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那些事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赤脚踏沧浪
由于拥立新皇时各怀私心,意见不一,朝野群臣已经撕裂成对立的两派,一派以史可法为旗帜,一派以马士英为首领。
但仍用“立贤派”,“立亲派”或“挺潞派”,“挺福派”称呼这两派已不确切。因为自从朱由崧“监国”(代理国政)以来,拥立潞王朱常淓的一班人已经缴械投降,铁杆的东林党人吕大器甚至迫不及待,催促朱由崧赶快登基称帝。其中最典型的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钱谦益。
钱老头冒着酷暑步行到高弘图府邸探听消息,热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干渴难耐,他脱掉外衣,连喝了三四碗绿豆汤,才缓过劲来,问“结果如何”。高弘图告诉他,福王朱由崧登极,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钱谦益立刻满脸沮丧,转身告辞。高弘图连忙拉住他说:“天子可是不能对抗的啊!”钱谦益一下子醒悟了,又慢慢坐稳,吩咐仆人说:“我虽然免职,但罪过已被赦免。快!给我去买顶乌帽(黑帽子),我要去长江岸边接驾。”
放弃了拥戴潞王主张的“挺潞派”已经不成其为“挺潞派”,史书中对他们还有一个称呼,叫做“清流派”。
名副其实,“清流派”清一色由文臣组成,骨干人物是督师史可法,大学士姜曰广,吏部尚书张慎言,吏部左侍郎吕大器等,主要是东林党人,但也有例外,比如高弘图,他不仅不是东林党,而且跟东林党还有过过节。
东阁大学士高弘图,字研文,山东胶州(今山东胶州市)人。天启元年(1621)他曾举荐著名的东林党人**星,但在高弘图做陕西巡按时,因向朝廷推荐自己的下属,却遭到**星的弹劾,因此对东林党人心怀怨恨。
但对魏忠贤的阉党,高弘图也不感冒,因为他认为阉党多行不义,无法无天,早晚完蛋。崇祯五年(1632),高弘图升任工部右侍郎,却听说皇上派遣来一个他最信任的大太监张彝宪来总理户,工二部,高弘图感到跟这样的人并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干脆把为张彝宪准备的办公桌椅全刷上赤黑色的不干漆,同时七次上书要求退休。
崇祯帝恼火了,将其罢官,于是高弘图在家闲居了十年。崇祯十五年(1642),大清兵侵扰胶州,高弘图出资数十万帮助守城,崇祯帝听说后予以嘉奖,重新起用他担任了南京户部尚书。
可以说,高弘图是一个党派色彩不很明显的人。
在弘光朝,高弘图是一个重量级人物。很多人认为,史可法督师淮扬后,首辅大学士的帽子砸在了凤阳总督马士英头上,其实,真正掌握弘光朝“票拟”(代皇帝批答臣僚奏章)大权的,是党派色彩比较淡薄的高弘图。
与“清流派”不同,以马士英为首的“浊流派”,成分则相当复杂:
这里边,有过去长期靠边站的勋臣,如诚意伯刘孔昭,忻(xin)城伯赵之龙,抚宁侯朱国弼,安远侯柳祚昌等,
有与马士英联系密切的武将,如靖南侯黄得功,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等,
有追随在弘光帝身边的内臣,如太监田成,张执中,卢九德,
有心怀不平的文臣,如言官李沾。
其中刘孔昭,李沾是“浊流派”中冲锋陷阵的急先锋。
刘孔昭,字复阳,浙**田人,开国功臣诚意伯刘基的第十二世孙。他本来没有资格继承爵位。
刘孔昭的祖父刘尚忠老婆死了,续娶了胡氏,生下儿子莱臣。刘尚忠去世后,应该由莱臣承袭诚意伯,但莱臣年幼,被盖臣夺去了爵位。盖臣就是刘孔昭的父亲。
