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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一时间,董策表情竟是痴痴地。
看着欢呼雀跃的众人,许如桀抚着下颌的短须,露出一抹矜持的笑。
董策的表情落入他的眼中,在许如桀看来,这才是他应该表现出来的正常反应。
他轻轻咳嗽一声,董策猛地惊醒过来,只听许如桀道:“各位的腰牌都下来了,只是官衣,告身,赏赐的银两物品,都还在镇羌堡中放着,明日本官陪着诸位去取。正好,守备侯大人,也想看看各位的风采,已经吩咐下来,明日在府中设宴款待。”
众人又是一喜,镇羌堡守备,在这些军户的眼里已经是头顶的天那般大的官儿了,当真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的。欣喜之余,又有些忐忑,生怕明日失了礼节,丢了面子是小,怕是引得上官不悦。
然后许如桀便是把腰牌分发了下去。
董策也拿到了自己的。
是上好的黄铜打造的,差不多有成x年男子的巴掌大小,厚重结实。
石进等人都是拿着写着自己新官职的腰牌爱不释手,董策却是被许如桀拉到了一边。
明日就要去拜见镇羌堡守备侯大人了,许如桀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董策提点一番。董策是他原来的手下,又是他任命为甲长的,说句刨根底儿的话,若不是他许如桀知人善用,董策还在十里铺打混呢!所以他现在已经是被董策当成了自己这一系的人,既然如此,那有些话就可以说了。
他把董策拉到一边,先下意识的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儿。
董策听完之后,这才是恍然大悟,本来对于这任命中许多疑惑之处,顿时也想通了。
原来刘若宰始终还是难以迈过党争那道坎儿,所以这一次危机解除之后,立刻就开始下手收拾侯家伟。不过侯家伟刚刚受了皇帝嘉奖,现在也算是有功之臣,他却也不能明着下手。既然明着不行,那自然就要使些背地里的手段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是又加衔又升官儿,而唯有侯家伟,衔儿是加了,官儿还是那样,就是因为刘若宰给压了一压。
而许如桀这个镇羌堡防守官——以前镇羌堡是没有防守官的,这一次纯粹是为了安置许如桀而新设的,名义上乃是守备侯家伟的副手。可是看看许如桀这位副手的权限——镇羌堡分边二十二里,下辖城堡六个——十里铺、大孙庄、新庄、陈皮庄、杨家庄,六铺庄,一下子就被许如桀拿走了四个!
侯家伟的权力,已经是给分的差不多了。
冀北分巡道和镇羌堡的上层,谁也没想到这位兵备道大人下手这么快,这么狠,大伙儿正喜气洋洋的时候他就已经寻思着整人了。
当然,许如桀也不是刘若宰的人,只是他看的分明,在这场斗争中,侯家伟的胜算着实是不大。是以早早的就去了一趟冀北分巡道驻跸所在的镇河堡,隐晦的表达了投靠之意。
而许如桀也向董策表示,他虽然还住在十里铺,但是以后的重点是在镇羌堡,是以十里铺这一摊子,基本上就是董策在管了。
董策听了这一番话之后,默默点头,表面上看去古井无波,实则心里却在飞快的转着念头。
思忖片刻,已经是明白了许如桀的用意。
对于许如桀示好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不过心里还是很有些感激之情的。若没有许如桀今日这一番提醒,怕是明日自己不知不觉就要栽一个大跟头!
他抱拳躬身,郑重的行了一礼:“老哥哥,多谢了!”
许如桀也是心有所感,坦然受了这一礼,脸上的笑意却是真诚了不少。
他的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他的官儿大不少,接触的人也更多,层次也更高,因此知道的远远比董策他们要多得多。这一次侯家伟说是要宴请董策众人,实则真正要宴请的只不过是董策一人而已,而且听说冀北兵备道刘大人对董策也是颇为的赏识。
这一切,让许如桀都是嫉妒艳羡不已。
他知道,董策已经是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所幸所幸的是,他的把柄,终究还是抓在自己手里!
第二日,董策等人起了个大早,收拾打点,准备去往镇羌堡赴宴。
只是大伙儿收拾了半天,怎么看却是怎么不满意。身上破旧的鸳鸯战袄便是再怎么清洗也是遮掩不住上面的大补丁,虽说杀了那些建奴发财之后大伙儿也都值班了新衣,但是军中上官宴请,穿便装似乎又有点儿不合适。董策干脆一声令下——大伙儿都披上缴获的甲胄!
