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哱云此时脑子里只想着: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多?当真该死。我得什么时候才能逮到机会,把国舅按在地上剥光了衣服啊。听说那事挺疼的,不过到时候咬牙忍忍,大概就能过去,就是不知道国舅的本事如何。这辈子睡上一回皇亲国戚,也够本了。对于其他的事,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自己的右手拿着酒杯,左手被国舅在桌子下面握住,还用手指头在自己的手心里划着圈,仿佛是在自己心上挠啊挠的,弄的心里痒痒的,连德禄说的什么自是一句都没听见。
连德禄见哱云不答,只得以目示意,命身边的校尉赶快去点检银两,赶快把这女人送走再说。要真在税监衙门和国舅勾搭上,将来土文秀非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衙门不可。哪怕这两个男女真要混到一处,也得让他们换个地方再说。
那校尉是跟了连德禄好几年的,为人精细,一见连德禄的表情已然明白,点头出花厅。连德禄方长出一口气,却听外面那校尉高喝道:“你们什么人,怎么到这来了?赶快出去,你们大小姐在这……”话音未落,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苍头军是无法无天不假,但是他们却对哱家人的命令绝对服从。有哱云在这,怎么可能还有人动手伤人?这一声惨叫,也吸引了哱云的注意力,要在往常,她肯定是先护自己手下的儿郎。但如今,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国舅会不会因此迁怒到自己身上?因此她作的比谁都快,高喝道:“何人胆大,敢闯到这里来伤人?拉下去砍了,把人头拿进来!”
她这命令喊出去,十几个女兵护卫正要一个接一个的将命令传达下去,却见有一群人闯了进来,为之人一身缟素,高喝道:“莫叫走了郑国舅!莫叫走了老阉狗!”
锦衣笑傲行 第七十三章激战(四更第二更)
王诚出身三原王氏,乃是实打实的名门大户出身,吃喝不愁,衣食无忧。按说即使是靠着祖先的家产,也足够他锦衣玉食一辈子,用不着做这杀头灭门的勾当。
只是正如那位一口大明药丸的练天风一样,王诚也认为大明朝走到了尽头,只是练天风想的是,如何给这个王朝延续生命,而王诚想的则是砍掉重来。
因此他是属于日月神教中极少数衣食无忧,却又主动投身反明事业的人物。他幼读兵书,又习武艺,属于文武双全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但是越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越不容易受到重用。尤其他行事上不讲程序,不请示教主,就敢自己做主,这更是犯了大忌。
因此黑木崖上的交椅里没有他的份,只把他打到陕西老家做个长老,还有个田一飞与他争权,也让他空有大才,难以施展。开始时,又是锦衣又是苍头军的,确实把这些人吓的不轻。不过王诚根据情况分析,觉得似乎不是拿人的,否则必然要关闭城门,全城大索才是。多半又与前几次一样,是苍头军来拿饷的,至于锦衣卫,或许只是手头素了,便来个大巡街,搞点钱使。
按他的想法,避其朝锐,击其暮归。等到苍头军撤了之后再起义不迟。等到听说是国舅到来,他更是觉得,这种机会得妥善利用,不可操之过急。如果说原来的战略就是单纯的劫饷,现在则应是如何活捉钦差。要实现这个目标,自然不可冒失。
可是田一飞报仇心切,已经等不下去了,尤其又有范无咎在队伍里捣乱,只怕等到苍头军撤了后,他还会找出别的理由,来阻挠起义,因此他果断下令,起兵!
