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五代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有点混蛋
“藩镇的存在固然有它的好处,卢龙军的士兵确实能征善战,客观上遏制了契丹崛起的速度。
但坏处也是极大的,这唐末之后国家的分裂、百姓的流离失所不正是藩镇割据所造成的吗”见吴观沉默不语,李延庆朗声说道。
“我承认,你所言确实极有道理。”吴观低头思忖片刻后说道:“可世间之事大抵如此,皆要于两难之间做出取舍。”
李延庆闻言也是感慨:“确实如此,做选择总是艰难的,不过当今天子,还有曾经的帝王们,做出的选择皆是削藩。”
两百多年前唐玄宗创建十节度时,面临的恐怕也是同样艰难的抉择,李延庆不由想到。
“是啊,他们都选择的削藩。”吴观叹道:“毕竟他们是帝王,而我之前只是一介布衣,可能所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确实会不一样吧。”
李延庆闻言笑道:“确实如此,譬如我和老师骑着马走在前头,便能看见远方的风景,而张正在我们后头,就只能看我们的马屁了。”
“哈哈。”吴观被李延庆逗笑了,弥漫在两人间的愁闷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吴观和李延庆转而聊起了自己儿时的乐事,以及官场上一些有意思的趣闻。
此时的宁陵城中,竹奉璘刚刚送魏管事回开封,还向魏管事奉上了厚礼,恳求他替自己在枢相多多美言。
回到了巡检衙门后,竹奉璘进了自己办公的房间,立刻吩咐道:“写一份文书,就说蒋达带着他那队人当了逃兵,今日我就要递给府衙。”
然而房间内却无人回应,竹奉璘环视四周,这才反应过来,宋账房已于昨日被蒋达一刀带走了。
宋账房不仅仅是竹家的账房先生,还因为字写得好,负责为竹奉璘书写官场上的往来文书。
“蒋达这畜生!跑了也就算了,还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竹奉璘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竹奉璘被逼无奈,只得自己磨墨展纸,边磨墨竹奉璘还边用帕子擦着鼻子,昨日淋了雨,竹奉璘身体有些着凉。
提起细毫刚刚写了两个字,竹奉璘看着自己狗爬一样的字迹,气得将笔一扔,拂袖而去。
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家府上,竹奉璘感觉头疼欲裂,干脆脱了外衣躺到了床上,吩咐丫鬟午时再叫醒自己。
本来还计划去军营伪造一番蒋达等人逃跑的证据,然后再带着抚恤的钱财去一趟宋账房的家里,竹奉璘此刻却已是什么都不想管了。
京中有魏枢相罩着,宋城那边,竹奉璘也花了大价钱拜托赵推官帮忙照拂,竹奉璘自觉高枕无忧,没多久就沉沉睡着。
“竹郎!竹郎!”
竹奉璘忽然听到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唤,艰难地睁开双眼,朦胧之中见是自己的浑家,不由破口大骂:“我刚梦到自己升官,你这泼妇就吵醒我!吵死吵!”
说罢,竹奉璘还仰着头回味刚才的美梦,嘴角流淌着哈喇子。
“竹郎,外边好多官兵,说要抓你!”见自己夫君浑浑噩噩的样子,浑家潘氏趴在竹奉璘的腿上嚎啕大哭。
“抓我,什么抓我哪来的兵”竹奉璘猛然惊醒,自己各处都有人帮忙盯着,哪来的官兵自己怎么不知晓
潘氏用衣袖抹了把眼泪:“就是宋城的兵,带头的正是那张都监,竹郎,他们不会真是来抓你的吧”
“什么!张惟远”竹奉璘用力推开浑家,翻开被子起身下床:“赵兴业那贱人怎么没通知我!”
“拿我刀来!还有铠甲!”竹奉璘利索地披上衣物:“再派人去兵营!”
知道来的是张惟远,竹奉璘自知事情已经败露,想要通知自己的亲信过来,做殊死一搏!
此时屋外传来张惟远的大喊:“竹奉璘你事发了,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念在共事一场的份上,我没带兵闯进去,你别做傻事,免得祸及妻儿!”
