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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莛飞连忙道:“于大人,这话怎么敢当,我和敦叔怕打搅你,没招呼一声就走,抱歉得很!”

    于俊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方才开口:“易公子,我有事相求,能否借一步说话”

    莛飞见他满腹心事,跟着他来到城外的一座驿亭中,这驿亭建在坡上,大水淹到亭基,石头桌凳倒还完好。

    于俊拂袖去掸石凳上的泥土,莛飞拦住他,“于大人,何必这么客气,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明说。”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于俊见他坦率,不再隐瞒。

    “易公子,雨季未了,水患未消,城中仓廪不足,病疫滋生,与其胆战心惊的看守堤坝,不如举城迁挪,另觅新址,我想请你留下来,指点筑城之策。”

    莛飞不解,“于大人,挪城可比加固堤坝复杂得多,如果只为避水,何必连根拔动,剜肉疗疮”

    于俊叹了口气,“易公子,我在川蜀多年,剑南与羌逻毗邻接壤,安生的日子,只怕不




第114章 风云压境
    合州大水是大潮之年的先锋之锐,后继无穷的重重浪涛沿着长江蔓延前行,是一有机会就破门而入的强盗,无缝不钻,祸及南北。

    到了太湖这一带,强盗发现这是一块可以细细享用的宝地,变得耐心起来,洪峰不猛,雨也不大,可一刻不停,无所不在。

    等人们开始警惕的时候,连续几十天的雨已经积攒扩张,化成一只只越伸越大的魔掌,蚕食了田地,堵绝了退路,壅塞在这一向以水为美的富饶之乡。

    叶桻、方重之和杜愈多方游走,劝说大户拆圩,那些豪绅攀比斗富,少一亩也斤斤计较,一家不动,家家不动,哪肯轻易让步。

    直到水情变得严峻,尚彦才慌了神,翻出莛飞的枢水图,派军疏浚排险。

    可是为时已晚,迷宫一样的圩岸或淹或现,成了令人抓狂的阻碍,根本分不清哪里才是排洪渠道。

    壅积的洪水久久不散,寸寸加深,随着暑伏的来临,禾稼害尽,疾疫横行,浮尸积骸,饥殍难算。

    太湖周边的灾民不得不逃瘟避水,流移他乡。

    江南各州纷纷闭城阻疫,在郊外圈起病坊。粮药短尽时,等不及病者枯竭而死,就烧埋灭疫。

    八月末,衢园收纳了从太湖辗转而至的上千灾民,人数还在日日增多。

    西墙外的笃淳院用来隔绝病患,院中的娃娃们全部搬回朱阁,由璟儿、竽儿和郦豆照看。

    秦泰以前有妻子帮忙,现在分身乏术,把在睦州开医坊的儿子秦中叫回来助手。

    父子昼夜轮流,满山都是雄黄、丹砂、巩石、菖蒲的熏药之气。

    叶桻带着曹敬、许春奔波于江南各个义仓,运送粮药。

    进了九月,雨水仍是连三天,停一天,只涨不消。

    太湖灾情最重的二十五个府县横波滔天,陆沉连海。

    这场大灾是剥筋蚀骨的消耗战,各仓纷纷告罄,米贵千金。

    兰溪县堤坝牢固,疏排合理,没有积雨成患,可守住乡土的百姓并不比灾民好过。

    涝区应该承担的税赋,变本加厉的累叠到田地尚存的平民头上,以补官仓不足。

    欠税赋者要受重罚,有些州府设下灌鼻、割舌、肢解、炮炙各种惨刑,甚至开设水狱,在池中聚养毒蛇,咬死罪者,只为不顾一切的刮敛民财。

    一个村子有人离乡逃税,税额由余户补齐。没被大水淹困的存活者,被苛捐毒税折磨得难以喘息,各乡十室九空。

    衢园以义善为业,没有田产,运营来自捐助,虽然赋税从轻,但大灾之年获捐的途径全部掐断。

    方重之日日精打细算,搜罗园中一切可以换取食物的东西,存粮仍是越来越少,一园灾民,难以维持过秋。

    他忧心忡忡的放下账簿,走出赭阁仓库,算算时日,林雪崚应该已经收到他的信,只不过年景如此,连太白宫也捉襟见肘。

    方重之长叹一声。内忧外患的大盛帝国犹如一辆快散架的马车,负重奔行于危机四伏的泥泞之路,随便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能令全车颠覆。

    但他没有想到,遍地的石头中,最先绊翻车轮的那一块,来自毫不起眼的西南边陲。

    大盛国土辽阔,濒临南海的岭南域气候湿热,西部与金越国接壤。

    因为天高皇帝远,岭南域一向混乱无束,出任将官者十有**靠谄媚贿赂,买权谋职,贿银来自高利贷。

    这些人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贪污搜刮,偿还贷款,人称“债帅”。

    邕州刺史崔定虎,便是债帅出身。

    他花样百出的用尽各种搜刮手段之后,发现“冤狱”来钱最快,因此动辄将人治罪下狱,施以炮烙之刑,然后没收罪者家财,巧立名目,占为己用。

    胆子大起来,贪欲无止,莫不敢为,连金越每年给盛廷的贡赋,也敢从中渔扣,至于虚报兵员、贪污军饷、篡改役期、捏造功绩,更是家常便饭。

    崔定虎财势熏天,越发暴虐荒淫,每日鞭打士卒,强掳妇女,尤其偏好风情绮丽的金越女子,不惜花重金从贞婴门手中求购金越国色,作践死一批,再买一批,曾经把玩腻了的金越女人绑在柱上,剖腹取肝,把人肝炒熟饱餐之后,女人还在柱上惨呼。

