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张惠霖的黑色轿车,已经在门外等着李熙。
志远临出屋子前和张九如耳语过几句,这时张九如赶出来,悄悄把两块大洋交到了志远的手上。
志远便乘李熙和大人们在车边告别之机,把朱厚辉拉到了一边:“辉叔,下午灯笼的事,让您破费了,这是还您的两个大洋。”说着,就把大洋往朱厚辉的口袋里塞。
志远的手,“啪”的一声,就被朱厚辉抓住了,任由他怎么用力,却纹丝不动,更别说把两个大洋塞进朱厚辉的口袋里了。
志远惊讶的看着朱厚辉,他能看得出朱厚辉也是个练家子,也听李熙说过,那晚袭击他的歹徒那样水平的,朱厚辉可以一个打十个,但却想不到,朱厚辉竟然是位和他爹爹水平差不多的武林高手。这样的一位高手,竟然甘心为李熙做跟班,李熙在志远心中的形象,又高大光辉了一圈。
边上的张九如更是瞪大了眼睛,好家伙,志远的功夫他可是见识过的,反正自己打不过志远的一根手指头,志远力道或者不行,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志远出手,那绝对是快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可现在,他却被朱厚辉扣住了手腕!
朱厚辉笑道:“什么还不还的,跟我还客气啥,我要敢收你这两个大洋,东翁回头还不骂死我。”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朱厚辉赶紧把志远的手推开,然后松开了手。
李熙脸上温和的笑意不改:“小远!你就别客气啦,厚辉下午是甩钱端大爷的架子,花钱买威风呢,你管他!再说了,他也不在乎那两个大洋!”
两个大洋哦,竟然还不在乎边上的张九如,做到凤云轩的大伙计了,一个月的薪水,是七个大洋,这已经够养活他老婆和四个孩子整整一大家子了。
“两个大洋啊,都不在乎辉叔,你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个大洋”张九如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边上志远白了张九如一眼,心说九哥,你问这干啥!多不好意思!
朱厚辉笑笑,没回答,只伸出两根手指头。
“啊一个月二十大洋这么多,难怪两个大洋不放在心上。”
张九如说着,满脸的羡慕。
朱厚辉却立马拉长了脸,不满的瞟了张九如一眼,一副被人小看了不忿的模样:“什么二十!是二百!”
“啊”张九如大张着嘴,惊得半天合不拢,妈了个巴子的!人家一个月,顶自己干几年!他还是大伙计,要像志远这种学徒,是没有工钱的,一个月也就只有2角钱的“洗理费”。
志远赶紧轻轻的推推张九如,不然他怕他的这位九哥,再不把嘴合上,那哈喇子就要流出嘴了,那可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人情归人情,债数归债数。”海山说着走了过来,从志远手里拿过那两块大洋,对着朱厚辉笑道:“远儿的错失,怎么好让辉兄弟破费!”
跟着,就见两人推让了一下,然后就是海山空手走回到庆三爷等人身边,而朱志辉的脸,却刷的一下红了。
志远知道,刚才的“推让”,是表面客气下,两位高手的较量,而且,是他的爹爹海山赢了,那两个大洋,妥妥的放在了朱厚辉的口袋里。
志远既为爹爹自豪,也有些不安。
志远直觉,他爹爹海山,似乎有点不喜欢李熙主仆。
呃,这可怎么好。
李熙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志远还想着拜李熙为师,多多向他讨教呢。
当晚,睡前海山照旧为志远用松节油推背,志远近日,已经可以弯下腰,以额头碰触到自己的小腿了。两父子,一个不怕痛,一个不怕累,用了三年多的时间,硬是把“残废”二字,从志远身上抹去了。而海山依然坚持给志远推背,这已经不只是为了志远能弯下腰,而是背部俞穴多,同时为孩子按摩穴位,治病强身。
“爹!你觉得,先生这人,怎么样”志远小心翼翼的问:“明天的课,我去不去旁听呢”
送走李熙后,海山的话很少,这让志远惴惴不安,李熙说过,拜不拜他为师,在听过他的课后,再由志远决定。
志远倒是想拜李熙为师,但他担心,海山会不高兴。
海山往手心里又倒了点油,用掌推法,顺着脊柱帮孩子推拿着。没有立即回答。
要换了别人,有李熙这么个大富大贵之人垂青,应该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吧。
可李熙走后,自己话少,孩子的话也不多,更别说是兴高采烈了。
孩子问得小心翼翼,而不是兴高采烈,特别是他本来已经定了明天去听李熙的课了,这会子,却征询明天去不去好,这说明,孩子敏感的感觉到了,他这个当爹的不快。
海山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是父子,知心!也说明了在孩子心里,他这个爹,有着无人能够比拟的地位,不管李熙有多少光环套在头上,不管李熙施了多少恩,秀出了多少背景和财富,孩子最看重的,还是他这个爹,甚至为了顾及他这个当爹的感受,放弃他期待已久的旁听课程。
孩子知道为自己着想,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为孩子着想
孩子称李熙为“先生”,而不“李教授”、“李先生”,其中的微妙处,海山自省的。
孩子对李熙有好感,而且已经在心里,把李熙当成了老师。
“李熙此人,”海山边推边道:“满腹经纶,能让人如坐春风。”
志远听出味来了,爹爹真的对李熙深俱戒心。李熙不是让人“如坐春风”,而是“能”!这里头,就有李熙是在表演的意味了。
爹爹果然不喜欢李熙!
