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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授魂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姜小叶子
而后,在师父的察觉和训示下,所有师兄姐妹终于开始慢慢接纳她。她不能言语,总是笑,笑的每个人都暖意融融,纵然容貌平平,却也招人喜爱。只是,师父仍旧只允许她上藏书楼;有些师兄忍不住,拿来纸笔问她,藏书楼里到底有何宝物,可成王府禁地?她每每摇头,笑而不写,甚至目光偶有闪烁。楼内不过三层,常年弥漫着松竹香气,不点灯时,光线很暗;她第一次去,也是偷偷进去的,初入王府,就有邻国敌军大举犯边,师父领兵出征,她在王府内可以说没有第二个认识的人,然而,藏书楼里,有一整面的墙上,都有她写下的诗词,均是自幼跟着母亲背诵。诗词意思十一并不懂,但却能流畅书写下来。当南辰王归来时,藏书楼内已被她写满了两面墙。侍女在深夜寻不到她,只得悄悄向南辰王求救,时氏的女儿深夜失踪,若传出,便是满门受辱。侍女做不得主,六神无主,南辰王便独自一人寻便王府,直到走到藏书楼的顶层,看到拜师时给自己乖巧奉茶的小女孩,竟在墙面上写下了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洋洋洒洒,竟无一字偏差。却偏偏卡在了男女情意的那句话上: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看到自己的师父她手足无措,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毛笔,慢慢从竹椅上下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月色中神色有趣的师父。“忘记后半句了?”南辰王走了过去,单膝蹲下,温声地问道,十一嘟着嘴,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仍旧默默颔首。南辰王突然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墨渍,指腹有些粗糙,并不似娘亲般的柔软,可是一样的温热,也一样的温柔。他笑了声:“后半句是色授魂予,心愉于侧。”她恍然抬头,欣喜地看着师父,想要反身再爬上竹椅时,却觉得身子一轻,被他从身后抱起来:“写吧,我抱着你。”她颔首,有些害怕,也有些欣喜,以至于这八个字写下来,和别的笔迹相差甚多(后来因为把这八个字涂掉重新写才坠楼的)。她欲再写,可师父已经把她放来下来:“天色已晚睡去吧,待你学成时,再补足余下的。”
是以,藏书楼内,有她未曾写完的诗,她心里甚至将它当作了秘密。后来渐渐大了些,她方才懂得,这句词的真正含义。女以色授,男以魂予,情投意合,心倾于侧。每当师父离开王府,短则半月,多则三个月的时候,她都会悄悄来到藏书楼;有时候在午后打开窗,总会有风吹进来,夏日浮躁一些,冬日则冰寒一些。有风,就有声音,无论是风穿透数个书架的声响,亦或是翻过书卷的声响。
起初她个子矮,总会站在竹椅上,后来慢慢长得高了,就再也不需要竹椅了,不用她说,师父总会在这里找到她,然后在固定的一根柱子上,丈量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是否有长高。她看到师父忽然而至,总会开心不已,那种感觉总是说不清道不明,十一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摇摇晃晃,不肯松开。“十一,”他和她说话的时候,总会单膝蹲下来,很温柔的对十一说“你笑起来,是最好看的,要常常笑喔,好不好?”她笑,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多年后琴棋书画她虽并非样样精通,却偏好棋和画。前者,可在藏书楼陪师父消磨时间,后者,则可趁师父处理公务时,用来描绘他的样子;她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画,只得将那双眼睛、那身风骨、一颦一笑、睡着的、疲累的、亦或是因战况盛怒的师父,都藏在了花草山水中。只她一人看得,惟她一人懂得。
她不得出王府,自然不及师兄师姐的眼界开阔;每当到十日一次的共用晚膳,总能听到已随师父出征归来的师兄,眉飞色舞描绘他如何剑指千军,身先士卒。而师姐又如何描绘,在市井传闻中,师父的名声。“十一,你觉得,师父是不是很好看?”她微微怔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很轻地颔首。若说师父不好看,这世上再无可入眼的人。小师姐竟有些话近乎大逆不道“小南辰王家臣数千,拥军七十万,战功赫赫,早该分疆裂土,开出一片清明天下。”她眼神闪了闪。