    金越为大盛属国,一向委屈求和,被崔定虎这样的边将肆意盘剥欺辱,敢怒不敢言。

    九月初,邕州州署暴发乱狱。

    狱中被关押的囚犯与忍无可忍的邕州百姓里应外合,看守士卒压控不住,索性大开狱门,兴兵造反,拥狱卒头子王郯为首,将酗酒不醒的崔定虎乱剁分尸,然后打开兵器库,全城烧乱,抢掠北上,一路收纳流亡民众,破容州、浔州,聚军五万。

    金越趁机撕毁与大盛的盟书,归附羌逻。

    承业帝大吃一惊,令黔中督治陈左迁为安抚使,封赏王郯,以求太平。

    陈左迁不把乱民放在眼中,想要出其不意的拿贼邀功,偷偷在柳州设下埋伏。

    王郯有备而来,将计就计,杀陈左迁,克柳州、桂州,兵众十三万。

    郯军势如烈火,熊熊难挡,连夜在桂州编筏,沿湘水直抵潭州,三日破城,激战后的尸体蔽江而下,漂入洞庭。

    叶桻正在东阳募粮,听到消息,急急赶回衢园。

    这乱势很快就会野火燎原,波及江南。

    他与园中人商量,“现在一斗米要一万钱,募粮难如登天,以前的灾患总有松余,这次各处皆难自保,冬天会有百年不遇的大饥荒,留守衢园迟早自陷绝境,不如赶在冬天以前,领着一园老少向东南转移,易家的故居横阳县离灾乱稍远,粮米比这里充沛,而且易氏的人脉、口碑根深蒂固,会有很多方便。”

    秦泰第一个摇头,“笃淳院有一半人病得走不动路,你们挪,我留下。”

    他昼夜疲劳,双眼通红,霹雳嗓变成了哑锣嗓。

    璟儿道:“叶哥哥,我也不走,娃娃们太小,这么远的路吃不消。”

    方重之虽然明白死守不是计,可迁徙上千灾民,谈何容易,路上状况百变,老弱妇孺如何应对

    他想来想去,无奈一叹,“叶桻,还是尽力筹粮吧。”语罢望向园门的方向,“太白宫的援粮按理该到了,别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衢园九阁均满,住不下的灾民就在长廊、亭子和临时搭的草棚里栖身。

    叶桻看着一张张枯槁憔悴的脸,其中有一家兄妹八人,象极了他在大水中失散的哥哥姐姐。

    他呆呆立住,胸口炙痛。

    忽听嘎的一声叫,厨子老陈把凝池中的最后一只鸭子捉上了岸。

    叶桻定睛一瞧,“陈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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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岌岌天府
    湘赣督治潘云聪集结大军,在洞庭与王郯激战,湘赣久无战事,操练生疏,兵力懈怠。

    王郯是狱卒出身,见尽血腥,行事狠辣果决。

    郯军借着一路披靡的高涨士气,将潘云聪杀得大败,斩首数万人,掠船千余艘。

    王郯野心勃发,自封“均田补衡大将军”,水陆并进,屯驻石首矶,矛头直指江陵。

    羌逻见大盛灾乱并发,东扩时机成熟,终于撕破面具,一入十月便大举进攻。

    大相悉黎殊亲率北路二十万大军,出积石山,直扑河、洮。

    南路羌逻、金越合军十万,由羌逻大将樊尼和金越酋王乞罗宏统领,攻向剑南、岭南交界处的黎州、昆州。

    承业帝急调河西、关内军增援河洮,令河西防御使程敬弦为御西行军总帅,阿孜那为左卫将军,薛玦为右卫将军,领兵十五万御敌。

    程敬弦在河洮之西的禹王岭凭险置栅,构筑工事,作为可进可守的前沿阵地,留薛玦三万人马在禹王岭守护辎重粮草,原地待命,自己率领主力轻装奔袭,风驰电掣,在九曲河谷击敌不备,斩杀羌逻先头军两万余人,缴获牛羊三千头,趁胜占据董岭,以待后援。

