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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难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愚蠢家
黄天土苦笑道:“确是晚辈无礼,只是,这路还需前辈与我说道,否则只怕我心中旁骛实在去不了了。”
老人道:“我还等你小子你来与我好好杀将几盘呢,怎么能不给你小子点好处。”
黄天土已经在路上了,史柏果然是盗墓出身的,没想到竟然根本没有进入县内的阵法,反而是在一处挖了地道,幸而那老人竟然知道他的地道口在哪里,黄捕头虽然觉得这老人十分奇怪,但此时此景也没时间深究,便告辞了老人一路纵马。
此时他已经到了这儿,眼前一颗巨石横亘,隔绝了向前的道路,他知道这已经是终点了,这便是地道口了。
巨石说来巨大,但也就两人来高,靠近他的这面更有一块一块凸起的小石,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就如同登天阶梯一般,轻易就可越过,黄天土磨着巨石,一边心里感叹这史柏的诡计多端。
只因这巨石另一边根本不是入口,越过巨石的人就已经进入迷阵,而且那面巨石光滑如冰,除非旱地拔葱般一跃一丈再越回来,否则只能走入迷阵中,不过幸好只消再走个一二天便能回到那老人摆棋的地方了。
而真正的入口,就是这巨石。
黄天土得了老人的指点当然知道其中机巧,只见他右手左手齐动,右手将最上那块往外拉,左手将最下那块往里一摁,之后又右手推右手边那块,左手拉左手边那块,猛然跃起,两脚蹬在正面的巨石上,巨石正中一块竟然以两手连线为轴旋转起来,而他此时左右手已经松开,身体顺着惯性与门一起滑进巨石中。
巨石中根本无立足之地,他直接就顺着地道滑了进去,人还未落地,已听见头上一声巨响,那石门已经被机关卡住,从巨石外已看不出任何踪迹证明巨石中间空了一块。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一点都没过,毕竟在地道中可看不到太阳已经升到哪里了。
黄天土又躲过一支飞过的毒箭,回头看看,发现自己下来的地道竟然还看得见,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史柏果然不是一般的富商,一路上的机关无数,实在称得上艰险万分。
想想也觉得自己好运,他刚来的时候看到一路上无数断箭,又猜想剑鬼早已进了这地道,便不觉不畏一步踏出,虽感觉到地面微陷也不以为意,以为机关已尽数被破去,最后风声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还是多年的经历让他幸免于难,用一缕断发抵了原本该被洞穿的头颅,之后更是无数飞箭从三面一齐射来,甚至往前十余步都在箭雨之中。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刀,只要刀在,再多飞箭在他面前都如羽毛一般,刀一动,连迎面的巨浪都不能冲到分毫,更何况只是雨,还是箭雨。
之后更是无限危难,不仅仅是箭,地道中竟还有地洞,闲暇之余他还瞟了一眼,下面是一锅汤,还在沸腾,不过是紫色的,紫到发黑。
他又颤颤巍巍踏出了一步,不能说不恐惧,在机关被发动之前,这恐怖是无限的,人怕黑暗,更怕的是未知。
但出乎意料,没有毒箭,地面也没有裂开,一切安然无恙。黄天土全身紧绷,所有毛孔都像是在呼吸,剧烈的呼吸,他鼻中反而不出气了,瞳孔放大,像是在观察每一处角落。
他突然观察到地面竟有一个个小孔,道路两边散落着两张网,原本该是一张网,而网下面是一片片的空洞。
有光,而且是阳光,刚才精神紧绷的他竟然没有发现,有点点的光洒在他身上。
地道中怎么会有阳光?他抬头,光是从洞里透进来,一个个孔,密集细小。
事到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又收回目光,一步步谨慎的走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前面宽阔起来,有光,这次却是灯光,终于是出口了吗,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刚刚安全的那一段路是怎么回事,灯光,又是不是意味着更可怕,更恐怖的机关呢,他也不知道,但他进去了,只因他是捕头,他要追捕犯人!





