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那些事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赤脚踏沧浪
随后,路振飞调兵遣将,在宿迁(今江苏省宿迁市)一举击溃大顺军制将军董学礼的部队,俘虏了大顺朝三员将官。
路振飞下令将这三员武将沉入河底,并在淮安府学院大摆筵宴,庆祝胜利,给立功的文官武将八十多人记功授奖,路振飞,王燮二人亲自把盏敬酒,周围观看的群众都感到欢欣鼓舞,扬眉吐气。
驻军扬州的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督师史可法听到这一消息,心情振奋,高兴地亲自给他们上书请功:
“闯贼自从攻破潼关以来,声势逼人,派出的伪官一到,各地都争先恐后迎接,有的总督,巡抚手握兵权,却不能打碎一块伪牌,斩杀一名贼将。人心之坏,至此极矣!
“唯有淮安军民同仇敌忾,固守城池,贼寇令牌一到即击碎,贼寇使者一来就斩杀,贼寇的骑兵逼近黄河岸边,就一鼓作气将其击溃,贼兵心存恐惧,再不敢前进半步。
“路振飞,王燮聚集起民间义兵一二十万,声势之壮,犹如钢铁长城,东南半壁江山安然无恙,都依赖二人之功。请皇上给予他们最高规格的褒奖,从而让忠义之士感动振奋,让偷生苟活之辈懂得愧疚和羞耻。”
路振飞就是这样一位忠于职守的忠臣和能臣。
其实,在拥立朱由崧称帝问题上,路振飞从来不是力挺潞王的“立贤派”,他同马士英一样,铁杆支持福王朱由崧。区别只在于马士英擅长搞投机,而路振飞是真正的深明大义,坚持国本。
按说这样一个人,原不该成为马士英的眼中钉,可马士英偏偏就容不下路振飞,一定要让自己的亲信田仰顶替他,这其中的深意何在呢?
原来,大将高杰向南败逃的时候,时任凤阳总督的马士英想拉拢这股势力为己所用,就派遣属下前去迎接。可淮扬巡抚路振飞愣是阻止高杰不让他通行淮安,并义正词严的指出:大敌当前,武将应该出现在战争最前线,而不应躲进安全的大后方。高杰只得绕开淮安,取道徐州前往扬州。
对这件事情,高杰很气愤,马士英也不高兴。
五月十二日,马士英为争夺内阁之权,不待皇上同意就擅自率船队经淮河前往南京。为了避免素无军纪的凤阳兵骚扰百姓,路振飞和王燮戎服按剑,下令淮安义勇两岸排列,不许一舟停泊,不许一人上岸,又强留下船上的火器用来御敌。马士英更加恼怒。
南京有一位勋臣名叫朱国弼,是明英宗时封赐的功臣抚宁侯朱谦的七世孙,因属军功世家,崇祯帝命令他协助淮扬巡抚路振飞护卫漕运。但朱国弼见李自成的大顺军气势盛大,难以抵挡,从淮安府仓库里偷偷取出十多万两白银,就要撤离。
这可都是福建解往北京的饷银哪,因漕运阻断,暂时寄存在这里。路振飞据理力争,不让他带走,抚宁侯朱国弼气哼哼地置之不理。
