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妖

“诸位且慢！”圆滚滚的胡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范东诚等人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适才几位玩的太过尽兴，不但惊走了吃饭的客人，还打坏了这多桌椅碗盏，不应该给本店一个交待么？”
范东诚等人顿时明白，这是人家要他们赔偿损失来了！
“拿去！”范东诚心情不佳，语气也自然显的生硬，随手掏出十两银子扔给对方。
“不够！”接过银子的胡掌柜亲切地回答道。
“不够？”范东诚等人顿时怔住了。以大秦如今的物价，十两白银足可令普通百姓生活两年有余。他在天下书院任教习，每月月给不过五两银子而已，即使云来客栈酒菜价格不菲，在前堂用饭一餐也绝不过一两，方才前堂也不过五桌客人而已。其余损坏的桌椅盘盏又值几个钱？他这十两已是多付了！
“五桌客人的饭钱，共计四两六钱三分；损坏的桌椅盘盏，权且折银三十两，零头抹去，承惠三十四两……！”胡掌柜笑咪咪地说道。
“这些破烂值三十两，你怎么不去抢？”秦烈双眼一瞪，“再要啰嗦，信不信本王一把火烧了你的破店！”
“本店前堂桌椅盘盏，虽比不得楼上雅间昂贵，但亦非凡品。桌椅所用木料皆为太玄山青离木，盘盏皆为碧落白月瓷，诸位若是不信，可将碎料拿去一辨真伪，这三十两的价钱还是看在天下书院的面子上！诸位最好当面结清，不然……！呵呵！”胡掌柜笑容之中暗藏锋芒。
“不然怎样？”秦烈受不得激，再次吼道。
“不然，我只好前亲自去天下书院，向白总教习去讨要了！那时就不只是三十四两了！”胡掌柜淡淡说道。
一句话，说的范东诚与钟立仁等人蓦然色变。
天字一号房内，杜重霄盘膝坐在榻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锦衣少年身上。方才他上了楼，这名叫秦政的少年也跟着进了房间。
“你为何跟我回来？”杜重霄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被兄长甚至书院的教习欺负的如此之惨！
秦政走到杜重霄身前，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双目含泪道：“恳请前辈，收我做您的弟子罢！”





择妖 第六十七章 大秦之主
“殿下快快请起！”杜重霄微微一怔，连忙下地将秦政扶起，对方是毕竟是龙种，膝下贵比万金，在这个等阶森严的世界里，无师徒名份，这一跪他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师傅，您答应收我为徒了么？”秦政仰起脸，尤显稚嫩的面容上现出惊喜之色，改口称杜重霄为师傅。
“我境界低微，如何能做你的师傅？”杜重霄轻轻摇头，他不是推托，而是太玄清虚宫有二代弟子戒明示，未到本象境界不可收徒。
“师傅若不答应，弟子便不起来！”秦政一脸倔强，复又跪倒在地。
杜重霄稍一用力，便将对方扶了起来。然而他一松手，秦政便又跪倒在地，如此两三次，杜重霄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问道：“以殿下之尊，当可另寻强我百倍之明师，却为何执意拜我为师？”
“自从母亲过世，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为弟子出头，除了师傅您！”秦政双目泪光闪动，再次叩便拜。他执意要拜对方为师，并非是因对方实力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对方是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为他出头，让他感受到些许关怀之人。
杜重霄心中一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政内心的无助，以及那种对关怀与温暖的渴望。沉默半晌，上前将对方扶起，开口道：“我自己尚未出师，还不能做你的师傅，不过殿下若是想学些功夫，我倒可以教你！”
“谢过师傅！”秦政心中一喜，对方既然肯教他功夫，那就意味着同意收他为弟子。至于对方说的第一句，他早已自动忽略了！
杜重霄无奈，又劝说道：“我比殿下长不了几岁，殿下称我为师实在不合适！”
