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五代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有点混蛋
刘从义拿起信纸左看右看,翻来覆去地看,确认只有这一句话后,才用桌上的烛台将信纸烧掉。
再仔细看了看写有“归德军节度使府”的令牌,刘从义将令牌收入怀中:“郎君还吩咐了什么吗。”
“没有了。”方志和马上又补充道:“哦对了,张台主也来了,此刻还在路上吧。”
刘从义闻言皱了皱眉:“你把台主甩在路上了”
“他们太慢了,夜里不敢走太快,郎君吩咐的事情又要紧。”方志和挠了挠头:“我也没办法。”
方志和又环顾了屋中,发现此刻这间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刘从义两人:“他们四个呢”
“在监视着呢,两个盯着巡检衙门,两个盯着军营。”刘从义从方志和身上嗅到了浓烈汗臭味,又看到方志和头发乱糟糟的样子:“瞧你成什么样子了,快去洗洗。”
竹奉璘一家就住在宋州巡检衙门后的官邸中,此时官员的流动性很大,在各个衙门后头都有给主政官员修建官邸,这样官员换地方任官时就不用为住房问题担忧。
“郎君吩咐的事情不要紧吗”
“还没到时机,不能急。”刘从义估么着现在卯时都还没过,蒋达那厮恐怕还在兵营里睡大觉,总不能冲进兵营抓人吧
方志和摸了把额头,一手油和灰:“哦,那我先去洗把脸。”
掏出怀中的令牌,坐在椅子上的刘从义仔细摩挲着令牌上的字迹,感到一阵暖意。
郎君为了让我等没有后顾之忧,竟然愿意冒着暴露节度使府的风险,将令牌交给我等。
归顺李延庆时,刘从义已经有了作为棋子的觉悟,牺牲也好,被舍弃也罢,刘从义都有心理准备。
但没有人是天生就愿意为人牺牲的,刘从义愿意归顺李延庆,是因为李延庆承诺以后重建武德司,也是因为刘从义想要报仇,想要发泄心中的怨气。
只要能实现心中的目标,刘从义愿意付出一切,也很清楚自己
第六十二章 在宁陵(二)
蒋达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那人的武艺算得上高超,很可能是道上的,自己和高小乙围攻,还是让他跑了。
也不晓得这次那人带了多少人手过来,自己决不能被他们逮住,蒋达更不敢将此事告知竹奉璘。
曾经十多年做水匪头目的经历,蒋达处事还是谨慎的,他打算暂时藏在军营中一阵子,看看风头。
蒋达拍了拍高小乙的肩膀:“小乙,帮我出去买几块烤饼来,要撒芝麻的那种,还要一碗米粥。”
军营虽然提供伙食,但那堪比猪食的饭菜没几个士兵愿意吃。
“啊,大哥我想睡觉。”高小乙哀嚎道:“还有,我没钱了,喝酒花光了。”
“上次分你的十贯,这就花完了”
蒋达一伙人帮着竹奉璘劫船两次,浮财都归了蒋达一伙,蒋达都均分给了自己的弟兄们。
高小乙掏了掏衣服口袋:“嘿嘿,一文都没有了。”
“你这败家蠢货。”蒋达狠狠拍了拍高小乙的肩膀,还是从褡裢里掏出几十个铜板塞到高小乙的手中:“省着点花!我攒了钱,将来给你娶媳妇。”
蒋达虽然喜欢逛勾栏,但都挑便宜的去,在帮竹奉璘干了几票后,还是存下了三十来贯钱。
“别说笑了大哥,我这种人,哪有姑娘看得上啊。”高小乙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兵营大门。
你这种蠢货当然没有姑娘看得上,到时帮你从青楼里买一个得了,要不是你爹临死前,非要我帮你成个亲,我至于这么辛苦地攒钱吗
蒋达用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想起了高小乙的老爹,想起了他的临终遗言,想起他曾经是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可惜死于官兵之手。
再打了桶水,草草清洗了一番,蒋达回到营帐中,坐在床上哼着昨天在勾栏里听到的小曲,等着高小乙带早餐回来。
没多久蒋达就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刚想出声,却发现不对劲,来者不是高小乙,这脚步声太沉稳了,每一步发出的声音都几乎一样的。
“是谁”蒋达伸手摸向枕下的短刀。
来者很快到了营帐门口,一只修长的手挑开营门:“是我,蒋队正别来无恙啊。”
蒋达松了口气,站起身,自然地从枕下抽出手行了个礼:“我道是谁,原来是宋账房。”
来者三十岁上下,穿着青色交领长衫,头戴黑巾冠,蒋达等军中将士都称他宋账房,读过几本书,粗通算术写字,被竹奉璘聘为账房。
宋账房笑着抚了抚颌下短须:“巡检想请蒋队正和你的那帮兄弟吃酒,今日午时三刻,东门外巡检的别院。”
“请我们吃酒,为甚”
宋账房轻声说道:“巡检不日就将升官,只说是为了表达谢意,队正到时去了便知。”
不等蒋达回答,宋账房转身便走:“消息我已经带到,还请蒋队正准时赴约。”
宋账房不想在弥漫着腐臭味的账房里多待一刻。