日月神教在陕西的管理模式十分诡异,于长老外,另设一驻陕办。二者关系上看,驻陕办是受长老领导,但是从实际上看,平日里的管理都是驻陕办负责,而且驻陕办主任直接对总坛负责,而不对长老负责。有权撤换驻陕办主任的,是黑木崖,而非陕西长老。
这种管理模式,类似于朝廷上的巡抚与总兵,但是巡抚身上大多有总兵以下便宜行事的加衔。否则的话,便会导致令出两门,事权不一。如今日月神教的情形就是如此,往日里田一飞服从指挥还好,今天他果断翻脸,王诚现,自己还真管不了他。
参战部队上看,来的又都是陕西的刀客,那基本都是田一飞的朋友,而非王诚的友人。或者说,王诚的举止作派,也注定他脱离了基层,不大可能与下面打成一片。要知世家就是世家,巨室就是巨室,哪怕是他刻意要做个草根,也与天生的泥腿子不同。
在陕西这边,王诚一直有一个不沾泥的绰号,这自然也能看出,他与下面的教众有多大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对于维持神秘和权威自然有好处,但是也导致了他掌握不住部队。结果田一飞一声令下,下面的人全都肯听,王诚也阻拦不住。
田一飞带着百十名心腹刀客直闯矿税监衙门,本拟要血战一番,才要杀进去。没想到方才那些苍头军闯门,衙门的驻军不敢与这些兵痞争斗,退到一边。见这些人来了,肆无忌惮的向里闯,只当他们也是苍头军,便也未过问。
这也是苍头军来源复杂,军装混乱,因此难以辨认的缘故。居然被他们一路混了进去,若非那校尉呵斥,怕是还要任他们朝里混。田一飞见索性翻了脸,便也就不管其他,拔刀吆喝一声当先杀了进去。
等到他们举着刀杀进厅堂来,便是谁也晓得不对。郑国宝虽然没什么武功在身,但好歹是做过文混混,跑过江湖的,倒也没傻眼。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桌子,高喊道:“保护本国舅,杀乱贼!”此时他与哱云的手还扣在一起,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将哱云向身后一推,“老实待好,别乱动,留神伤了你。”
他这种动作和语言完全是出自保护女性的本能,未做任何思考就做出来的。可是哱云看来,却觉得心头第二次被打中了,只是这一拳比方才那拳,可重多了。
她母亲怀她时,自陈梦到苍狼入梦,这于蒙古人来说,乃是最为尊贵的吉兆。前者怀哱承恩时,梦巨豺入梦,便让哱拜兴高采烈,暗生不臣之心。这一听说苍狼入梦,就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因此哱云从出生后,就格外受宠,除了教授武艺外,更给了她六百苍头军的兵权。
但是作为边将的女儿,哱云从十几岁便临阵杀敌,浴血疆场。想当初与套虏作战,哱拜一时不查,被围困起来,几乎就要阵亡。是哱云带着亲兵队冲上去,她亲手砍翻了六个敌人,身带数创,把老爹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
她天生神力,武艺又好,领兵打仗的本事,比她的兄弟全要了得。除了那次,每次作战时,她皆是一马当先,几时有人会对她说什么老实待好别乱动?相反只会告诉她,何处的敌人顽抗,请大小姐带人赶快过去。在边塞这种地方,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都是常态,她这女兵痞,谁肯拿她当个女人?
今天这位国舅爷,是第一个拿她当个要受人保护的小女人,主动用身子掩住了她。这女兵痞只觉得眼眶一酸,暗道:这大厅里怎么有那么多沙子啊。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手上使力,就把郑国舅扔到了自己身后,“好好看着,我怎么杀人。本小姐看上你了,我不死,谁也别想动你一根头!”
郑国宝腰里那两把手枪被她抄在手中,也不看她瞄准,只是随手两枪,两名刀客便应声而倒。如今这转簧枪在边军里虽然不普及,但作为高级将领,哱拜手上还是有几支的。自家女儿既然喜欢刀枪,自然也有机会跟着操练。哱小姐枪法号称三边无敌手,今日一出手,便了利市。
