“擅长画画吗?我想找个会画画的人。”
“不会。但我认识这样的人,只是一时难寻。”
“哦。你若遇见,可同他一起来。我姓王,是老爷的高照。在军营里一提王高照,没有不知道的。”
我有些不明白,他解释说:凡军营行动,第一是将官,第二是掌旗,第三就是高照。这三个人胜败不离,生死不散。
我这才知道高照原来是军营里的大干部。但见此人相貌不恶,言谈不俗,就用相书上的话奉承了他几句。王高照倒不好意思起来,谦虚的说:“我也没什么好处,只是同情心强,不爱杀人。“
我听说他不喜欢杀人也很高兴,就顺势说:“王大爷是个善人,善人总会有好报的。宋朝第一大将曹彬不杀人,后来大富大贵,子孙昌盛,而大将曹翰则喜欢杀人,后来子孙凋零,自己死后也转生成猪,被人屠宰。”
王高照也很同意我的观点,于是两人越谈越投机。
王高照看到大沿帽士兵还站在旁边,就嘱咐说:“大虎,你去吧,安排人准备酒饭。
我这才知道大沿帽士兵原来名叫大虎。
又聊了一会,王高照跳下矮墙,携起我的手一起向城里走。很快来到二里街一处宅院,王高照命人设座。
一个士兵扛过两个装满绿豆的口袋放倒在两边当椅子,又放置半袋绿豆在中间当桌子,拿银制的大酒爵斟满腊酒(腊月里酿制的米酒)恭敬地捧给我。
我推辞说不会饮酒。王高照说:“哪有读书人不饮酒的?”
我只得解释说:“今日蒙老爷知遇之恩,又蒙赐酒,怎敢不饮?实在是天生不用酒。”
他看我确实为难,也不勉强,笑笑说:“这样说来,读书人也有不饮酒的。既不用酒,那就吃些果品吧。”
随即一名士卒端过一盘水果来,都是新鲜的栗子,红枣,柑橘等,王高照亲自剥开一枚桔子递给我,我也有些感动,接过来放到嘴里。
太阳已经偏西了,王高照放下酒杯,叫人牵过一匹马来。那匹马浑身雪白,膘肥体壮,鞍鞯和辔头都是黄金装饰的。
王高照抓过缰绳,就要上马,我跑过来拉环坠镫伺候他。王高照忙抱拳说:
“相公折杀我了!我本当与相公一起步行,怎奈我这条腿啊,因为一件没要紧的事被老爷责罚了十五军棍,疼痛难走。相公莫怪!”
说完他猛抽战马一鞭子,唯恐我尾随其后。
我想这人待我不错,如果离开此人,被别人再掳去,就不好了。于是铆足劲撒丫子追赶。王高照回头看看我,心感不落意,奔跑得更快了。
前面路上一个人,四十来岁,头戴读书人常戴的方巾,手肘上搭一件紫花布衫,差点被马撞倒。
王高照停住马,叫他将头巾取下来。那人赶紧将方巾摘下来双手奉上。王高照用刀挑过来,回头对我说:“相公戴上。”
又走出几步,一个贼兵带着一个美妇人在路上走。王高照一见,叫贼兵将美妇送给我。那贼兵将脖子一梗,不服气的说:“我抢来的,为什么要送给他?”
王高照生气了,厉声说道:“你如果不给,那就杀掉谁也别要了!”
我上前按住刀,解劝道:“像这样的妇女庐州城里有的是,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大家和气!”
王高照听了,又瞅那个贼兵一眼,怒哼一声,收起宝刀,跃马而去。




明末那些事儿 第91章 与张献忠在一起的日子(5)
来到一片树林里,只见一床大红绸被铺在草堆上。王高照下马,卧在被上说:
“相公,咱腿疼,先躺躺,你莫怪。”
“大爷请便。”
“不要叫我大爷,我们做响马谋生,都是兄弟相称。”
“以后叫你王哥吧!”
“好。”
躺了一会,王高照翻了个身,又对我说:
“会下棋吗?”
“会。就是弹琴,抹牌,双六,斗地主,偷菜等游戏也都略知一二。”
“那好,我有棋,从兵备道蔡如蘅衙门里搜来的。请教一盘!”