风难止 第十一章 诸晓天下(一)
时间是续光四十年,冬日。
地点是雪地,竹林。
他在路上盲目的奔跑,四面一模一样,到处是深绿色的竹子,泛着幽深的光芒,与雪地反射的金色光芒夹杂混合,日头正好,纵是冬日也有一股暖人的气氛,他却始终觉得脖子后头阴森冷冰,似乎有双眼睛正凝视着他,盯着他,像野兽的目光,不,就是野兽的目光。
他已经二十三岁了,但还是个孩子,没有经过世事的洗涤,在远离阴暗和冰冷的温室一直长大。
身上锦衣绸缎已经破破烂烂,从破口处还能看出淤青和血痕,脚上的狐皮白靴已经在掩在土黄色中,穿上这身行装的他是否会想到如今要在这他昔年玩耍打滚的洁白雪地,嫩绿竹林里逃亡,甚至感觉到隐藏在洁白下的污秽和嫩绿中的可怖呢?想必是不会,只因就算他再愚蠢毕竟也知道这身装束玩玩闹闹还算可以,若是拿来逃亡就实在捉襟见肘了。
今天本是他爹爹五十大寿,他本该在宴客厅堂里被领着拜见那些与父亲交好的江湖前辈,与前辈高人相共畅饮,哪怎知会落得这糟糕处境。
想起父亲,他不禁就流下泪来,点点滴滴溶在雪里,再也不见,他强打精神,又一头钻进了竹林,他要找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可以帮他,可以救他,救他爹爹,救他一家。
“王之齐。”他在口中默默念了念这个名字,父亲口中的救星,就是叫做王之齐的中年男子。咬紧牙关,不消几时,他便消失在竹林中。
他方走远,就有一人从他经过的这根竹子上越下来,说也奇怪,这人体格虽显瘦弱,然而人也不矮,体重想来也不算太轻,可龟在这纤细的竹子上却不使其稍屈,可见其轻功之高。
“王之齐?这家主人手底下功夫虽然不强,却真认识个难缠的人物,难怪临死还来威胁我,呵呵,有意思。”这人看似十分喜欢自言自语,喃喃的念了几句,身形微展,已然往着那华衣青年的方向纵身跃去。
这时却有一人的身影又出现在这片竹林中,在这根竹子下驻足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身上着着青灰色的布袍,腰间配着长剑,剑鞘是檀木制的,看不见剑身。
他眼中有少许焦虑,带着些些惊异,他确定那人施展的身法乃是当年月神教的不传之密,他只在杀死月下圣姑那一战中看见过。
“到底,为什么呢?”他不解,竟不自觉读出了声音,突然,他又一声低叹,似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怪不得当年行动如此顺利,只怕月下圣姑只是月神教拿出来放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傀儡,他当即就想知会当今正派势力,但一思量,就准备先追上前面二人再说,毕竟那孩子乃是故人遗孤,不能放之不管。
想到此处,他又是一声低叹,他刚从林家出来,那里已经只剩下一地尸体,大多数是毒发身亡,少部分内力深厚的也是不敌敌人,身上伤痕无数,林家家主林护家更是身中数十剑,而贯穿心口的那一剑,就是致命的一剑。
当他终于追上前面两人的时候,那林家遗孤已经再也逃不了了,他正龟在一片密集的竹子前面,而黑衣人正站在他面前,可以看见他脸上正笑着,很残忍,很可怖。
而龟在那里的青年一脸惊惧,脸上有几道剑痕,左手更是被一剑钉在地上,鲜血如注,与被融化的雪混合在一起,淡淡的猩红色。他突然眼中一闪,喊叫起来:“王叔叔,王叔叔,我是林亚仁,救我!”