只是大厅地方有限,来不及从容射击装弹,射之后,就将枪一扔。抽了大汗弯刀,就与敌人接阵。岳不群等人,此时也与杀进来的刀客打在了一处,整个大厅便乱做了一团。
岳不群打这种乱仗,倒是不怕,自己这边固然是江湖草莽,对方又能好到哪去?两下破簸箕对烂扫帚,他脸上紫气升腾,剑出如风,三个刀客还敌不住他。
而那些锦衣卫先是用手枪一阵乱射,接着便抽出绣春刀结成阵势,往来冲锋,势不可挡。这些人都是卫里仔细选拔出来的精锐,战斗力非同小可,手上拿着军械,又有阵势。对付这些武艺高强,却无兵阵的刀客,还隐隐占些上风。
比他们更难对付的,则是那些苍头军女兵。这些都是哱拜从家将家的女人里精选出来的,个个身强力壮,忠诚无虞。加上严格训练,又是打老了仗的部队,这些刀客比起她们,便显的不够看了。尤其这些女兵,刚才可不像哱云那样脱了甲胄,只见这些女人戴上鬼面盔,抽出刀来,不管不顾,随意挥砍,如同砍瓜切菜相仿。那些刀客们便被砍的尸横片野,血流成河。而他们就算偶尔能堪中对手,那西洋板甲质地精良,也难以造成伤害。而那些女兵又有阵势,彼此之间配合默契,一个冲锋,就把这一百多人冲了个对穿。
田一飞只看的眼睛冒火,自己的亲信部队,怎么会这么不经打?眼看着一个太监,一个皇亲国戚就按不住了?虽然对手里有个华山掌门岳不群,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一个人在这种场合又有什么用?那些铁甲兵和那个大个子女人是怎么回事?那女人一人一刀,与一个使剑的汉子,就成了国舅面前的钢铁长城,任谁也冲不过去。尤其那女子,抽冷子还放一枪,此时在她身前,已经倒下五六个人,国舅的毛都没伤到一根。
眼看杀国舅无望,又见那连德禄身边没有几个护卫,田一飞一声长啸,舍了面前的对手,直向连德禄杀去。他身上有一件皮甲,比起那只有布衣的同伙还好一些,加上他泼了性命,其他人也拦不住他,居然真被他杀到连德禄身前。
那位连公公靠在墙边,无处可逃,田一飞狂笑道:“老阉狗,你给我纳命来!”哪知那连德禄一声长叹,“本来以为到了今天这地步,就不用我自己动手了,你这猴崽子非逼我破规矩。”
田一飞手中刀还没举起来,连德禄已然出手,右手挥出随即收回,快如闪电一般。田一飞眼前只一花,接着便怪叫一声,踉跄而退,一口单刀在眼前乱挥,两眼紧闭,鲜血流淌。却原来是方才一招之间,被连德禄伤了眼睛。
郑国宝那边高喊了一声:“好一手葵花宝典!老连,行啊,这些年手脚还那么利索。”
连德禄一招伤敌,也不追击,只拿了手绢擦手,朝郑国宝打躬道:“不行了,好久不练手生了。国舅见笑。”
锦衣笑傲行 第七十四章 令行禁止(第三更)
此时整个税监衙门已经从方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来的不是苍头军,而是叛贼。警备力量马上被调动起来,衙门内外,喊杀声、铳炮声大做。本来王诚操练了二百长枪兵,认为这是可以一锤定音,逆转胜负的杀手锏。可是这部队不是在哪都能用的。
这西安府的街面不宽,部队展不开,长枪阵的方阵根本摆不开,只能顺应地势,摆个长蛇形。而那大长枪不比短刀,随身带不了,都是回家拿。等到拿了长枪出来,税监衙门已经醒过味来,关上了那木头大门,墙上有兵士守卫,手中拿了火铳,朝着这些长枪兵便打。
哱云方才稳定了局面后,也命令自己的扈从女兵放穿云炮报信。她的六百苍头军,大多驻于街上,见了穿云炮,只道是自家大小姐与人打群架吃亏。这帮人平日里是横惯了的,只有自己欺负人的份,从来没有受气的时候。一想到大小姐可能吃亏,便怒不可遏,纷纷赶了过来。结果正与来攻打税监衙门的魔教叛军打了对头,二话不说便杀到了一处。
要说这苍头军以蒙古人为主,还有回鹘人等等,汉人略少。主体上的作战风格属于能骑善射,长于野战跳荡,与嘉靖时代马芳的部队作战风格十分接近。这种街巷战,算不上他们的长项。可问题是苍头军名声在外,关中刀客听到这三个字,骨头就软,腿肚子就朝前。一听说是与苍头军打,先就折了三分士气,那长枪兵刚摆出来,先是挨了火铳,接着就由挨了乱箭。这些部队身上又没有甲,登时就倒了一片,后面的长枪兵,现举着大枪跑不快,想动冲锋都不容易,便扔了枪就跑。
王诚见这一战果然打糟了,不由骂道:“都是田一飞成事不足,非要此时起兵,结果遇到这支杀神,驱市人以战,如何能胜?”