看着晃动的帐帘,蒋达双手抱在胸前陷入沉思,竹奉璘到底想干什么
论地位,蒋达自知自己比竹奉璘低上无数个档次,竹奉璘也从来没有宴请过蒋达这样的队正。
为了感谢自己帮他劫船蒋达冷笑了一下,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不会信竹奉璘的鬼话。
在竹奉璘手下这几年,蒋达还有手下的弟兄没少挨板子,还亲眼看见竹奉璘处决过一名自己的弟兄。
那时蒋达刚带着弟兄加入州军,竹奉璘为了整顿军纪,拿了蒋达的一个弟兄开刀。
所以就算相信母猪会上树,蒋达也不会相信竹奉璘会真心请自己
第六十三章 雨宴
宋州节度使府中。
“第三十箭。”
李延庆放下了手中的弓,观察了一下刚才射出的箭矢,箭矢插在靶子的左下角,还在微微发颤。
“差点没中。”李延庆一边回味着刚刚的一箭,吸取经验,一边小跑到箭靶前方,拔下十支箭矢,准备再射十次。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院中飞沙走石,天忽然阴暗了下来。
李延庆用袖子遮盖口鼻,抬头一看,天色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生生压下来一般,黑压压的云层中不时传出震聋欲耳的雷声和明亮的闪电。
“看样子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李延庆面露遗憾,原本的训练计划是一天二百箭,不过天要下雨也没办法,今日只能射三十箭了。
将箭矢放入跨在腰间的箭囊中,李延庆背上弓走出院门:“计划赶不上变化,剩下的时间多看看书好了。”
回到了一心院中的书房,望着窗外昏暗的天空,李延庆满怀担忧,也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会不会给刘从义他们带来麻烦。
阵阵怒雷炸响,刘从义打开客店的窗户,面露喜色:“天助我也!我还头疼该如何出城追踪,这暴雨就是最好的掩护。”
刘从义关上窗户望向方志和,低声急言:“都带上蓑衣蓑帽,我们现在就出发。”
“刘一,需要我们三人去吗”听到竹奉璘和蒋达人数众多,张正有些担忧,这是乌衣台的首个任务,张正要确保万无一失。
刘从义略微思考后,拱手道:“竹奉璘有三十人左右,蒋达也有二十人上下,属下和弟兄们虽然不惧,但出了城很可能会动手,若有台主和两位护卫压阵,弟兄们也会安心不少。”
张正的武艺自然不用说,刘从义还从张正那里得知,节度使府中的护卫皆是禁军中出来的,人人武艺高强。
“很好,那我们也去。”张正看了看站在身后的两名护卫,又望向刘从义:“对了,还有多的蓑衣蓑帽吗”
“客店就有,一会下楼让掌柜的借我们三套即可。”刘从义又从床下抽出一个大包裹打开,里边全是刀和弓箭。
刘从义拿起一把自己趁手的手刀,拔出来检查一番:“都拿上趁手的兵器,弓箭太明显而且雨天也没用,用刀剑或者钝器就行。”
“终于是要动手了。”方志和舔了舔嘴唇,拿起一柄双手直刀,拔出一寸,见刀身泛着冷冽的寒芒,方志和满意地将刀用布带固定到后背。
众人很快装备妥当,出了姚氏客店后便直扑东门,马自然是不骑的,大雨天人跑得比马快得多。
此时空中刮着狂风,天色黑得能滴出墨汁,虽然还是上午巳时,街上却已是行人寥寥,商人们也大多关上了店门,整条街道显得萧瑟无比。
走在路上时,刘从义趁机向张正介绍目前的情况,本来是打算在客栈说的,不过事发紧急,就只好在路上边走边说了。
“我们昨天打听到蒋达很是喜欢逛勾栏,原本是想趁他逛勾栏的时候把他绑走,可昨夜赶到蒋达常去的那家勾栏时,他却已回了兵营,并未在勾栏过夜。”
张正点了点头,问道:“那现在他们合起来五十余人,又是什么个情况我们总不能去强行抓人吧。”
张正算了算人数,乌衣台六人,算上自己和两护卫,总共也就九个人,虽然个个武艺高超,不是巡检衙门那帮兵能比的,但与五十人为敌还是够呛。
“他们具体要干什么,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下却有个猜测,若是猜测正确,那我们也许能很轻松地抓走蒋达。”刘从义卖了个关子。
“快说。”
“今日卯时,方志和来宁陵的时候,碰到了两个疑似从开封来的信使,他们很大可能是进了巡检衙门。”
“然后呢”张正问道。
“在下认为,劫船一事很可能与京中的某位大人物有关,正是他指使的竹奉璘,而竹奉璘又指使下属的蒋达,因为蒋达一伙人本就是水匪,劫起船来轻车熟路。”
“不知在下的猜测是否正确。”刘从义反问张正:“台主以为呢”
张正有些吃惊,三郎并未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刘从义,只是吩咐他们抓捕蒋达而已,这刘从义却能自己分析出来。
“现在看来在下的猜测是正确的。”见张正默然,刘从义笑了笑,接着说道:
“所以在下认为,竹奉璘今日收到了背后大人物的命令,叫蒋达一伙出城,目的正是为了杀人灭口!”
