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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不管何种表情,都显示着一个事实,就是,她们都不需要看邓良人的绝笔中究竟写了什么,她们就可以投射出各种情绪,因为她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就瞒我一个,就瞒我一个……”她颤抖着,双眼失了神。
岚昭容心中不忍,过去将她扶起。馨充华看了一会儿岚昭容,又看看莫瑶,失神地说道:“莫姐姐我真的没害你。”
莫瑶见她神情恍惚,顾虑自己有身孕,不敢走上前去,却又忍不住流泪满面,只得狠狠地点头。
被岚昭容扶起了,馨充华缓缓地越过芳贵嫔,走到皇后跟前,默默地长伏不起。
“馨充华你这是……”皇后不解其意。
馨充华伏地而泣:“邓良人留书,以自己的性命来证明与臣妾之间的清白。只可惜臣妾已不容于皇上,任何辩解都是徒劳。臣妾倒不是为了自己,只为竟连累邓良人一条性命,心中郁结不堪。原想也如邓良人一般,去了便也空了,又怕人说我是殉她而去。臣妾今日方觉得生与死,原来皆难。”
“这才过年几天,宫里就自尽了两个,未免也太不像话。你要还是个懂事的,千万不能再给宫里添晦气了。”
皇后语气还算和善,并未与皇帝那样坐实了馨充华的错误。但是皇后自己也知道,皇帝如此绝情,必定是丽婕妤之流在皇帝面前下足了功夫,不知敲了多少边鼓,吹了多少枕头风。一旦皇帝认定的事,谁又能轻易改变呢?
死了,一点扳回的余地也没有了。活着,总还有希望。
当着众人的面,皇后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得那么透彻,她只是希望馨充华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可是馨充华到底能有几分聪明呢?皇后却没有一点把握。
馨充华回到锦画堂没多久,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馨充华贬为丘良人,锦画堂即日起封门,一应太监宫人全部撤走,只留一名干粗活的行走。另有宫侍局派了守门的太监,看管馨充华的行踪。终点又回到起点,甚至比起点还更遥远。丘良人又回到了丘良人,可是那个活泼俏丽的少女回不去了,她终于成为深宫里埋葬掉的又一个青春。





第一女官 第九十六章 终究不容于世
福熙宫这边也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好在,最早发现的是绮罗。
从昭阳宫回来,主仆三人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寂寞。因为邓良人的死和馨充华的遭遇,莫瑶心中郁郁不乐。绮罗与玲珑一路上便一直温言开解于她。
进了福熙宫,绮罗却发现门枢的内角有一张折叠好的信笺,像是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眼尖的她立刻就警觉,这信笺和刚才邓良人的绝笔信笺一模一样。
她将信笺收起,悄悄地给了莫瑶。
玲珑进屋时,莫瑶问她,想不想知道当时究竟是谁,将玲珑送进了思过堂。
当然想知道,还用问?
可是莫瑶并没有直接回答,却将那封信递给了玲珑。
玲珑不知就里,展开信笺。信是邓良人写的,寥寥数语。“吾不能久矣,唯一事不能释。当日夜深荷池边,无边鸳鸯嬉水,却教玲珑涉。去也,愧也。他方祝安,久长。”
“原来是她!”
玲珑仿佛看到了邓良人去意已决,来到福熙宫门前,趁人不备,偷偷地塞进了信,又悄悄地回希宜阁,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了一段白绫。
看着玲珑意外却又并不气愤的表情,倒是出乎莫瑶的预料,她以为玲珑会生气,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劝慰玲珑。
可是不需要了,玲珑看上去一点没有愤怒。
“你不生气?”
玲珑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却并不生气。”
“邓良人太傻了,便是要替馨充华挣个清白,又何苦搭上自己?”莫瑶想起以往倍受冷落,多亏徐美人和邓良人陪伴,心中一阵悲苦袭上,“怪不得前几日闲聊,还提到你当初进思过堂的事儿,她总是有心事,又不愿与我说。”
绮罗轻声劝道:“娘娘千万不要太过伤心,小心身体。”
莫瑶拭了泪,默默点头。
“娘娘切勿自责,邓良人的心事,果然说不得。对娘娘说了,便是害了娘娘。”玲珑的劝慰则另有一套。
莫瑶果然一时忘了悲苦,怔怔地问道:“此话怎讲?”
