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春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躲雨的麻雀
魏忠贤的春天 第二一二章 萨尔浒之殇(十四)
先锋营进入夹道,两边悬崖峭壁,狭窄处不到一丈,只能双列前进,队伍拉了好长。
乔一琦最先出了谷口,霎时豁然开朗,是一片开阔的盆地,四周群山,树木高耸。仔细观察,未见异样,率队伍继续向前。
若等部队进去后,将道路堵死,岂不是毫无退路了吗?走在夹道中的魏四心想。但是到了这刻,除了在心里想想,还能做什么呢?
出了谷口的刘铤拍马到了乔一琦身旁,笑道:“乔将军,虚惊一场哪!快些前进,出了这里就应到赫图阿拉了。”
乔一琦点点头,向先锋营下令,“加速前进!”
话音未落,便见远处山头浓烟升起,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号角响声,无数旌旗从茂密的树林中升起,无数呐喊声震耳欲聋。
刚刚出了道口的魏四和周武听见身后也传来巨响,吃惊转头望去,但见从两侧石崖之上滚下无数巨石、檑木,还有暴雨般的箭矢。
“快向大帅靠拢!”该来的终于来了,魏四连忙大声向士兵们呼喊。净军、鲁军士兵们纷纷仓皇拥向刘铤中军。
姚福成的水军只过了一半,剩下的人来不及向前或者退后,便被深埋。可怜的姚福成走在最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块巨石砸在他的脑袋上,**四溅,瞬间丧命。
朝鲜军只进入夹道不足百人,纷纷向后奔,算是幸运,仅损失几十人。姜景立大声呼喊:“撤,撤!”率部向后奔了足有两里方才停下,默默地望着家哈岭,想着里面发生的悲剧。
呐喊声越来越近,无数铁骑从四面山中汹涌杀来,烟尘遮天蔽日,整个大地都在震颤,所有的山峦摇摇欲坠。
明兵们惊恐望着这一切,有胆小者已吓得尿裤子。连乔一琦这样的名将也面色死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魏四也紧张,但他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刘铤,是他来稳定军心。他向刘铤大喊:“大帅,我们怎么做?”
刘铤面无表情,不是害怕的,是在自责。听得魏四喊声,不由一震,“大刀!”
接过大刀的他瞬间如同战神附体,提僵让坐骑直立观察周边地形,马上有了主意。大喝道:“不要慌!”
这声音一下子把四面的呐喊盖住,所有将领和士兵都望过来,心境也平复下来。这就是主帅的魔力!是全军灵魂所在。
敌军有什么可怕,世上最可怕的是主帅手中那把刀,战无不胜的刀。
“所有统领到我这来。”刘铤又是一声大喝。
众将纷纷到了跟前。
“乔将军,你带先锋营与孙统领的浙军,立刻占据那个山头,建立阵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一座土山。那里叫阿布达里岗,一个被记入史册的名字。
乔一琦、孙翼明马上率兵奔去。
“你等将所有的拒马木、鹿砦、铁蒺藜都挡在两侧,挡住两边鞑子。”刘铤随即下令。
这就是主心骨的作用,有了他的安排,全军霎时从惊恐中走出,忙碌起来。
遭到阻挡的金兵不得不涌向没有拒马木等物的缺口,刘铤大喝声:“我来!”挥刀带着亲兵守在缺口。
敌人愈来愈近,周永福等净军士兵举起弓箭欲射,被魏四阻止。“敌人如此飞奔,难以射中,不要浪费弓箭!”他知道在这之后便是据守那座山,弓箭很是重要。
敌人露出狰狞面孔,挥舞明晃晃弯刀,已到跟前。刘铤大喝一声,挥刀迎上,亲兵们紧紧跟上。
敌人密集,势不可收,刘铤大刀所到处,血肉横飞,纷纷应声落马。向前一段,刘铤又转回,又是尸首一路。
如此几个来回,敌军攻势渐渐缓下来,已无之前势不可挡的劲头。
刘铤不敢恋战,见乔一琦已在山头竖起帅旗,知道已布好阵地,自己断后,喝令所有士兵退过去。
还有金兵冲来,刘铤一弯腰,大刀一横,把那人拦腰劈成两截。他高举血淋淋大刀,大吼:“谁来送死。”
此时的他浑身血迹,包括脸上,花白胡须上,再看那刀指天,血光闪闪,令人惊恐。金兵们的坐骑纷纷停下,视为天神,不敢向前。
直到所有士兵都进了阵地,刘铤又大喝声:“不要命的只管跟来!”这**裸的威胁将金兵们吓得后退不止。
山脚处摆满山石、树木、拒马木等物,用以阻击敌军铁骑的冲击。而大门处是两辆战车,两侧是火器手和弓箭手。乔一琦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便摆好阵地,足见其本领。刘铤点头称赞。
山顶有数块巨石,山背是陡壁,不会腹背受敌,这点很重要。尚有些无叶大树,在风中战栗。山腰有股山泉,十分难得。有水才有气力。
“总镇选的这地不错。”陪着刘铤巡视的乔一琦也想不到他随手一指的山头尽还算易守难攻。
山下敌军数万,嘶喊声震天,但刘铤似乎看不见,大笑道:“哈哈,好地方。待我在这拖住鞑子,然后通知其余三路军围过来,就让这里成为努酋的墓地吧。”
好气魄,但是……
随行的魏四忙道:“我觉得应寻找敌军薄弱处,趁敌军立足未稳,及早突围才是。”
“哈哈,魏四,你怕了吧。”刘铤哪听得进去,“这阵势算个屁。若我突围,敌军必然尾随或者散去。那三路军到后,如何围歼?”