盖臣是刘尚忠与一个姓莫的婢女所生的儿子,属于庶出。出身低贱的盖臣去世后,诚意伯爵位仍然没有回到莱臣手里,而是被盖臣的儿子刘孔昭又抢了去。刘孔昭的嫡祖母胡氏气不过,四处张贴传单揭发刘孔昭父子夺嫡的罪过。
不久刘孔昭因谄媚权奸温体仁,当上了操江提督(官名),他越瞧叔父莱臣越不顺眼,竟将莱臣送进监狱弄死了,同时把祖母胡氏用绳子残忍地勒死。
刘孔昭就是这样一个凶残无耻,灭绝人伦的小人,但他却有马士英,阮大铖,李沾这样几个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李沾,字公受,松江华亭(今上海市华亭县)人,崇祯元年进士。
他做过七品知县和吏科给事中等小官,最近刚被提拔为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对于一下子连升三级,这位仁兄并不满意,他认为自己在拥立朱由崧时立下了不朽功勋,他的目标是正部级九卿。
有一件事很能说明李沾老兄的为人。在洛阳就服侍朱由崧的贴身太监张执中很受宠信,他有一天脚疼,大学士马士英带着李沾前去问候,李沾一见到张太监呲牙咧嘴的样子,就心疼得快步走过去抚摸着张太监的一双臭脚落下泪来。
张太监痛苦地摇摇头说:“痛坏我了,真不知把一双脚往哪里放啊。”李沾出门后,失踪了大半天,原来他躲在家中将一件绣有花纹的褥子亲手做成弯月状,颠颠地跑来暖暖地套在张太监的脚上。
这几天,李沾对吏部尚书张慎言不满意。南京弘光政权刚建立,百废俱兴,吏部人才奇缺,其中负责举荐选拔官员的“文选司”,满打满算只有四个人。于是张慎言推荐家居金坛的王重进“文选司”,因为王重在北京任职时就是一名不错的人事干部,金坛(今江苏省金坛市)距离南京又近,可以很快到任。
可李沾坚决反对,因为他怀疑自己以前升迁缓慢,可能与吏部主事(官名)王重有关。李沾愤愤不平地对张尚书说:“我初次去拜见这个人,他收下了我四十两礼金。”古代第一次拜望尊长,一般都拿点见面礼。
张部长瞅瞅李沾,没好气地说:“我从政三十年,来往的礼金都不超过十二两,你干嘛拿四十两重金去做见面礼呢?我老了,没有有经验的人事干部协助我不成,王重是不是廉洁,我心里有数,你不用说了。”
就这样,李沾恨透了张慎言,但张慎言德高位尊,为人刚直,李沾轻易不敢发作,就把一肚子邪火时不时向吏部二把手吕大器身上发泄。
明末那些事儿 第178章 清流与浊流(2)
大闹武英殿
南京的“清流派”和“浊流派”各自检阅了自己的阵容后,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他们争斗的目标很简单,都是想把自己一派的人尽可能多的安插进各政府职能部门里去。不同的是,“清流派”人士大多为官清正,他们所举荐的也多是一些忠义正直之人。
有关人事和组织工作的大权掌握在“清流派”吏部尚书张慎言及其副手吕大器手里,他们从容不迫地将许多素有名望的“正人君子”不断推上政府的重要领导岗位。一时间,名高德劭的才智之士纷纷出山,效力朝廷,让人们感觉国家中兴似乎有了希望。
“浊流派”官员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他们不喜欢的人进入朝廷,占据要职,气得肚皮鼓鼓的,却无计可施。他们只能等待,并努力寻找突破口,以便发动反击。
很快,他们找到了这个突破口起废。
所谓“起废”,就是重新启用被贬黜的官员,以解决当前人才匮乏的问题。
早在史可法督师扬州前,张慎言举荐闲居在家的前大学士吴牲,前吏部尚书郑三俊时,刘孔昭就提出可否起用阮大铖,史可法毫不客气地回绝了:“阮大铖投身魏忠贤,属先帝钦定的逆案,不得多言!”