说完,他招手让人取来,原来是用象牙雕琢的棋子儿,果然精致,只是没有棋盘。王高照说:
“相公画个盘儿吧!”
我瞅瞅四周,一摊手说:“此处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怎样画棋盘?”
王高照一听,也急得直搓手:“是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我看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于是想到一个办法,就问他可有绸子。他立刻扯下一块一尺多长白绫。
我找来一大块瓦片作砚台,拿树枝烧成炭当黑墨,用手指当毛笔在白绫上画出一个棋盘。
王高照大喜,请我跟他对弈。结果他先胜了两局,我赢了一局。王高照客气地说:“相公棋艺比我高多了。刚才两盘是让我的,我怎会不知?”
于是收起棋子,邀请我吃饭。王高照又喝了些酒,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向我拱拱手告辞,到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睡觉去了。
我远望城中仍然火焰冲天,一片混乱,不知家里人都怎么样了,禁不住心如刀割,暗暗落下泪来。
第二天是五月初八,王高照起身洗把脸,对我说:“叫人收拾早饭吃,我去衙门走走。若老爷那里无事,我回来咱俩继续下棋。”
出去没一会儿,王高照就回来了,兴冲冲的对我说:“老爷知道我这里有个读书人,叫你立刻去见他!”
我一听吓了一跳,直往后躲,说:“你家老爷跟我素不相识,他为何要见我?”
王高照拍拍我肩头说:“你不用害怕,我让大虎和裁缝送你去。”
因人人都要穿衣服,所以裁缝在流贼军营里很受尊重。
我随大虎和裁缝走到一处花园后,迎面一处宅子,宽阔敞亮。从大门到厅堂戒备森严,屋檐下不时有卫兵晃动。
正厅内一个大汉,四十来岁,头戴尖顶毡帽,身穿酱色潞绸箭衣,脚踏金黄色缎靴,长身虎颔,面皮微黄,双目炯炯有神。他右眉心有一处箭疤,左颊有一条刀痕,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不怒自威。
我猜测这就是人称“西营八大王”的张献忠,赶紧跪下叩头。
八大王问:“你要回家吗?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我一下子想起了小男孩的话,诚惶诚恐的说:“小的没家,情愿服侍老爷。”
八大王一听乐了:“你是干什么的?”
“读书人。”
“会做文章么?”
“会。”
“可别骗我,那我考考你。”
八大王叫人取来宣纸,毫笔,端砚,金墨摆在我面前的方桌上。
我请八大王出题。他装模作样想了想,然后说出来三个字“王好战”。原来是《孟子》一书中的句子。熟读四书五经的我正中下怀,欣然命笔,很快以此为题写成了一篇八股文。
我本以为八大王必定精通文墨,谁知竟大字不识,他拿起文章横看竖看半天,最后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好!好!是谁带你来的?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他挥挥手,叫我退到一边侍立。这时我才注意到,大厅里其实还有一些人,准确的说,是十三个。他们就是抢先攀上庐州城头的那十三个勇士。
见八大王转头瞅向他们,十三人中有一人上前禀告:“老爷,攻破庐州是我最先爬上城墙的。”
紧挨着他的另一个人不甘示弱,大声说:“老爷,是我先登上的”。
后面十一个人也都粗门大嗓,要记头功。
八大王张献忠不禁爽朗地大笑:“龟儿子们,都不要争,咱老子都给你们记头功。”




明末那些事儿 第92章 与张献忠在一起的日子(6)
“快走,你这狗官!”
忽听外面骂骂咧咧,一个人被推推搡搡带进来。
这人用头巾包着半拉脸,穿件蓝绸褶绫衣,肚皮滚圆,浑身哆嗦,身边一个漂亮女子胆怯地牵着他的衣襟不放。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八大王见到此人,好像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鼻子大骂:
“蔡如蘅,你这个堂堂的庐州守备,吃喝玩乐,全不用心守城。城池被咱老子攻破了,你就该穿上大红朝服,端坐在堂上等着,可你却领着个小妖妇躲进井里快活!”