竹奉璘闻言光着脚丫
第七十一章 哀求
回宋城的归程,比起早晨去宁陵时要好走不少。
道路干燥硬实了许多,李延庆等人还不用再照顾州军们的步行速度,可以充分发挥胯下马匹的优势。
州军们则因为体能耗尽,以及时间来不及的原因,必须留在宁陵城过夜。
不过张惟远还是从宁陵城的军营中搜刮来十匹马,带着自己的亲兵,押着竹奉璘,跟上了李延庆的队伍。
因为带着竹奉璘这等重要的罪官,一行人都绷紧了神经,只想着尽快将这烫手山芋丢进州狱。
于是来时熙熙攘攘的队伍,回去时一路沉默,都只是闷头赶路。
一行人回到宋城时,已是日暮时分,张惟远押着竹奉璘去了州狱,李延庆一行人则回了节度使府。
节度使府角门的司阍一见是自家郎君归来,立刻就迎了上来:“郎君,张都监家的大衙内午时到了府上,他一直不肯走,说是不见到郎君就不走。”
张谦宜么,李延庆立刻就知晓了他的来意,无非是为了竹家而来。
李延庆翻身下马,将马缰交到了护卫手上,吩咐司阍道:“你一会带张衙内到会客厅去,就说我在那等他。”
节度使府的长廊中,张谦宜跟在司阍的后头,缓慢地踱步着。
“你能快点吗”张谦宜跺了跺脚,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见到李延庆。
司阍回过头,打量了眼张谦宜那瘦弱的身子骨,撇了撇嘴:“张衙内既然如此急切,自去面见郎君就是。”
“我这不是不知道地方吗”张谦宜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明明已是深秋,张谦宜却觉得自己全身火燎火燎的热。
“在下身子差,走不快,还请张衙内多多担待。”司阍头也不回,慢吞吞地说道。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别提这司阍乃节度使府的门子,他的主子李重进贵为使相,比宰相权位更重。
司阍自然是有一番脾气的,这张谦宜来节度使府时,正是午时,司阍正在打着瞌睡,美梦全给张谦宜吵醒了。
更别提这张谦宜有空没空就来问司阍:“你家郎君回来了没啊”
搞得司阍一下午都不得安生,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逮到机会了,司阍自然要好好整治一番这张谦宜。
既然张谦宜急着想见郎君,司阍就尽可能地放慢脚步。
不过司阍也知道这是郎君要见的客人,并不会过分地拖延时间,只是带着张谦宜在节度使府里从横交错的长廊中绕来绕去。
张谦宜很是无奈,知道这司阍想整自己,可偏偏张谦宜又被他父亲断了月例钱,想贿赂司阍都不行,只能乖乖地压制心中的火气,跟在司阍屁股后头踱步着。
司阍很清楚自家郎君走到会客厅需要一些时间,准备茶水什么的又需要一番功夫。
所以当李延庆到了会客厅,吩咐仆役准备好茶水没过多久,司阍就恰到时机地带着张谦宜到了会客厅。
屏退了司阍和仆役,李延庆提起白瓷茶壶倒上两碗清茶:“张大郎请坐,尝尝这种茶,你肯定没喝过。”
张谦宜此时头晕眼花,正觉口渴,端起茶碗没有细看,便将整碗茶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张谦宜五官皱成了一团:“好苦!”
“呵呵,这茶得慢点喝。”李延庆捧着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李延庆用后世的冲泡法制作的茶,虽然这时候的主流喝茶方法还是用点茶法,也就是吴观之前用过的磨粉点汤法。
不过李延庆之前从刘从义那得知,此时也是有用冲泡法喝茶的方式,用的是一根一根的散茶,而非点茶法所用的茶团。
但这种散茶极苦,价钱也很便宜,在南唐那边一般只有没钱的人才买来泡水嚼着吃。
李延庆却正喜欢这种味道,就像前世喜欢喝苦咖啡一样,很提神,用点茶法冲泡的茶水虽然好吃,但茶味淡了不少,不够纯。
又抿了一口,李延庆问道:“张大郎今日上门所为何事我记得我们两天前才见过面吧。”
“李衙内,在下今日不是来喝茶的。”张谦宜之前被那司阍绕晕了头,被苦茶刺激一番,终于回过了神来。
张谦宜坐正了身体:“在下只想从衙内这儿得到一个答案,朱巡检还有可能脱罪吗”
“不可能。”李延庆放下茶碗:“他指使下属抢掠商船,人证物证齐全,绝无可能脱罪。”
就在今天,府衙已经派人去了蒋达埋尸的地点,挖出了蒋达埋藏的尸体。
其实不光证据确凿,京中还有不少人,想靠着这竹奉璘的罪行来攻击魏仁。
这些人里有两位当朝宰相,还有自己的父亲,当然还有我自己,所以竹奉璘必死无疑,没人能保得住他,李延庆在心中说道。
“是吗。”张谦宜闻言露出沮丧的神情:“那竹肥子也会被牵连”
“八成会被刺配充军到沧州吧。”李延庆谈及此事也面露唏嘘。
此时的官员虽然权力颇大,但犯罪事发的处罚也相当之重,一人被罚,全家遭罪。
竹明义那肥子长得憨憨的,给人的第一印象也不算坏,却受到他父亲牵连,要被刺配充军,下场将会无比凄凉。
张谦宜闻言,心中再无侥幸,给自己倒了碗茶,想要喝杯茶压压惊,可端茶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眼看碗中的茶水就要洒在了张谦宜的身上,李延庆赶忙伸出右手握住了张谦宜的手臂:“张大郎今日还是先回家歇