回到南京,抚宁侯朱国弼就加入了拥戴朱由崧称帝的大合唱,竟因此晋爵为保国公,成了朱由崧身边的红人,他与马士英更是结成铁哥们,每天形影不离。
两人看到路振飞频频奏捷,威名日盛,心中嫉恨,于是决定共同排挤路振飞。他们给路振飞捏造的罪名叫做“糜饷”(浪费粮饷),强力推荐贵州人田仰来接替路振飞。
此议一出,淮人愤愤不平,纷纷为路巡抚鸣冤屈讨公道,群情激昂,詈骂权奸,几乎酿成一场激变。
而此时的路振飞也不想在淮安呆了,因为他的老母亲因病去世了,悲痛欲绝的路巡抚需要回家奔丧。六月十四日,路振飞与田仰草草交接,即日遂行,淮安的军民挽舟相送,哭声震天。
按照规定,路振飞应该回原籍为母亲守制三年,但家乡曲周(今河北省曲周县)已相继沦陷于大顺军和清军之手,路振飞无家可归,无奈只好“流寓苏州”。
不久,淮扬巡按王燮也被人推荐,挂都察院右签都御使衔,巡抚山东,淮安军民更加灰心丧气。
而这时的山东大部分州县都已归附满清,成为敌占区,山东巡抚王燮根本无法前往,只能空怀一腔报国热忱,在黄河岸边徘徊张望。
明末那些事儿 第182章 清流与浊流(6)
淮事不可为矣
田仰,字百源,贵州思南府安化县(安化县今属湖南省益阳市)人,东阁大学士马士英的老乡。他曾做过知县,尚宝卿,太仆少卿等官职,崇祯元年因贿赂当时的文渊阁大学士刘鸿训,被任命为四川巡抚,但不久就因贪污**被言官检举,罢职闲居。
因为与马士英,刘孔昭关系不一般,如今他一步登天,飞黄腾达,被起用为弘光朝的兵部右侍郎,副都御使,总督漕运,巡抚淮扬。马士英的本意,是要安排一个亲近自己的封疆大吏,以与督师大学士史可法相抗衡。
当然,田仰老兄能捞上这样一份重要的美差,还跟另一位朋友的举荐有关,闲居城外山中的阮大铖,多次向马士英称赞田仰“知兵,才堪大用”,是一位难得的将才。
可田仰老兄实在不中用,他上任后辜负了马士英大人的一片苦心,根本不能撑起淮安的一片天空,甚至连身边“白面朱唇”的超级帅哥刘泽清都摆不平。
驻兵淮安的东平伯刘泽清一向忌惮路振飞和王燮,如今这两人一走,刘泽清甭提多高兴啦,他一下子成为淮安一带的土皇帝,终日飞扬跋扈,骄横狂妄,怎会把田仰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夹在眼中。
刘泽清解散了路振飞辛辛苦苦征集操练起来的十几万乡勇,只挑选出一些桀骜不驯的无赖之徒隶属自己帐下。他放纵手下的士兵劫掠村落,淮安一带几乎鸡犬一空,老百姓对刘泽清的军队都恨透了。
如今,弘光朝的兵部右侍郎,副都御使,漕运总督,淮扬巡抚田仰大人的行事历中只剩下了两件事:陪伴刘帅哥喝酒游玩,替刘帅哥向朝廷催要粮饷,整天围着刘泽清团团转。
可弘光小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满打满算也不足白银五百万,江北四镇的定额军饷就需要每年拨付三百六十万,又哪来更多的金银供应刘泽清呢?
