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隐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里闲人
吕氏赶紧招来仆从重新上菜,一边不满道:“你们初次上门,你表哥怎没留饭,这也太不知礼了。”
周子健苦笑道:“表弟都病得卧床不起了,谁还有心思招待客人。”
“真病了”吕氏微微蹙着眉头,“什么病知道不”
周子健道:“没好问,但看样子应该是寒症”
周子辰也点头道:“表哥这种天气都盖着厚羽被呢,脸也白的不行,没有一丝血色。”
“难道是风寒”吕氏自言自语道。
“应该不是,可能更严重。”周子健想起先前碰到方郗的手时的感觉,摇头道,“算了,娘,人家没说,你也别问,省得讨嫌。”
吕氏哼道:“娘亲舅大,我是他舅母呢,怎么不能过问。”
周子健连连苦笑,“您别忘了,您这个舅母还得打个折扣呢,人家认了才是,不认啥都不是,即使人家认了也只是个面子情,若不认也说得过去,谁让我们有错在前呢。”
吕氏哼哼两声,但终没有再说什么,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在这个宁国公府和侯爷外甥面前,平阳侯府挺不直腰杆,摆不了架子。
倒是吕氏的侄女吕秀姿,娇声道:“姑母,表哥病了,那我们可以前去探病啊。”
吕氏眼前一亮,是呀,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呗。
周子健连忙阻止道:“不可不可,且不说表弟病重需要静养,不得让人打扰,就是妹妹们姑娘家家的,也不好陡然去见外男啊。”
吕秀姿嘟着嘴,囔囔道:“都是自家表哥,哪里是外男。”
周子辰撇了撇嘴,赶着上哪门子杠呢,谁是你自家表哥,差的老远好不。看了一眼浅笑不语,端庄娴静的自家亲妹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大家闺秀,不愧是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侯府千金。
周子健也是一阵无力,这个表妹被母亲宠得心大了,一心向往高门大户,尤其这两天听说方表弟是个侯爷,那心思简直都快掩饰不住了,也不想想,一个七品知县家的姑娘,谁给她勇气敢去肖想一个超品候爵。他望了眼吕氏,呵呵,给她勇气的人在这呢,他娘,亲的!嫌弃不了,可他爹当初结亲时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这才勉强配上不是。
唉,算了,人艰不拆。
还有妹妹,老太太还想着借助国公府的势力,让国公夫人带出去见见世面,看能不能寻个良缘,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哪好意思开这个口。
太难了,做人儿子为人哥真是太难了。
累觉不爱!
养心殿,御书房里。
惠武帝召见顾格鹤询问方郗的伤情,当听到方郗即便痊愈,以后的体质也会更弱些,眉头紧锁,沉思了半晌后问道:“那在子嗣和寿数上有妨碍么”
顾格鹤道:“还是同臣以前所说那样,精心调养,不要让他多思多虑,且这孩子现在年纪尚轻,有杨江在他身边,日日辅以真气温养心脉,故而影响多少会有些,但大致上无妨,若再有运气遇上天材地宝,说不定能恢复成常人。”
惠武帝点点头,“这次又辛苦老爱卿了。”
顾格鹤微笑道:“不说医者父母心,老臣看着他长大,视他与自家孙儿无异,再怎么辛苦都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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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章 养伤(三)
不过……李清突然想起路上方郗所论及的军演之事,该不该说呢自己毕竟身份微妙,涉及到军事,太过敏感。又涉及到郗子,顾掌院先前所说之语,话音还未散呢。
惠武帝看到李清有些出神的样子,突然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郗子,”李清脱口而出,看着惠武帝了然的眼神,停顿了一会,老实道:“他之前有聊过关于军、队在太平时期如何保持战斗力的初步建议。”
“初步建议”
“嗯,军演,简单概之即为各军之间,分为敌我两方,进行模拟实战演练。他说这是一件繁琐的,需要周密思考,规划,填充细节,以及各方配合的事情,他只能提供一个大致想法和概念,若要具像化形容的话,就同沙盘推演一般,差别在于,一个纸上谈兵,一个真枪实战。至于其它方面得兵部和军方将领自己因地因事制宜制定详细计划,他没混过军队没打过战,不懂的如何排兵布阵。”按郗子话,他一向是管杀不管埋。
“这倒是很有几分意思。”惠武帝摩挲着下巴思忖着。
看到他爹极为意动的样子,李清提醒道:“父皇可先别激动,别忘了郗子现在身体状况,顾掌院说过,接下来的治疗极为难熬,否则他也不会冒着寒、毒入骨的危险,非得等郗子伤口痊愈后才敢继续。”
惠武帝深深叹息道:“才高天妒,慧极必伤啊”
“儿臣相信郗子是个有福之人,智通叔祖不都这么说过吗。”
惠武帝想了想,也是,证据就在密室中供着呢。可是……难道是世间不容完美之人,所以必须得留下一点缺憾
……
