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郑国宝从京师来,对这事知道的比连德禄还多些。这事说到底,其实还是母子不合,彼此有龃龉。慈圣皇太后对于小儿子朱翊镠格外宠爱,万历天子当初便有点吃味。后来李太后于愤怒之时,还说过几次要废帝另立的话,虽然多是气话,可问题是万历天子没当气话听。
乃至后来,李太后喜欢的儿媳妇是王皇后,和生出长子的王恭妃,万历喜欢的是郑皇贵妃郑若男,母子间的隔阂就更大一些。加之当初张江陵在世时,皇太后、冯保、张居正这三角联盟关系牢靠,民间甚至有李太后与张江陵私通的流言。靠着这坚固的联盟关系,朝政根本就不归万历掌握。
如今万历终于可以掌权了,回想过去种种受制,连出去玩会,都被母亲威胁要向张先生告,心里更觉得有气。他张居正能坐个三十二人抬的移动房子满大街横晃,我是您亲儿子逃学玩会都不成?到底您跟谁亲?
基于这种心理,他便找了很多机会跟母亲较劲。比如李太后信佛,万历便信道。李太后既然肯请尼姑进宫**,请乌斯藏的活佛进京传道,万历就要学他爷爷,把道士叫进宫里设坛斋蘸。再加上彼时医疗卫生条件有限,郑娘娘连续夭折了两个孩子,万历也有点迷信,觉得请些道士来做法,能保佑郑娘娘再生的凤子龙孙能健康长寿。
当初嘉靖时,陶仲文、邵元节是得过尚书衔的(待遇,非实职)。那陈伯年充其量,是个在陕西境内很能吃的开的社会活动人士,距离那尚书衔或大真人封号还很遥远,有这个机会他不激动才怪?因此这玉女峰地产之争,便愈演愈烈,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连德禄对这段过往也做过了解,知道这事从公正角度看,实在是华山气宗的人不作兴。先来个刘备借荆州,后面还敢去办假地契,所以才写了那封信,想要来个和平解决。但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这事里牵扯到了郑国舅,这便不是他能干预的范围。
他与郑国宝是老交情,这矿税监使的差使,还是当初郑国宝替他讨的。要不是国舅爷一句话,他老连说不定早就被贬到浣衣局,等着腐烂霉了。也是西安府的人不明内情,才闹出了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笑话。
连德禄两下权衡,真相、公正、陈神仙,显然不如交情、前途、郑国舅来的重要。因此他掉转枪头,反戈一击,陈神仙就剩下含血喷天的份了。
郑国宝在旁敲着边鼓:“岳老师那华山派收入微薄,日子过的苦啊。我看着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老连你既然在这,便也给他想想,有什么财的买卖。要用本钱,从我这出。”
岳不群心中感激,“国舅使不得。我岳某何德何能,赖您出手,帮我保住祖宗基业已经很感激了,怎能再劳国舅破费。”
锦衣笑傲行 第七十章女兵痞
郑国宝道:“岳兄,您这话就说远了。好朋友之间,自然有通财之义,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只是我不能久在这里待,很多事,便只得拜托连老公公了。”
连德禄笑道:“这是自然。既是国舅的朋友,那便是连某的贵宾,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到这矿税监衙门来找我,我定然尽力而为。”
众人说了几句闲话,便有人将酒宴设摆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郑国宝道:“老连,我在接官厅那,可听见这陕西大小文武衙门的人都在骂你,看来你干的不错。我回头在本章上,定要为你重重记上一功。”
连德禄全不在意,“全靠国舅栽培。还是您当初说的好,做这矿税监使,便是个挨骂的差使。若是谁做这个差使,弄到有口皆碑,那便该活活打死。证明他根本没敢动士绅一根手指,派出去也是白费。谁要是惹来士绅官府骂不绝声,百姓指为酷吏,那便是真为天家出了力了,流了汗了,便是天大的忠臣。这话我可没忘,自然也就不敢徇私。该收的商税我收,不该收的我也收,那些富户们,快两百年没怎么交过税了,也该他们交点真金白银出来了。”
岳不群一旁听着才知,原来这矿水监使在地方上的行为,幕后谋划人,居然就是这位国舅。想那些官员向国舅告连德禄,那不是自讨无趣?郑国宝道:“难为你老连记的还那么清楚,不容易啊。你这差使与一般人还不同,陕西这靠着三边。三边年年吃着几十万的京银,管事文官又要漂没,太麻烦了。若是从你这支银子,方便又不耽误事。因此你这要是心慈面软,拉不下脸来收钱,三边那可就要出大篓子了。”
连德禄道:“谁说不是呢。这监军太监老梅,说来也是咱的熟人。可是他做事啊,真是没法说。把个差使当的颠三倒四,却把麻烦都推到我这,要不是碍着老情面,我非跟他急不可。”
就在此时,只听外面阵阵人喊马嘶之声传来,还有呵斥骂人之声。连德禄一拍桌案道:“来人啊!去外面看看,什么人胆敢喧哗,难道不怕冲撞国舅的虎威?”