这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我这才知道原来是庐州兵备道蔡汝蘅大人,那个女人是他的小妾王月。
王月不是一般人,她本是名动江南的一代名妓,颀身玉立,皓齿明眸,风姿优雅,能歌善画,后来厌倦了迎来送往的风月生涯,被蔡如蘅用三千两银子赎出来做妾,两人着实过了几年风流快活的日子。
不料庐州城失陷,蔡大人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南朝城破国亡的陈后主,曾跟两名爱妃躲进八角琉璃井里,于是他也拉起小月往一口枯井里跳,结果被民军发现用绳子拽了出来。
八大王几句话骂得蔡大人满脸通红,无言以对。张献忠摆摆手轻声说:“砍了罢。”立刻过来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将蔡如蘅拖了出去。
王月一看蔡大人死了,倒很硬气,她不再害怕,干脆豁出去了,大骂张献忠残暴不仁。
八大王本来不想杀这个风韵犹存的江南名妓,准备把她赏赐给攻城有功的十三勇士,但现在一看她这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就狠狠心命令侍卫将王月拖到城外一条沟边,一枪刺死。
可怜的王月冤魂不散,尸体僵立不倒,过了好一会儿,才仆倒于地。
处理了兵备道蔡如蘅,张献忠刚想休息一下,忽然又有将官进来报告:
“庐州人真不地道!昨天拿来赈济穷人的银两全被秀才跟无赖们领走了。今天我巡城,来到一处豪宅叫做“思惠楼”,发现里面存放着许多火药,竟无一人主运报告,不知他们想干什么?”
张献忠这次进兵,没料到破城如此容易,所以非常高兴,进城后杀人很少,还拿出不少银两救济穷人。不想庐州人竟这样不领情,跟民军怀揣二心。张献忠一听就火了,大声嚷道:
“这些南蛮子养不得!养不得!快把火药搬进军营,然后放火烧楼,不多杀几个刁民,他们根本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从八大王那里回来后,王高照对待我更加殷勤周到了。他告诉大虎这些手下人悉心关照,并派那个赠我扇子的小男孩服侍我。
王高照对我说:“我们部队十几万人,并不是谁都能见到老爷。老爷最看重裁缝,医生,相公这些有技艺的人。”
他又回头叮嘱小男孩:“小豹子,好好伺候相公,惹相公不高兴了,看我不把你屁股打成两瓣儿。”
初九日一大早,大部队放炮起行。我看见王高照满身披挂,跨马往来驰骋,对大虎喊:“余相公怎么还不走?”
我不愿离开庐州,就推托说:“我走不了,如果让我去,得给我牲口骑,不然我不走。”
大虎有些不耐烦,说:“相公你就将就些吧。”
我仍然坚持“走不了”。
谁知这时王高照已来到八大王跟前请示:“老爷,那相公还带走吗?”
八大王一听冒火了,骂道:“你这砍脑壳的奴才,相公哪有不带走的道理?”
王高照回来对我说:“相公,到老营后,有极好的大马任你骑。今日且骑驴子吧。”
于是招呼大虎:“选一匹好驴给相公骑。”
我只得骑驴随行,一路上但见抬酒的,扛粮食的多是富贵人家的儿郎及秀才,士兵在后面催促,走慢的就用刀背狠打,脊背上的红杠子随之隆起,走不动的就乱刀齐下,当场毙命。
我闭上眼不敢看,心中凄惨,自己虽被掳掠,万幸的是尚没有如此遭罪。
中午时分来到上派河,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八大王传令搜银,以防士兵携银潜逃(潜逃需要经费)。士兵凡有带金银者一律投到大桥下面河水里,违令者斩。
傍晚到达上派河镇,我们就睡在铺满麦秸的屋内,屋内还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妇女,她们跟我一样,都是从庐州城里掳出来的。
我惦念着家中的亲人,面向庐州方向默默流泪。




明末那些事儿 第93章 与张献忠在一起的日子(7)
初十日午时,来到桃城镇,大虎说领我到街上走走。街上人来人往,还算热闹。忽然远处有个小伙子喊我:“大相公!”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我们余府的一个下人,名叫忙子,正扬着手招呼我。因有大虎在身旁,我只嗯了一声,并不答话,就快步走了过去。
凑巧的是,家里人正讹传我在上派河被杀害了,父亲哭着要来为我收尸,路上遇到了忙子,知道我还活着,才止住悲声,不再前来。
这时我腰间系着一只大银杯,是一个兵士送给我饮水用的。大虎提醒我说:“相公不要带它,大老爷看见会不高兴的。”
街上正有个小孩手擎托盘,上面放着烧饼,熟鸭蛋叫卖。我感觉饿了,就随手解下银杯换了四枚熟鸭蛋,吃了。
回到王高照的住处,我说:“王哥,你带来的妇女,我要进去问声,看可有我的亲戚在内,好探问一下家中的消息。”
王高照很痛快的说:“请进!”