李清走出宫门时,突然记起一事,本想回头禀报,抬脚前又停了下来,算了,还是等郗子那里查出个结果来再说,遂转身骑马往泰宁侯府去。
上善院里,方郗睡足了,就不想在床上躺着,老太太可不许他起,病人就得卧床歇着,还是先前来府复诊的顾老掌院说了公道话,这才让他重得“自由”。
方郗夸张的伸腰踢腿,说是躺得骨头都僵了得拉伸拉伸,引得老太太好一阵紧张,在旁直念叨:“唉呀,轻点,慢些儿,行了行了,拉够了,以后祖母不拦着你起就是……”
方郗则嘿嘿的笑着,那副得意的小样儿好比偷吃到油的小老鼠,惹得陈柏升简直没眼看,扶着老太太道:“您甭理他,越理越来劲了,介摸大的人,还好意思向您撒娇呢,脸皮子忒厚。”
老太太乐呵呵着,她哪不知道孙儿是为了安她的心呢,可她这颗心哪,恐怕是没入土前都安不下来了。
郗哥儿亲缘浅淡,性子又有些别扭被动,自幼因身体原因不能常和堂兄弟们一处玩闹,长大后,兄弟间的感情是有的,但真实的亲近却不甚多。好在这个小胖子心宽,打小不顾郗哥儿的冷脸,硬是凑近乎,凑着凑着,就凑进了郗哥儿的心里,成了不是亲兄弟的亲兄弟,现在还多了个秦王殿下,总算让孙儿不那么孤单,可见人和人之间的缘份是很难说明白的,不是一个血脉亲缘就可以左右。
想到国公府客院的那些人,老太太眼神暗了暗,她这一生见过多少人,看过多少世情,那些人的心思如何瞒得过她的一双眼睛。
呵呵,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平阳侯府那个老婆子一向糊涂,自己嫡亲的外孙子不疼不顾,却疼着什么庶子所出的孙子孙女,说什么怕见到郗哥儿触景伤情,还不是心里怨恨着郗哥儿的出生害她失去唯一的亲女。
那她呢,她要恨谁,恨她中年丧子恨二儿媳妇为母不强,让她孙儿甫一出世就失父又失母,且病弱一生
那她的郗哥儿呢,要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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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章 祛寒拔毒(一)
吕氏和周子健进了秋实院,见礼落座后,老太太略带歉意道:“亲家夫人,实在对不住,郗哥儿那刚有客人来访,暂时不便,还劳烦亲家夫人稍等会儿。”
吕氏神情有些不豫,“有客人不是说外甥身体……”
周子健赶紧插话道:“表弟好些了么”他怕自家娘亲一时不忿,说出有失轻重的话来。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哪儿好呢,他是刚回到家,所以太医念他长途跋涉,所以让他先修养两日,若非是秦王殿下前来探望,恐还在卧床中呢。”
吕氏忙问道:“是二皇子么”
见老太太点头应是,吕氏眼里有了一丝热切之意,还是京城好,同是侯府,可看人家往来的都是皇子权贵,哪像自家,门庭冷落的都没几只小猫上门。思及此,心里对把女儿嫁到京城就更坚定几分。
老太太也没晾着吕氏,聊了两句,就让丫鬟去通知方郗,平阳侯府的亲戚来看他了,问他那边现在方不方便。
吕氏听到轻飘飘的“亲戚”一词,隐隐有些不满,但在老太太面前不敢作状,只能压在心底。
老太太淡淡扫过一眼,了然的嘴角勾了勾,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该受且受着吧。
没一会儿,丫鬟便回来禀报。
“回禀老太太,侯爷说亲戚远道而来,不好让人久等,故请客人稍候片刻,容他和殿下告声罪后,就过来拜会。”
老太太忽得就站了起来,嗔道:“这孩子,胡乱折腾什么,等我们过去就是了。”
丫鬟道:“侯爷说有殿下在他那儿,恐亲戚们不自在,还是他过来便宜些。”
老太太缓缓坐下,眼带着几分担忧,叹了一口气对吕氏道,“郗哥儿这孩子,一向是替别人想的周全,这样好也不好,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喜又忧。”
吕氏哪能说什么,只好应和着,“是这样说呢。”
未过片时,厅门口处进来一个身穿天青色夹棉长衫,外披白色狐裘大氅的年青男子。
吕氏定睛细看,见他虽满面病容,形态消瘦,但丝毫未损其沉静清雅的风姿。
方郗走进厅内,先给老太太行礼,“祖母。”
老太太关切道:“怎么就你一人”
方郗道:“老杨陪着呢,他先在院外等着。”
“殿下那呢”
“柏升先帮孙儿招待着。”
老太太这才放了心,笑道:“来,快来见见平阳侯府的舅夫人。”
方郗朝吕氏行了一礼,微微一笑道:“方郗见过夫人,因身体原因,未能前去拜见,还劳您亲自过来探望,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吕氏听方郗只称呼她夫人,眸光闪了闪,随即用帕子按按眼角,略带哽咽道:“郗哥儿都这么大了,这眉眼还长得真像你母亲。我那可怜的妹妹若还在世,该不知会如何欣喜,唉,她真够狠心的,怎么就抛下幼小的你自个走了呢。”
方郗淡淡道:“想必我母亲不会觉得自己可怜,与父亲同生共死是她所愿,即已如愿,必是含笑九泉。”
他顿了下,又道:“至于我,母亲知道自会有祖父祖母,伯父伯娘这些亲人疼着护着,她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地方。”
吕氏噎了一下,讪讪然道:“难为你这样理解你母亲……”
方郗浅浅的笑了下,没再驳她,终究是长辈,只要不拿母亲作伐,他就不会怼她。
