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难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愚蠢家
少年看着眼前跪倒的同龄人,不觉心里起了怜悯,他的剑垂下来,代表他的杀心已经没了,那跪着的少年,他就算有罪孽,也在这瞬间已经洗净。
但少年又看见了诸平安杀来时一路的尸体,又握紧了他的剑,他把剑指向诸平安的额头,大声道:“回头看看,看看他们,看看跟里面尸体一样的尸体,他们也曾是活生生的人,总有人为他们伤心,像你为她一样,你杀了他们,你必须偿清你的罪孽,拿起剑,堂堂正正,用你的血洗净你的身体。”
诸平安竟真的抬起了头,面对着少年,凝视着少年,眼里是说不尽的痛苦,但同时也慢慢消退,他咬牙缓缓道:“你呢,你杀入这里,一路上杀了多少人,你是不是也该偿清你的罪孽。”
少年正色道:“月神教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秉天行事,毫无愧疚。”
诸平安站起身来,两目炯炯道:“难道他们就无人愿为他们哭泣,会为他们伤悲,凭什么剥夺他人生活的权力。你凭什么审判他们,你是天吗!”
少年道:“我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我知道我杀的人死有余辜,他们无一不是烧杀劫掠无所不为的人,我的剑下从来没有枉死鬼。”
诸平安道:“很好,你做的很好,你叫做什么名字,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少年道:“我叫王之齐。”
诸平安道:“很好,我是诸平安,我希望你也能记住我。”
少年道:“就算我记不得你,我的剑也会记得你。”说罢,他的剑已经来了,来记住眼前的这个少年。
诸平安却故技重施,合身撞了上去,果不其然,王之齐又是一缩,而诸平安趁此机会已经跃出三丈,在混乱的人海中点过几人的头颅,飞出月牙谷钻进了外头的密林中。
林外就是古江,这大陆第一大江,冲刷着一切,将甜蜜痛苦一并冲刷然后消散。诸平安钻进了古江中,泪从眼里出来又顺着江流冲进大海,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速度。
他随着江流一路东去,时间已经过了一日,他从江中跃出,两眼通红,他已经哭够了,但他还没有倾诉够他的愤怒,这愤怒一定要由鲜血才能浇熄,用背叛者和凶手的鲜血!
续光二十五年,王之齐带领江湖正道攻破合欢教。
续光三十年,王之齐攻破天阴教。
续光三十三年,王之齐攻破天地教。
但王之齐不知道,每次尽诛魔头后释放的教众中都有一人相同,他就是诸平安。
续光三十五年,周家天下山庄,江湖中所有或年轻有成或德高望重或成名立业的人齐聚在此参加庆功大宴,庆祝两年前宣告江湖四大魔教威胁尽除的天地教覆灭一案。这其中自然有从二十岁起就领袖江湖正道,组织带领除去四大魔教的王之齐,但却也有一个显然是不速之客的月神教唯一未死的教众,诸平安,只是座中无人认识此人,连交过手的王之齐也不知道。
本次大会,本是为王之齐庆功,只因王之齐虽扬名江湖,却无人能知其家出何门,师从何处,每次询问也都被婉拒,至他功成名就,渐渐也无人敢相询于他,因此这次大会就在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庄,周家天地山庄举行。
既是为了庆功,各人自然也都带了贺礼,纵是王之齐连连摆手,也不能阻止江湖众人对他的崇敬和尊重。
贺礼却是不少,两个下人一唱一摆,一一将贺礼加以展示,只是到了其中一件,唱的人不敢唱,摆的人不敢摆,僵持了好一会儿,其余众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见王之齐无有话说便也不做声,但宾客中却有一人突然叫道:“怎么不敢唱不敢摆了,拿出来看看啊。”
周家家主周古玉一下觉得脸上挂不住,斥责道:“何人任意喧哗?”
王之齐一拱手道:“古玉兄不必动怒。”转首又对那两人道:“两位只管陈示。”
两人齐声道:“这…”周古玉喝道:“叫你们做就做。”
两人一看家主动怒,只好照做。
这边一声喊:“诸知晓赠‘错’字一幅。”那便就摆出了一个画卷,拉开来,上面是巨大的一个“错”字,浓墨在白纸上格外明显。
周古玉听得这名字,登时大怒,道:“看门的是谁?这么大胆,谁让他进来的,我根本就没请过他,要你们守门何用?”