刘帅哥可不管这些,照样在淮安大兴土木,营造豪宅,他修筑的一个小阁楼,雕梁画栋,绿水环绕,就花费白银上千两。他的府邸比照皇宫的规模,并设立钟鼓楼,到处金碧辉煌,每天歌舞不断,刘泽清哪里有心思考虑防卫之事。
有人问他御敌之策,他嬉笑着说:“我为拥立福王而来,淮安是我休闲享乐之地,万一前方有警,我就去江南再寻一块好地方居住。”
刘泽清虽是一介武夫,却喜欢附庸风雅,他上书朝廷要求把避乱南下的读书安置在淮安府学院,并经常招引一些秀才来府上摇头晃脑吟诗作赋,目的是为他歌功颂德。
一次,刘泽清在家中大宴宾客,酒酣之际乘兴做了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引来众人的交口赞誉,都说他是李白重生,杜甫再世。座位上只有一个人仰面朝天,不发一语。
刘泽清注目一瞧,原来是手下将官刘孔和。这刘孔和可不是一般人,与刘泽清交情不错。因为刘孔和的父亲是崇祯朝大名鼎鼎的文渊阁大学士刘鸿训,刘泽清年轻时曾在人家手下当差,对刘老爷子可是一向毕恭毕敬。
但刘公子从小就不愿做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而是一个豪情满怀的大男人,据史书记载,他“少倜傥,好谈兵,身长八尺,目光炯炯如电”,平日跟人谈论起天下大事来,经常是眉飞色舞,义愤填膺。
闯王李自成攻陷北京,刚刚三十出头的刘孔和在家乡散尽家财招募义士,发誓要为故君报仇。他率领三千勇士,一举攻破附近县城,擒斩大顺朝委任的县令,然后率众挥师南下,投奔素有交情的东平伯刘泽清麾下。
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对刘泽清的所作所为越来越看不惯,憋了一肚子的气。
今天,刘泽清看他沉默不言,不给面子,心里也不痛快,就两眼直勾勾瞧着刘孔和,非让他评价一下自己写的诗好不好。
不料刘孔和随口竟回了这样一句:“不写更好。”这可把刘泽清惹火了,他怒吼一声,拍案而起,把酒樽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刘孔昭瞅瞅他,并不害怕,大义凛然的高声说道:“国家将淮东千里疆土托付给你,却没见你向北射出一箭御敌,诗词做得再工整,对国事又有何益处!”说完,竟然拂袖而起,大步向外走去。
宴会不欢而散。恼羞成怒的刘泽清马上派出二十名身强力壮的勇士追赶下去,就在黄河岸边的战船上将刘孔和将军用弓弦活活地绞杀了。
刘孔和手下的将士不服,来找刘泽清讨个说法,刘泽清二话不说,下令将这些士兵包围起来,绳捆索绑,三千多士兵都被推进深坑残忍地活埋。
此时,朝廷派来的使者正奔驰在前往淮安的路上,携带着弘光帝任命刘孔和为副总兵的谕令。当这封谕令送到淮安的时候,刘孔和已经被害三天了。他的一位朋友名叫王遵坦,携带着几百两银子到处寻找刘孔和的尸首,却一直没能找到。
有的史料上说刘孔和是刘泽清的叔叔(“刘泽清杀其叔孔和”),这恐怕是道听途说,因为从年龄上看,刘孔和比刘泽清还要小十来岁。也许人们这样说,目的只是为了增加刘泽清的罪恶,因为这个“白面朱唇”的家伙,确实是一个睚眦必报,灭绝人伦的恶魔。
这个恶魔的府上还养着两只黑猩猩,他亲自给它们取好名字,反复训练,最后只要一呼唤它们的名字,相应的黑猩猩就会立即跑过来。
这天,刘泽清又设宴招待一位老朋友的儿子。他让人把酒斟到一个能容纳三升左右的金瓯里,叫一只黑猩猩双手捧着金瓯送给客人。客人见到黑猩猩呲牙咧嘴的狰狞面孔,吓得浑身颤抖,不敢伸手接受。
刘泽清一见,哈哈大笑,说:“小子,你害怕吗?”他当即下令押来一个囚犯,击倒在台阶下,当场挖出脑汁和心肝,混合着酒水放置在金瓯中,命黑猩猩捧上前来。
刘泽清边吃人肝,边喝脑汁,旁若无人,神情自若。宾客们无不胆战心惊。
明末那些事儿 第183章 江南第一才子(1)