将岸在外面也布置了锦衣卫防卫,未曾想到真就出了问题。此时不显示忠心,更待何时?只见将岸起身道:“国舅与连公公放心,些许小事,交给卑职处置便好。包准让那来捣乱的贼子,一个也逃脱不了。任是再强的贼人,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拿他们,不废吹灰之力!”
岳不群也抽出剑来,吩咐道:“华山派门下,保护国舅与连公公。”高根明等四人各自抽出佩剑,起身警戒。
按这些人的想法,这是西安府城,陕西省的治所。能出的了什么大的闪失?便是那脑子被门拍过的响马,也绝不会在这个地方打劫。最多无非是些爆民闹事,或是简单的斗殴而已,因此便乐得在上官面前表演一番。
此时却听外面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铠甲磨蹭出的铿锵之声,有一个略嫌沙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好大口气!我倒要看看,在陕西地面上,谁敢拿我们苍头军?”
随着说话声音,门帘掀动,一个全身套着红夷板甲,头戴全盔,下着腿甲、铁靴之人闯了进来。在来人身边,乃是十几个同样身着全甲的护卫。
郑国宝以及他带的人,穿的都是红夷半身甲,脸上也不是全盔,与这些人打扮,颇有出入。这干人的头盔挡住面目,看不见五官,那盔面做的如同鬼怪之形,让人看了就心里毛。
为之人那甲胄打的甚是用心,甲胄银光闪闪,表面闪烁金属寒光,做工精细,乃是全手工打造,便是火枪打上,也难以洞穿。这种甲胄若是到了日本,便可被称为当世具足,或者南蛮胴具足,防御力惊人,但是价格也不便宜。没想到西北之地,居然还有人穿戴的起这样的甲胄。
郑国宝的人本来都在花厅里其他的席上喝酒,听到动静时已经起身备战,转簧手枪都提在了手里。此时见这些不之客闯入,便将枪一举,对准了这干不之客。
那为者对那些快枪,仿佛没看到眼里,高喝道:“连公公,我们在宁夏饿的眼睛蓝,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这倒是了横财,怎的一下子,多了这许多红夷短铳?多半是军卫上有不肖之徒,偷出来私卖的吧?这等军械,你拿着没用,不如都归了我们苍头军吧。”
郑国宝听了暗笑:这人倒有点意思。见东西就要抢的风格,与我倒是有点相似。只是你抢到我头上,难道还有了便宜不成?听对方说话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沙哑,但总体来说,还是偏向柔和,暗想:这是个娘娘腔,还是个妹子?
他正想着,那位连德禄已经开口道:“哱云小姐,不可胡闹!这里不是你的宁夏镇,而是西安府。乃是个有王法,讲规矩的地方。你带着你的苍头军就这么闯进来,难道是要学那刀客劫库不成么?往日你胡闹一些,我看在你爹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今日国舅在此,容不得你胡来!”
郑国宝闻听才知,这一身泰西盔甲的,果然是个女将。哱云?这个地方姓这个姓的武将,好象便只有宁夏镇副总兵哱拜?难道是那贼子的闺女?
郑国宝前世属于历史爱好者,对历史的了解程度,基本是不在二五眼以上,也不在二五眼以下的水平。但是万历三大征,好歹是听说过的。三大征里,哱拜这一征,也是有点印象。
他记得这老贼有好日子没好过,带兵造反,杀巡抚、杀总兵,还勾结套虏诸蛮,想要里应外合,二次当带路挡。总算是李如松作战有方,将其击溃,哱家全家被灭,为朝廷灭了一个毒瘤。但是其制造的混乱,前后历时颇久,军民被害者数以十万计,损失的军饷内帑更是难以计数。
对于这样的混帐,他自然是想要除之而后快。但是哱家在三边,已经形成了将门的雏形,各路统兵将领,多是哱拜的老部下、干儿子。他的号召力大,部队战斗力强,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把事情变的更糟。
郑国宝又不是那种知道谁是恶人,便不惜代价,不讲手段去杀的脑残穿越者。那样根本就是自讨苦吃,杀肯定是要杀,但是方式方法一定要选好,否则就起不到节约军费,减少伤亡的目的。只是一时间,他还没想到很好的方法处理,才暂时搁置。没想到,今天就有哱家人找上门来,看这意思,这还不是第一次?