见方郗没说话,周子健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又听吕氏问道:“不知外甥是生何疾,竟是这般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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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章 祛寒拔毒(二)
水深火热是什么感觉,这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方郗感觉自己就是一块正在被锻打的铁片,往复于寒泉和火炉之间。这种痛苦更甚于在金沙城被死气侵袭的那次,这算是冰火两重天吗他自嘲着,努力保持心思清明,不让呻吟溢出唇边。
门外,老太太两眼通红,一手捂着嘴,一手紧紧的抓着宁国公,原本白皙的手背此时已呈青紫色,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紧抿着唇,眼里的担忧之色几成实质。
沙漏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可屋里的人已觉有亘古之久,他们握着拳和方郗一起,一点一点的挨过这难熬的时光。
真气在方郗体内运行三个大周天后,杨江徐徐收功。没有了真气的驱动,金针逐渐平稳下来,等金针完全静止时,顾格鹤再次将金针逐一提捻过后方才起针。杨江马上将大氅给方郗裹上,然后神情沉肃地看着正在诊脉的顾格鹤。
众人在外间等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见略显疲惫的顾格鹤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刚走出房门,顾格鹤就看到老太太满含希翼的眼神,微微一笑道:“老太君放心,鸣谦虽然受了点罪,但治疗的效果比老夫预计的要好,这样看来,开头连续七天之后,以后每隔三天行一次针,四十九天就可以结束疗程。”
老太太紧绷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来不及开口道谢,就有些坚持不住,身体晃动了下,宁国公忙把她扶坐到椅子上,然后对顾格鹤行了一礼道:“又劳累您了,继忠感激不尽。”
顾格鹤摇摇头,笑道:“这次可不全是老夫费力,杨小子才是最辛苦的,若没他辅助,那才有得磨,到时何止四十九天,四百九十天恐怕都打不住。鸣谦虽说有些坎坷,但有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是他一生的幸运。”
宁国公很是赞同道:“是啊,说到这一点,我都不禁要羡慕他了。由此看来,老天也算是公平,拿走一些东西,又在其它方面给补上一些。”
李清和陈柏升早就溜进里间,房间里的温度还没恢复到常温,仍然有些寒意,这让一向畏热的胖子舒爽不已,喟叹道:“大夏天就得呆在这样的房间里才舒服啊。”
李清白了他一眼,对半躺在床上的方郗关切道:“咋样,感觉如何”
方郗想了想道:“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水,简称水里来火里去。”
“咋会有火焰”挤到床边的陈柏升不解道:“不应该都是冰水么”
方郗指了下杨江道:“这你要问他去。”
杨江解释道:“我的真气里带有一丝太阳紫气,这是极阳之物,正好克制郗子体内的寒毒,现在以极阳之气驱逐极寒之毒,所以他会有时冷时热的感觉,再几次之后,会好一些。”
李清喜道:“那是说郗子有希望痊愈”
杨江摇头道:“短期内只能说大致痊愈,太阳紫气太过霸道,用力过猛的话,郗子经脉会经受不住,所以只能徐徐图之,这个时间会很长。”他并不瞒着方郗,希望就在前方,虽然路程远了点,但是走过去就好了,这一路上,他自会陪着。
陈柏升瞟了眼方郗,见他神情未变,仍是面带笑容,毫不在意,也是,自小在生死边缘挣扎,心性比常人要坚韧许多。
握了下方郗的爪子,咦,这感觉……陈柏升惊讶道:“你们来摸摸看,郗子这手好像不那么冰寒了”冰凉还是冰凉的,但不像以前那般带着死气的寒意。
这时,顾格鹤陪着老太太和宁国公也进了屋,刚才里屋的谈话他们都已听到,遂不再问。
顾格鹤笑骂道:“那是当然,否则郗小子岂不是白受罪了。”
陈柏升嘿嘿笑着,很自觉得将床沿的位置让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摩挲着方郗的手,又细细地端看了他的脸色,点了点头,肯定道
一百一十章 闭府余波
前两日,李清走后,惠武帝思考良久,决定婚约照旧,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没有毁婚的理由。但窦皇后不知从哪里听来传言,说是方郗受伤,且伤情严重,恐落下后遗症。当时,她对女儿的这桩婚事本就不怎情愿,碍于种种原因才勉强同意,现在得此消息后,便又后悔,在惠武帝面前闹了几次,想让惠武帝下旨叫方郗进宫,未果,只好叫来四皇子,好一顿骂后,责令他来泰宁侯府探个究竟,看看方郗的身体到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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