“敌军将近十万,想来主力尽在。”魏四反驳道,“若那三路军就在赫图阿拉附近,努酋哪来的胆子会把主力调往这?”
“很显然,努酋以为我部最为薄弱,先敲山震虎。”刘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路最弱。能不弱吗?人数少不说,还长途跋涉几天几夜,疲惫不堪。
乔一琦觉得魏四的话有道理,“孤守此处不是长久之计,应及早突围才是。”
但刘铤主意已定,不与他俩纠缠这个问题,问道:“还有多少人?”
先锋营五千,刘铤亲兵一千,浙军一千多,鲁军一千多,还有净军八百。祖天定马上抢着回答:“八千多。”
“哈哈,好。我这八千多人就是诱饵,牢牢地将鞑子牵制在此处。你们放心,出去拼杀就交给我的亲兵,你们只要守好阵地便是。”
见刘铤坚守的意志坚决,乔一琦只好顺着这个意思思考,“我马上派人前去送信。”
“还是我来选吧。”刘铤觉得还是派出亲兵更为稳妥。
正说话间,听得山脚下杀声震天,众人望去,金军开始了第一次冲击。
是代善这四大贝勒到,金兵们不想在旗主面前丢脸,尝试进攻。
李善载等火器手连连发枪,周永辉等弓箭手不断射出利箭,金兵不能靠近。
代善见此情景,下令暂停进攻。一边令统计伤亡人数,一边与贝勒们、大臣们到了中军帐,商议对策。
刘铤精选了九名亲兵,又亲自领百名亲兵护送,杀下山去。
金兵见到威风凛凛的刘铤挥舞着他那百余斤大刀,不可一世,纷纷向旁躲避。
刘铤大刀狂砍,嘴中大喝不停:“谁来送死!”
听到来报,中军帐众人急忙出去观看,代善大喊:“拦住他!”
“那个老头就是刘铤吗?我去拿他首级。”莽古尔泰大叫着冲向自己坐骑,众人阻拦已来不及。
皇太极见只有百人冲出,而这百人四面围着中间几人,顿时明白过来,不由笑道:“不要阻拦,让他们过去便是。”
“怎么可以,刘铤那老贼不就跑掉了吗?”代善不理解。
皇太极一指阿布达里岗,“刘铤是绝不会舍下山上弟兄而私自逃命的。”
说话间,莽古尔泰已拦在刘铤面前,大喝道:“刘铤老儿,纳命来!”挺铁枪迎上。
刘铤手腕加力,大喝声:“蛮贼,纳命来!”大刀如有千钧劈去,压在铁枪上。
莽古尔泰也算猛将,但他匆忙冲来,还未热身,在刘铤势大力沉的大刀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当啷”,铁枪脱手,他也差点被带下坐骑。幸好身边亲将连忙上前挡在他身前,刘铤也无心纠缠,才没被接下来的那刀砍落下马。
“让他们过去!”代善下令。若刘铤逃脱也是皇太极之过,他是这样想的。
杀出后,刘铤喝道:“快走!”九人策马而去,三人一组,分三路去报信。
之后刘铤率兵又杀回。
代善见此情景,立刻发令不作阻拦。
回到山上的刘铤给士兵们打气:“鞑子不足畏惧,看老夫不是来去自如吗?”