初时,他听到那女子的声音,还想着这女将生的相貌如何,盔甲包裹看不出体形,但是应该不胖。这个头倒是够高,尤其是两条长腿,看那腿甲的形状推测,腿形似乎还不错。可惜隔着甲,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个边腿比起云腿来,不知道孰者更胜?可是一听是哱拜的女儿,便没了兴趣。
先不说哱拜的反贼属性问题,单说他是个蒙古人,那哱云再好,也不过就是保日其其格二世。既然田伯光已经光荣牺牲了,自己就没必要再去送死。因此便收了旖旎念头,只想着看这事如何了结。
哱云哼了一声“连公公别拿大话压我。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人饿了得吃饭,渴了得喝水。我手下的儿郎们得拿钱回家养一家老小,憋急了去清楼,完事得给钱。如今京银拖欠,军饷不济,不找你这连财神要钱,我们找谁要钱?要是当兵的没军饷都燥了,这个责任谁担?国舅?国舅又怎样?国舅就不让人吃饭了?我倒看看,国舅能把我哱云如何。国舅在哪呢?”
锦衣笑傲行 第七十一章被调系了
她边问边找,一眼看到一位身高体健,英俊潇洒的锦衣公子。头戴无翅乌纱,身着飞鱼服,手摇折扇正在看着她。见此人身边,有十几名魁梧锦衣,持枪护卫。多半这人就是国舅?要知郑国宝本来卖相就好,身边的护卫又一个个面目狰狞,正所谓红花绿叶配,有这几位凶眉恶目的锦衣衬托,国舅的相貌便更加英俊。
那哱云本是个脏话随口而出,乃至说起票院都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的女兵痞,但此时一见郑国宝,却觉得心口仿佛被谁轻轻打了一拳,莫名的怦怦乱跳。头上又好似挨了一记狼牙棒,脑海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乱响,只剩下:这国舅这么年轻,这么俊。这一个念头,来回浮动。
这两人彼此之间一言不,互相僵住,连德禄急忙道:“哱云侄女,见了国舅怎的还不行礼?想是你甲胄在身的过错?那好歹也要拜见一下,报个名姓啊。”
他转头又对郑国宝道:“这是哱拜副总兵的宝贝丫头,许了宁夏卫指挥佥事总兵麾下镇虏营游击土文秀为妻。她是个蛮人,不懂汉家礼数,国舅不要见怪。”
他本是开口圆场,哪知那位哱云小姐并不领情,反而怒道:“连公公,你说啥呢?谁是土文秀的婆姨?他娶我了?他还是睡我了?你是听说了?还是看见了?我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别人的婆娘?怪不得你是个没卵子的阉货,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晓得信口胡说别人的坏话,再敢说这种话,当心姑奶奶马鞭不认人。”
她这几句话一骂出去,人便也仿佛回了魂,迈步朝郑国宝闯去。练天风这位杀鞑子爱好者,当即便要抽剑迎上,郑国宝一摇头,对身边人道:“大家都让开,哱小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不会害我。哱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哱云这女兵痞身材修长,比郑国宝还高出半个脑袋。只见她来到国舅面前,伸手摘了那鬼面头盔,朝后一扔,又将那束绢帕解下。但见一头金色长随意披散开来,肤色洁白如雪,妙目蔚蓝如同宝石,配上那高鼻小口,堪比后世西洋明星的绝色美人。
这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容貌充满异国风情的美女兵痞,朝着郑国宝咧嘴一笑道:“我叫哱云,我爹就是哱拜。我是个粗人,有啥失礼之处,国舅爷多多担待。”
郑国宝也被这哱云的姿色所迷,片刻之后才道:“哱小姐,你家里谁是泰西夷人?”
哱云摇头道:“我家是蒙古人出身,但嘉靖年我爹归顺,从此安心做大明百姓,没有过泰西人。我们那里只来过一个泰西制甲师,我身上这甲胄,便是他的手笔,国舅你为什么问这个?”