“我知道了,”志远低声幽幽的道:“明天,我跟爹爹回家去!”
海山为志远推背的动作停了,低沉但却是厉声的喝令孩子:“起来!”
志远一惊,转头一看,他爹脸那个黑,这可绝对不是玩的,赶紧起身面向海山跪坐好,听他爹的教训。
海山第一句是喝令孩子:“围上被子!”
推背时志远上身是光着的,人趴在热炕上,背上还有自己的一双热掌在推,自然不怕冷,可人坐起来了,海山怕
第十八章 困惑和畏惧
第二天下午,李熙的课改在东北大学的小礼堂里上。
为何要改,因为这位“通俗教授”的经济学课生动活泼,教授理论深入浅出,针砭时弊辛辣强烈,好评如潮,加上快放寒假了,这又是李教授本学期在东北大学的最后一堂课,所以来听课的学生非常多,教室里坐不下。
虽然小礼堂的座位比教室多出很多,但因为人多,不少人还是没有座位,得站在边上或后面听。
志远本有坐位,但见人多,自己又不是正式学生,不好意思占座位,就起身站到边上去了。
上课了,李熙先是痛批前清“重戏轻工”,在国家病入膏肓,内忧外患的时候,握国之重器者,还不忘听戏和票戏,推祟戏子,遍地妓院,一个京剧名角,一月包银可成千甚至上万,但对工商业,特别是涉及民生的工业,却无政府层面的点滴扶持,任由列强对中国进行猖狂的经济掠夺,且在甲午战争后,清政府才放宽对民间设厂的限制,让中国的民族工业错失了最好的发展时机。
继而是与学生们互动,讨论国家振兴实业必须之措施,提出改良各种行政机关、调整和统一度量货币、疏通货物流通渠道、收集才智之民归实业界、制定特别保护奖励法规,以及扩大出口贸易、实行关税保护政策等具体办法。
最后,李熙鼓励学生们大力提倡国货,从自身做起,抵制外国的经济掠夺,维护民族利益。
这一堂课,气氛极之热烈,时常爆发出阵阵掌声,有座位和没座位差别不大,因为学生们经常起立鼓掌。
鼓了多少次掌不知道,反正志远的两个巴掌都拍红了。
李熙的讲授本来就极具煽动性,很会调动学生的情绪,加上所说的都是志远闻所未闻的大道理,李熙还特别的经常以眼神和志远交流,这一堂课真的是听得志远热血澎湃,从开始到结束,从认真听到深以为然,到后来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完全沉浸在亢备之中,恨不能立即就投身于实业救国的洪流当中!
这时的志远,在心里对李熙,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下课了,李熙是约了志远放学后去大和旅馆的,说是给他找了些适合他看的史书,可被一堆学生围着,讨论之前课堂上的话题,足足被那些学生们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脱出身来。
走出礼堂,就见走廊的长椅上,孤零零的坐着志远,手里抱着他所著的那本《中国工业化的途径》,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想得都入神,连他出来了也没注意到。
志远今天不再是短打扮,而是穿了一身长衫,围着毛线的围巾,颇有个学生的样子,坐在那里凝思,模样别提多标致。
其实今天李熙是可以早点出来的,之所以被学生们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来,是李熙故意“耐心”的和学生们讨论交流,他这是故意要把志远好好的晾一晾,就是要他在外头等,哪凉快上哪呆去!
昨晚,从庆文秀家离开时,杜海山和他的跟班朱厚辉暗中过了几招,杜海山赢了,硬是把那两个大洋,塞进了朱厚辉的口袋里,不仅如此,朱厚辉的手腕上,还起了一圈红痕,这是朱厚辉和海山“客气推让”时,海山扣他手腕,而朱厚辉暗中用力想挣脱,一扣一挣之间搞出来的,油皮都搓脱了一圈!
我想提携你的儿子,你却让我失面子,还伤我的人!哼!
这让李熙,多少有些不快,虽然他表面上装着没事发生,心里,已经对海山,起了不喜甚至是厌恶之心。
他明白,那是杜海山见自己的儿子,在朱厚辉手里失了一阵,心里不自在,故意来讨回面子的!