“玲珑说话向来大胆,娘娘勿怪。便是绮罗姐姐,你也只算是听玲珑讲一个故事可好?”绮罗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好奇地说:“你又卖什么关子,你还有不敢说的么?”玲珑觉得,综合了这么多信息,以她前世多年的情感dj经验,完全可以将散落的情节穿起来,组成一个相当完整的故事。
可是这个故事,却不能被这个社会所接受。
于是玲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她刚刚才将前因后果想清楚的故事,一个可以解开部分围绕自己身边已久的迷团的故事。
“在某朝的皇宫里,有一个貌不出众的低等嫔妃,性情温和,沉默少言,过着寂寞的生活。有一天,她的宫里又来了一个少女嫔妃。少女嫔妃活泼聪明,欢声笑语,给寂寞嫔妃的生活带来了鲜亮的色彩。可惜,聪颖美貌之人注定是要飞上枝头的。少女嫔妃像一只讨人喜欢的喜鹊,很快就站了上去,欢乐地闹着枝头的春意。”
“少女嫔妃终于有了自己的住处,可因为有了那段日子的陪伴和扶持,好像一切都成了习惯。寂寞嫔妃还是经常关心和照顾着少女嫔妃,她欢喜着对方的欢喜,悲伤着对方的悲伤,她痛恨宫里折磨少女嫔妃的贵妇。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发现了贵妇的软肋,于是,她递出了一封匿名信。”
“她没想过要害死谁,哪怕递出那封信,她也只是想帮少女嫔妃去掉一颗前进路上的小石子。她愿意看到对方得意时的欢颜,那是她对自己的褒奖。可贵妇终究是死在她手上的。当她看到少女嫔妃暴突着双眼,被贵妇扼住咽喉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操起身边的家伙砸了上去。”
“即使她救了少女嫔妃一命,却一点都没有欣喜若狂。她担心自己的内心被人识破,更担心这样不理智的情感最终毁灭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更加在意的对方。可是,越是担心,总是越容易成真。她听到了不堪的传言。”
“她不敢告诉少女嫔妃,因为后者丝毫没有察觉到枝头的阴影。寂寞嫔妃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挽救这个传言,可她无能为力,传言永远比真相走得快,更何况,这个传言除了细节,大致竟立得住脚。”
“她已生无可恋,只求用自己的生命,为对方做最后一件事。她从前成功地扶持过她,所以如今她就是化成对方脚下的一汪水、一摊泥,她也要保全对方最后的荣光。”
“这就是今天我想到的故事。它不容于世,不容于情,所以只能是个故事。”
良久,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莫瑶终于打破了沉默:“这真是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
泪,又滴落。丝帕无用印泪痕,不能晶莹暖世间。
同性之恋,亦可杀人。玲珑又一次领教了后宫的可怕。有人利用了自己,随后又被他人逼到绝境。
福熙宫由此也更加小心。
是夜,莫瑶、绮罗和玲珑三人聚在一起做针线活儿,玲珑提醒莫瑶,丘良人之败,终究败在根基太浅,所有关键岗位,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无论是多好听的名头,那也是皇帝封的。喜欢你的时候,他可以封你天底下最动听的号,厌弃你的时候,他可以轻易地剥夺。
在帝王身边,恩情最是靠不住,只有根基才是王道。
莫瑶唏嘘了一回,又开始懊悔自己当时听到了传闻,却没有跟馨充华——也就是如今的丘良人报备一声,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她在皇帝面前吃那么大一个哑巴亏。
关于这一点,玲珑也承认,如果提前说过,的确不会搞得这么糟糕。可是,毕竟谁也不是先知,人生也没有那么多如果。
在宫里,不忍与懊悔常常是被攻击时的突破口。为了保护自己,将不忍进行得更有智慧与策略,才能避免被人利用。