郑国宝闻听,感慨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哱小姐,令尊不容易啊。”
哱云却是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俏皮的一笑道:“我爹为大明啊,不知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立下了天大的战功,结果,你们还要卡我们的军饷,让我们的儿郎没有饭吃,国舅你来评评理,这件事谁对谁错,你说了就算。你若说我不对,我就给连公公磕头认错,也没话说”
她平日里跑马射箭,骂街动刀,兴致来了也和人赌上几把,除了不找女人,与普通兵痞没什么两样。那土文秀自从被哱拜许婚后,就算倒了血霉,只要被哱云看到一次就打一次,打到土文秀最后干脆引本部一支人马到外边的堡垒去驻屯了。要不是跑的快,怕是不等成亲就要被活活打死,宁夏镇军民人等三十万数,几时见哱大小姐肯低头跟人说小话?那拙劣的嗲气,又是怎么回事?
连德禄心道:不好。哱云这女兵痞,平日里嚣张跋扈,今天怎么一见国舅就转了性?难道她现在又添了**的毛病?土文秀麾下也有数百精锐,要是真被国舅带了绿帽子,以他的性格,非要纠集部众前来寻仇不可。因此急忙咳嗽一声道:“大小姐大驾光临,到底所为何来?”
哱云却不理他,而是对身后那十几名护卫道:“快点过来,为我解甲。”她这全身甲防护力好,但是穿戴解除都不容易,那十几个护兵此时也摘了盔,也都是些女子。可大多是塌鼻梁大饼脸的模样,衬托之下,更让人觉得哱云小姐如同天女下凡。
等到解了甲胄,露出里面大红色紧身靠袄,大红皲裤,外面连裙子都不见一条。这种打扮,在明朝时,已经接近于穿着**去见人了。可是这哱大小姐毫不在乎,脱了甲胄后,很没风度的伸了个懒腰“穿着甲,累也累死姑奶奶了。”
她这双臂向后一伸,胸膛一挺,让那对高耸的山峰,一阵乱颤更加惹眼。她也不往心里去,将手朝前一推:“茄子书生那边闪闪”,把岳不群向旁一扒拉,接着就这么迈着那两条滚圆结实的长腿走到郑国宝身边,用手在郑国宝脸上摸了一把,“真滑溜,和我们这些边塞上的苦哈哈是不一样”,胳膊朝郑国宝的肩头一搭,“国舅,你身边没人吧。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方才岳不群运起紫霞神功,脸上紫气云现,被说成茄子书生,倒也不是没道理。可是他看这大小姐的做派,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酒店里**卖唱女的恶少派头,难道堂堂国舅,居然被女人调系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明朝凡是地名里挂个镇字的,基本都是大兵营。宁夏镇军民号称三十万数,但是其中,光是镇守营兵及客兵就接近七万。再加上军人家属,军余等等,这数字就接近二十万了。在那里,要想学使刀杀人,骑马射箭,都不算什么困难事。可是要想学着谈恋爱,尤其是一个大姑娘,如何向自己喜欢的男人示爱,那却难如登天。
在整个三边地区,男女比例都失调到让人疯的地步,哱云更是从小就当男儿养。因此她如今想要当好一个姑娘,却也不知该怎么当法。军卫上的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就一个办法,按倒之后,剥光衣服硬上。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不喜欢的男人硬上,她才从小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再加上哱拜的名声向来与慈善无缘,因此也就没人敢来撩她。可是今天,她见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却也就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表白。
在她的记忆里,男人对待女人也无非就那几招,说几句轻薄话,然后动手动脚,再然后就是往地上按。按说女人对待男人,用这几招应该是一样的。可是这这么多人,剥光了硬来,似乎不大方便啊。
她思来想去,也只想起了当初宁夏镇来的那对卖唱的父女,以及自己的大哥哱承恩,怎么让那卖唱姑娘怀上哱家骨血的事。因此便学着她大哥的样子,坐到了国舅身边,至于旁人眼珠子掉一地,她也全顾不得了。
郑国宝见她主动来投,心道:那这便怪不得我了。哱拜将来要造反,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可能做自己的姻亲。不过要是她肯送货上门,先来当干粮嚼一嚼,也没什么意见。
因此便也大方问道:“大小姐,什么对错的,说这个话,远了。无非就是点小误会,如果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就太严重了。你还是坐下,好吃好喝,再好好聊聊。不知大小姐,可能用酒?”