“陛下为我安排的女先生，比师傅还小呢！”秦政却是满不在乎，依然不肯改口。他在杜重霄面前，竟是不称秦帝为‘父皇’，由此也可看见他与秦帝之间亲情之淡薄。
“罢了！”杜重霄拗不过这倔强的少年，只得叮嘱道：“只是人前，万万不可称我为师！”
“弟子记下了！”秦政连连点头，神情显得十分的恭敬。
杜重霄摇摇头，本是路见不平，却未想到最后赚个弟子回来。而这弟子的身份还非比寻常。耳中忽然闻得咕咕之声，不由一笑，向秦政道：“可是未曾用过午饭？”
秦政赧然点头，今日原是东方明玉请客，只因秦烈出言挑衅，辱及生母，他按捺不住愤怒，方有前堂一场厮打。年少力弱，又经此消耗，秦政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杜重霄吩咐小二上了几道菜。便看着秦政狼吞虎咽，将雪鱼羹、八宝鸭，银丝卷等一扫而空，似是多久不曾用过一顿饱饭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怜悯之意，这个年仅十二岁的皇子殿下，怕是在宫中过的不甚如意！
等秦政用完饭，杜重霄将其带到一旁，正色道：“我在武功城所留时日不长，多则半月，少则数天，仓猝之间怕是难教你三招两式。而且我之所学，与其它法门也大不相同，未必适合你，你可想好了么？”
“弟子想好了，哪怕能从师傅那里学到一招半式，也胜过他人千万绝学！”秦政心志坚若金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顿了一下，又满怀希望地问道：“师傅不能多留些日子么！？”
与学本事相比，秦政却是更想与师傅多相处些日子。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年纪只长他几岁的师傅有一种自内心的亲近与信赖！
“一旦事了，我就要前往玉石关！”杜重霄摇头说道。他确是不能多留，若是明日便可去宫面圣，也许后天他就要启程赶往玉石关。
“不知师傅来京所为何事？若是方便告知弟子，弟子也许能帮得上忙！”秦政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十分希望能帮得上师傅，只是话一出口，心中却不禁有些懊恼，以师傅天下第一道门弟子的身份，若是难办之事，估计他这个落魄皇子也派不上用场，若是事情容易，那又何需用他帮忙？
“告诉殿下也无妨，我来武功城，正是奉掌教之命面见圣上！”杜重霄心中不禁一动，若是由秦政将消息传入宫中，他也许会尽快受到皇帝的召见。
“这点小事儿，包在弟子身上！”秦政闻言不由精神一振，连忙道：“我这就回去禀明陛下，让陛下派人接你入宫！”
“不要勉强！我这边已经做了安排，只是要迟些日子！”杜重霄轻轻拍了拍秦政的肩膀，以柔和的声音说道。他却是担心秦政在宫中处境不好，莫要因为此事生出什么祸端来。
“师傅放心罢，我就算再不济，也是他的儿子！”听出杜重霄话中的关切之意，秦政不禁眼眶一红，随即强作欢笑道：“师傅就等我的好消息罢！”
说罢，向杜重霄深深一揖，转身匆匆走出房门。而他这一去，却是等到晚上也没有任何消息。
真龙城，养心殿内。
一身着黄色绣龙袍的中年男子正坐于御案前，凝神观看奏折。其相貌奇伟，身躯雄健，即使无声而坐，仍能感受其煌煌天子之威！其正是当今大秦之主，武帝秦昊。
一内侍悄悄进来，见圣上正在批阅奏折，不敢打扰，轻轻站立一旁。
“何事？”秦昊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圈了两下，最后写了两个字‘混账’，便扔到一旁。复又拿起一本，头也不抬地问道。
“启禀圣上，十四殿下求见！”内侍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回道。
“不是告诉他朕不见么？”秦昊眉头一皱，面上现出几分不悦之色。
“奴婢已经传话给十四殿下了，只是十四殿下执意要见，已在门外跪候半个时辰了！”内侍如实回答道。
“那就让他继续跪着罢！”秦昊冷哼一声，继续批阅奏折。
“是！”内侍领命，转身便要出去。却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长叹，紧接着皇帝陛下的声音再度传来：“让他进来罢！”
片刻之后，秦政的身影出现了养心殿内。
秦昊却是不理他，依旧低头批着奏折。而秦政强忍着双膝的疼痛，面带倔强地站在那里，也不一言。