很多方面,莫瑶都很看重玲珑的意见,便是资历远比自己老的绮罗,也并不因为玲珑的出众而排挤她,在福熙宫,一切难能可贵的事情,都因为莫瑶的恬淡而变得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当玲珑说起莫瑶的根基时,大家都知道,她触到了根本。
莫瑶有点犯愁,如今各个管事的局里,都是只熟脸,不熟人,再者,要她拉拢别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玲珑却说,拉拢是最下乘的关系网生存法则。真正强硬的关系网,应该是每一个结都由自己亲手扣上,并放到这个位置。




第一女官 第九十七章 春来农事
去了冬雪,来了春风。
天宸十三年,春天。大齐王朝的田间陌头,开始出现忙碌的人们。冬天那场瑞雪,将土地蕴育得分外饱满,土地下的每一个生命,都在酝酿着生机。
春耕开始了。
天宸帝肖璎,带领文武百官走到田间陌头,与他的子民一起,开展一年之春最重要的一项活动:试犁。
皇帝从来都是万民的表率,天宸帝是英明的天宸帝,自然更加勤勉刻苦。他愿意走到民间去,虽然不是很远,只是京郊的那十几里地。可活动的意义却是深远的,皇上希望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百姓的依靠,其实就是脚下的土地。而不是土地上站着的谁。
深宫里的人,却并不关心春耕何时开始,春蚕何时吐丝。春耕或春蚕,对于她们来说,新米在白玉碗中紧糯爽口,绫罗在俏身躯上曼妙走线,这种时候,农事才有价值。
当浩浩荡荡的车队走向京城外的时候,深宫里的女人正将宫斗戏演到不知哪一幕。
合德殿里,朱环翠绕的芳贵嫔、艳丽夺目的丽婕妤,欣赏着珍宝局送来的新鲜玩意儿,也指点着深宫里的无限江山。
“莫美人的肚子,我瞧着颇是显怀了。”芳贵嫔不咸不淡地,好像说一个极其平常的八卦。
“又不能侍寝了,还惹得皇上天天往福熙宫跑,也不怕耽误了别人。”丽婕妤果然被芳贵嫔一句话勾出了一大桶的酸味儿。她的掩饰是看对象的,在芳贵嫔面前,她酸得极其**。
芳贵嫔瞟了她一眼,有点讥笑道:“耽误谁啊,你如今又是独一份了,反正也不会耽误你。”
这话说得丽婕妤又是得意,又是担心:“再怎么独一份,总还是少了些什么。我总怀疑储御医给了莫美人什么药,去试探过,又没有结果。”
芳贵嫔冷笑,啐了她一口:“呸你个没脑子的,人家有好处,凭什么想着你。之前人家倒霉那几年,你是去暖过啊,还是帮过啊?现在上赶着示好,也着实太落痕迹,难怪不理你。”
目的性太强的示好,的确为人所不喜,丽婕妤不是不明白,她撇着嘴说:“这不是失算了么,谁想到她还能翻身?”
“这次不仅翻身,还翻得骑到你头上了吧。”芳贵嫔真是挑得一手好拨,不怕事大地看着丽婕妤,后者脸上一阵红红白白,颇是尴尬。芳贵嫔继续道:“丘良人的脸毁了吧?”
“听说是,贱人运气真差,屋檐上掉个瓦片都能将脸砸了。靠着一张狐媚的脸才吸引了皇上,真以为自己有啥本事了。”
芳贵嫔淡淡一笑,心中想,好像你不靠脸似的,嘴上却附和道:“是啊,运气真差,这才是真的不能翻身了。”
看着芳贵嫔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丽婕妤突然生了一个念头:“她的脸,难道是……”她看着芳贵嫔,没有直白地说出心中的疑惑。
“别把本宫想这么坏,运气不由人而已。”芳贵嫔却否认了。
“我就不信莫美人运气会比旁人好,这宫里怀胎的她也不是头一个,没有谁怀得住。”丽婕妤妖艳的脸上放出阴恻恻的光。
“婕妤还是慎言吧,万一有点好歹,你兜得住?再说了,从莫美人有孕开始,皇后便把福熙宫看得跟铁桶似的,奉劝你收了心,别耍那些小聪明。”芳贵嫔慢悠悠呷了口茶。
“要不是那个寇玲珑,上次本来就……”
“别提上次,幸好严公公机灵,找人扛了。否则的话,如今被封的就是你颐华宫。”
丽婕妤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幸好准备充分,没打下莫美人,也扳倒了一个馨充华,总算没有白忙。”
芳贵嫔何许人也,便是说话,也不让人抓到把柄,推卸道:“这也是婕妤你算盘打得好,不过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恰好有馨充华这样的现成人被你用。至于本宫,那是为皇上着想,毕竟皇上离不开你。”