现在史可法离开南京,刘孔昭无所忌惮了,五月二十二日,他再次提议起用好朋友阮大铖。坚持原则的张慎言当然不同意,明确告诉刘孔昭等人:“五月三日颁布的监国诏书里有一句话“逆案不得轻议”,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
碰了一鼻子灰的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知道不搬掉张慎言这块顽固的绊脚石,好朋友阮大铖就永无出头之日。他晚上在家里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酒宴,邀请灵璧侯汤国祚,忻城伯赵之龙等勋贵前来商议对策,计划赶走吏部尚书张慎言。
第二天早朝,群臣拜见弘光帝后,太监宣布散朝,但声音还没落地,突然有人窜出朝班大吼一声:“大家不要动!”众官吓了一跳,只见刘孔昭几步冲到吏部尚书张慎言跟前,指着张慎言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今日讲推荐,明天说升官,专选文臣,排斥武将,借职权之便结党营私,真是个大大的奸臣啊!”
灵璧侯汤国祚,忻城伯赵之龙等勋臣也在后面叽叽喳喳,不停叫嚷:“奸臣!奸臣!”喧闹声响彻整个大殿。
张慎言乃五世老臣,侍奉过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弘光五任皇帝,到明年就七十岁了,满头白发,银髯飘拂,纹丝不动地站在朝堂上,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冷冷的瞧着这伙蛮横霸道的家伙。
给事中罗万象首先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慎言一生清白,安得指为奸邪?”
御史王孙蕃也说:“举荐人才,是吏部的职责,为什么在朝堂之上辱骂德高望重的老臣!”
见群臣纷纷起来指责他,刘孔昭脸上青筋突起,狂躁不安,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小刀,大喊一声:“今日必杀此老奸!”明晃晃地举着就向张慎言刺去。
张慎言见势不好,踉跄着在群臣间辗转躲闪,众大臣都大惊失色,朝堂上乱作一团。
最后还是司礼太监韩赞周忍不住了,在殿脚尖声大叫一声:“自古无此朝规,简直是目无天子!”
刘孔昭一怔,这才收起刀子,左右望望,索性伏在地上痛哭起来。他边哭边诉说,好像极委屈似的:
“老贼张慎言所举荐的吴牲,郑三俊,都是渎职误国,十恶不赦的罪人。当初迎立皇上时他就千推万阻,怀有二心,现在又欺上瞒下,滥用职权,请求陛下收回召见吴牲的谕旨,严惩张慎言。”
从小养尊处优的弘光帝朱由崧哪曾见过这种阵势,早傻眼了,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瞅瞅这个,瞧瞧那个,两手一摊非常无奈地说:“众位爱卿要和衷共济啊,有事多协调,勤商量,不要这样偏激才好。”
说完叹口气慢慢踱进内室去了。
明末那些事儿 第179章 清流与浊流(3)
张慎言老头儿踉踉跄跄,不知道怎样回的家,他浑身哆嗦着给皇上上书,要求辞官还乡。
刘孔昭也没闲着,他把太常寺少卿李沾找来,让他专门写了一篇《勋臣愤激有因疏》,说刘孔昭等勋臣大闹朝堂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拥戴皇上有功,却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李沾的奏章重翻当初“迎立”的旧账,为刘孔昭等人歌功颂德,大肆攻击吕大器和张慎言等清流派。
朱由崧拿着张慎言和李沾两份奏章还没看完,罗万象,高弘图,姜曰广的奏章又到了。给事中罗万象说得很明白:皇上登基后首先荣获封爵的是江北四镇,怎么能说排斥武臣,专用文臣呢?先帝崇祯对武臣倒很宽容,可武臣尽忠于先帝的又有几人?大明祖制就是票拟权归内阁,监察权归言官,从没听说委任勋臣负责纠察弹劾,如果勋臣有了纠察弹劾的权力,那文臣们还有活路吗?