“既然要见我，为何又不说话？”半晌过后，秦昊放下手中奏折，抬头望向秦政说道。语气虽然冷硬，但用的是‘我’而非‘朕’，足以证明秦昊此刻是以父亲的身份问话。
“只是见父皇批阅奏折，不敢打扰！”秦政的话却是没有半点诚意，若不敢打扰，他也不会在外面一跪就是半天。
“不敢？你胆子不是一向够大的么？敢在书院辱骂教习，敢在云来客栈与秦烈厮打，敢口出狂言要诛人九族，你倒说说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秦昊冷冷一笑，以森然的语气问道。
“书院姓钟的教习三番两次故意寻我麻烦，我如何不能骂他？秦烈言语辱及我生母，我如何不能打他？些许贱人背后诽我来历不明，辱我为野种，我若掌权，如何不能诛他九族？”秦政毫无惧怕之意，面向父亲大声回道。他早知晓，只要父亲想知道，那么整个武功城便没有父亲不知道的事情。
“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秦昊竟是没有动怒，神情与语气俱是无比的平和，话中亦分不清是褒是贬，又向秦政道：“那些事暂不必提，你只须说明来此为何？”
“特来禀明父皇，有太玄清虚宫弟子杜重霄，奉其掌教之命，特来武功拜见父皇！”秦政直接说道。他跪了这半天，为的就是替师傅传讯。
“太玄清虚宫弟子，杜重霄！”秦昊面上没有丝毫吃惊之色，似是早就知晓了这个消息一般，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若无其它事，你就下去罢！”
“父皇不打算召见他么？”秦政觉得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于是继续问道。
“我自有安排，无须多问！”秦昊瞪了对方一眼，似是不悦地说道。
秦政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地向父亲一躬，准备回去告知师傅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他终是将消息传到了！师傅毕竟是太玄清虚宫的弟子，父亲不应该过于怠慢才是。
见秦政转身欲走，秦昊忽然想起一事，又开口叫住对方道：“既然你不喜欢那个钟教习，那么明日给你换一个师傅如何？”
“一切全听父皇安排！”秦政对此漠不关心，任谁都无关紧要，在他心里却只有师傅才是师傅。
“我看那个杜重霄十分不错。钟立仁与范东诚都不是他的对手，虽然年纪小了一些，但教你功夫应该绰绰有余了！”连钟立仁与范东诚两个不入流的教习，秦昊都能准确说出他们的名字，可见这位大秦之主记忆力之绝佳。
什么！？秦政先是一怔，继而脸上抵制不住欢喜之色，师傅交待，不可在人前称他为师，如今若是有父皇的旨意，那他与师傅之间的师徒关系便是名正言顺了！




择妖 第六十八章 天降神鼎
“你若不愿，那就做罢！”秦昊望向十四子，面上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天下书院人才济济，终能挑到一个合适做你师傅的！”
“儿臣愿意！”终是少年心性，一听父亲要改变主意不禁大急，连忙点头道：“就让他做儿臣的师傅罢！”
“那就这样罢！”秦昊拿起一个奏折，继续观看，口中道：“时辰不早了，莫要再出宫乱跑！”
“是！儿臣告退！”秦政遂了心愿，此番态度竟是出奇的顺服，向父亲一躬，转身走了养心殿。
将奏折看到一半，秦昊站起身，负手踱于殿下。双眉轻锁，龙目中现出伤感之色。
十四子的生母原是江湖儿女，名唤柳青芜。十二年前他微服私访晴川与其相识。见惯了三千贤良淑德，温婉佳丽，不禁被其敢说敢为，**奔放的独特风情所吸引。后来两人缘定紫烟山，柳青芜知晓了他的身份，反而露出失望之色。
‘你为什么是皇帝呢？你要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
一夕欢好，第二日却芳踪杳杳，不知去向。他多方寻查，却是毫无结果。直至七年前，方有人将秦政送来，他追问柳青芜下落，却被告知其已过世两年了！
朝中上下，对他认下秦政多有非议，但他全然不顾。那个自比为杂草的女子不会骗他，他的眼光也不会骗他，在他十四个儿子中，无论相貌秉性，秦政却是最像他的一个！
本想再等秦政年长一些，如今看来，他对秦政的‘不管不问’，却是让一些人产生了错误的想法，甚至连下人都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来人！”秦昊向着虚空处沉声说道。