她听得有些心慌,晚膳罢,又偷偷上了藏书楼。却未料师父竟也未燃灯烛,独立在窗侧出神。她透过木质书架的缝隙,远远地看着师父,想着师姐的话。她看得累了,就坐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天已有些亮了,却不见了师父,只有长衫披在自己身上,衣衫冰凉,想来已走了很久,这还是初次,她在此处睡着了,师父没有抱她下楼。时宜的手指顺着衣衫的袖口,轻轻地滑了个圈‘只是如此,就已经脸颊发热。多年前她只能背诵到“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是他,教会她“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如今她当真是色授魂与,情迷了心窍。





色授魂予 第四章 青龙寺一日游
次日清晨,时宜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
接起来,听到是录音室的电话,只是头脑还没清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迷迷瞪瞪的(当然这是废话咯),就听那边啰啰嗦嗦的说着工作安排:“你可真是红了,多少人都点名要你主持工作。光是你去西安这几天假期,你知道少赚多少*吗?”她翻了个身,洪晓誉依然睡得很沉,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时宜怕吵醒身边的洪晓誉,她轻声说把时间安排发过来,就挂了电话。轻手轻脚从地上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慢慢地打开。qq邮箱的收件箱里很快进来了四封邮件,她匆匆扫过标题,发现其中一封是无主题的邮件,寄信人是王辰南:
4:36分走出实验室时,没有下雨;如果11:30还是没有下雨,12:00青龙寺见。
王辰南
邮件的内容言简意赅,时宜看到这封邮件后,将视线移到了显示屏右下角,看了下时间刚刚7:36分;她有些担心,这次是不是又如同先前一样,会因为天气突变、忽然染病、工作繁忙,或是各种各样奇怪的突发事件而取消。意想不到的是老天突然开了窍,雨倒是真的停了。时宜怕迟到,紧张兮兮地让洪晓誉赶紧起床洗漱,然后确认入住的这家宾馆这里到青龙寺的时间,结果她们距离约定的时间早到了足足二十分钟。
或许是樱花时节,又难得放晴,青龙寺门口人来人往,颇显拥挤,她们挑了个醒目的地方,约莫十分钟后,看到王辰南独自一个人,从远处走过来。时宜迎着日光,眯着眼便认清来人是他,心悄然安静了下来。“时宜小姐,你貌似真的中毒了……”洪晓誉低声对时宜说着,“我看你的小脸都红了,别告诉我是晒红的。”她摇头:“我不想和你解释,反正跟你也解释不清楚。”
“早啊,王辰老师,”洪晓誉翘起嘴角,笑着和王辰南打招呼,“早到了十分钟,这是你的习惯吗?”王辰南伸出手,递了张票给时宜:“我一般和别人约见面,都会早到十五分钟,刚才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去买了门票。”余下那张,他顺手给了红玉;时宜说谢谢,接过来,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洪晓誉;红玉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不知道自己约的这个地方,小的那么可怜。三人进了寺,转了会儿,樱花是张扬肆意的,飞檐是股色斑驳的,只不过那些树下三两坐在报纸上闲聊的人,淡化了不少赏花的意境,更像是一场普通的春游。即便是如此拥挤的小寺庙,却还有几批游客,在导游的解说里肩并肩走着。
“……1986年,青龙寺从日本引进植于寺院的,有12个名贵品种,早期开放的有彼岸樱、红枝垂樱……”导游一板一眼复述着解说词;时宜听得有趣,拿出手机偷偷录了一段,可惜那个导游很快就走了。她试听了几秒,发觉声音很嘈杂,犹豫要不要删掉。如果想要回味,或许用相机拍几张解说牌好一些。“我刚来的几天,这里的同事送了本西安城市笔记,如果喜欢,可以送给你,”王辰南侧耳轻声地告诉她,“这个城市,到处都是故事。”时宜颔首,视线从他身上飘过去,像是对樱花很感兴趣。“你喜欢看书吗?”她忽然问。“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用来看书,”他说,“不过,也并非是海纳百川,要看书是否有趣。”时宜喔了声,试探性地继续问他:“那你去过那种很老式的藏书楼吗?有一层层的木架,里面有着数不清的书卷?”
她脑海里的藏经阁,不是非常清晰,可却和他有关,那里不经常有人,有时候打开窗户通风,会有风吹过,架子上的书都被吹翻了数页,哗啦作响。王辰南不大懂她的话,薄笑道:“我经常去的地方,也有一层层的木架,不过架子上都是瓶瓶罐罐,各种危险仪器,轻易不能碰。”时宜笑笑:“听着挺有趣的。”“有趣?”他兀自嘴角带笑“轻则烧伤,重则爆炸。”时宜真就这样被唬住了:“高危职业?如果照你这么说,谁还愿意进实验室?”