第七十二章 夜太凉
宋城州狱之中,就着昏暗的火光,赵兴业打量着牢房中的竹奉璘,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竹奉璘靠着墙盘坐在地上,面色平静:“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告发了”
被抓进州狱后,竹奉璘想着自己在朝中的靠山,平息了被捕的怒意,勉强恢复了镇静。
赵兴业闻言摇了摇头:“我看到了那些尸体,还有粮船上的旗帜,上边有人保你吗”
一个时辰前,带着蒋达去挖掘犯罪证据的胥吏们,带着部分证物回到了宋城。
赵兴业看了眼和尸体裹在一起的旗帜,惊讶于竹奉璘的胆大包天,竟然敢截宰相家的船。
见竹奉璘笃定的神色,赵兴业叹了口气:“我俩在宋州也共事十余年了,你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啊。”
“我有儿子。”沉默半响,竹奉璘吐了几个字出来。
赵兴业提高了声调:“谁还没个儿子呢留点钱给他不就行了,何必做这种送命的事情。”
竹奉璘闻言回道:“我儿应该也在牢中,帮我个忙,照看他一下。”
“举手投足之劳。“赵兴业顿了顿,接着说道:“倒是你自己要怎么办这件案子,恐怕你上边的人也难保住你,我刚遣人打听了一番,是节度使府派人抓的蒋达。”
依靠敏锐的政治嗅觉,赵兴业已然知晓,指使竹奉璘劫船的就是当朝枢密使魏仁浦。
可如今宋州节度使府也牵扯其中,赵兴业认为,以当今宋州节度使李重进权位之重,强势如魏仁浦恐怕也得避其锋芒。
“宋州节度使府吗”竹奉璘闻言抬起头,面露讶色。
赵兴业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万事休矣!”竹奉璘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后脑勺重重靠在了砖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当日抓走蒋达的人,是宋州节度使府的人吗节度使府为何会盯上我竹奉璘心中此刻乱成了一团麻。
“当朝的两位宰相自然奈何不了魏枢相,但加上李使相,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虽然身在宋城,但京中大事赵兴业也是知晓的。
赵兴业有亲属在开封经商,能搜罗不少朝中信息告知赵兴业。
“那我儿...”竹奉璘声音颤抖起来:“他岂不是,岂不是要被刺配充军”
赵兴业闻言斥责竹奉璘:“你就是过分看重你那个废物儿子,才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其实竹奉璘和他儿子将会是什么下场,赵兴业一点都不关心。
赵兴业只为自己突然在宋州官场上少了一个助力,在商场上断了一条财路而觉得无比可惜。
即便是当今宋州米价飞涨,赵家日进斗金,也不能填补赵兴业心中的失落。
“那你之前为何不遣人来通知我”竹奉璘直起身冲赵兴业怒吼:“要是你早遣人通知我,我哪会被他们抓住”
“呵,现在不关心你那个废物儿子了”赵兴业冷笑:“你要是跑了,你在宋城的儿子不是必死无疑”
赵兴业当然不会派人去通知竹奉璘,开什么玩笑,聪明的郎中从来都不会去救治将死之人,这样只会败坏自己的名声,把自己也拖下水。
竹奉璘闻言颓然低下了头:“唉...”
看着竹奉璘颓废的模样,赵兴业用左手端着下巴,眯着眼睛说道:“不过这事还不一定,得等京中博弈的结果,你最好祈祷魏枢相能胜吧。”
见竹奉璘眼中重新有了光泽,赵兴业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转身离去。
总得给这竹奉璘留点希望,虽然不惧他把我供出来,但麻烦少点总归是好的。
虽说这竹奉璘人之将死,但也不能让他白死,总得
第七十三章 胥吏凶猛
“这只是牛刀小试罢了。”李延庆面色平静,他不会因为这一点成果而自满。
目前乌衣台的人马都是原武德司的人员,抓个蒋达对他们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
吴观闻言有些好奇:“那三郎你接下来除了建立粮行,还有什么计划吗”
李延庆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学生接下来打算派遣乌衣台的众人,继续去招募原来的武德司人员,同时打算安排一些府上的护卫进入乌衣台,尽量扩大乌衣台的规模。”
“这个计划好是好,可安排府上的护卫进入乌衣台,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抵触”吴观问道。
“老师指的是刘从义他们吗”李延庆想了想:“不可能吧,老师的意思我明白,是怕旧人抵触新人,可乌衣台是新建立的,刘从义他们也算是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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