黑衣人也不回头,笑道:“想诳我,你还太嫩呢,呵呵,不过放心,就算你想骗我,我也不会让你早死的,哈哈。”
那第三个人突然接口道:“不怕,我就是王之齐,你就是林护家之子?有叔叔护你,无需担心。”
来人正是王之齐,不想那林家遗孤死马做活马医,眼见一人过来,便大叫王叔叔,却歪打正着,正碰上本人。
黑衣人骤然一惊,已经一下拔出了钉在地上的长剑,血管一放开,青年左手的血液一下激喷出来,扬出一片血雾,青年尖叫起来。下一着,黑衣人已经用手中的剑刺向林亚仁,正是心口要穴。
王之齐又怎能任他得逞,身形一晃,人已经扑过去了,手中长剑直指黑衣人后心,这正是围魏救赵之计,攻其所必救。
却不想那黑衣人根本不理会身后一剑,手中长剑不改方向,只怕无需几刻,林亚仁就成为林死人了。
黑衣人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王之齐可不能不顾惜林亚仁的性命,毕竟林亚仁可是林家独子,是血脉的最后继承人,但事到如今,除非他的剑能快,更快,否则林亚仁一定会死。
王之齐一咬牙,右手松开长剑,同时强扭右脚,原本向前的势一下子改成向上,人已经腾跃起来,用脚背在剑柄上狠力一踢,长剑尖啸着飞过去。
黑衣人竟似已经知道了王之齐这一招,他也不回头,右手一摆竟然改刺为削,绕出一个大圈,掌中剑竟也脱手而出,接着整个人扑倒在地,竟似对林亚仁行五体投地大礼。
两剑在空中相错开,扬起了一阵风雪,风雪息后,只见一柄剑没入林亚仁头顶的竹子,只看得到土黄色的剑柄,另外一柄剑斜插在地面,王之齐正用剑鞘支着身子,可以看到他右小腿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如潺潺流水,肌肉外翻,甚至能见到内里的白骨。
他警惕的盯着黑衣人,脸上两道浓眉久久皱着,刚刚他那般改招已经扭着脚踝,黑衣人的一剑飞来之时,他又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以往一直保留的三分力气也已经在刚刚那一踢中用尽,再不可在空中躲避,避过要害已是十分勉强,而黑衣人看来是根本就不曾受过一点伤,眼前这一战,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黑衣人嘿嘿地笑起来,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好整以暇地走到林亚仁旁边,露出森白的牙齿,令人头疼的尖锐声音响起道:“小孩儿,就让叔叔先杀了你的王叔叔,再来对付你。”说罢,刷的拔出了已经被急飞来的长剑吓晕的林亚仁的头顶的剑。
而此时,王之齐已经一步一挪,将黑衣人原本的佩剑拔出来,执在手上。
王之齐此刻手中的剑,黑色的剑柄,嵌着一颗珍珠,闪亮洁白,看其通透纯洁,竟像是传言中的真珠,而剑身则不是普通的银色,而是淡淡的青色,他觉得这剑很熟悉,在他生命中占了不小的位置。
他记得一人说过:“真珠,就是一种特殊的珍珠,一般的珍珠是蚌磨河沙最后成型的,而真珠则是蚌磨珍珠,大多数蚌也无法靠此方法磨出真珠,我所见过的唯一一颗真珠,在我自己手里。”
还有一人说过:“在承光大陆极北至高峰有一块万年玄冰,以其将剑淬火,则能得泛幽蓝之光的神器,然而能淬而不断的,不仅看剑胎材质,更有大半是运气,当年我散尽家财得到的千万剑材也只得一柄好剑。”
而这两个人是一个人,王之齐不自觉叫出了他的名字:“诸知晓?”
“王兄,别来无恙。诸某这里有礼了。”不想那黑衣人稍弯腰,拱手道。
王之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两眼微眯,细细凝视着他,片刻,讶然出声道:“竟然真的是你。”那黑衣人身形瘦长,竟真的与记忆中他的知己诸知晓的身影重合,那双眼睛中透出的神采也是那般自信与些许的愤世嫉俗。
“王兄果然没有忘了小弟。”黑衣人也不再隐藏,已经摘下黑色面巾,那张脸果然就是诸知晓。
“诸兄,为何你会变成这样?”王之齐一声叹息,苦笑道。
“变?”诸知晓忽然大笑起来,道:“我何时变过,几个月前你我坐而论世,我便说过,世道不公,不能任由其败坏崩落。我始终为之去做,我怎么就变了!”话没落音,诸知晓手中的剑已经出手了,但他的人没动,剑还是飞过来的,剑在空中旋转,如一阵旋风。
王之齐右手持剑上撩,正打在飞旋的剑上,卡在剑身正中,手一抖,飞剑竟然在剑身上打起旋来,力道却越来越弱,此刻他左手迅雷般一捞,那柄他原来的剑已经回到主人的手中。
他将剑收回鞘中,那柄神兵已经被他抛出去,正插在诸知晓的面前,王之齐正色道:“诸兄,你我相交,互为知己,我本不该对你出手,然而你屠尽林家全门,实已入了魔道,无论你目的是对是错,只要有错,就不要怪我无情,王某不得不替天行道。”
诸知晓面无表情,轻轻拔起地面的剑,缓缓道:“原本我就不需要你留情面,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坚持,我说过,辱我者,我必定会让他一辈子后悔,说到做到。但你我仍是朋友,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必不会占你的便宜。”说罢他便出手了。