首辅高弘图的意见是:文武官员各有职掌,不得相犯,即便都是文官,六部中各部之间也不能相互干涉,吏部的职掌就是用人,张慎言推举吴牲,郑三俊完全是在履行本职的工作。唐肃宗时勋臣恃宠跋扈无礼于朝堂,监察御史李勉铁面无私,弹劾重治,群臣才知道了朝廷的威严,汉朝初创时不辨尊卑,多无章法,博士叔孙通制定朝仪典制,使臣民有所遵依,才显示出帝王的尊贵。我如今忝居辅臣之列,坐视庄严的朝堂之上,如同纷争不休的闹市,却束手无策,真是万分惭愧,请皇上罢免我的官职吧!
大学士姜曰广也托病辞官要离开朝廷。远在扬州的史可法听说了这些事,不由摇头长叹:“党祸起矣!”他上书说:昔日吴牲奉命南征,只因等候宣化总兵唐通的兵马未到,才延误了战机被罢官,其实他清廉刚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慎言的举荐并无不当。如果众臣有不同看法,应该平心静气辩论,何至于喧呼痛哭,灭绝法纪,让江北的骄将悍卒听到了,不更加轻视朝廷,难以约束吗?
面对这么多的奏疏,秉性柔弱的朱由崧根本理不出个头绪,一边是定策有功的勋臣,一边是勤恳工作的文官,任谁他都不想伤害,只好一边褒扬刘孔昭“有功社稷”,一边迅速派出鸿胪寺官员前去安慰和挽留高弘图,姜曰广,张慎言。
三天后(五月二十六日),朱由崧把几位内阁大臣请到行宫,对高弘图等人说:“国家多事,正依赖各位先生,先生怎么能轻言离去呢?”
高弘图痛心地说:“臣等不敢轻言离去,只是在用人上,臣认为行,勋臣就认为不行,臣认为不行,勋臣就认为行,是非完全颠倒错乱了,臣如何能在位?”
朱由崧双眼望着高弘图,态度诚恳地说:“朕在行政,用人上所知甚少,众位爱卿所言无一不从,请不要疑心多想!”
高宏图也推心置腹地告诉皇上:“吏部张慎言清正有品,兢兢业业,所举荐的人才都久负名望,为何反被指责有罪?北方**闯贼的大臣不能用,江南现有的人才本来就没多少,如果再不合勋臣的心意,让朝廷还能去任用谁呢?至于武将选用,那是兵部的事,原本就跟吏部张慎言无关。”
朱由崧身体前倾,认真听着,不住点头。随后高弘图,姜曰广又谈起皇上身边的太监侍宠营私的一些事,朱由崧面容严肃地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些近臣贪赃受贿,煽风点火,真让人痛恨!”