那吴涛红缎铜钉铜叶甲是不能穿了,红色镶着白边儿,外表太过醒目,一看就知道是建奴,万一被人认作建奴引起误会岂非不美?
不过还有此次李贵留守,赴宴的只有八人,除了那几套棉甲之外,其它的也是能凑出来。
董策穿了那套铁阀甲,其余众人则是穿了鱼鳞铁叶甲和皮甲,王羽身子骨儿弱一些,穿了那套白巴牙喇兵套在里面的锁子甲。
人靠衣装,佛还靠金装呢,这些时日董策也能给大伙儿吃得饱饭,一个个身板儿都比过去壮实了不少,再加上杀过人,见过血,那股子狠厉的气质跟一般的军兵完全不一样。
果然,甲胄一穿上,众人一个个都是凶厉之气逼人,身上脸上,满满的就透着一股子悍勇。
便是把他们扔到几千军丁里头,也是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来。
董策一看这样儿,干脆便做个全套的吧。
每个人都把从建奴那里缴获的大弓袋挂在,马鞍边儿上,里头鼓囊囊的塞满了重箭,还故意把大弓的一头儿露出来。甭管趁手不趁手,各自拿了一把精铁武器,每个人腰间还都挂着长铁刀,当真是全副武装。
几人再骑上高大的辽地战马,顿时便是成了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铁骑队伍!便是那号称天下之雄的关宁精锐,在面子上怕是也不过如此!





崇祯七年 六十七章 守备大人
董策又给自己的战马披上马甲,一挥手:“走!”
李贵带着一帮女人孩子送了出来,笑吟吟的挥手:“大人,慢着点儿。”
直到骑士们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收了脸上笑意,带着女人孩子们干活去了。
镇羌堡距离安乡墩并不近,董策他们也舍不得浪费马力狂奔,是以快到中午的时候,方才看到镇羌堡那高大的城墙。
虽说是属于山西行都司治下,但是就地理位置来说,其实镇羌堡已经是属于后世的陕西府谷县地面。这座初建于成化二年的堡垒堪称一座雄城,建在山原之上,堡周一里七分,堡墙高达三丈八尺,外面包着大青砖,巍峨雄壮。
这里地理条件极好,山下有一条河流环绕,再往北不过五十步,就是巍峨群山,长城在其中若隐若现,宛若一道长龙一般。
此处乃极险处,往北,往东五十步,就是边墙。
不过鞑子早就衰弱,建奴也是这两年刚刚开始从宣大防线入寇,因此这已经和平了数十年,许久未曾见过刀兵了。也正因为此,镇羌堡已经是附近十几里内一个最为繁华的所在。
按照朝廷的额定,这里驻扎官军一千又五十三员名,马骡二百六十八匹头,镇羌堡有上千户人家,几千口数。附近也形成了些小村庄和聚居点,不少田地都开垦出来,农人正在其间耕作,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王浑笑道:“这才像是个样子,你看看咱们呆的,那是甚个鸟样子。”
他偷眼儿瞧着董策:“这次难得出来,可得开趟荤。”
这般一个憨大汉做出那等小心翼翼的小媳妇儿样子来,董策看着便是有些好笑,马鞭一甩,笑骂一句:“你这腌臜厮,心里盘算什么我还不知道?怕是憋得久了,要找婊子泻火儿!话我在这儿撂下,窑子勾栏你尽去,可有三点要你知道,不得贪杯误事,不得泄露机密,不得花太多银钱。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攒着钱以后置办些家业。”
听得董策松了口,王浑大喜,忙不迭的一连串儿应承下来,胸脯擂得山响:“头儿你还不知道俺?那上等青楼里头的姐儿,又贵又不耐操,还扯那些烂八七糟的,又是唱曲儿又是喝酒的就是不肯让人上道儿!生生能把人憋闷死!还是那些半遮门儿的大姐好,二话不说撩衣服就把腚撅起来了,叫的也带劲儿,够骚浪!十个大子儿就成,那饿慌了的,四五个饼子就能来一次通!那年蓟镇大灾,城外头灾民棚子连山遍野的,一张饼子就能玩儿一宿,你这边儿使着力,她那边儿只顾着把饼子往嘴里塞!”
