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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二人缓缓行至堂中这一路,春花绚地,万物失色,看得满堂喜客如醉如痴。

    黄阁主人宁夫人对阮红鸢悄声称赞:“雪崚这丫头,平日也不怎么见她操练针线,可这手‘叠影绣’的绝活,不在她娘之下。”

    “叠影绣”的诀




第8章 鬼醉蓝毒
    徐敦下令封紧园子,青阁内外更不许随意走动。

    易筠舟深吸口气:“秦老哥,你说你反复查验,酒和二人所用的酒具全都是干净的,桻儿也安然无恙,那毒从何来”

    秦泰答:“毒不在酒里,但酒是毒引,另有毒源。我仔细问过,雯儿今日从早到晚忙于整理梳妆,喜宴之前,两餐都和小荟在一处,吃的是易夫人做的藕粥和甜点,小荟后来也喝了酒,那些饮食绝无可疑。而刚才洞房内的情形,几十只眼睛盯着瞧着,谁也说不出什么异样。修菊说,雯儿身上连绣花的针眼小伤都没有,这毒源,还真是奇。”

    莛飞皱眉不解:“最奇的是,为什么有人要害表姐,她温柔无争,是谁这么狠,要在她新婚之日夺她性命!”

    易筠舟问叶桻:“你近来在外行走,可曾遇上什么事”

    叶桻脑汁绞尽也想不出缘由,易筠舟敛眉深思,难道有人和衢园为敌

    满室人凝语塞。莛飞几次要扶母亲回去休息,都被阮红鸢推开。

    阮雯的尸身被宁夫人查验之后,平置于一张凉榻之上,阮红鸢坐在榻边,泪水流尽,一语不发,只等迎昇堂上议出个眉目。

    易筠舟长叹一声:“秦老哥,还是仔细讲讲,这鬼醉蓝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泰回忆道:“当年我师父和师叔二人钻研药物,云游四方,听闻大巴山石姮峰上有一道天降奇水,名‘姮泪瀑’,水色幽蓝,能治百病,二人前往探寻,那石姮峰周围复杂险要,亏得当地村民指点,两人才没被困死在山里。”

    “后来一个村民开道引路,我师父师叔带足钉凿绳索,终于攀至姮泪瀑下,那瀑布的水的确蓝晶晶的,洒落的水珠犹如宝石一般,两人住了几天,仔细品验,水质十分滑润,但没有什么神奇的药效,也许是因为人迹罕至,传言名不符实。”

    “失望之余,倒是瀑布近旁山岩上的几棵矮小花树引起了二人的兴致。那花树倒挂生长,枝干遍生利刺,叶如钩针,花朵纯白,从开到枯不过三个时辰,花瓣花萼交接之处鼓鼓囊囊,用手一挤,便有一股汁水留出。”

    “汁水无嗅无色,和清水一样,我师父小心试尝,发现这花汁明目清肺,增力提神,消炎止痛,让人从头到脚都有一种松畅的愉悦,这才明白多半是有花朵落入瀑布,混了花汁的水被人饮了,才传出姮泪瀑能治百病的奇说。”

    “两人兴奋不已,将随身携带的水囊里挤满了这种花汁,连酒葫芦都舍得倒空,用来装盛,没想到花汁遇残酒,立刻转为深蓝色,泼洒出来的几滴蓝水周围虫蚁僵毙,想不到这花汁本身虽是治病健体的良物,一旦遇酒,却成致命立死的毒物,其性之怪,前所未见,两人便给这花起名,叫做‘鬼醉蓝’。”

    “我师父师叔想方设法刨了几棵鬼醉蓝,想带下山来种植。两人沿路返回,没想到第三天上,水囊里的花汁就已变黄发臭,再无效用,遇酒也不变色成毒了。那几棵鬼醉蓝,更是用尽心血也栽不活,原来这花离了颜色幽蓝的姮泪瀑水便难生长,姮泪瀑滋育奇花,得来奇瀑之名,二者不可分割,倒也凄美。”

    “过了一些年,我陪师父到石姮峰重游,鬼醉蓝树本来生长在瀑布左右,这回一看,只有峰顶附近还剩几棵,其余的全都不见踪影。那个曾经给师父师叔引路的村民因为得知了花汁的奇效,自己改做术士,卖仙水发了财,后来坠崖跌死了。”