朱由崧应该不是个浑浑噩噩的人,他观察了一些事,也思考了不少的问题,但就是迟迟没有行动。他知道刘孔昭的行为确实是蛮横嚣张得过分了,把他这个皇上根本没放在眼里,但要惩治刘孔昭,他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朝堂上这些严正的文臣都有些古板,他感觉身边没有几个能说心里话的亲近人,再说能稳稳当当坐在龙墩上,也不能没有那些掌握军权,拥有实力的武人呀。
满肚子屈辱的张慎言等了几天,也不见皇上主持公道,刘孔昭不仅没受到惩治,反以翊戴之功获得褒赏,老头子彻底失望了,他知道自己在南京朝廷已经呆不下去了,于是最后一次向弘光帝上书。
他回顾了自己忠心报国,屡遭贬谪的坎坷经历后,心情沉痛地说:“待罪铨曹(吏部)二十日,即被刘孔昭攻扞,已不能正常履行职责,唯有一去而已。可怜我的儿子履旋在流寇占领阳城(今山西阳城县)的时候,坚毅不屈,投崖而死,只有一个孙儿,年龄尚幼,不知流落何地,看来,今后我只有跟和尚道士为伴了。”
从此,老头子不再上朝,“撂挑子”不干了。六月二日,弘光帝命吏部司官敦促张慎言到部治事,张慎言不应。六月十日,朝廷终于同意张慎言退休。
但此时山西被农民军攻陷,张慎言已无家可归,只得流落寓居在芜湖,宣城之间,多亏孤孙辗转奔波前来寻找到他,张慎言流着泪笑着说:“有生之年还能祖孙相聚,我心愿已足。”
第二年南京被清军占领后,张慎言终日郁闷,疽发于背,告诫孙儿不准用药,最后忧愤而死。
张慎言,字金铭,山西阳城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考中进士,从此走上仕途,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弘光五朝,于弘光元年(1645)秋季去世,终年六十九岁。
明末那些事儿 第180章 清流与浊流(4)
第三个目标。
南京朝廷两派争斗第一回合,“浊流派”完胜,史可法被排挤出朝,督师扬州,
南京朝廷两派争斗第二回合,“清流派”惨败,张慎言被驱逐离京,无家可归。
一直躲藏在幕后的马士英狡黠地笑了。但他不想就此止步,而是乘胜出击,扩大战果。他已经瞄准好了第三个目标淮扬巡抚路振飞。
为了同“清流派”抗衡,马士英向弘光帝提议,让忻城伯赵之龙总督南京城防军务,并派自己的亲信田仰去替代“总督漕运,巡抚淮扬”的路振飞。
朱由崧不明就里,也不了解路振飞的为人,就糊里糊涂同意了。
殊不知,弘光帝朱由崧这一轻率的决定,无异于自毁长城,给京城和江北的防御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路振飞字见白,号皓月,是一个有胆有识,敢作敢为的人。
他出生于广平府曲周县(今河北省曲周县)一个名门望族,从小聪明好学,过目不忘,天启五年(1625)考中进士。
路振飞步入仕途的第一份工作是泾阳(今咸阳市泾阳县)知县。当时正值九千岁魏忠贤重权在握,炙手可热之时,许多官员争先恐后为他修建生祠,路振飞的上司也想讨好九千岁,相中了泾阳(位于陕西八百里秦川的腹地)这方风水宝地,但七品芝麻官路振飞竟一口回绝,那话说得是相当干脆:我的地盘我做主,“宁以获罪,祠不可建”。气得上级领导直翻白眼。
泾阳住着一位退职回家的前吏部尚书张问达,因触怒了权阉魏忠贤,被诬陷贪污受贿,责令地方官向他追赃白银十万两。可路振飞不买阉党的账,阳奉阴违,故意拖延,直拖到九千岁魏忠贤恶贯满盈被崇祯帝赐死,张问达一案才不了了之。
路知县不仅刚直无私,胆识俱备,而且“善于骑射”,有一支农民军侵入泾阳县境,路振飞率领乡勇亲冒矢石将其击走,并创作了一首《散伙歌》传入农民军,目的是为了“离散其众”。
其他州县的官军路过泾阳时,路振飞都派人预先准备好粮草,放置在县界上,这些一向军纪涣散的士兵慑于路振飞的威名,总是知趣的绕道而行,“县得无扰”。
路振飞在泾阳共任知县六年,为官清廉,征收赋税公平得法,一丝一毫也不多要,并严禁县衙里的差人下乡勒索百姓。他赈济穷人,体恤囚犯,老百姓安居乐业,都称呼他为“路青天”。