你这厮倒是口味独特。
听他说的粗俗,石进几人都是轰然一笑,董策听了,心里却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强笑一声,骂道:“你这腌臜厮,小心得了脏病。”
他见周仲也是满脸的跃跃欲试,便道:“你也去吧!”
王羽也想去,董策瞪了他一眼:“你给老子老实点儿,若不然回家定要你婆娘知道,说不得一阵好打骂。你性子还稳重些,跟着他俩去,别让他俩惹事儿。”
几人谈笑着,苏大成却是在一边一言不发,两眼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董策看了暗地里叹了口气,自从马氏死后,他便是这般样子,想要劝解,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终究是没法子可想。
说笑间众人已经是到了镇羌堡门口,他们这一路缓缓策马过来的时候,便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自从万历年之后,大明朝大同镇的百姓见到的官兵不外乎是两种——第一种是穷困潦倒,穿着破烂的衣服裤子,连普通百姓都不如,还要妻女****才能活下去的那等穷困军户。第二种则是杀良冒功,残暴狠毒,比鞑子还要凶恶,肆意屠杀平民的官兵。
多少年了,还从未见过像是董策等人一般,这么精悍威猛的一支队伍,让人看了当真是眼前一亮,打心底儿里便是生出一股敬畏之心来。
但是百姓们也不是傻子,尤其是镇羌堡的军民,见识也多些,来来回回的军将见得多了,却也知道,便是总兵参将的亲兵,怕是也没有这么好的铠甲,这么精良的武器。
他们很快就从脑海中找到了符合面前形象的那个人名,不知道谁第一个惊呼出声:“这是董策董二郎?”
然后众人便是纷纷惊呼出声,不少人则是追在马后,大声的询问。
董策刻意为自己营造的声名终于也是起到了作用,
随着那些被他亲手释放并发给了回家路费的百姓的陆续归家,他的名声也在这附近几十里间流传开来。民间传闻素有虚假夸大之处,以讹传讹,一分好能说成万家生佛,一分坏能说成脚底流脓。在传言中,董策乃是一个英勇善战,乐善好施,温文尔雅,高大俊朗的大好人,这些赞誉董策自己听了都脸红,百姓们却是深信不疑。
董策也是好脾气的在马上不断拱手回礼,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这些百姓以一种信徒般的虔诚聚拢上来,纷纷要蹭一蹭摸一摸董策,好在他身上沾一些勇武之气。这等一人就杀了五个狗鞑子的勇武好汉,沾上点儿怕是就能百邪辟易!
周围堵得都是人,董策等几人给围在中间甚至是不得动弹,他们又不好伸手打骂,只得坐在马上相视苦笑。
直到一队守城门的兵丁吆喝着走过来,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晃着手里的棍棒,围着的百姓们这才散去。
那领头儿模样的问道:“马上可是十里铺董百户?”
董策点点头:“正是。”
这三十来岁的汉子忽的便是大礼跪了下去,大声道:“小的镇羌堡张把总麾下,守门官儿小旗贺正明,叩见大人!”
董策对镇羌堡的情况两眼儿一抹黑,也不知其中水深水浅,如何敢托大?他赶紧翻身下马,就想把那小旗贺正明给扶起来,口中连连道:“贺兄弟何必客气?杀灭建奴,本就是本官之份内而已!”
却没想到这贺正明却是出奇的执拗,力气也是极大,董策硬拉他竟是拉不起来,两人在那儿较劲脸是涨得通红!最后还是董策收了力,贺正明恭恭敬敬的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嘭嘭有声。
董策这才能把他扶起来,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
这个手长脚长,骨架奇大的陕西汉子肃容道:“俺那亲弟弟给鞑子掳去,若不是大人您活他,怕是俺那老娘要哭瞎了眼。您活了俺一家!”
他似乎不苟言笑,便是这时候也是绷着一张脸,但是那话语中真挚诚恳的感激,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董策却没想到当日那事还能结下这般善缘,也是颇有些感慨。
这贺正明话极少,便不再说话,只是领着董策等人往城中走去。
进了城,似乎便是感觉那喧闹嘈杂,一下子全都涌来,这里不愧是周围几十里的统治中心,果然是繁华的多。街道两边不少店铺,街上行人也是很多,看气色比下面的堡寨也要好一些。
贺正明领着他们几人直奔城池中心位置的千户官厅而去。
那千户官厅既是衙门,也是守备大人的住处,好大一片宅子,门面建的也是颇为的气派。门外是个小广场,正对着门的大约六七米之外是一个照壁,朝外的那一面贴了一些官府的告示,官厅大门前头还有两个石狮子,张张牙舞爪的有些狰狞。
让董策有些意外的是,千户官厅前头,许如桀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穿了一身儿百户的武官官衣,见到董策便是赶紧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哈哈笑道:“老弟,还是你心眼儿活泛,哥哥我怎地就没想到要披甲而来呢?”