士兵们高声欢呼赞颂,给自己打气。
因为送信的人出去也是白出去。魏四并未露出笑容,坐在山顶一块岩石苦思脱身之策。
为何敌人明知这是去报信,还这么轻易地放过呢?乔一琦的心一紧。难道之前的猜测已经成真?
统计出来,伤亡近二百。代善面孔相当难看。不敢隐瞒,马上将实情写进战报,飞骑送给父汗。
“咱们人多势众,耗也要把他耗垮。”代善下令分批攻山,不给刘铤喘息的机会。
魏忠贤的春天 第二一三章 萨尔浒之殇(十五)
大金的箭弩手们射出如雨利箭,铺天盖地。山上明兵有来不及躲避着,纷纷中箭。
接着铁骑汹涌而上,阿敏冲在最前。
火枪只有百支,李善载的朝鲜火器手手忙脚乱。明军箭手们拉弓搭箭,将敌人的气势压下。
“擒贼擒王,射头领!”魏四已到最前沿指挥。
阿敏不得不停止进攻,退回。
他刚退下,又有金兵接上继续攻击。方法一样,先是扑天箭雨,后是铁骑突击。
如此连续五波,山上明军有些乱了阵脚,伤亡人数也多达千人。
“格老子的,这样下去不行。”刘铤暴怒,“必须杀出去给他们点厉害!”
等到这波敌人靠近时,刘铤下令将战车拉开,率亲兵杀了出去。
金兵见他明军冲出,连忙后退。
“总镇快回来!”乔一琦高声大喊。刘铤如此冲过去,若被重兵围住,如何回得来。
“格老子的,撤!”刘铤没听见乔一琦的喊叫,但他清楚不能孤军犯险,贸然进入数万金兵的重重包围中。
当刘铤回到山上,金兵的冲击波又一次开始,刘铤不得不再率兵杀回。一场拉锯战开始。
快马不断向赫图阿拉的努尔哈赤汇报战况,听得如此情景,他脸色大变,站起来道:“南路一百人不满便吓得李如柏两万五千人缩回,并伤其一千多人。这群废物,八旗尽在东部,竟然没把刘铤擒住。备马!”他要亲自去指挥。
说得没错,李如柏是今晨发兵的,因为他听闻努尔哈赤的重兵似在向东移动。发兵时,他留个心眼,将贺士贤留在后军,怕他冲动误“事”。
大军不紧不慢地前行,毫无阻挡地来到虎栏岗。这也是一处两侧高山峭壁的较狭窄谷道。
李如柏开始展望攻下赫图阿拉的情形,阎鸣泰在想着未来的飞黄腾达。突然两侧山壁上滚下巨石、檑木,突然号角在多处响起,还夹杂着战鼓声。
“快撤!”李如柏的第一反应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狭窄的山道上出现了人挤人,马挤马,人挤马,马挤人等各式各样的场面。于是人倒在人上,马蹄落在人脸上,还有人脸落在人脚下等各类奇形怪状的场面。
山石仍在落下,李如柏挥刀砍翻挡在前面的士兵,喝道:“让开!”
“老爷,带上我!”这是身后传来一声娇呼。
李如柏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回头喊道:“小宝贝,快来!”然后他的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直刺过来。
四贝勒,你会记住我吗?蓝烟红决定杀掉李如柏,彻底毁掉南部明军。
“找死!”一杆长枪挡在李如柏前,是奋力拨开人群步行冲进来的贺士贤。
蓝烟红躲闪不及,被长枪挑中。贺士贤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一用力,将她硬生生甩在石壁上。**四崩,鲜血四溅,蓝烟红瞬间香消玉殒。
这突然的变故把李如柏吓得愣在那无法动弹。
贺士贤猛拍他的坐骑,“总镇快离开。”晕乎乎的李如柏身不由己地被坐骑带着向前。
贺士贤铁枪高举,大喝:“不要乱!”
这声怒吼稍稍稳定了山谷内的情形。
可以说南路军死伤的千余人中,死于金兵之手的不足一百,其余都是被自己人“挤”死的。
来到战场,站在高处将战局看了一番后,努尔哈赤大怒:“停止攻击,立刻都来我这!”
代善四个贝勒和大臣们慌忙赶来。努尔哈赤喝问:“这是什么战法?”