岂不是整日草木皆兵,战战兢兢的,那还做什么科研。“也不会这么可怕,习惯就好了,”他话说的很浅显,像是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刚开始这个专业的时候,我曾经有天晚上想起忘在实验室的东西,早晨六点左右就去了那里,当时没有任何人在,却碰上了爆炸。半个实验室就在我面前炸没了,幸好晚起了五六分钟,保住了一条命。”她听得不由一下心惊:“然后呢?”“然后?”周生辰蹙眉想了想,“还好,我做的那十几个材料都还在,当天下午就把它们转到隔壁实验室继续做实验。”王辰南语气说得很随意,像是诉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而时宜却听得一阵后怕,忘记了去避开身侧樱花树枝。直到王辰南的手臂从她面前抬起来,拨开了满枝的馨香,时宜这才有反应,忙不迭对王辰南说了句谢谢。
寺庙不大,逛了会儿也就结束了这场春游约会。反正时间还早,他们就近找了间茶楼内休息,楼内看似已经满座了。王辰南的那个学生却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上,像是等了好久,一看到他们出现,就站起来招呼:“王辰老师,在这里。”“额、王辰老师还真是有心,安排自己的学生在这里早早的占好了位置?”红玉拉过椅子率先坐了下来。“不是老师安排的”那个学生赶忙解释道,“这是我父亲开的茶楼,我今天正好休息,昨天和老师半夜做完试验,老师说今天要来青龙寺赏花,我就特意留了位子给你们。”这个可爱的大男孩边说边去端了茶来,挨个放到各人面前。到时宜时,大男孩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姜小叶。”时宜喔了声:“挺好记的。”姜小叶对这个漂亮的姐姐颇有好感,特意把茶递到了她手里。洪晓誉从小和时宜是邻居又是闺蜜,早就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倒是瞥了眼王辰南,又去看时宜。还别说,这个姓王辰的人真挺特别的,起码没有因为美色,乱了阵脚。
“来玩会儿*吧,”洪晓誉兴致勃勃地地摸出了纸牌,倒出来洗起了牌,“时宜不会打牌,正好我们三个人来。”时宜看她牌瘾发作了,马上配合地让到了最里边。最后王辰南恰好就坐到时宜的身边;时宜看到窗台上有本书就随手拿过来准备打发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游客落下的《美女总裁俏佳人》,她随意的翻看着。另一边王辰南摸牌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和大家很惬意的聊着,他坐姿很正统,看起来像是习惯如此,即便是陪他们在玩扑克牌,也能从细微处看得出来,他有很好的教养。时宜只是在他出牌的时候,用余光悄悄去看他,非常有趣的是他手里的牌也整理的非常整齐,时刻保持着对称的扇形弧度,所有的一切都如此恰到好处。可也是这样,才有距离感,不管坐的多么近,都像是隔着无形的一道线。红玉话最多,扯了会儿,就扯到了自己当年的成绩:“说起来,我当年成绩那叫一个差,高考刚才过一本线,好在考上了大学,王辰老师,你是不是属于那种为科学献身的人?”“不算是,”他抽出一张牌,放到木桌上,“我只是一直没想好,除了搞科研之外还能做什么。”此话一出红玉顿时无言闭上了嘴;没过多久红玉有开口了:“王辰老师,不要这么有距离感,聊些大众话题可好?”“好,你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庸俗的爱好?”红玉问他。“很多,比如看电视剧。”“看电视?不算多庸俗啊”晓誉笑了,“你平时看得最多的是什么?”“寻秦记。”“貌似正常啊,”晓誉终于找回了底气,“原来化学教授也爱看穿越,还是寻秦记,我大学时的男朋友也特别喜欢看,看了足足八遍。”“我可能看了七十多次,”王辰南不在意地笑了笑:“准确说是七十九次。”红玉又是一阵无语,心中感叹道真是个极品。