有一个人,一直躲在幕后,却从来就没有安静,消停过。他隐居在深山老林的寺庙里,却对南京朝廷的事情了如指掌,洞如观火。
南京定策时,马士英拥立福王朱由崧的想法尚在犹豫摇摆,是这个人的一封信坚定了马士英的抉择,
朝堂争斗时,刘孔昭瞪着牛眼举起小刀在群臣之间穿梭追赶,起因根苗却是因为张慎言阻止这个人的起用,
即使是地方上官员的任命,也少不了这个人的幕后指点,派田仰替代路振飞巡抚淮扬,据说就是马士英听从了他的举荐。
这个神秘的人物,就是号称“江南第一才子”的大奸臣阮大铖。
大明三百年,真正名列《明史》的大奸臣并不多,不过胡惟庸,严嵩等十几人,而南明弘光朝就赫然占有两位:马士英和阮大铖。其实说起来有点冤枉,这两个人刚出道时,都不是什么臭名昭著的阉党,而是光明正大的东林党人。
世界上本没有天生的坏蛋和圣人,都是后天的环境影响和自身主观选择的结果。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决定性的选择机会并不多。每当面临人生的十字路口,是选择向善还是向恶,关键看个人对心灵的把握。
纵观阮大铖的一生,就是一个有才华的士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放弃坚守,一次次步入歧途,自甘堕落的过程。
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石巢,百子山樵。因生有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子,还获得一个颇通俗的称呼“阮胡子”。
阮胡子生于万历十五年(1587)。这一年,据说正处于大明王朝由盛转衰的拐点上(著名史学家黄仁宇语)。至于他的籍贯,说起来有点“囧”,按照《明史》的说法,阮大铖是安庆府怀宁人(今安徽怀宁县),后世的史籍基本沿袭,当代学人也竞相引用。
但怀宁老乡们却耿耿于怀,根本不认帐,近代(1915年)怀宁文化界还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拒阮运动”,上百名读书人引经据典,多方考证,最后得出结论,阮大铖其实是邻县桐城人,从而一脚把阮大铖踢到了桐城(今安徽桐城市)。
他们的理由是:《明史》的主编张廷玉是桐城人,他为了维护家乡的清誉,大笔一挥,把臭名昭著的阮大铖推给了怀宁。可天网恢恢,百密一疏,《明史》上有句话恰巧泄露了天机:“同邑左光斗为御史,有声,大铖倚为重。”
所谓同邑,也就是同乡的意思,而东林党领袖左光斗是正宗的桐城人,至今“左公第”,“左公墓”等尚存桐城,游人络绎。阮大铖与左光斗“同邑”,不言而喻当然是桐城人。
可如此一来,桐城人也不干了,说“百子山”在你们怀宁县境内,阮大铖曾隐居于此,所以才自号“百子山樵”。再说桐城自古乃诗书礼仪之邦,怎会出阮大铖这样阴险狡诈的小人。
就这样,怀宁不收,桐城不要,生前风光无限,才华横溢的阮大胡子,死后竟成了一个没有籍贯的人。
阮大铖出身于诗书世家,其曾祖阮鹗,做过福建巡抚,抗击倭寇有功。大铖从小勤学苦读,经史子集,方言小说,词曲传奇甚至神仙佛道无书不读,满腹经纶才藻,自认为拾取功名如草芥,目空一切。
万历四十四年(1616),正值而立之年的阮大铖进京赶考(会试),结识了小他四岁的贵阳人马士英,两位同学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一年,阮大铖果然一举成名,进士及第,授官“行人”(官名),掌捧节奉使之事。此官职在京官中品级虽低,但升转极快,刚刚步入仕途的进士,都以能任此职为荣。
天启元年(1621)阮大铖被提拔为户科给事中,不久,转吏科给事中。就在这一时期,阮大铖加入了东林党。因为他的座师(主考官)高攀龙,同乡左光斗都是大名鼎鼎的东林党人。