    “师父说,是那人不愿被别人抢了财路,自己死守秘密,每回都趁黑夜上山采花,因摸黑难以精采细摘,就胡砍猛砍,渐渐的将低处的鬼醉蓝树全都毁去,后来不得不越爬越高,终于跌坠身亡,这是条财路,也是条死路,那仅余的几棵鬼醉蓝,就更成了稀罕物。”

    易筠舟点点头:“照你这样说,知道鬼醉蓝的人并不多。”

    秦泰想了想,“我师父故去,师叔又失踪多年,这花可望不可及,我也只向修菊提过一提,全当是茶余饭后的奇闻异事,谁知这世上竟会有人用它下毒手,雯儿一定先食了花汁,结果遇酒成毒,发作身亡,唉,效力之快,连我也是第一回亲见。”

    丁如海摇头,“不对不对,你说花汁三日失效,从大巴山到此,三日飞也飞不来,鬼醉蓝花,一定另有出处。”

    秦泰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必须要有和姮泪瀑一样的水源。”

    大家想了又想,易筠舟第一个否定,他遍考河流湖泊,对周围的水利水情了如指掌,没见过这样的独特水源。

    莛飞道:“表姐平日从不喝酒,只有婚庆之日免不了喝酒,婚期更改不过是三天前的事,看样子下手的人消息灵通得很。”

    众人相互顾盼,各存审视。

    丁如海撸了把脸,“三天前得到消息,三天内搞来鬼醉蓝,还真是神通广大。我仍想不通雯儿是几时食了鬼醉蓝花汁倘若今日没什么不对,难道是昨天前天”

    秦泰道:“花汁容易变质,在腹内失效更快,要下毒,必是今天。”

    众人百思不解,宁夫人忽然再度走到阮雯身旁俯首细看,片刻后转回身来,神色严冷,“小荟,雯儿唇上用的胭脂在哪里”

    莛荟还没回答,林雪崚开口道:“宁夫人,雯儿用的是我的胭脂。”顿了一顿,吩咐璟儿:“你去白阁把我的碧溶桂匣子拿来。”

    璟儿飞跑而去,迎昇堂上静可闻针。璟儿又进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只白木匣子,所经之处,微香沁鼻。

    林雪崚将匣子接在手中,这木匣半尺长,三寸宽,两寸高,除了顶面上的一个方槽之外,不见任何缝隙,方槽内嵌十五个小木块,林雪崚伸指将小块逐个移动,上下左右方向不定,看得人眼花缭乱,移了一圈,方槽啪的一声抬起半寸,林雪崚用手一掀,匣子打开,原来方槽是盖,那些小木块是锁。

    匣内铺着用碧溶桂树叶筋脉织成的软垫,正中一只白玉小盒,匣盖反面镶镜,嵌着几枝精细的妆笔。

    林雪崚把白玉小盒托在手中,盒形如叶,晶莹润亮,徐敦眯起眼睛:“好讲究的东西!这是你平日用的胭脂”

    林雪崚摇摇头,“这叫七蕊金蓉膏,是我姑姑前些日子特意托我爹捎给我的,七蕊金蓉,蕊色七种,每四十九朵花里才能找到一束红蕊,我姑姑专挑红蕊做成这膏脂,是嫌我赖着不嫁人,意在催婚,这么端正隆重的红色,哪里是平时用的东西,我搁着也是搁着,今日见雯儿的胭脂偏淡,就拿出来了,这胭脂香远细腻,着色长久,最衬喜庆。”

    林雪崚的姑姑浔芳夫人是久居南海的奇人异士,擅于制作精巧物件、妙锁机关,浔芳夫人远途捎回的东西,自然不是凡物。

    徐敦摸摸下巴:“装胭脂的木头匣子,除了你还谁会开”

    林雪崚答道:“唇脂原料难得,调配不易,所以姑姑特意做了这个碧溶桂匣子。南海的碧溶桂树自带异香,也最能护香防潮,把七蕊金蓉膏小心存在这匣子里,可令芬芳持久不散。匣上的锁叫



第9章 圆趾怪敌
    丁如海一拍大腿:“我去朱阁看看!”他才不信雪崚会绕七拐八的投毒,必有外人。

    徐敦领上几个敏捷的护院师傅点着灯笼一并去了。

    夜过三更,迎昇堂上一片死寂,那些大红喜字,红幔红烛,不久之前还是欣暖融融,此刻却惨淡一片。

    等了两个更次,天已蒙亮,徐敦和丁如海还没回来,但堂上无人多嘴擅动,倦了就倚桌打盹。

    方重之叫妻子煎茶给大家提神,璟儿捧了一杯热茶对雪崚道:“林姐姐,你润润喉。”