此时天空一声轰鸣,雨幕铺天而下,巨大的雨滴砸在众人的蓑衣蓑帽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虽然刘从义就在张正的身边,却只能看到张正的嘴在动,完全听不清张正的声音。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低头躬身,迎着倾盆大雨艰难前行。
一刻钟之后到了东门口,刘从义一行人碰到了等候在此的袁立。
袁立见是张正和刘从义,拱手行礼后凑到了刘从义的耳边:
“两批人一前一后出了东门,竹一刻钟之前离开,蒋半刻钟前刚走,三个弟兄分别跟在后面。”
刘从义见袁立穿着黑色短打,便脱下蓑衣递给袁立,只给自己留了个蓑帽:“很好,和我追上去。”
竹奉璘的别院,就在宁陵县城东门外十里处,一个两进的青瓦院子。
此时院门大开,竹奉璘带着三十名湿漉漉的士兵有序地进了院里。
这三十名士兵皆是和竹奉璘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每月都能从竹奉璘
第六十四章 雨宴(二)
当蒋达看到开门的是竹奉璘时,猛然一惊,不自觉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虽说蒋达已经怀疑这位上司要对自己不利,自己也随时都能从腿边拔出短刀,只需往前轻轻一捅就能带走竹奉璘。
但在竹奉璘麾下的这四年里,见识了竹奉璘太多的狠辣手段,对于竹奉璘的畏惧,已经深深地烙在了蒋达的骨髓中。
“你不是要进来看看吗来啊,进来啊,别站在雨里。”竹奉璘站在门槛后,一对倒三角眼睛眯成两条细缝,盯着蒋达。
蒋达感觉像是被一条剧毒的竹叶青盯上,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过,身体微微发颤。
一道雷光划过天际,刺耳的雷声惊醒了蒋达,蒋达赶忙说道:“不,不用了。”
蒋达想起了竹奉璘的恶劣秉性。
当竹奉璘气急的时候,就会反着说话,蒋达曾经的一个兄弟,就是听反了竹奉璘的命令,被竹奉璘当众军法处置。
此时竹奉璘说让自己进去,估计是见自己怀疑他,已经气急了,自己要是这时候真进了门,恐怕小命就难保了。
一念至此,蒋达飞快地溜回了大厅左边的廊房下,什么怀疑,什么不利,都被蒋达抛到了脑后,此刻他只想尽可能地远离竹奉璘。
不过刚才在门口的那一小会,蒋达还是瞟了眼屋内的场景,只看到十来个士兵在屋内给菜肴分盘,并未发觉什么异常。
同时蒋达觉得今天的竹奉璘,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么令人生畏,不敢直视。
这反而令蒋达安心了不少,暗自庆幸:今天竹奉璘是真的要请我们喝酒!他要升官的消息也是真的,终于可以不在他手下当兵了!万岁!
看见蒋达狼狈退却,竹奉璘撇了撇嘴,转身回屋。
大厅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能让蒋达看的,竹奉璘今天必须得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冷酷,不能有任何异样。
做了多年的中层军官,拿捏蒋达这样的土匪痞子,对于竹奉璘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所以啊,蒋达你们这帮渣滓,给我乖乖地死去就行了,就像往常听我的命令一样。
反正你们曾经也是水匪,我会把你们上报成逃兵,没人会怀疑,一日为贼,终身是贼,你们本就该死!
不过你们这些渣滓也并非全无用处,你们的死将会成为我晋升的阶梯,放心,我会让你们死在美梦中,死得没有痛苦。
竹奉璘摸了摸桌上的酒坛,想到自己马上就会升官,再想到自己即将拥有官身的儿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当然竹奉璘并不知道,魏仁浦给他安排的位置是沧州巡检,一个将面临九死一生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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