整个下午,这几个人就和52张牌较劲,王辰南的那个学生显然很崇拜他,时不时透露些唬人的事迹,不过大多数和实验有关。直到傍晚,茶楼里的人渐渐少了些,而时宜手里的书,却翻了不到三页。天黑了下来,窗口这里也有些冷,店里的服务员过来关上窗,还替他们几个人拿来了小碟的点心。红玉终于想起她这个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你看什么呢?”“美女。”时宜晃了晃手里的书,“讲美女总裁的。”时宜拉过装点心的小碟子,挑了个瞧着味美的,咬了口。没想到,王辰南忽然就用手指把她手里的书翻过去了一页。她这才发现,王辰南虽然在陪着他们玩牌,视线却落在她手里的书上。他读完最后几行字,收回视线看手里的牌,三张牌抽出两张,轻飘飘掷到了桌上,红玉还在兴奋的说着时宜色,然后扫了眼他扔的牌,马上哀嚎:“靠,王炸,彻底输了。”姜小叶说了句:小姐,你讲脏话耶!红玉顿时脸红了:“失误,完全太激动了,sorry!”就这么过了整个下午,等到几个人走出茶楼,天已经完全黑了,姜小叶热情的招呼着,想要请大家吃晚饭,没想到王辰南就这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晚上还要开会。”姜小叶是他这几个月在西安的助理也是他的学生,纵然有心吃饭,却只能跟他回研究所了。死人就此分开,王辰南带着姜小叶去了公交车站。时宜和红玉则在另一侧等出租,虽然隔着一条马路,但却都能看到彼此。王辰南站在拥挤的人群后,等着返回研究所的7路公交车,但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接连开来了三四辆车,却都是人满为患;而他们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也因为人多,抢不到出租车,时宜丝毫没有等车的烦躁,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是王辰南,身边的姜小叶貌似在和他说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浮现,说了两句话,同样的不急不躁,时宜看着他,在猜想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抚身边的小研究生。“没坐过7路公交,你绝对体会不到什么叫挤公交,”红玉看着姜小叶笑着感叹“我们也差不多,还不知道谁能先回去呢。”“要不要我们打到车,带他们一程?”时宜马上提议到,“我们现在还站在人海中,前途渺茫呢,”红玉彻底被她逗笑了,趴在她肩膀上低声说“时美人,从幼儿园开始不管谁要扮演什么王子公主,你都是那个公主,所以还是安心做你的公主好了,这个人貌似真的对你没什么意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是他的那道菜,因为他都留恋你的美色”红玉的几句话间,又一辆公交车进站。
王辰南和姜小叶终于挤上了车,消失在了时宜的视线中,从始至终,王辰南都没有再看时宜一眼。




色授魂予 第五章 研究所
隔天,时宜和红玉逛了些西安有名的旅游景点,时宜在人流如潮的游客中看这些名胜古迹,总有一种熟悉感,但是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在她的印象中,小时候对于那些前世的记忆还曾如数家珍,可是慢慢地随着上幼儿班、小学,到初高中的时间推移,所有相关的前世记忆渐渐地都淡化了,近似于模糊了,再想起来,更像是一场很奇怪的梦。倘若不是这么多年,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我要见他”,那些有关于南辰王的回忆,也注定会消失无踪。
到了最后一天,两个人搞得比上班还要累,在这最后一天时宜和红玉都躺在酒店里,边休息边整理回去的工作资料。她把整理好的资料,拿到酒店前台打印。前台的小姑娘听到她的要求,倒是很客气,接过u盘:“请问您是哪个房间的?打印好后我会让楼层的工作人员送上去。”“谢谢你,888号房间,”她刚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算了,我还是就在这里等好了,不要拷贝出来,直接打印出来就可以了。”“888号房间?”小姑娘听到房间号码,很快追问,“时小姐吗?”“是。”“这里有您的一本书,是一个先生刚才拿过来的,还没来得及给您送上去,”小姑娘从旁边拿起个牛皮纸的大信封,放到柜台上,“那个先生说自己姓王辰,”说完,小姑娘很可爱地嘟囔了句“这个姓氏真的好奇怪,貌似百家姓中没有吧,只有姓王的呀。”时宜却没有理会,只是继续低头看着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心想:“他刚走吗?”试了试重量和手感,马上想到应该是一本书吧,难道是城市笔记?