作为总指挥,代善解释道:“刘铤已作困兽斗,我军只需不断不断轮流攻击,便可彻底将他拖垮。”
“如此战法,何时才能结束战斗?若明军南路缓过神来,从侧面来接应,他岂不是可以从容逃脱?”努尔哈赤双目凝聚。是吓跑了李如柏,但若不是李如柏呢?还会被吓跑吗?他不想到手的石榴溜了。
代善不敢再答。
皇太极回头望了眼远处的范文程,见他微笑点头,知道是时候说出计策了。“父汗,儿臣认为当务之急是逼刘铤突围。”
“怎讲?”努尔哈赤很有兴趣。
这计策皇太极与范文程早已商议好,只是不愿在父汗来之前说出。“只要刘铤率兵突围,便会进入我数万铁骑的围困中。即使他有天大的本领,力气总会用尽,拿下不成问题。”
“待他冲出,各旗便将他的各部分割包围。”努尔哈赤很赞同皇太极之计。
皇太极继续道:“他若冲出,必会向西突围,因为南部那道狭谷已被我军扔下树木彻底堵住。”
“他又不知被堵,为何不会选择那呢?”代善不服气地问。
“但他知道那道狭窄,全军难以涌入,所以只有向西。”皇太极道。
“你准备怎么做?”努尔哈赤追问。
皇太极向西一直,“在西放下重兵,层层围堵,让刘铤插翅难飞。”
努尔哈赤点点头。
“但如何引刘铤突围呢?”代善又问。
皇太极胸有成竹,“刘铤固守那山的原因是他不知晓其余三路皆被我军击溃,欲等援军。这也是他先前会派出信使的原因。若他知晓后,还会坐以待毙吗?”
“如何让他信任呢?”努尔哈赤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杜松的人头。”皇太极缓缓说出。
努尔哈赤盯着他,“如何让他相信那确实是杜松的人头呢?”
皇太极笑道:“拿到他面前。只需派个人拿着杜松首级,告诉他其他三路军状况进行劝降便可。”
“刘铤若是肯降,倒也不错。”努尔哈赤敬重真正的汉子。
“派谁去?”代善急问。
“大汗,臣愿往。”范文程上前向努尔哈赤行礼。
努尔哈赤见是他,马上摇头,“你刚刚拿着令箭欺骗刘铤,如今再去,他怎会饶你。不可。”他已看出范文程的才能,正想着如何重用呢。
范文程微笑道:“正因为如此,臣更应该去。这样刘铤便会深信无疑。”
“但是你或会丢了性命。”努尔哈赤很是担忧。
“别人或许会,但刘铤不会要臣的命。”范文程自己倒毫不担心。
“为何?”
范文程答道:“因为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儿臣觉得可以。”皇太极道。其实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此时必须一试。
“好,速将杜松首级拿来,天黑前上山劝降。”努尔哈赤谕旨。
不等天黑,夕阳西斜,范文程打着白旗,手提杜松首级来到山脚下,孤身一人。
山上众人虽看不清范文程面目,但这举动十分明显。刘铤端坐大岩石上,笑着问身旁众将:“你们猜这人来做甚?”敌人停止攻击,大家难得清闲,彻底忘记了战争,在夕阳的余晖下聊着过往许多趣事。
“劝降。”所有人都猜出。
“那他手提的是什么呢?”刘铤又问。
停顿一下,祖天定首先回答:“应该是金银财宝吧。”
“不会,努酋必然知道总镇不爱此类。大概是送给祖将军的吧。”乔一琦笑道。此时大家彻底消除了隔阂。
“老周我猜是任命书。”周武大嗓门道,“说不定努酋会让总镇去做个旗主什么的。”
“说不定会象李永芳那样,努酋许个女儿给总镇呢。”孙翼明笑道。
“哈哈,那老子可不干。”刘铤大笑,“要么是孙女,还差不多。”
“总镇,那你得喊李永芳什么呢?”乔一琦难得地开起这类玩笑。
刘铤一愣,“还真是呢,不行,得努酋的老娘才行,我得让李永芳那个败类喊我爷爷。”
“哈哈。”众人大笑。
“我猜是杜松的首级。”一直未开口说话,显得格格不入的魏四突然开口,把众人的欢笑一盆冷水扑灭。
刘铤已怒:“修要胡说。”
“是啊,杜大帅正过来救援呢,怎会是他首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批评魏四。
只有乔一琦的心紧了一下。
使节进入阵地,上去几名士兵缓缓带过来。刘铤已传令见使节。
缓缓走近,削瘦的身材,白净的脸庞,二十余岁,似刚刚见过。
见过,果真见过。刘铤惊愕站起,喊道:“程文帆。”周武几人也见过,跟着站起惊愕不已。
那晚乔一琦来晚,并不识的,不由问道:“程文帆是谁?”