东林党并不是一个严密的政治组织,而是一些志趣相投,思想接近的人结成的一个松散的群体,既没有统一的章程,也无需宣誓,交党费,只要有党内朋友,同志介绍,即可成为其中的一员。
九千岁魏忠贤上台后,独揽大权,倒行逆施,为了排斥异己,阉党中有人编写了一本《东林点将录》,将跟阉党作对的东林党人与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一一对应,真是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又好记又好玩,深得魏公公夸赞。
这份《东林点将录》的名单相当有创意,排第一位的托塔天王,对应的是当时的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第二男主角及时雨宋江,对应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其他角色:
玉麒麟卢俊义吏部尚书**星,入云龙公孙胜左都御史高攀龙,小李广花荣山东道御史黄尊素,大刀关胜左副都御使杨涟,豹子头林冲—左佥都御史左光斗,黑旋风李逵户科给事中魏大中,赤发鬼刘唐左通政刘宗周,浪子燕青左谕德钱谦益,铁笛仙马麟户部右侍郎郑三俊,没遮拦穆弘吏科给事中阮大铖,在水泊梁山上,“没遮拦”穆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在东林党内,阮大铖当然也不是什么重要大人物。
阮大铖担任吏科给事中的时间不长,就遭遇父丧,只好回家守孝三年。
明末那些事儿 第184章 江南第一才子(2)
恩怨。
天启四年(1624)春天,吏科都给事中空缺。科长位置空出来了,科员们都瞪大眼睛瞅着。按照在六科的资历,阮大铖应该得到提升,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赶快派人通知他。
左光斗秉性耿直,在朝在野都有很高的声望,阮大铖颇为敬仰和亲近,把他视为自己的倚靠。而左光斗也比较欣赏阮大铖的才华,处处关照这位小老乡。
可吏部尚书**星,副都御史杨涟等人认为六年一度的官吏考核大典临近,这将是东林党与魏忠贤阉党的一次不可避免的决战,可阮大铖为人轻躁浅薄,有话藏不住,不足以言大事,因此准备任用高攀龙的另一名学生魏大中。
等到阮大铖从家中赶到京城时,左光斗告诉他,吏科都给事中有人选了,你只能就任工科都给事中。虽然同样提拔为科长,但在六科中,吏科居第一,工科排最末,这一下,自视甚高的阮大铖愤怒了,他回家后气得坐立不宁,寝食难安。
于是,阮大铖做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背叛东林,投靠阉党。
他通过朋友认识了九千岁魏忠贤的外甥,从而打通一条暗通魏忠贤的门路。正招兵买马扩张势力的魏公公倒也爽快,二话没说就将这个叛徒收留门下,并略施小计让他如愿以偿,当上了吏科都给事中。
人生的道路是曲折坎坷的,尤其是踏上仕途这条路,更不会一帆风顺。人生处处有考场,遭遇挫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正确面对挫折,坚守人生的理想和信念,明确做官与做人哪个更重要。
但阮大铖是没有理想和信仰的,他只想做官往上爬,因此才突破了做人的底线,背叛了良知,与魔鬼为伍。他的人生信条是:
“宁可终生无子,不可一日无官。”
但此时的阮大铖还没有成为魔鬼,他在吏科都给事中的位置上尚有顾忌,每天鬼鬼祟祟,心情忐忑,唯恐东林党人识破他的真面目,招致铺天盖地的攻击,因此不到一个月,就假托有病辞官回家了。
于是,东林党骨干魏大中掌管了吏科,与杨涟,左光斗一起主持六年一度的官吏考核大典(察典)。听到这一消息的阮大铖恨得牙根疼,私下对亲近的人说:“我能够平安归来,看他们这些人最后会闹个什么结果!”