也是在向他示威!那潜台词就是:别以为你的跟班武功有多高,我比他还高!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大家和和气气的,还罢了,敢让他李熙不痛快,敢伤他的人,那他就要杜海山的儿子,也吃点苦头!天冷,见志远今天穿了长衫,那长衫比较宽大,一点也不合身,显见得是志远不知向哪个亲戚朋友借来穿充门面的,且不是皮袍,只是一件薄棉袍,李熙料定志远衣服不够暖和,故意叫他在外头走廊上等他,走廊虽也在室内,但外墙的上方是一排采光的窗子,小半的窗子是开着的,所以走廊比礼堂里冷得多。
“小远!”李熙叫了一声。
志远抬头,见是李熙,急忙起身想上前见礼,却忙中出错,自己踩到了自己长衫的下摆,绊了一跤。
李熙心下暗爽,笑道:“哎呀,这还没开口拜师呢,就先行拜师大礼了”
玩笑归玩笑,他一个为人师表的教授,当然不能不讲仁厚之道德,当下也快步上前,去扶正在爬起身的志远。
一边还温言相问:“没摔到吧”
志远一脸的不好意思,同时也有满满的崇拜,反正摔了,干脆对着李熙一跪:“志远对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拜先生为师!冒味干请,惟望幸许!”
李熙却急急一摆手:“先不说这个,快起来!”
李熙拉志远时,触到志远的手冰凉,心里就已经有点过意不去,到志远站起,李熙看到,志远怀里抱着他的书,右手心里,却拽着他自己的手巾,而他的人,又
第十九章 意欲何为
这天的晚饭,李熙是在庆三爷家吃的,吃完,海山父子请李熙到他们住的客房里坐。
海山对于李熙,因见志远流鼻涕了,不带他去大和旅馆而是送回自己身边,颇为赞赏,对李熙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好转。
请李熙炕头上坐,李熙却坚持把炕头让给志远躺着,志远喝了发散的中药,又特意喝了些热粥,为的就是能捂出一身汗,把寒气发散出来。
李熙和海山隔着炕桌对坐,喝茶聊天。
“今天都怪我,被学生们绊住太久,让小远又受了寒。”李熙先自道歉。
海山客气道:“李教授,您就别再自责了,刚才吃饭时人多,我不好说,实说吧,孩子是被红毛丹损伤了元阳,所以特别容易受寒感冒,与您无关。”
李熙听了,不禁皱眉,孩子身体不行,已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是自己未来的女婿。
他希望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女儿,这杜志远,什么都好,光是那容貌品行,李熙都担心,要是四个女儿一起爱上了他该怎么办,偏偏这身体……
“我会让我的人,留心寻访古成义的一切线索,若能抓到他,先把这王八蛋一顿死削是少不了的,但一定留他活口,以搞清红毛丹的具体成份,好让海山兄弟能对症下药,”李熙说着,看了边上缩在被窝筒里的志远一眼,真心实意地:“希望有一天,能把小远身体里的毒素,拔干净……”
这何尝不是海山的心事,海山抱了抱拳:“谢谢李教授。我也一直在设法查访,只是一直全无消息,唉……”
说完这些话,两人都沉默了,互相揣摸着对方的心思,等着对方先出招。
海山邀请李熙来客房“喝茶”,而李熙接受邀请,海山不让庆三爷等人相陪,而李熙也打发朱厚辉回大和去为志远取书,两个人,心照不宣,这会是一次重要的,亮底牌的密谈。
良久,还是海山先开了言:“李教授,今天孩子受了寒,你没把孩子带去大和旅馆,而是首先送回到我这里,这让我看到了教授对远儿的爱护之心,因教授有这一份心,我杜海山愿意和教授好好的聊一聊,希望我们都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开诚布公!”
李熙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好!”
海山紧盯着李熙:“李教授,这几天,你‘忙’得很,我呢,比不上你,之前一直在闲晃,但今天也没闲着,和朋友一起,把庆家大院、浑河堡村、东北大学、还有大和旅馆周边,都摸了个遍,您高明,我们真没捞到什么,可也不是一无所获,前天,有货郎子到浑河堡,借卖货和村里人闲磕牙,向村里人打听我们家的事,这是你的人吧”
海山双目炯炯,直逼李熙,可李熙却淡定喝茶,看着海山的目光不闪不避,十分的淡定。
海山继续相逼:“前天的晚上,你才遇险,被志远所救,可前天的白天,就已经有人在向村里人打听志远的事了,如果那货郎子是你的人,那么,我几乎肯定,前天晚上你遇险只是一场好戏,一条你砸下大本钱,不惜自己亲自吃苦头的‘苦肉计’,为的只是把志远忽悠到你住的大和旅馆去,李教授,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边上志远缩在被窝里,人不精神,可爹爹和先生在侧,哪里肯睡,一直支愣着耳朵在听着呢,此时听得他爹爹所说,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跟着就往炕桌边上爬。
原来爹爹今天在反查李熙,他完全不知道!
难怪晚饭前自己把爹爹拉到一边,告诉爹爹李熙这人不简单,甚至有“能共享和交换情报的朋友”,连他爱看书是“书虫”,曾经被古蝎子拐走一年,以及曾经有过“臭虫”、“烂背虫”、“蛆蛆”、“灾星”、“野种”等等外号,李熙都一清二楚时,爹爹的反应是那么的平静,全然没有半点吃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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