小姑娘拿着u盘,示意身边人帮忙照看,自己则走出了柜台,“如果文件很重要,客人可以自己操作打印,时小姐这边请。”时宜刚听到王辰南的名字就已经有些心神不宁了,小姑娘打开文档,开始打印;时宜没有和小姑娘说什么,只是看着信封出神。等到打印出自己要的资料就道了声谢谢就抱着资料走了,上了电梯,回到房间就拆开了信封,一看果然是他在青龙寺说过的书。书页不是很新,封面也有了些磨损的痕迹,看上去真的是别人拿给他看的,书里面扉页上黏了张蓝色的便签纸:这本书是研究所的同事送的,如果你喜欢,就不用还了----王辰南。
字迹很漂亮,但却和时宜记忆中的不同。她对着那便签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问他实验室里是否有装着座机,方便不方便打过去。邮件发出去后,她翻开书,竟然发现有些页,被他贴上了白色的便签纸,上面简单标记了与书中介绍的不同观点,或许搞科研出身的人会很较真吧,如果是旅游景点,还标注上了是否免费、门票价格和对外开放的时间;如果是吃饭的地方,就肯定有认为好吃的特色菜;时宜知道,这一定是他早就写出来的,而并非是为了自己。但是看着黏贴在这本城市笔记之上的“独家笔记”,依然忍不住想到,他没有拿走这些便签纸,应该也是为了自己看起来方便吧。
她看了眼qq邮箱,上面已经收到了王辰南的回复邮件。上面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同样的言简意赅,只有一串数字;时宜拿起手机,输入数字后,轻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在最好的状态后,终于拨了他的电话。电话通了,“拿到书了?”这是王辰南接到电话后说的第一句话,“拿到了,谢谢”她只是想给王辰南打个电话,可是真接通了,却不知道接下来想要说什么,“这本书写的还可以,不像是别的书一样为了出版赚钱的游记,尽长篇大论的写个人抒情,”好在他没有冷场,很自然地给时宜解释,“也不像很多的城市介绍,大多都是软性广告。”她蒽了一声:“好,我一定认真看。”
算起来,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通电话。两个人从前天的7路公交如何挤,说到昨天的青龙寺一日游,到最后还是王辰南先提出了结束:“我好像要开始工作了。”“我一直很好奇,研究所是什么样”她厚着脸皮说,“方便带我看看吗?”始终在她身边偷听的红玉马上瞪着她道:咱能矜持点儿吗?她嘟着嘴:我就是好奇吗,红玉翻着白眼,摇着头又叹又笑。“很枯燥”周生辰像是在拒绝,可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运气很好,今天是星期日,大部分的研究员都在休假,带着你看看也没什么问题。”她很快说好,记下王辰南说的地址。他最后说:“你到了门口后,仍旧打这个电话,我会下楼去接你的。”时宜挂断电话后,拿着化妆包冲进了洗手间。红玉跳下床,光着脚丫子追到洗手间门口,从镜子里看她的眼睛:“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着你,让你这么喜欢吗?”
黄橙橙的灯光下,她正在用化装棉沾着卸妆水,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做彻底的清洁,动作仔细而一丝不苟,完全暴露了她的忐忑和期待,等到彻底清洁完,她拧开水龙头,很严肃地从镜子里回视:“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认识他,而且欠他很大一笔债。”红玉笑了:“原来是前世今生的缘分。”她抿唇笑笑,何止欠了债。倘若他记得稍许,会不会不愿意看到自己呢?坐上出租车后,她把王辰南发来的短信拿给司机看,司机马上笑了,说自己一个小时前刚才从这里载了男的过去,路很熟。时宜已经猜到司机说的是谁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这段路不算远,时宜下了出租车,刚摸出手机,就先接到了王总的电话,要和他商量接下来的工作。王总是个工作狂,她不敢轻易打断,只好对着中科院西安分院的牌匾,漫无目地的来回踱步,讲着电话。然而时宜却对工作没那么多积极性,但却也没有耽误工作,私下里和大家关系都挺好,王总也经常和她开玩笑;“昨天我弟弟王文还在问我,你是不是早就有人包养了,才对钱财名利这么没兴趣。当时把我笑坏了,就和他说,我们时宜长了一张端正的正室脸,要嫁也肯定是名正言顺的,”王总说完了正事,开始和她八卦闲扯起来,“时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嫁了个隐姓埋名的富豪?要不然怎么一年到头在外边玩,说不接工作就不接?”
时宜低头,慢慢一步步走着,笑着说:“我对有钱人没兴趣。”王总笑了声:“那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姐姐给你留意。”她的视线飘过半人高的封闭大门,看到楼前空旷的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走得很快,由远至近地向着她的方向而来,仍旧是一身笔挺帅气的西装,但是外边罩了一件白大褂,应该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在时宜看到他时,王辰南貌似也看到了她,抬起右手,指了指大门旁侧紧闭的小门。时宜看着他,很快点点头,对着手机那一端的谈话做了收尾:“我喜欢的人,一定要是教授,最好是研究高分子化学的。”她低声说着,如同玩笑。“你说什么?什么教授?”王总吓了一跳。“不说了啊,晚上给你电话。”她看王辰南走近,忙着收线,跑到小门前。
在这里的他,似乎和平常很不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上去严谨了不少,“什么时候到的?”他边问她,边从保安室的小窗口拿出登记册,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时间,“身份证带了吗?”“带了。”她低头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隔着栏杆递给他。等到所有程序弄妥当了,保安室有人打开门禁,把她放了进去。果然如他所说,因为是周末,这里并没有太多走动的人。两个人一路走着,偶尔有人经过,颔首招呼,没有过多言语交谈。时宜被这里安静的环境感染,连走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可无奈的是自己穿着高跟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总避免不了发出声响。真是越有声音,越小心;越小心,越显得声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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