路振飞过人的才干和果敢的作风引起了崇祯帝的重视,崇祯十六年(1643)秋天,路振飞被破格提拔为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淮扬。
作为全国重要产粮区的淮安与扬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这时,流民起义的浪潮席卷了大半个中国,闯王李自成的大顺军横扫中原,窥视江北,大明江山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忠心耿耿的路振飞可谓临危受命,但他成竹在胸,毫不慌乱,到任后立即招募乡勇,组织民团,加强战备,规定“淮安七十二坊,各集义兵”,每家至少出一人,武器自备。每坊(社区)选出社长,副社长各一人,带领乡勇白天操练,晚上巡逻。连淮安的读书人也被发动起来,纷纷脱掉长衫,换上戎装,成为这支地方义勇军的大小头领。
淮安府库里本来存有准备向北京漕运的粮食四千石,但黄河以北已被李自成的大顺军控制,漕运粮食的水路完全阻断,路振飞果断下令,将这些粮食全部分发给当地贫穷的百姓。
路巡抚亲自下场阅兵,对武艺高强的勇士,犒劳牛肉美酒,赏赐银币。义勇军人人踊跃,欢声雷动,黄淮一带很快集结起一支数万之众的劲旅,军威大振。
从北边战场溃败下来的官军逃到这里,丝毫不敢骚扰放纵,都远远地躲避而去。
同时,路振飞派遣金声桓,马得功等十七员武将率军分段防守黄河,从徐州,泗州,宿迁到沐阳,安东,壁垒相望,相互为援,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御敌防线。
江北一带能够安然无恙,有恃无恐,是跟路振飞的赤心保国,调度有方分不开的。
在淮安,路振飞有一位肝胆相照,志同道合的战友,
明末那些事儿 第181章 清流与浊流(5)
在淮安,路振飞有一位肝胆相照,志同道合的战友,就是巡按御史王燮(xie)。
王燮,字雷臣,湖广黄陂(今武汉市黄陂区)人,崇祯十年进士。他熟读《春秋》,有经纬大才,初任河南祥符县令,曾三守危城。崇祯十七年三月,调任淮扬巡按,与淮扬巡抚路振飞相处非常融洽。两人约定:由路振飞坚守淮安城,王燮自告奋勇负责黄河防务。
三月底,北京陷落的消息传到淮安。占领北京的李自成派遣制将军董学礼带兵进攻江北,并任命明朝降官吕弼周担任大顺朝的淮扬节度使(即明朝的巡抚),前来替代路振飞,任命明朝进士武愫为防御使(即明朝的兵备道),招抚徐州,沛县一带。
吕弼周是王燮的座师,因有这层关系,吕弼周满望招降王燮后,黄淮流域将唾手可得。他大摇大摆,派头十足地前来淮安赴任,路上真的遇到了王燮手下大将骆举前来迎接,不料见面没说两句话,骆举就吩咐随从人员将吕弼周捆绑起来,送往巡按衙门。
吕弼周老头子别提多气恨了,哼!等见到我学生王燮再说。可一进王燮的巡按衙门,气氛却比寒冬还要冷峻,王燮同学竟叱令吕弼周下跪。大顺朝节度使吕弼周翻翻眼皮,肺都气炸了,不由破口大骂:“畜生,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巡按大人王燮也厉声回骂道:“乱臣贼子,我认得谁!”下令属下用尖刀截掉吕弼周的半只耳朵,严刑审问他投降闯贼的经过和先帝崇祯,东宫太子在哪儿,吕弼周双目紧闭,脸色铁青,一语不发。不耐烦的王燮带人把他押解进淮安城。
巡抚路振飞一见喜出望外,亲自举杯酬劳王燮,骆举,为他俩披红戴花,并让人在辕门外将吕弼周**裸地吊在高杆上,命令军营里善于射箭的士兵五人一组,都站立在二十步以外,每人射一箭,射不中的退后,射中的上前领赏。
路巡抚恨极了这种屈膝投降的无耻之徒,吕弼周被当靶子足足射了两个时辰(四个钟头),最后才放下来又千刀万剐,也真是够残忍的了!
刚处理完节度使吕弼周,义勇军战士又将大顺朝防御使武愫抓获,路振飞因为与武愫过去熟识,不忍心立即诛杀,将他鞭打八十,并拉到闹市上示众,然后装入木笼囚车,押往南京,交朝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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