却听宾客中那声音道:“这本是江湖中盛会,我身为江湖中人,想来就来,莫非你看我不起?”竟是振振有词。
王之齐连忙道:“不错不错,倒是我有错了,我这里道个歉,不要平白冤了古玉兄。”一边拿起酒杯致意,道:“兄台不如与我共饮一杯。”
周古玉听得王之齐这般给自己台阶下,也不好意思再做颜色,也端起酒杯向着人群致意,道:“大伙儿共饮一杯罢,本同是江湖中人,便有三分交情。”
却听那声音又道:“你两位我可高攀不起,我送这件礼物过来,只想问王之齐一件事。”
王之齐道:“兄台但说无妨,王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宾客中走出一个人,那人高鼻大眼,浓眉衬着苍白的面容,下巴上蓄着点胡子,唇上两撇小胡子格外干练。他在王之齐面前站定,周古玉听得王之齐要回答那人问题,也不能阻拦,只得任由他。
他站定,道:“我就是诸知晓,我只想问你,你这一生,是否错过,是否后悔过?”
登时,宾客中骚动起来,“他奶奶的,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有错,怎么可能后悔。”“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滚出去。”
王之齐一摆手,示意他人不要讲话,苦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当然错过,当然后悔过。”
宾客中又是一片赞美之声,什么“大正无私”,“心可昭天”听的诸知晓冷笑连连,他又道:“那最后悔的是什么事情?”
王之齐沉默良久,抬首道:“续光二十三年,我倾覆月神教,不问青红皂白,将其教众全都杀死,被一少年点悟,方才幡然,因此,我将利剑尘封,重铸一柄木剑,誓不杀无辜。”宾客中一片哗然,众人尽皆不知王之齐换利剑为木剑竟是有这般曲折。
诸知晓的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似乎是看见了圣光,他拿过附近的酒杯,一饮而尽,吞掉杯中所有的美酒,大声道:“就冲你这一句,便是我诸某人的兄长了。”
王之齐大喜,言道:“就冲你的礼物,足够做为兄的知己了,咱们喝。”
宴罢,王之齐邀得诸知晓一并坐在花园中,这天下第一庄中的花园果然也堪堪要成为天下第一了,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遍是奇花异草,花香杂合却不乱,让人犹入仙境。
王之齐举杯笑道:“这花园可美,这美酒可美?”
诸知晓一昂首已将一杯酒吞入肚中,道:“花园再美,也不能养活路边饿殍,至于酒,世界多少人能有幸品,所得酒尽皆以此逃世。”
王之齐皱眉道:“贤弟何出此言?”
诸知晓道:“兄长可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天下已经败坏崩落,可高贵在上的人又怎能明白,纵兄台这般秉天行事,只怕也不清楚道路饿殍,天下仍有许多人不得温饱。”
王之齐沉默,觉得手中酒香也似臭了,突然拱手道:“贤弟所言甚是,我必以此为戒,以我为起,天下败坏崩落,我必会阻止。”
诸知晓道:“前路漫漫,兄长可能坚持。”
王之齐道:“我说到便会做到。”
诸知晓道:“如此甚好,这亦吾之所愿。”
王之齐举杯道:“你我共勉!”
诸知晓也举杯道:“你我共勉!”
续光四十年,王之齐看着倒地的林亚仁,突然举起手中的木剑大喊道:“你我共勉!”
诸知晓眼里的泪顺着眼角流出,他挣扎着爬过去,拿回他的剑,也举起来,大喊道:“你我共勉!”
三日后,王之齐安顿好已经残废的林亚仁,独自坐在客栈中,面前是一壶酒,和一个杯子,木剑正挂在腰间。
有人拿过一个杯子,放在了王之齐面前的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抬手,已经入了肚子。
王之齐也饮了一杯酒,道:“贤弟,为兄错了。”
那人道:“兄长,我也错了。”
那人又道:“兄长,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送你一个‘错’字?”那人正是诸知晓。
王之齐道:“为了惊醒我,这天下的崩坏吗?”
诸知晓道:“不,我原名并非知晓,而是平安。”
王之齐一惊,但随即又平静道:“竟然是你。”
诸知晓又道:“当日我本想谴责你之过,取了你性命的,但那日你竟坦然承认,你知道那时候我看了什么?我看到了亮光,和圣姑一样的圣光,所以我相信你能改变这个世界。”
王之齐道:“但我失败了。”
诸知晓道:“我也失败了。”
王之齐道:“我准备隐居了,我很累了。”
诸知晓道:“你不想改变世界了?”