不久,权势达到极盛的人妖魏忠贤终于举起了屠刀,大开杀戒,天启五年(1625),残暴地处死左光斗,杨涟,魏大中等东林“前六君子”,天启六年又穷凶极恶地杀害了高攀龙,黄尊素等东林“后七君子”。东林党人被杀的杀,贬的贬,在朝中几乎一扫而空。
魏大中的长子魏学洢,我们应该不陌生,他有篇散文《核舟记》,曾选入初中课本。惊闻父亲惨死的噩耗,魏学洢赶到京城护送棺木回归故里,他日夜号泣,不吃不喝,很快就病倒了。家里人给他端来煮好的米汤求他喝几口,他总是挥挥手让人快快拿走,声音嘶哑地说:“京城的大牢里,谁半夜曾给父亲送过一杯水呀!”最后竟绝食而死。
正闲居故里的阮大铖听到消息,幸灾乐祸,洋洋自夸,他得意地对宾客说:“我坐而运筹,就能杀人于千里之外。”其实阮大铖的目的主要是逞能,并制造紧张空气,让周围的人惧怕他,他实际并未参与此事,但给人造成的印象却是:“魏阉之恶,大铖实导之。”
很快,阮大铖又被召回京城,授任太常少卿。从此侍奉魏公公更加恭顺了,但他感觉阉党如此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早晚要垮台,因此也留了个心眼,每次前往魏府拜见,告辞离开时总是偷偷塞给守门人一把银两,恳求把自己递交的名片收回来。
阮大铖很清楚自己干的勾当见不得人,过了几个月,就又弃官跑回了家。
天启七年(1627)八月,年仅二十三岁的木匠皇帝朱由校驾崩,他的弟弟朱由检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诛杀人妖魏忠贤。
阮大铖明白,九千岁魏公公算是玩完了,但他不能确定的是,被阉党摧残得七零八落的东林党人还能不能东山再起,于是他连夜写了两封奏疏,一封独攻魏忠贤阉党,一封并攻东林和阉党。
他把两封奏疏用锦盒封起来,命人快马加鞭交给在京城任职的好朋友杨维垣,并再三嘱托杨维垣分析时局,根据形势的发展判断上交那封奏疏对自己更有利。
阮大铖自认为上了双保险,左右逢源,万无一失。可好朋友杨维垣根本不理解阮大铖的心思,他讨厌东林党人,于是就把跟自己观点一致的第二封奏疏《七年合算疏》呈了上去。
这封奏疏的观点是:木匠皇帝朱由校在位七年,天启四年以前,扰乱朝政的是结党营私的东林党,天启四年以后,祸国殃民的是权阉魏忠贤,。
杨维垣可谓是标准的“损友”。
结果自然是朝野舆论大哗。正兴奋地等待朝廷起用的东林党人恨透了阮大铖,认为他是比铁杆的阉党分子还要阴险的敌人。
这就是东林党人对阮大铖念念不忘,十几年来一直穷追猛打的根本原因。
明末那些事儿 第185章 江南第一才子(3)
阅读了《七年合算疏》的崇祯帝正踌躇满志,除旧布新,甩开膀子想干一番事业,根本没有认清阮大铖的真面目,传旨起用阮大铖担任光禄寺卿(从三品)。
但很快有人揭发:阮大铖曾依附阉党,助纣为虐。同时,东林党斗士魏大中的儿子魏学濂因父兄都死于阉党之手,以弱冠之年,两次刺血上书,痛诉父兄惨死乃是阮大铖设谋陷害所致。
自作聪明爱逞能的阮大铖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又一次被罢黜官职,驱逐出朝堂。
崇祯二年(1629),崇祯下令焚毁阉党的经典害人大作《三朝要典》,为左光斗,杨涟,魏大中等东林英雄平反昭雪,并颁布《钦定逆案》名单,对二百多名阉党分子论罪严惩。
阮大铖以“阴行赞导”(暗中出坏主意)的罪名,列入《钦定逆案》第五等,判刑三年,“纳赎为民,永不叙用”。
阮大铖三起三落,合计在朝堂任职的时间断断续续不超过两年,可在接下来的整个崇祯时代,他却被整整废弃了十七年,闲居在家,郁郁不得志,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用史书上的话说,叫做:“十七年不得吐气矣”。
才华
回到故里的阮大铖心情懊恼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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