王之齐却没有动,除了眼角不自觉抽搐起来,只因他昔日的挚友,眼前的敌人那一剑并不是攻过来,而是划在自己的右小腿上,深可见骨,竟和王之齐腿上的伤有七分相似。
王之齐低头,已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怅然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诸知晓眼里闪着光芒,如黑夜中唯一照亮世界的月光,与方才折磨林亚仁时的残忍光晕完全不同,道:“只因你是王之齐,是我最敬佩的人,这世上,只有你能得到我公平的对待。”
王之齐沉默,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周静寂,偶尔的风声也似乎比平时更响,竹叶沙沙声音也格外高昂。
诸知晓打破了这静谧,道:“出手吧,不要让你秉天行事的圣光熄灭。”
王之齐抚摸着他手中的剑,剑长三尺六分,浑身土黄色,看材质竟是木质。
轻叹一声,夹杂在风中。
剑出如落叶,无声无息,飘飘荡荡,看似无论何时也到不了诸知晓那儿,可他却严阵以待。
风一直吹着,此刻却骤然快起来,因为王之齐也已经成了一阵风,风声飒飒,叶也成了飞驰的刀片。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是木剑与神兵的碰撞,神兵自然完好无损,木剑却也完璧无瑕。
初秋转深,一阵风飘来,红叶便似落雨纷纷,铺满大地,诸知晓独人独剑站在漫天的落叶里,看其已经无从抵抗了,但他眼中火焰腾起,剑也似一柄火剑,一剑刺出,熊熊的火焰从心中燃出,直刺向王之齐,剑周烈火翻腾,将落叶燃烧殆尽。
幽蓝色的剑尖从土黄色的剑幕中冒出,如同嫩芽从黄土中钻出,蓬勃的杀气已经逼近了王之齐。
王之齐却不动声色,只两眼眯成了一条线。
倏然,漫天土黄剑幕散去,一剑斜刺,竟有后发先至之势,万千变化只为这一剑东去!
诸知晓猛然瞪大了眼睛,火焰已经夺眶而出,剑更有燎原之势,竟更快了几分。
看不出谁的剑更快,看不出谁的剑离谁的喉咙更近,两人同时一顿,已经颓然摔倒在地,脸色尽皆苍白,腿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两人又爆发出自身远超过自己平时的能力,已经无力再续。
突然,诸知晓喉咙里嘶吼出笑声,大笑的声音在四野翻来覆去,继而王之齐的笑声也响起,两人此起彼伏,竟似就要将所有的生命留在笑声里故去。
有一人的声音响起,但在两大高手的笑声中却有些不清楚,两人也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人在,那就是林家遗孤林亚仁。
两人的笑声停下,就只剩下林亚仁的声音。
从昏迷中醒来的他,眼里已经脱了稚气,有莹莹的泪光在眼中。
他在咆哮,把他的血泪都从喉咙里吼出来。
王之齐看着他,眼里止不住的怜悯,道:“你的父母亲人,全都已经过世了,复兴林家,就要靠你了。”
林亚仁停下吼叫,却不理王之齐,却蹲在诸知晓的身边,问道:“你杀了我全家,只是因为那日我侮辱了你吗?”
诸知晓阴笑道:“不错。人若辱我,我便让他十倍,百倍痛苦于我。”
林亚仁道:“那倒是我的错咯?”
诸知晓道:“不然呢,就是你这纨绔害了你全家。”
林亚仁道:“既我欠你,那我必定还你。”说罢,他已经夺过诸知晓右手中的剑,诸知晓此时全身无力,却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他拿起长剑,紧接着一下卸去了自己的左臂。王之齐双目圆睁,眼角都似迸开,连诸知晓也吃了一惊。
这还没完,林亚仁又道:“祸从口出,看来我这舌头也留之不得。”说罢又是一剑,将舌头整个切下。
剧痛从断臂处和舌根处一齐冲进脑部,如同烈火在枯草上燃烧,林亚仁的冷汗不断冒出,流下,但这般剧痛下他竟然还能保持自己的清醒。他取出一瓶药粉倒在嘴中,又敷在左手伤口上,右手撕下身上华衣的布料,三下五除二,已经将自己左手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接着,又一幕惊讶了倒地不起的两人,他竟将手中的药粉倒在了诸知晓的右小腿伤口上,用诸知晓身上的布料包扎好,又喂了诸知晓一粒丹药,这才又把王之齐照样处理。终于,他两眼一翻,已经昏厥过去,背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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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今天第一更,可能会有三更。




风难止 第十二章 诸晓天下(二)
天逸峰上,石屋中,诸知晓正睡着,睡梦中的他才真的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无数痕迹每一条都让他人不能不相信,这位老人已经是古稀之年了。