    林雪崚摇摇头,枯坐不动,潮水般的自责和愧疚左一波右一波,淹得她揪心窒息,微微发抖。

    上妆之时,是依稀有察觉的,进了阮雯的闺房,一举一动都如芒在背,仿佛总被什么盯着,那喜鹊飞进飞出的时候,她也曾心存疑惑的里外扫过几眼,可屋内欢声笑语的小丫头们都熟稔之极,屋外天旷树高,一如既往,到底有什么不对呢

    她自小被父亲逼着习武,虽然偷懒抗拒,可毕竟练了多年,若有外人隐匿,十丈之内想瞒过自己并不容易,然而那芒刺之感挥之不去,她还以为是自己绣花太疲劳,无端敏感多疑。

    林雪崚用力摩抚额头,当时怎么就没再多留意些!

    璟儿见她将额头摩得几乎红烫,鼻子一酸,扯扯雪崚的袖子,“林姐姐,你这样懊恨也没有用,倒不如闭眼歇一会儿,反而清醒些。”

    直到日头升起,丁如海才快步回来,身上沾了不少灰土泥渣,象滚打过一场,一进门便开口道:“园主,雯儿窗子外头,的确是伏过人的!”

    易筠舟双眉一压:“怎么讲”

    论方位,朱阁紧挨衢园南墙,南墙下就是兰荫山背临衢江的陡坡,阮雯的屋子在三层南侧,窗外直下五百尺到江面,没有容身之处,除非藏身于陡坡上生长的杨树上,而高至阮雯窗口的杨树,只有那么四五棵而已。

    丁如海道:“我从窗子跃出,先上了房顶,瓦片齐整,苔痕连贯,不象有人涉足过的样子。于是上树查看,举着灯笼,将雯儿窗外容易落脚的枝杈都检视一遍,终于在一处灰白树皮上发现了几个新鲜的泥指印,依那指印的位置,这人藏在斜对窗口的树杈间,正好能将屋内情形一览无遗。”

    “我顺着那棵树向下寻找,一直找到山脚水边,这人是前晚或昨天早晨从水里直接爬上来的,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坡,连石头和草都没碰歪多少,地上只留了很少的印子,看那赤足脚印的形状深浅,象是个女子,她未必是了不起的轻功高手,但攀爬本领惊人,猴子也不过如此,最怪的是,她的指印、足印与众不同,手指尖和脚趾尖都圆得奇异,象被压肿了一般。”

    易筠舟沉思片刻,“如海,照你看,这人是用什么法子下的毒”

    丁如海撸着脸上的络腮胡子:“园主,那花喜鹊绝不是偶然飞进来的,这人用喜鹊做幌,激起声响动静,引得屋内所有的人分神,在那一瞬,或用弹指,或用芦管,将花汁射进敞开的胭脂盒子,胭脂本是花膏,一遇花汁,立刻吸合无形,等雪崚给雯儿绘下唇的时候,那胭脂已是触酒便发的毒物了。”

    “这人也许立即返身而退,也许又伏了一阵才下山离开,从足迹看,依旧是回到水边,要么江中有船接应,要么独自潜行游走。“

    “在大白日头底下行事悄如鬼魅,此人的身手,耐性,眼力,准头,还有控抑呼吸的本领,都不一般,我行走南北,还没遇到过这么怪异的人物。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在此之前可能就已无声无息的摸探过园子了,诸位这些天可曾留意到什么细枝末节的异常”

    方重之道:“你这样一讲,我想起老关前两日不住抱怨,说他的鸽子竟然毫无征兆的一去不返,再也没回笼,怎么召唤也没用,白白驯了几年,不知有没有关联。”

    莛荟想起那日与阮雯在长廊顶上闲谈,依稀觉得有人在水边窥视,可仔细看什么也没有,现在回忆,一层鸡皮疙瘩沿着手臂爬开,惊惧莫名。

    丁如海道:“老敦已派人仔细查护园子,衢江上有不少七江会浙水舵的船户,这会儿那些船户在帮他沿江打探近日可疑的人和船,只盼能循出个眉目。”

    话这么说,可大伙都知道衢江上每日走船无数,这投毒之人又如此谨慎诡秘,想循出她的行踪怕是大海捞针。

    众人心中疑问不减,反而越来越多。

    莛飞道:“表姐几时招惹了这般诡异的人物为什么要对她下手真的要害她的话,以这怪人的本领,难道没有方便得多的法子”

    丁如海想了想,“依我看,未必是和雯儿有什么私怨,但挑大喜之日让新娘横死,是企图示警示威,让咱们震慑生怖。”

    方重之仍是不解,“示警,照理该传个信,也好知道是什么目的,躲在暗处不声不响,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秦泰忍了许久,终于骂道:“不敢露相,卑鄙龌龊,哪日揪着这个东西,倒叫我见识见识,是人还是畜生!”