我进入室内,见有十几个美妇人,都穿着大红衣,却一个也不认识。我挨个问询,她们都只是摇头。
王高照搬来两扇门板,外面卷上四床大红绸被,搭在长凳子上当座位,招呼我过来饮酒。他冲大虎喊:“叫那些女人出来同饮。”
众女人都低眉垂首站在我们面前。王高照让一个妇女唱曲,这妇女说不会,叫另一个妇女唱,那妇女也不开口。王高照暴躁起来,拔刀在手,喝道:“再不唱就都杀了!”
我忙站起身按住刀不住的解劝:“王哥,敝府妇女老实,确实不会唱,你杀了她们也没用。”
王高照气哼哼的将刀还鞘,摆摆手说:“都滚,都滚进去!”
五月十一日下午,终于抵达七里河老营。老营就是民军的大本营,后勤物资,家口老小都聚集在这里。
张献忠将老营迁居七里河已有一段时间,只见连营数十里,营帐近万座,每座营帐内厅堂卧室齐备。老营周围种植树木,树木之间用绳索链接,外面是一圈壕堑,仿佛一座坚固的城堡。
在老营,有一位姓刘的军爷主动把大绸帐房让给我住,他一家男女老小也都友好的过来探望我。但刘军爷从没跟我坐下细聊过,每天来去匆匆,进衙门陪伴八大王。
他们都把八大王的营帐称作衙门,我多次随王高照和刘军爷到八大王衙门走走,也不再每次都向八大王磕头,只是一揖到地,然后站立一侧,听他说些闲话。
八大王还是那身打扮,左右二十名侍卫佩刀随护,他经常跟属下将领碗酒大肉,席地传饮,有时也招呼我们几位“相公”陪他同桌共食。
军营中被称作“相公”的,并非我一个人。
庐州城破时被抓来的林子长,是个大才子,下棋,踢球,书画,镌刻无一不精,八大王总是称呼他“林山人”。
攻破舒城时带走的胡玄浦,是个医生,存心忠厚,广行方便,很得八大王看重。
被称为“数学家”的江山,粗通阴阳术数之学(古代称为“数学”),妻子儿女都被掳来安置在老营里。
桐城的汪公子,与弟弟从乡下的田庄回城,半路上遇到民军,八大王留下哥哥放走弟弟,让弟弟买绸缎来赎人。
还有贡生彭大年,武举人张述之,都是最近跟我朝夕相处的读书人。
八大王张献忠是个精力充沛的人。
虽然巴掌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但只要抓到读书人,他都亲自出题面试。
这天八大王下令各营把掳来的男女,都带到衙门口集合,他要亲自检阅。
首先他认真地把女人点数一遍,然后按身材,容貌分成上,中,下三等,让她们分别站队,每一队旁边插一面旗帜。
对于掳来的男人,他也如此耐心的分类。最后问这些男男女女,有没有愿意回家的,愿意回家的另站一队。
我正不知八大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献忠已下令,将愿意回家的人全部带下去,送他们回老家,同时宣布:
“上等男配上等女,中等男配中等男,下等男配下等女,本老爷做主,让你们都配成夫妻。”
这真有点像后世人们搞得“非诚勿扰”或“大家约会吧”,只是主婚人张献忠也忒霸道了些。




明末那些事儿 第94章 与张献忠在一起的日子(8)
我躲避在衙门里,不忍心看八大王杀人。
“数学家”江山先生的女儿也在等待婚配的行列里。江先生担心女儿所配非人,托胡玄浦大夫出面给我做媒。我想到家中生死未卜的贤妻,当然极力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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