    谁知薛玦自恃名将之后,并未留守禹王岭,而是擅自率领后队,缓慢跟进,在风沙之中迷失方向,与主队失去配合。

    羌逻军趁机反击,腰袭其部,薛玦大败,辎重粮草尽失,程敬弦只得被迫撤回禹王岭。

    悉黎殊抓住战机,包围禹王岭,与程敬弦决战。

    盛军缺乏粮草军需,血拼十余日,溃败不支。

    程敬弦率部突围,悉黎殊紧追不舍,盛军撤过洮水,仅余五千残兵。

    薛玦暗中买通监军,让监军在撰写奏折时,把罪责尽数推在程敬弦头上,程敬弦被撤职治罪。

    阿孜那气愤难平,带领手下将士为程敬弦鸣冤,又被薛玦恶人先告状,污为谋反策变。

    承业帝想起先帝不重用外族军将的种种缘由,下旨将阿孜那及属将一并收捕,阿孜那被逼无奈,反投羌逻。

    悉黎殊大军越过洮水上游,围困洮州。

    剑南督治梁安接到军报,抬眼望向疆域图。

    如果剑南是一户人家,悉黎殊便是一头猛虎,心机叵测的盘踞在北院门外,眼睛虽然盯着西京,余光的偶尔一瞥,却将剑南尽收眼底。樊尼和乞罗宏的羌、越合军,是在南院外烧杀抢掠的豺狼,驱之则退,离之又猖,来来去去,不得消停。

    如果真象于俊所说的那样,羌逻还有一支秘密水军,那么剑南境内纵贯南北的岷江、沱水,涪、渝、渠三江,还有从羌逻横向切进的金川大渡水、泸水,都是可以钻墙入室的渠道。

    众水入长江,长江入中原,半壁江山,安危皆系于此。

    真有这么一支水军的话,为什么迄今为止,全无动静

    南北两路大战已经拉开,难道这水军只是一个幌子,用来当作恐吓和牵制剑南军的无形绞索

    梁安越想越怀疑,羌逻从来不置水军,这条小道消息来源不明,说不定是奸细散布的谣言。

    他连夜从渝州赶往合州,先弄个清楚再说。

    到了合州,于俊将梁安迎入鱼城。

    这座高山石城离江面足有百丈,经过半年构筑,很多地方还不完备,却已显出坚定如铁的铮骨。

    规划鱼城的正是在合州堵决的易莛飞。

    梁安见这年轻人推三阻四的拒绝了自己的任命,却欣然辅佐自己手下的一个刺史,心中颇为不快,“易公子,河洮吃紧,剑南出兵增援就是这几天的事,羌逻水军的消息既然是从你这里来的,前前后后到底是什么经过,你速速讲明,别让我听出什么疏漏。”

    莛飞讲明消息来源,梁安冷笑,“秘密水军营地森严,这个林琛却能随便出入,大理寺狱囚禁重犯,三关五卡,他来去自如,难道这人是钻天入地的神仙”

    莛飞道:“林伯伯早年被人称作‘剑仙’,的确是来去飘忽。”

    梁安双眉一竖,面色阴沉,“那他若摸进皇宫,岂不是连天家的性命,也能信手拈来”

    莛飞大惊,顿伏于地,“梁大人,衢园的人济世救灾,忠心无二,天地可鉴。”

    梁安徐徐在椅子上坐下,“江湖之人,素来藐视王法,爱出风头,嚣张无忌,个个以为自己本领通天,且不说传言真假,单单擅闯大理寺,就是死罪!于俊,事关重大,你未经求证便散布传言,惑乱军心,我看你是新官上任,得意忘形了!”

    于俊跪地请罪,“情势紧急,卑职生怕贻误边城防范,未请督治决断,便擅自传递警讯,是逾职谮越、鲁莽失察,如果消息有误,甘受处置!”

    正是两手冷汗,忽有飞探来报,“督治大人,松州失守!”

    梁安晃了晃脑袋,“你说什么”

    “羌逻水军突袭松州,刺史冯晋阵亡,将士死降无数,粮草战船尽落敌手!”

    松州是岷江上游屏蔽天府的第一道隘口,州城形状狭长,左右都是高山,岷江切城而过,居民在江边修建竹楼,临水而居,城墙用每块六十斤的重砖筑就,城门门洞深达十五丈,坚固之极。

    为防羌逻从西山上窥探偷袭,松州西面的城墙从山麓沿着起伏的山脊一直修到山巅,西门“威远门”浮于云端,比州城足足高出一里,如此卓越的川西第一隘突然失守,怎不令人心惊。

    其实羌逻早早密定战策,分北、中、南三路进攻大盛,中路隐蔽,伪装成北路的后队。

    悉黎殊围困洮州,后队偷偷分兵,悄然南行,篷车里装的都是轻便的战船。

    这一路平地生出的水军沿着岷江驱舟而下,借着夜色掩护,密密匝匝漂至松州城外,对城北“镇羌门”和城东“觐阳门”突发猛攻。

    刺史冯晋早已接到关于秘密水军的警讯,可敌兵从天而降之际,仍是惊愕跌盏。

    他率领士兵密集死守,仗着城门坚厚,敌军几次突入,都被堵了回去,双方来回拉锯,激烈异常。

    远望江面,夜色之下舟筏重重,无穷无尽。

    冯晋见敌人后援不绝,调动全城兵力增防江面,却中了刘云甫的疑兵之计。

    陆上疑兵可用马尾拖尘,刘云甫依法效仿,令小舟在江上来回穿梭,造成万舟不绝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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