范无咎在旁附和道:“是啊。王长老智胜诸葛,才孙吴,攻打税监衙门还叫个事?都是时机选的不好,咱准备的还不充足,这才吃了苦头。”
王诚道:“此一番我回去,定要向东方教主力谏,事权归一,不可再这样令出多门了。都怪那些小人,谗言祸主,到如今,让我神教大业受了挫折。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若是这次打不破税监衙门,怕是就再也没希望打破了。”
范无咎道:“长老您说的对。可是如今苍头军到了,怕是不好办啊。咱的人哪是这帮杀神的对手,上去是送死啊。”他嘴里敷衍,心里想着该怎么才能跑路,如今连苍头军都到了,再硬顶的,那是傻子。
就在这时,却听各处信炮连,不多时就有探子来报,却是西安城内各文武衙门的部队,都已经朝税监衙门杀来,请长老早做定夺。
要说王诚之前的分析,不是没道理。单纯一个连德禄,那些衙门未必肯真心来救,很有可能是敷衍了事,坐观成败。但是如今衙门里,多了个国舅爷,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郑娘娘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理的贤妃,也做不到不护短,不包庇家人,万历天子也不是什么亲近大臣,疏远外戚的明君。若是郑国舅被乱民打死,那么郑娘娘肯定不顾一切,也要陕西官场付出代价。万历天子也肯定会全力支持,即使不至于所有官员全都完蛋,但是起码也要有一半人做好丢官的准备,而这一半人里,则要有不止一半的人,做好丢脑袋的准备。
这些官员都是聪明人,没有哪个是愿意与国舅同归于尽的蠢货。因此一听说税监衙门被攻打,哪还敢怠慢?各自衙门不管有兵没兵,都要派人去救。这救的出来救不出来,是能力问题,救不救是态度问题。如果事后郑娘娘听说哪个衙门没出手,你说她会怎么做?反正这些官员们可不想去测试一下娘娘的容忍程度。
之前大家本来就做了趁火打劫的准备,部队已经集合起来,此时再调动就方便的多。除了抚标营,总兵衙的亲兵队等等有战斗力的武装不提,连西安府衙门的衙役、税课局的吏员、几个仓库的库丁都被动员起来,一支规模庞大,统属混乱,战斗力低下的救援部队,朝着税监衙门便冲了过来。
将岸的锦衣本来是放在外面巡逻的,此时已经先于各路援兵到达,与魔教的部队进行了一番接触。虽然进展不利,连连败北,但问题是魔教的人马斗志却越低落。他们没有后援,势同孤军,如果一会城门关了,便是攻进税监衙门,也根本无法带钱转移。因此,请求撤退的声音越来越高。
王诚道:“都说的什么话来?田头领还困在里面呢,咱能不管他?现在打进税监衙门,活捉郑国舅,拿他为人质,还有一线之路。再说哱家的人也在里面,只要抓住他们的人,就能让苍头军撤退。给我顶住,接着冲。”
他的话从道理上看,倒也是正确的。如今仗打成这样,已经不是想撤就能撤的。此时撤退,怕是家底起码要丢掉九成,他怎么舍得?日月神教在陕西的教徒不少,但是能拉来起义的不多。毕竟此时老百姓还能吃的上饭,自耕农也还没有大规模破产,作为经济主体的他们还能维持生计,这个帝国从大势上看,运转还算正常。那么真正能拉出来造反的,就这一千多人,换句话说,这全都是日后成就大业的种子。
如果在这一战,就把种子都赔进去,那日后陕西还靠什么起义?如今河南举兵就在眼前,等的就是这一笔军饷。军饷不到,耽误了大事,再把陕西的家底赔上,神教好不容易等来的大好局面,就彻底玩完了。
只是他不能掌握部队的弊端,在此时展现出来。如果田一飞话打,那么这些刀客好歹能有六成人肯给面子,王诚话,却连一成人肯听的都没有。那位刀客里的小老大闻听顶住的话,不由骂道:“娘的。要顶,你怎么不去顶?我的人都要死光了,再顶,我就得赔光老本。你愿意打,你打,我可要撤了!”
王诚见他果然去吆喝部众,不由怒从心起,这陕西的教众也太过无法无天,难道他们就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么?当下他大喝道:“临阵抗令者,死!”劈手便是一锤,那位小老大没想到王诚真敢动手,被一锤砸中后脑,顿时了帐。
可这一下也桶了马蜂窝,这位小老大人缘不错,有几个小头目与他平日就交好,更有许多小头目早就想撤。见第一个提出想撤的被砸死了,便想到:此时不出头,待会我们怎么撤退?
我大明百姓比之泰西洋人聪明许多,无师自通的便领悟了说话的道理。尤其王诚在部队上又无威望,这些人并不怕他。此时便一起鼓噪道“王长老胡乱杀人,好无道理。”
“他有什么权力随便杀人?我们的人事关系在驻陕办,归田头领领导,受田头领指挥,他有什么权力执行军法?反了反了!”