王之齐道:“我想,但我无能为力。”
诸知晓道:“我也不能,所以我来找你。”
王之齐道:“所为何事?”
诸知晓道:“赎罪。”
王之齐道:“如何赎?”
诸知晓道:“这三天,我已在天逸峰做了我的石屋,我要你切去我双腿,从双膝往下,我要改变这世界,就要依靠你的力量,依靠你的号召力,还有我这几年积攒下的凶名,告诉天下,你们一直追捕不到的天残就是昔年月神教天谴使,诸知晓,已经被你擒获囚于天逸峰。”
王之齐道:“好吧。虽然你我道不同,但我相信你。”
诸知晓道:“多谢兄长,日后你的孩子有难,我必定会帮助他。”
王之齐道:“我已决心隐居,我的孩子只怕不会在江湖中出现了。”
诸知晓道:“风刮起来了,是这么容易停止的吗?兄长,听贤弟一言,武功不能不学,要让他拥有保护他所爱之人的力量。”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风难止 第十三章 诸晓天下(三)
续光二十三年冬,今年锦州的冬来的实在很早,方才十月,已经见雪,飘洒的雪花将这个养蚕织锦为生的地方染得如同蚕丝一般洁白,无数大大小小的蚕茧树立在大地上,一望就让人心里澄澈,心旷神怡。
深深扎根在锦州大地的月神教已经覆灭了月余了,在月神将月的信仰扎进土地的时候,只怕也想不到,以人的力量竟然能将她拨入人世的种子根木连根拔起,得到恩惠的人们竟然会这般为死去的种子感到兴奋快活。
诸平安躺在雪白的地面上,残破肮脏的衣物把雪玷污在他的身下,飘飘悠悠的雪似是要清理掉这堆垃圾,不断往他身上压着,压着。
胸口闪亮弯月的烙印,随着心脏一跳一跳,一股一股将信念注入他的脑海,如同心脏将血液注入他的四肢百骸,在万籁俱寂的世界显得格外响亮,在他的脑海中则已经响若雷霆。
月下圣姑的身影神情又一次在他心中闪过,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十三次了,每一次他都记得很清楚,端庄圣洁的身躯,慈和平静的神情,祈祷时喃喃的嘴型,他都记得很清楚,毕竟他虽然信奉月神,但他也相信,圣姑就是月神。
当最后一片雪将他唯一裸露的右眼遮住,他整个人从陈雪中跃了出来,雪地上出现一个人型的浅坑,可以看见泥土,他已经躺在这里很久了,从雪开始下之前就已经躺倒在这里了。
他又跪下了,向着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月亮升起的地方。
随后他又站起身来,抖擞下一身白雪,向着东方走去。
东方是个县城,县城里当然少不了客栈,他就进了一个客栈,客栈里自然有酒,他自然叫了酒,有了酒当然还要下酒菜,他自然也叫了下酒菜。他的样子自然不似个有钱人,虽然以前在月神教他穿的衣服质地是上好的,但一个人经过几个月的颠簸,难能有衣服不破,衣服一破就难能有似个有钱人的。
客栈里的小二都是人,当然也都是有双视人的眼睛的,他们的眼睛往往还比他人锐利,起码现在小二就看出了此人的窘迫。
小二一边谄笑,这谄笑,当然也是每个小二的必修,没见过哪个小二笑的不谄媚的,毕竟这样再问什么话也不会觉得无礼,一边问道:“客官,你点的东西不少,不过那个,客人可知本店从不赊账。”这赊账,也是种聪明话,熟悉江湖的人当然都知道,小二说不能赊账,实质就是说不能白吃。
诸平安道:“我不赊账。”
小二识人有数,见这客官这么干脆,心中暗道这客官该是有钱,也就跑到后厨吩咐下去。
诸平安是近几个月才开始喝酒的,可他喝的实在一点也不少,但也不快,他总是一杯一杯喝,杯是小杯,也不倒满,往往只有三分一;他吃菜也慢慢吃,一下一下夹,也不夹多,往往只有一粒。
很久,确实很久,他才喝完了酒,酒坛已经摆满了桌子,下酒菜的碟子也有三堆,每一堆都叠得有酒坛子那么高。他喝了很多,也吃了很多,因为他很久没有吃饱过肚子了,他上一顿大概是四天前,在一个小村子里的一个老婆婆给他吃的一碗剩饭,那时他已经饿了有四五天了,差点晕过去。而再上一顿,则是十天前了,也是小村子,是个独身的老头子给他的剩饭,确切的说,从月神谷逃出来那天起,这个把月都是饿个四五天然后有人给了一碗剩饭。因此现在看到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年,任凭谁也不会知道他就是月神教唯一逃生的教众,就连对他印象深刻的王之齐只怕也发现不了。
吃完了,他就站起来,站了起来,他就准备走了,他不赊账不代表他准备付账。
小二迎上来,谄笑的面具仍挂在脸上,道:“客官,你还没付账呢。”
诸平安上下打量着小二,道:“我没钱。”
小二愣了一愣,随即两眉倒竖,怒道:“穷叫花子,没钱你吃什么饭,喝什么酒。想吃霸王餐啊你!”