    易筠舟长叹口气,徐敦一时半刻回不来,这会儿难有更多线索,他对莛飞挥挥手,“快把你娘搀回去吧,熬坏了她。”

    阮红鸢仍然不肯离开阮雯身边,宁夫人也劝不动,莛荟要劝,却又哭了起来。

    林雪崚起身,缓缓上前,还未走到阮红鸢身畔,久未开言的叶桻忽的站起,伸臂拦住,“雪崚,窗外有人,你毫无察觉,射毒入窗,就在你耳边擦过,你竟然毫不知情!以前练功,都怪我太过袒护你,让你



第10章 姮泪奇瀑
    大巴山,西接摩天岭,东至神农顶,北临汉水谷地,是山南、剑南的分域界山。

    上古冰川造峰切谷,在此堆挤出绵延两千余里,层层插排的弧形褶皱,其间峰丛密布,槽谷纵穿,藏有数不清的溶洞暗河,七百丈以上的高峰多达五百余座,参差起伏,山间只有很少的平地,正是“九分山水一分田”,所以耕居者极少,多的是珍禽异兽和莽莽深林中神秘离奇的传闻故事。

    石姮峰倘若置身江南,怎么也是巍峨一景,但在大巴山中却显得平凡,据说这座峰是被罚下界的仙娥幻化而成,四周群山如牢,仙娥终日仰首向天,以泪洗面。

    叶桻和林雪崚从襄州向西,至房陵入山,经过竹镇和上庸县以后,身旁便只剩高山深谷,难见人烟了。

    两人一路言谈甚少,只顾闷头跋涉。在山中又行了两日,前方一道高岭横阻。

    叶桻用马鞭一指,“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山应该就是孟岭,岭顶上有一块平地,叫做孟家坪,住着十几户人,是去石姮峰的必经之途,但孟家坪无路可通,上下全凭一条悬梯,马是得留在这儿了,若能找着那条悬梯,今晚就在孟家坪借宿。”

    二人拴了马,沿着壁立的山石向前寻找,果然看到一条用粗藤捆绑的木梯歪歪扭扭伸上山去,爬上一截,发现更高处的灌木枝桠中还接着一截,前前后后共爬了五截悬梯才登上山顶。

    林雪崚好奇什么人愿意住在这样出入不便的所在,上来一瞧,山顶上分布着几块高低形状各不相同的田地,那些田地早已荒废,杂草丛生,废田周围错落着几间破旧的木头房屋,有的已经完全坍塌,整个孟家坪空无一人。

    林雪崚颇为失望,本想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人到姮泪瀑来过,现在却无人可问,走进一间空屋,里面残破简陋,但在此留宿一晚远胜于前两日露宿荒野,当即挽了袖子,去找生火烧水的用具。

    叶桻转到屋后,不由一惊,只见六七个矮小的坟堆排成一列,坟前散着些零零落落的小鞋小衣,曾经鲜艳的颜色半掩在土里,凄凉无语。

    林雪崚出来看到,亦是黯然,“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搬走了,一定有过一场瘟病,求医不便,死了这么多小孩子。”

    两人长叹,稍稍休整之后,分别找了角落安歇,一个东北,一个西南,彼此可闻不可见,各自睁眼无语。

    林雪崚想起坟前小孩子的物事,伸手把自己的包裹拿近,从中摸出一对布偶娃娃,两个娃娃一男一女,一青一白,眉目都已磨得黯淡,但仍能看出是叶桻和她小时候的模样。

    这两个娃娃,是很早以前叶桻哄她用的。叶桻不善言辞,每次雪崚生气都不知怎么逗她开心,于是做了娃娃,一套上手,两个娃娃嬉闹表演一番,无论雪崚哭得多凶,都会破涕为笑。

    璟儿知道这对娃娃的来历,所以才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偷偷塞在雪崚的包袱里,只盼二人和好如初。

    林雪崚将娃娃套上手,借着屋顶破缝里漏下的星光,悄悄摆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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