离不开丽婕妤的皇帝大人试犁回宫,并没有去看望他“离不开”的丽婕妤,他去了昭阳宫,在那里小憩,一边是端庄和煦的永宁皇后,一边是恬静优雅的莫美人。
皇后端着一碗莲蕊羹,似乎是有些烫,轻轻地吹了几下,递给皇上,说道。“虽说是春天,可外头的风还是挺冷的。”
“下地干了一会儿农活,也就不冷了,朕还出了一身汗呢,只是在回宫这路上给捂干了。”肖璎还当真下了地,这深入群众做得够可以的。
“出了汗又捂干,这么冷的天是很容易风寒的,下次见着钱有良,我得跟他说,哪怕在外面条件艰苦些,该做的事也不能马虎。”永宁皇后视肖璎的身体为大齐的国体,万分紧张。
倒是肖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皇后太过紧张了,朕年轻,身体好,无妨。在民间,六七十岁的老者下地干活都比比皆是,老人家们筋骨还棒得很,精神也好。”
恰好端给莫瑶的莲蕊羹也来了,玲珑进屋,便听到了这段话,心里一阵好笑。
高层精英们最容易得的病不是感冒、也不是拉肚子,而是矫情。自己不运动,却羡慕劳作的人身体好。可要让他真的去劳作,又养尊处优地滋补上了。他们看不到在劳动者钢筋铁骨的背后,是更多的早逝、伤痛、病魔。他们见到的都是在岁月中幸存下来的矍铄,那些支撑不到最后的,根本没有资格站在他们面前被羡慕与膜拜。
这其实也怪不得肖璎,作为一个皇帝,一年中能有这么一天,真正走到陌头去劳作,已经是数代皇帝中少有的亲民之举,更多的只是象征性地去看一看,走一走。幸好当年没有电视台,否则也无非就是摆拍一场。
所以他又能真正知道多少民情?
但要说他完全不知道,也是冤枉了他的。
“今年这个头开得好,土壤墒情非常有利于作物生长。司农卿的王侍中在那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想法子减少虫害,不能像有些年那样,明明是个好年景,最后让疫情和虫害给毁了。”
说了几句,又猛然自己笑起来:“朕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你们也不懂。”
皇后接话:“不懂,皇上就跟我们多说说,我们也算是跟着皇上了解一下民间的疾苦。否则宫里的这些人,吃着白米却不知粮食的精贵,穿着绫罗,却不知养蚕人的辛苦。”
“是啊,其实想要了解民情,有心就一定可以。”莫瑶也参与进了谈话,“我们当嫔妃的,虽说不能像皇上这样出宫去走走看看,可身边总有太监和宫人吧,他们好多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多听听他们讲家里的那些事,无论是进宫前经历的,还是进宫后从家书中得知的,都是最真实的民间疾苦。”
皇上与皇后相视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皇上道:“不知莫美人往常是否有与他们交流过,可有听说些什么?”
一旁的玲珑紧张起来。之前在福熙宫,说起皇帝参加春耕试犁之事,玲珑曾经想起自己无意中在杂志上看到过的一篇文章。那时候自己正坐在马桶上便秘,随便什么书,只要是有字的,那统统都是好书。进卫生间的时候从书架上顺手一扯,就扯到一本科学杂志,上面写着农业轮作套种的问题。
于是她找来清和问了个清楚,在大齐朝,似乎还没有玉米与豆类套种的经验。这真是一个好机会,莫瑶现在孕着,靠身体抓住皇上,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靠孩子抓住皇上,也得依仗于孩子可以顺利生下来。
她把这个想法细细地说给了莫瑶,莫瑶也很有心地记住了。
她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向皇上进言呢?
果然会的!
莫瑶自从东山再起,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包子。她深知在宫中要站稳脚跟,靠忍辱负重,度过难关可以,却忍不来一世的风平浪静。
“皇上,臣妾倒的确听得一些。”莫瑶笑盈盈地开了口,“先前听宫人说,他们家乡曾经有个奇人,试验了一种新的种法,倒也有意思。他将两种作物套种,比如玉米和豆类,似乎听说,不仅可以提高土地的利用,而且还能防虫害。”
却见肖璎双眼一亮,显然对莫瑶的说法非常有兴趣。莫瑶顿了一下,他便急急忙忙地催促:“说啊,快说!”