诸平安道:“我只想喝酒吃饭。”
小二手一招,已经来了两个壮汉挡住了诸平安的去路,厉声道:“先打一顿再报官,没钱想吃白饭,有你好受的了!”
诸平安皱眉道:“走开!”
两壮汉可不管他说什么,一个已经上前揪住了诸平安的衣领,另外一只手已经一个大耳刮子扫上去。
诸平安已经一拳打在壮汉胸部,壮汉直飞出去,手中抓着的那早已破旧不堪的衣领已经被他拉了下来。
众人已经看呆了,待得那壮汉吐出一口鲜血,小二大声喊道:“来人那,杀人啦,救命啊!”
诸平安却什么也不理,慢腾腾走出了客栈,这几个月,他知道了自己下手的轻重,那壮汉绝不至于死,至多不过断了几根肋骨,也就躺床上几个月的事情。
雪已经停了,他出了县城,又回到刚才他躺过的地方,痕迹还依稀可变,他突然很想回月神谷看一看,已经一个多月了,那里多半没有人还留守了。
回去的时间比来时的少多了,因为他又回了县城,在衙门里借了匹官马。
回去的伙食也比来时的丰盛多了,代价是好几个县城都贴上了他的通缉令,吃霸王餐,伤人。
他停住了,不是马累了,他在客栈里吃饭喝酒的时间足够马吃好几顿了,而是他到了尽头,再过去已经是古江了,而月牙谷的入口只能从这个地方顺流而下才能到达。
他放走了马儿,已经一头钻进了古江中,古江终年浩荡奔腾,在冬日中虽有刺骨寒冷却也不会结冰。
转眼已见密林,他一个浪里腾身已经跃上了岸。
熟门熟路,他已经进了月牙谷。
谷内一片荒凉,地上的尸身和血迹已然不见,到处是大火烧过的痕迹,月神殿被拆毁焚尽,月神殿后面的竹林被铲平了一部分,堆起了墓堆,摆着各式墓碑,最醒目一块方正干净的石碑,上书月下圣姑之墓。
诸平安看着上面的“月下圣姑”四个字,眼泪已是止不住流淌,两腿一软,已经跪了下来,埋头在地,竟发出呜呜的哭声来,眼泪打在地面黄土,和成泥,不觉染了他的衣服,脸面。
他叩完三首,又挪动脚步,跪在墓碑面前,用嘴去亲吻墓碑。
他终于还是离开,他知道在这里痛苦没有丝毫作用,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他对圣姑的爱,让玷污甚至杀害圣姑的人获得应该有的报应,他觉得有必要去藏书塔看看,那里似乎有能帮助他获得力量的办法,若是没有,他早已经在月神教覆灭当天就死了。
藏书塔当日想必也已尽成火窟,他再一次来到他度过了孤独的许多年的地方,差点就认不出来了,这里成千上万的典籍已经化为灰烬,虽说他已看过大半,但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得知他身上的武功是从哪里来的,要想精进只怕也是困难的很。
他不死心,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死心。
脚步踱踱声终于停下,诸平安看到了还完整的书架,这个书架他有印象,是所有的书架中唯一铁制的。他的记忆猛然回溯,他终于又记起,此处本是禁地,唯有天地人及左右五位护法和圣姑能到这里,连他都只偷偷来过几次。这书架上的书玄妙迷离,往往不经过几天深思不能通读,要领悟更是困难重重,现在想来这书架上放置的多半就是武学宝典。
他的眼中又有了希望,然而,书架是铁制的,架上的书籍与其他典籍却并无不同,遇火不能不燃,书架上早已空无一书,这世上比绝望更痛苦的事情就是先给了你希望,又让你绝望,这痛苦,已经差点逼疯他了。
但往往绝望都不是绝望,山重水复时,柳暗花更明,书架上还有一本书,它也遭了火劫,却没有让火烧毁,只因它与这书架一样,也是铁制的。
它就放在角落里,若不是绝望使他低头,现实让他弯腰,他必然不会看见这本书。
他颤抖着伸手过去,只有真正绝望的人才知道希望的珍贵,也最怕希望的消失。