董策赶紧下马见礼,笑道:“大哥您穿这一身儿才真是英武之气逼人,我们这些穷哈哈,着实是没有什么拿的出手来的衣服,总不能破破烂烂的惹人生厌,只得穿着甲就出来了。”
“你们还穷哈哈?”许如桀笑道:“谁不知道,你们这一次可是捞了大的。”
董策心里一凛:“难不成是走漏了什么风声?”
不过许如桀下一句话就让他放下心来:“现在谁不知道,你们有甲有马,有上好的弓刀,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他不等董策说话便拉着他往里头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方才侯大人还念叨你呢,真是说到就到,快些进来,别让大人等急了。”
千户官厅很大,三进的大院子,庭院深深。
等到了正厅,董策也终于见到了那位侯家伟侯守备。
这位麾下有上千兵丁,分边二十二里,治下六堡二十八边墩的守备大人,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和军将二字挂不上钩。他身材中等,肤色白皙,下颌蓄须,看上去颇为的儒雅,只是眼睛狭长,给人一种颇为阴沉的感觉。
他穿着正五品千户武官的常服,胸口直径一尺三寸的大补子上绣着象征身份和等级的熊罴。




崇祯七年 六十八章 拉拢
瞧到董策,顿时便是眼睛一亮,起身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好一条厮杀大汉!”
董策不敢怠慢,跪地磕头道:“下官见过守备大人,下官来迟,请大人责罚。”
在他身后,石进等人也是纷纷跪倒。
“诶,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侯家伟呵呵一笑,亲手把董策给扶了起来。
董策赶紧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声道不敢。这也是让董策有些疑惑,以侯家伟的身份地位,方才的行为,已经可称是折节下交,甚至可说是很有**份了,自己不过立下这点儿功绩,值得他这般做么?
若是换做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一个几个月前还是普普通通的军户,现在却是被守备大人如此礼遇,定然是打心眼儿里的感激涕零,但是对于董策来说,是没有半点儿这等想法的。
许如桀在一边瞧着只是淡淡的笑,但是眼中却是露出一抹浓重的讥讽来。
“这几位也是好壮士!呵呵,董百户,你练兵这法子,可是不赖,能把手下都练成如此虎狼一般!”侯家伟看到董策身后几个披着铁甲,手中持着精利锐器的兵丁,大声夸赞道。
“下官侥幸,侥幸而已,大人谬赞,愧不敢当。”董策赶紧谦虚。
“走,走,咱们进去说话。”侯家伟拉着董策的手,很是亲近的携手入厅。
只是他表现的越是亲近,董策心里就越是没底儿,他小心的冷眼观察,顿时给他发现了不对——侯家伟面子上固然是一团的和气,只是董策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极轻蔑和不屑。甚至这情绪中,还包含了一丝隐隐的痛恨。
这立刻让董策警惕起来。
“他为何要恨我?”董策心中暗暗思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自己立下这般大功,人人都跟着沾光拿好处,感激说不得上,至少也不应该是恨才对。
到得厅上,分别落座,又扯了几句闲话,宴席便是开始。
菜肴流水价一般上来,奢华的出乎董策的预料。
山西河南地面儿出了名的水八珍陆八珍一个不差,全都在列,都用极为精美的青花瓷盘乘着,光光是这盛器就价值不菲,再从江南运到这边塞北地,就更是高了几倍也不止。那些端菜伺候的小厮也都是眉清目秀,穿着锦绣,更有两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长相都是颇为秀美的,就在侯家伟身后站着伺候。
其中最为出彩的一道菜,乃是一条黄河大鲤,那大鲤鱼足有两尺多长,用一个青花海底,莲枝缠绕的托盘乘了,刚刚端上来,便是一股子极为鲜美的气息直充入人的鼻端,也不知道是怎生调制的。当然,董策更关心的乃是这鱼怎么运来的,要知道,黄河最近的河段距离这晋北边塞也足有三百余里!快马加鞭,也须两日方至。
侯家伟显然也是一个极有眼力见儿的人物,董策的目光在那鲤鱼上面稍稍多停了一瞬间而已,便是被他发现。他哈哈一笑,道:“本官生平所爱,便是这一口蒜爆黄河鲤,家中常年有几人便在黄河边儿上,有渔民捕了大鲤来便买下,以水囊装乘,水囊中填塞冰块镇之,水囊外塞满棉花,以防冷气漏泄,以防颠簸。而后以快马送至镇羌堡,那鱼还是活着的。”
他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了一会儿,方自舒服的哈了口气,有些迷醉的笑道:“还是生鲜之时最好,若是这鱼死了,也就不能吃了!”