玲珑一听,放心了大半,看来这一招又见成效。穿越真是好使,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多啃几部百科全书,比如什么《齐民要术》,什么《梦溪笔谈》,否则的话,自己有没有可能当女宰相啊。
莫瑶却深知,她一个藏在深闺的姑娘,对农事有简单的了解即可,若精通得跟司农卿的专家们似的,那就装过头了,那就太可疑了。于是她说:“具体的,臣妾也说不好,当时竟没仔细听,后来那宫人也出宫去了。不过,既然有人想到这个法子,皇上不妨让司农卿的大人们先试试。”




第一女官 第九十八章 淳容华的命运
肖璎满意地点头:“嗯,我听着就很有道理,只是细节还需推敲。这些就交给王侍中他们去做吧,小范围先试验起来,成功了,再让他们去各郡推广。”
莫美人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在悄然起着变化。她如今不仅是皇上身边的美丽女子,还有可能是皇上的长子或长女的母亲,甚至是一个与皇后一样内心怀有美好情操、胸有千壑的智慧女人。
她与皇后走得近,彼此宽容投契,让皇上亦越发觉得她识大体。皇后曾经试探着聊起过关于位分的问题,莫瑶却说,经历了得病与治病那种生死惨痛的人,珍惜的是生命,而不是位分。她要的是平安活下去,这样可以有能力庇佑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大。
说这样的话,要不就是超然于世,要不就是虚伪至极。可皇后却相信她的超然,因为莫瑶又说,皇上若是因为爱惜她而晋她的位分,她不会假惺惺地说不高兴,但若皇上没有这么做,也必定有他的道理。
她的态度,通过皇后的态度,又让皇帝看在眼里。所以当今天莫瑶说出了一番事关农耕与百姓之福的话,皇帝觉得,是应该有所表示了。
“莫美人在朕身边也有四五年了吧?”肖璎温柔地看着她。
“回皇上,臣妾进宫四年了。”莫瑶隐隐猜到了什么。
“四年,不短了。前段时间,皇后还跟朕提过,也是时候表彰一下你了。”肖璎看向皇后,“颂恩,你看呢?”
“很是要得。往后小王子或是小公主出生,母妃也不能太寒碜了。至于表彰要到什么份上,皇上您看着办。”皇后自然也是喜闻乐见,再无不允之理。
肖璎略作沉吟,道:“封五职容华吧。”
皇后略略一愣,似乎有点意外,却听肖璎又说道:“莫美人宽厚秀雅,皇后你看‘淳’字如何?”
皇后微笑点头道:“甚好,莫妹妹当得起‘淳’字。”
帝后二人达成了共识之后,剩下的便只是手续问题。莫瑶真诚地谢恩,从此,大齐的后宫又多了一个温婉的淳容华。
当昭阳宫只剩下帝后二人的时候,皇后忧心忡忡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问:“颂恩,是不是怪朕不妥?”
皇后答:“皇上是真心想晋莫妹妹,只是为何偏偏晋了容华。宫里前后两位——宛容华与雅容华,皆无善终,臣妾只是觉得……”
皇帝知道皇后的意思,“容华”兴许是个不太吉利的位置。可他却有自己的想法。
“那么强烈的毒,她都可以挺过来,朕瞧着是个有福的。颂恩,这后宫的人,来来去去,没一个怀得住,有段时间连朕都心冷了。好不容易莫美人这次怀得还算安稳,若不是个命里有大福的,扛不住朕的孩子。所以,且瞧她是不是扛得过这个魔咒罢了。”
皇后这才明白皇帝的意思,他的内心也是相信魔咒的,但更相信会有人打破这个魔咒,如果莫瑶做到了,那无疑会在皇帝的心里加上一个旁人难以想像的砝码。皇后道:“臣妾明白皇上,皇上这也是看重莫妹妹。她身边的宫人极是得力,想必可以保她周全。”
“若她好好地生下个皇儿,自然给她宫里独一份的尊贵。宫里的那些位子,原本都是给诞育皇儿的嫔妃们留着的,只可惜,至今没人有这个福份去争一争。”
肖璎也有自己的软弱,再强势的男人也有软弱,只是不会轻易表露。他的软弱会给他的唐颂恩看。虽然如今只剩了柔情,没有了激情,但无论如何唐颂恩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是臣妾失责,没有管理好后宫。莫妹妹那儿臣妾会尽全力照管好,皇上放宽心。”皇后安慰他。
“朕看后宫,总不愿太过细琐,亦不愿以德论宠,故此,竟教皇后费心委屈。”此话真是夫妻间掏心掏肺的言语,便是皇后心里有些芥蒂,此刻也一扫而空。
“皇上快别说这种话,身为皇后,本来就担有重责,岂有费心之说。过年的时候臣妾提出来让岚昭容协助贵嫔理事,皇上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臣妾便知你心意,再不会觉得委屈的。”
肖璎靠在皇后身上,不说话了。皇后感觉有点不对头,只听他呼吸沉重,伸手一摸额头,竟是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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