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眼睛慢慢张开,眼中锋锐的神采,却一点都不似一个老人,他仍旧热爱这个世界并且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续光四十年,他人生最重要的分界点,他就住进了这个石屋,以双腿的代价,换来苟活的几十余年,一直看着这个世界的几十余年。
当年他与王之齐两人被林亚仁救起,他自断了双腿,被王之齐送到这里,以月神教天谴使的身份被囚在这里,而王之齐则隐居在那个小山村,也不再出世。
想来不胜唏嘘,两人,一个是照亮整个世界的圣光,一个是黑夜中不肯妥协的月光,他们同时离开世界,让世界沉浸在黑暗中,吹起的阴森冷风似乎再无停下的方法。
老人抬头逆着阳光盯着太阳,伸出右手似想要抓紧它,又似想要将它捏爆,眼中不觉一幅幅画面飘过,往昔岁月不断回溯。
那年是续光二十三年,诸知晓那年是二十四岁,那年他的名字和命运还未曾由他掌控,而是父母之命,天道之言,那年他的武功虽已臻化境,但他不曾想过改天逆命,他也不曾想过自己将会掌控很多很多人的命,他只在月神大人的庇佑下,在藏书塔中日夜研读,在阴影下偷偷注视着圣的代表,月下的圣姑,那么美丽圣洁的圣姑。
但那年,他看见了一个人,他就是王之齐,带着一把剑,在那之前,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美丽,那么锋利的剑,剑泛着银光,镶着宝珠,被那么一只年轻,热情的手握着,映衬着那少年那么自信,纯真的脸。
那年月神教被攻破,无边无际的人海,聒噪的叫喊着,编织着那一片声音的海洋,像他那年在船上看到的滔天大浪一样,不论人们多么努力,多么拼命的反抗,洪水都毫不留情的一淹而下,从头而下吞没,将他最重要的一切都吞没,只剩下他一人在世间的巨浪中浮沉。
那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出手,他一个手刀夺下了冲进藏书塔的一人手中的长剑,一柄不能再普通的长剑。长剑在手,几抖几刺就已经杀出了重围。
他很担心,连藏书塔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这么多人涌入,那圣姑常待的月神殿会乱成什么样子呢?转念一想,月神殿除了圣姑,其他几位护法也都常驻,想必以护法的手段,一定能保护圣姑安全。
虽说他给自己吃下了一粒定心丸,但他还是以最短的路直冲月神殿,路上的人,挡路者一律给一剑,出乎他意料的是,一路上竟然鲜有几个能抵挡自己一两剑的,大致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看见月神殿门口的两尊月侍像了,以前高贵端庄的月侍如今却已经缺头独臂了,不觉间,他又提高了移动的速度,手中的剑也越发的快,角度越发刁钻,往往一剑就夺了他人性命。
门口有一人站着,手里拿着剑,精致的剑和精致的脸在那一刹那吸引了他的目光,但下一刹那,他已经探头往里边望去,他急切的想知道他的圣姑的安危。
但一柄剑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站在门口的那个少年,竟然不让他看见殿内的场景,诸平安很愤怒,冲动已经使他出手,他能保证,这剑是他这一路上最快,最刁钻的一剑了。
门口的少年也吃了一惊,这是他杀入月神教以来,见过的,最快的剑了,而且也是最刁钻的。
但他临阵不惊,手腕一转,剑一绞,刺来的剑已经被卷了进去,片刻,片片俱碎。
诸平安却不管不顾,右手撒开剑柄,人已经合身扑来,正罩在卷动的剑上。
少年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撤剑,而且他也做了,他实在没办法让一个人自杀在自己的剑上,纵对方有千种罪孽,唯秉天行正,这是他的原则,他的道!
诸平安已经抱住了少年,但他的目光却不是在看着少年,而是往里面看。
里面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的场景,圣姑,月下的圣姑正躺在血泊中,那是她自己的鲜血,跟所有常人一样鲜红的血液,但对于诸平安不同。对他来说,圣姑就是圣姑,是高贵美丽的,是高于人的!
他双目欲裂,泪水已经不能流出,他的世界已经在这个瞬间冻结,碎裂,他松开了少年,他无力了,跪下了,把头埋在双膝间,他没有想为什么,为什么护法没有保护好圣姑,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护法的尸体根本就不存在,他只知道,圣姑死了,她死了,她死在她奉献了一生的月神面前。他只知道,他的月神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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