“杜总镇的旗牌官。”孙翼明道。
其他的话不用再说,乔一琦已猜出一切。
范文程一如前次毫不慌张,到岩石下后,恭敬向刘铤行礼,从容地自报家门:“大金镶白旗下文臣范文程奉大汗之命前来见刘总镇。”
范文程?刘铤首先望了眼魏四,再转头双目燃着怒火望向范文程,坐了下去。坐下去那刻,整个岩石似乎都在晃动。
魏四一直望着他手提之物,已看出自己所猜正确。为何在这时来呢?为何要来告诉真相呢?目的是什么呢?突然眼睛一亮,原来如此。是逼刘铤突围。
“你不是老杜手下的旗牌官吗?”刘铤问。
范文程笑道:“兵者,诡道也!刘总镇身经百战,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格老子的。”刘铤当然什么都明白了,怒火冲天,又猛地站起“将他拿下!”
魏忠贤的春天 第二一四章 萨尔浒之殇(十六)
“哈哈哈。”就在士兵们靠近时,范文程仰天大笑,“都说刘大帅乃明之支柱,一代名将,原来都是假的。各为其主,为主谋事乃为臣者最基本的事。若说那晚杀我,我毫无怨言。今我乃大金使节,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刘将军却要因之前自己的失误杀无辜的我泄愤,实在让天下人笑话。”
刘铤瞪着他,摆手示意士兵远离。
“你这个混蛋,汉贼败类,刘总镇大人大量不杀你,我来。”周武喊叫着已拔出刀。
魏四紧紧抱住他,“周兄勿要莽撞,此人杀不得。”
之前要杀我,如今却拦住别人杀我。范文程望着魏四,想不通他为何这样做。
周武也不明白,“魏老弟,上次你要杀他,现在为何拦我?”
“局势不同。”魏四的回答很简单。如今只有让刘铤坚定突围的信心,才有生机。
刘铤重新坐下,双目如炬,他当然不会杀使节,那样太丢面子。“你是来劝降的吗?”
范文程不慌不忙地答道:“不错,范某正是奉大汗之命来劝大帅归顺大金,以免再有无谓的牺牲。”
“哈哈,不知努酋许诺我什么呢?”刘铤大笑发问。
范文程笑笑摇头,“这个范某职位低下,无从得知,大汗只让我来送一份礼物给大帅。”
刘铤轻蔑地道:“就你手提的物品吗?”
“正是。”
“打开看看。”说完,刘铤回头笑着对众将道:“哈哈,让我们来看看谁猜对了。”
范文程缓慢解开,然后平举在胸,“大帅,这就是礼物。”
众人望去,惊愕不已,是血肉模糊的首级。
“一定是杜松将军的首级吧。”魏四想压一压对方的气势。
杜松?众人不敢相信,或者说害怕相信。
范文程内心很吃惊魏四一眼看穿,但丝毫未表现在脸上,微笑依然,“我记得你是净军指挥使魏四吧?魏指挥使所说不假,正是杜松的。”
“啊?!”众人惊讶中多了悲愤,甚至忘了让人把首级拿上来仔细查看。
“大帅,查验才是。”只有魏四还很冷静。
首级被士兵拿上来,刘铤不用抹去面上血污,已认出是杜松,大喊:“老杜……”愁归愁,怨归怨,都是当朝名将,嫉妒的基础是欣赏。如今故人已亡,只余悲痛满腔。
范文程仍不紧不慢,“大汗让我转告大帅,你朝四路军马,已被我精兵毁三路。大汗景仰刘大帅,有心招揽,还望大帅为这几千士兵性命着想,早作打算。”
晚风吹过,灰暗的云翻涌不停。刘铤突然站起,大声向四周喝问:“有愿意降金的吗?”
“没有。”“没有。”士兵们站起高举兵刃大声呼喊。
“哈哈,好。弟兄们,我刘铤将会带着你们与鞑子死拼到底,直到杀光鞑子,你们愿意吗?”刘铤白须随风乱颤,犹如永世不倒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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