哱云道:“这说的啥话?不喝酒,那还叫边军上的爷们?啊不是,是边军上的姑娘?来来,国舅,我先敬你一杯。”
锦衣笑傲行 第七十二章生变(四更第一更)
连德禄那旁看不下去,只得咳嗽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哱云这才说道:“也没啥。我们宁夏那里开不出饷了,儿郎们揭不开锅,闹饷闹的厉害。我到了固原,梅老倌说这事他不管。让我找你想办法。那我也只好带着苍头军的儿郎们,来你这里搬银子喽。不过我现在要先和国舅爷喝几杯,说会话,连公公你派人去盘银子吧,我不急。”
前文已经说了,宁夏镇那边,经济条件不算很好,又有苍头军这么个吸金大户,更嫌艰难。而且苍头军说来,还是哱拜的私兵,朝廷没义务养他,因此哱拜便要侵吞其他各路营兵的军饷,来帮衬自己这支家丁的军饷。
另一方面,他又对官兵说是军饷军粮,都被朝廷里的人给贪墨了,所以我们才要饿肚皮。我哱拜是个讲义气的人,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能饿着儿郎们,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帮你们请饷。他三边之地名气大,深得军心,于他这手段,也有关系。
他这样一搞,导致宁夏城内,官兵对朝廷的看法更加糟糕,军队不满情绪高涨。梅子春为人暗弱,想的只是息事宁人,对于哱拜打着为边军讨饷,实际中饱私囊的行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个放纵姑息。
但是哱家内部,也分为几个山头,哱承恩是长子又较为得宠,可是哱承宠却是哱家的斡赤斤,意为守灶者。按照蒙古幼子继承制的风俗,他应该继承家里的主要财产以及兵力。可哱云在三兄妹里武艺最好,也最能领兵,冲锋陷阵折冲御侮,还要看她这女将的手段。因此在家中也是极为骄纵,几路人马分庭抗礼,互相争斗也就再所难免。
往往是哱承恩的人马来讨过了饷,哱云又带着人来为边军讨饷,让梅子春更难应付。这里涉及到苍头军内部利益分派,谁占上风等问题,一个平衡不好,怕是就要成为这种家族内斗的牺牲品,大意不得。因此梅子春,索性使了一手嫁祸江东,把问题都转嫁到了连德禄这,让他们只管去找连公公要饷。至于连公公肯不肯给,那便不干自己的事了。
连德禄在这事上,也不是没吃过亏,因此对梅子春的意见也不小。尤其这回国舅还在自己这,闹了这么一出,地方上的骄兵悍将出入税监衙门,如入无人之地。简直让他颜面扫地,生怕国舅认为自己软弱无能,搞不定地方,到时候只要一道密折上去,这矿税监便得换人。
那哱小姐,对这一切倒是全不在意,如今的她,便是连能否收到钱,都已经看淡了。大不了,就带着手上几百儿郎去外面做几票没本钱的买卖,怎么也能对付过去。钱怎么也是能弄来的,倒是这国舅才是活宝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先不提他的家世身份,单说这么溜光水滑的后生,在边塞上,就是稀罕人物。宁夏那几十万人里,就没见过一个有国舅顺眼的。
这边塞是苦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再不就是茫茫沙漠。盛产的便是满面虬髯,身高力壮,脸色黑红的关西大汉。最多有些读过诗书的书生,独没见过国舅这种富贵潇洒的人物,哱大小姐仿佛狼看到了羊肉一般的模样,也就不足为怪。
那郑国宝是何等人物?应付起哱大小姐这种女兵痞还用的着费力?毕竟对比这种糙人,国舅这出身京师,混迹于名门闺秀房里的人物,才是真正的技术流。开始时,被这女**的举动闹的有些不知所措,等适应之后,就让哱云明白什么才叫差距。不过几个小动作,再搭上几句轻薄话,就让哱云心跳脸红,四肢软,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整个局势已经由女兵痞调系国舅,变成了国舅主导局势。
这也得多亏哱拜是嘉靖年投的大明,到如今已经过了几十年,哱家的第二代,已经成为了高度汉化的蒙古人。尤其在生活习惯上,已经无限接近于汉人。这也导致,哱云与保日其其格除了外貌以外,其他方面也有诸多不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洗澡。
她若也是一生也只洗三次澡,那味道,郑国舅别说喝酒搞小动作,怕是连坐都坐不住了。如今这姑娘一来身材堪比世界名模,二来生的不输后世欧美女明星,三来就是她身上那股非兰非麝的香味,甚是好闻,因此被这美女调系,于郑国宝而言,算的上是一种极大的享受,而不至于是刑罚。
那一干锦衣固然看出风头,那十几名护卫女兵,又如何看不出自家大小姐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方才那份剑拔弩张的劲头,却已经一扫而光。连德禄强笑道:“来人啊,到后院盘银子,让哱大小姐带着走。军情紧急,耽误不得,我可不敢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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