“咱们去黑木崖讲道理,坚决不能接受这种瞎指挥。”
锦衣笑傲行 第七十五章肥羊拱门(上)(第四更)
“由于日月神教基层教众觉悟高,组织性纪律性强,坚决与王诚这种破坏圣教指挥体系的行为做斗争,使王诚阴谋掌握陕西教众,与总坛搞对立的计划破产。由此可见,我教自实行竞选教主制以来,教众对总坛拥护性大为加强,任何妄图对抗这一制度,恢复世系制的行为,都是不得人心的,将被钉在黑木崖的天刑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引自《杨莲亭对陕西矿税监攻击事件的总结言》。
王诚的阴谋是否破产以及他是否有阴谋另说,不过当时的情况,却是整个日月神教的计划,完全都破产了。那些关中刀客本就是长于个人械斗,而不利于军阵撕杀,更别说,如今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官健,而是横行整个三边的苍头军。墙头上,还有官兵随时开枪,从一交手,这些刀客们便处于不利的地位。
等到那几路杂牌军纷纷来援,这些人就更没战斗下去的勇气,因此借着这机会,一声喊,各自突围,千把人马乱做一团,自相践踏的伤亡,远高于官军造成的杀伤。
王诚看的两眼冒火,可身边又没有可靠的亲兵队,即使想要杀几个溃军阻住崩溃都做不到。范无咎在旁一扯,“王长老,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此时,身穿鸳鸯战袄的官军,身穿青战袍、红裹肚的衙役乃至身穿青服的吏员组成的大军,已经从四面八方会聚过来。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未必很高,但是声势绝对惊人,尤其当他们的数量形成规模时,便也是不可轻视的力量。
眼看刀客的队伍被这些乌合之众已经彻底冲乱了,不少落单的,更是被这些平日不放在眼里的小角色打翻在地,便再也站不起来。王诚长叹一声道:“如今也只好如此,范兄弟,跟我突围。咱们到河南,去投奔胡头领他们,再想办法。”
税监衙门内的战斗比起外面结束的其实更早,随着田一飞被连德禄一击放倒,那些刀客以及内应就都没了指挥,再加上哱云这支女兵队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剽悍,与腹里地区常见的官兵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因此刀客们自然也只有认怂的份。乃至到税监衙门的守备兵参战时,便就纯属是追亡逐北抢人头了。
郑国宝往日听说西北哱家的名声,今日亲眼得见,心中暗想:如此强军杀之便不如用之。李成梁经略辽东,也是如同军阀一般,哱家如果能经营成第二个李成梁,便也不必非杀不可。
那些认为某某历史上曾经反过,所以非杀不可的穿越者,往往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少数天生反骨的人物外,大多数人不是一生下来就要造反的,而是因为时事、环境等大因素推动下,才让他走上了叛乱之路。这如同当年秦桧也曾是热血青年,洪承畴也曾是大明擎天玉柱一样。
哱拜之反,也一样是因为各种情势夹杂在一处,才导致他走上了这条路。如今边关与原本历史上的边关已经有了出入,再加上有哱大小姐这条线,未尝不能把这个局面逆转过来,为朝廷节约一笔内帑,也为大明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此时哱大小姐见眼前敌人被杀的差不多,练天风冲过去杀田一飞,她纳刀入鞘,这才检点浑身,所幸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胳膊上中了一刀。这对久经沙场的女兵痞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要知她方才是没着甲的,在这种战斗中,很可能就因此而丢了命。但是只想到身后的,是国舅爷,是她相中的男人,便也顾不得那些了。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声长生天保佑,抬手就要撕自己的裤子为伤口包扎,至于**外泄什么的,这位大小姐倒是不怎么在乎。哪知她手刚一伸出去,郑国宝已经抢先从后面攥住她的胳膊道:“你受伤了?快坐下,我为你上药。”
可怜的哱大小姐,自从军以来,几乎是每阵必先登,每阵必带伤,这种小场面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不往心里去了。可是被国舅这一问,只觉得头晕眼花,心头乱跳,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这感觉,便是当初为救她爹,当先冲阵,身被数创时,也未曾有过。难道自己伤的真的很重?
那伤药本是普通的铁枪散,郑国宝的包扎技术,也只算是马马虎虎。但是哱云却觉得,伤口清凉身上异常的舒泰,看着这男人一本正经,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伤口的模样。这位哱大小姐再次觉得,矿税监衙门,有好多的沙子。
检点伤亡,郑国宝带的锦衣伤了五个,阵亡一人,华山派自岳不群以下,全体带伤,其中又以英白罗伤势最重;倒是哱云的那些女兵,居然只有几人负伤,无人阵亡。这些人伤势也都不重,自己处理一番,还帮着锦衣卫和华山派的人治疗,部队素质之高,显然为诸军之冠。
那些刀客们此时大半阵亡,剩下的纷纷就擒,等到外面的战事一结束,本地的巡抚、巡按、布政、都司等人,便流水价的递了拜贴,前来求见。要说之前,他们完全可以保持一个地方大员应有的派头,对于郑国舅采取一种表面上爱理不理的态度。可如今就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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