他很热情的向董策示意:“董百户,你也尝尝。”
“是。”董策到了声是,伸筷子缺了一口,放进嘴中。鱼肉酥嫩中带着一丝有韧劲儿的焦香,果然是烹制的极好,一股鲜美就在舌尖儿上流转。
“如何?”许如桀笑道:“守备大人家中可是养着几位从京城专门请来的大厨,那手艺在北地是出了名的。”
侯家伟也是笑吟吟的,丝毫看不出他和许如桀现在已经是明争暗斗,甚至是势如水火。
“极好,当真是下官从未吃过的美味。”董策哈了口气,脸上挂着笑,连声夸赞道。
侯家伟顿感面上有光,哈哈一笑,吩咐下去,菜肴更是流水般上来。明季时候,大伙儿围成一桌吃饭的现象也开始出现了,但是在上层的达官贵人之间还是分席为主,每人一张小几,席地跪坐亦可,盘腿而坐亦可。很快,个人面前的小几之上已经是堆满了。
董策脸上笑着,心里的厌恶和烦闷却是越来越厉害,几乎已经是压抑不住。
看看这些菜,无一不是食材珍贵,用料讲究,烹制精美,今日这一席,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绝对打不下来。看看那些小厮丫鬟,眉清目秀,绸缎绫罗。再看看这大厅,青砖漫地,桌椅摆设都是红木花梨小叶紫檀,廊柱高大考究,两壁字画,背后屏风,无一不是名贵,造价更是不知道几何!
外面府邸大宅,更是庭院深深,不知几许,奴仆杂役,上百成群。在更外面,这镇羌堡以外,在十里铺,在大孙庄,有着属于侯家伟名下的数千亩田地,无数的牲口,上百的佃户。
而也是在这镇羌堡之外,下面的军兵还在挨饿,额定每月的饷银只有发下了三成不到的杂色银子,根本不能供给养家之需。朝廷分给,世代相传的田地,已经被这些军官侵吞私分,他们也变成了佃户农奴。这些穷苦的军户,甚至是不得不靠着老婆女儿去****才能勉强的活下去。
这还只是一个区区守备而已,光是大同镇,就有七十二大镇守堡,有七十二个守备操守官。放眼整个万里九边,放眼整个大明,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有这些蠢虫在,你又能为之奈何?
下人们又上了酒来,是上好的山西汾酒,普普通通的坛子,看上去很土气,甚至是破旧,但是泥封一被拍开,却是满室的醇香,显然乃是不知道窖藏了多少年的好酒。
这酒,也是价值不菲。
王浑、石进等人都是好酒之辈,一看了就走不动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亦乐乎。这美酒倒是大半都进了这几位的糟糠肚子。
侯家伟也不嫌失礼,只是笑吟吟的瞧着,招呼道:“再抬三坛酒来,董百户走的时候给他们捎着。”
董策感激起身谢过,又冷着脸冲着王浑喝道:“你这夯货,还不赶紧起来谢过?就知道喝!”
别人都是大吃大嚼,董策吃的却是不多,只觉得这些美味都是难以入口,味同嚼蜡。
朝廷课以重税,不知道多少农民家破人亡才挤出这点儿军饷许给九边,不知道多少军户难以度日,生生饿死。这吃的都是民脂民膏,喝的都是兵血啊!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却也有着自己要坚守的底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侯家伟忽然瞧着董策道:“你现在是百户吧?”
“是!刚刚侥幸拔升。”董策恭谨道。
“什么侥幸?”侯家伟有些不以为然:“你杀了十几个建奴,这是多少年未见的大功!按照规矩,早该连升三级,只是你年纪尚轻,过度拔升也是不好,是以压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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