话音落，一个头花白的内侍便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皇帝身侧，垂躬身道：“老臣在！”
“传朕旨意，封十四子为……！”忽然之间，秦昊感到一阵强烈眩晕，视线之中，整座养心殿仿佛都在旋转一般。
“陛下！”年老内侍面色忽变，身形一动已将皇帝扶住，但见皇帝面色苍白，唯独双颊赤红，便知是旧疾作，手掌一翻已出现一个药瓶。将一粒晶莹丹药喂于皇帝口中，另一手又渡过丝丝柔和真气。
“传姜太医。此事，无须声张……！”强撑着交待一句，秦昊方全身一松，陷入昏迷之中。
***
武功城西市，一座幽静的庭院内。
十四皇子秦政双手持棍，每喝一声，便向空地猛砸而下。收棍，大喝，出棍。周而复始，循环不断，从清晨到午时，秦政已记不得自己一共出棍多少次。
杜重霄在一旁看着挥汗如雨的皇子，暗暗点头，这秦政天资聪颖，且极有毅力，这一式‘砸’字诀只练得几天，便已有形有势，颇得要领。
这处庭院亦属太玄清虚宫所有。胡云来掌柜一则认为让这位杜师叔留宿客栈有怠慢之嫌，二则虽然不怕那天下书院，但若是有人打扰杜师叔却也麻烦。因此亲自将杜重霄送到这处庭院，并着人侍候。
因有杜重霄的嘱咐，待十四皇子秦政第二日来到客栈时，胡云来便派人将其送至杜重霄住处。
“歇会罢！”杜重霄向秦政招了招手说道。
秦政收起木棍，一溜小跑来到杜重霄身前，大口喘着气问道：“师傅，我练的如何？”
递过一条湿巾，杜重霄微笑点头道：“不错不错！”
秦政闻言脸上不禁满是欢喜雀跃，接过湿巾擦着脸上汗水，自信满满地道：“待再遇到秦烈，不用师傅帮忙我也能打的他满地找牙！”
他这几日得杜重霄悉心指点搏斗之术，又食下洗髓伐骨丹，顿时觉得自己有无穷的力量与信心。虽然依旧不能奈何钟立仁那个狗贼，但却有把握战胜秦烈。
“却是奇怪，父皇为何还不召见师傅？”已经过去了五日，宫中却没有半点动静，这不禁让秦政感到怀疑，是否父皇有意不见？又生怕师傅误会他说谎，连忙又补充道：“师傅，我那晚当真是和父皇说清楚了！”
“圣上日理万机，一时不得分身也属正常！”杜重霄神情似不以为意，然而心中却暗暗叹息，他已从胡云来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皇帝病了！而且宫中对此消息严加封锁，即使是朝中大臣亦鲜有能知情者。如此一来，他能得皇帝召见的日子怕是要延后许久了！
“我今晚再去面见父皇，一定要他尽快召见师傅！”虽然舍不得杜重霄离开，但秦政却知道轻重，一心想要帮助杜重霄与父皇见面。
“不是要紧之事，也不急于一时！”杜重霄微笑摇头道：“你若强求圣上，反而令圣上对我心生误会。不过多留几日，正好借此机会多教你一些功夫！”宫中封锁消息，定有原因，他生怕秦政因此受到连累，故开口劝消对方心中念头。
“师傅若一直留在武功就好了！”听杜重霄如此说，秦政顿时喜笑颜开，却又贪心不足地说道。
终究是个孩子！杜重霄暗叹一声，秦政身为皇子，本应锦衣玉食，万人簇拥，受极荣宠，然而如今却沦落到孤身出宫而无人跟随的地步。堪堪十二岁的年纪，在秦政内心深处所渴求的，也不过是亲人的一点关心！但就连一点，似乎都是奢望！
正因为无人关心，因此但凡有一个人表露出一点点的关怀，都会获得这个孩子的感激和信赖！
正在这时，一仆人匆匆赶来，双手将一紫色请贴恭递于杜重霄手中，道：“适才有一小女子，只说将这请贴送给公子，然后便走了，也不知是哪里人！”
杜重霄心中亦觉奇怪，细端详那请贴，但见其字迹娟秀，明显出自女子之手。上书：“自玉石关一别，已有数月，今闻君来京，不胜欢喜，特邀君于四月初五巳时天下书院一会，妾身自当恭迎大驾于正门外。南宫雁敬上！”
原来是故人！杜重霄不由一笑。南宫婉身为天下书院山长之女，想找到他的落脚之处，还真是不难。这封请贴用辞看似诚恳谦虚，然而明知他居住于此而不登门拜访，却又无形之中表露出一种骄傲之意。
请贴上的几句话，其实也可直白表示为：‘玉石关的事儿不算完，现在你竟然还敢来京城，既然胆子这么大，那我就在天下书院等你，看你敢不敢来？’
今日是四月初二，那便是在三天之后，正值清明时节！所谓宴无好宴，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长巷中，一辆马车缓缓离去。
马车中，身着浅色罗裙的南宫雁轻拄粉腮，似在想些什么。在她身旁，一俏丽少女开口问道：“雁姐姐，你说那个杜重霄到时会来么？”