他摸到了,铁制的器件在冬季总是很冰的,刺骨的寒冷,他却不觉得冷,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被火焰点燃了一样,兴奋充满了全身。
书却拿不动,似乎是烙在书架上的。他猛的一拉,整个书架都被移动了一寸,书还在上面,但,确实动了。
他将书一转,出乎意料的顺利,随着书慢慢转动,有石块移动的声音传来,这藏书塔竟然还有机关,而这开关就是这书架上的这本铁书。
诸平安已经顾不得想这机关是何人所制,他四下里移动,终于找到了那个机关的着落处,两块地面的砖石已经不见,他稍一思量,便知必是此处地面两边砖石其实内空,机关一动这两块消失的地面便缩了进去。
面对深幽的地底,他实在不敢妄动,丢下两块石头,从声音听得该仅二三人深,又实在找不到结实的绳子,他别无他法,直接纵身跃下。
密道渐下渐细,最后只容一人通过,也难怪上头的光透不下来,底下的光照不上去。
站在地面,头就快擦着上头了,这个密室并不很高,但这里实在可说是书的海洋,没有书架,叠得整整齐齐的典籍就好像承重墙一样,每两摞书堆间都有一条路,小路,仅余一人走过。
他也不急着看这些书,无论是谁,到了这里都不会急着看书,因为这里本身比书中的故事还精彩,比书中的武学还高深,因为这里有神秘,让人忍不住一探的神秘。
行至深处,他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腐烂彻底,只余下白骨了,可以看见死因应该是胸部的肋骨断裂插进心脏,诸平安认得这是左护法下的手。左护法的独门兵器鬼杖,形似棍棒,却仅比判官笔长了半寸,却不似其他钝短兵用来打穴,而是专门打骨用的。左护法认穴不准,打穴无力,偏偏认骨特准,打骨必断,而且手中鬼杖一碰,断骨就能伤及内部,端地狠辣无比。
待得再近一瞧,他不觉惊呆了,尸体腰上系着个小袋,袋里竟是右护法的独门暗器“无路天针”。他实在想不到左右护法竟在此处有一次斗法,右护法还会被击毙在这里,明明月神教被破前日他还看见两人及天地人三护法进了藏书塔又出去的。
他正觉疑问,却见尸体右手边竟有几行小字,却是有人用内劲强行划下的,捡起一看,上书“哀哉吾圣,月神忘吾至信,何至使奸人妄图我教,私利于己,哀哉吾圣!愿神遣天使切忘我教大历,俱记于四面书中,勿忘我教大仇,为三代天地人及左护法另还有千面小鬼。”下面所刻时间正是覆灭前日。诸平安方才想起,当日离开藏书塔的右护法比以往瘦小的多,该就是千面小鬼伪装假扮的。他恨恨咬牙,现在便是傻子也知道,那日那么多外来人闯过外头密林不是意外,根本就是有叛徒出卖,当然就是那几个护法!他们就是罪魁,让圣姑蒙难的元凶!他发誓,绝对不会让他们逍遥下去的。
续光二十三年除夕夜,诸平安正在藏书塔密室研读书籍,而合欢教迎来了五个新长老,在一年一度的教内选拔中,这五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教众击败所有种子选手,成为黑马,而他们的对手,除了怯场退却的,包括原来的五位长老,伤势最轻的也全身毁了几十根骨头,一辈子都要靠大欢喜神的庇佑度日了。他们承了原长老的席位和名位,号至欢,至喜,至情,至性,至欲。
一年后,诸平安化名李轻侯加入合欢教,领经阁阁主。
续光二十四年,王之齐率正道攻入合欢教,击杀教主,诛五大长老替身,诸平安则遭释放,暗随五大长老真身。
续光二十六年,天阴教教主去世,立新教主当日,一人大杀四方,荣登宝座,当日废原天阴四使,立四无名教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