“他一定会来！”南宫雁轻轻一笑，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
玉石关前，风沙漫天。
巍巍城关之上，负责观察敌情的士兵正在塔上眺望。妖族大军一直驻扎在玉石关西南三十里外，几乎每隔一段时日便举兵来犯。时而试探，时而猛攻，令玉石关无时无刻不得安宁。
然而今日，眺望塔上的兵士却是现了一件令他万分吃惊的大事。视线之中，妖族大军列队而动，竟是缓缓向万刃山方向撤去。妖族退兵了！？
“妖族退兵了？”玉石城将军府中，武威大将军林动虎目生威，望向前来禀报的副将与斥候。
“回大将军，此事千真万确！”斥候脸上掩饰不住兴奋之色：“属下亲眼所见，妖族十五万大军于午时拔营向西而退，现已完全撤离！”
林动心中怀疑，妖族一连攻了数月，现在竟然说退便退，莫不是其中有诈？当下沉声吩咐道：“妖怪狡猾，万不可疏忽大意，再探！”
话音未落，就听得南方天空猛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充斥荒野，整个大地都在剧烈的颤动。玉石关城墙摇晃，城中有数百间房屋顷刻倒塌。
感觉足底传来的剧烈震动，林动大惊失色，向斥候大声吼道：“去探查！”
就在这时，南方天空忽然现出光芒万道，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氤氲宝气映得天空一片绚丽辉煌。剧烈的颤动随之渐渐消失。
这是……！无数人，无数妖，在望见这一幕匪夷所思的瑰丽景象后，都不禁为之目瞪口呆。
“终于出现了！”一黑袍年轻男子脚踩巨斧立于天空之中，双目望向南方，唇角噙着一丝兴奋的笑意。
“终还是出现了！”天下书院山长之一东方墨，此刻亦是望着南方，双眉紧锁，喃喃自语道。
“山河鼎已经现世，合该我妖族大兴！”鹏妖扶摇转头望向南方，双目中难掩狂热之色。
武帝三十一年，天降至宝山河鼎于万刃山。山河鼎出，天下易主，得鼎者能得天下！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妖，被这忽然降于世间的至宝而吸引。玉石关外，万刃山中，一场惨烈的夺宝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择妖 第六十九章 天下书院
太玄清虚宫。清虚殿中，八位真人齐聚，各个面色沉凝。
“山河鼎出世，天下必然易主，我太玄清虚宫应该何去何从？”掌教紫极真人沉声问道。做为天下第一道门，时值天下动荡之时，不可能置身事外。实则历史上每一朝每一代的兴衰更替，佛儒道三门乃至天下各宗各派都在其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今圣上外以武功攘妖族，内以仁德治百姓，堪称一代明君。我只是想不明白，这天下因何而易？莫非那妖族真能取了天下不成？”无锋真人白眉一皱，神情之中难掩困惑。
“我倒看不出妖族有此气运！”丹阳真人冷笑一声道：“三百年，妖族之主帝鸿倾全族之力进犯我东土，历经五载之战，最终折于镇妖峰下。如今大秦国力强盛，以天下书院培育英才无数，兵精将强，甲坚器锐。反观妖族才有新主，其内各族元气亦尚未恢复，勉强来犯，如何能胜？”
众真人闻言不禁缓缓点头，丹阳真人所言确有道理，如今天下各宗各派皆已派遣菁英弟子赶往玉石关，同时玉石关守军已增至二十万，且配有冲霄飞舟十八艘，确保守关万无一失。而只要玉石关不破，东土便可保太平，妖族又如何能夺了天下？
“慧德师弟，听闻你昨夜占了一卦，卦象如何？”上善真人将目光望向一直沉默不言的慧德真人。
“天地否，乾坤变，气运将尽，西南大凶！”慧德真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莫非天意如此？”众真人蓦然变色，不能以常理推之者，唯有天意。而天意不可违，岂不意味着妖族即将入主东土，人族大劫即将到来？
“即使是天意，今次我亦要逆天而行！”无锋真人霍然而起，双目之中有若刀剑交鸣。
“不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妖族得到山河鼎祸害人间！”丹阳真人火气冲天，亦是站起喝道。
“掌教，唯今之计，只有赶往西南将山河鼎夺回，方能挽回大秦气运，以保我东土百姓之安危！”栖云真人肃容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