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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如今民愤沸天,谏议鼓被擂成了窟窿,奏书犀利诚恳,朝臣的话也有道理。

    他胸中无策,一片空白,脑子已被五马分尸,难道想要平息纷乱,只有向昔日的恩师痛下杀手

    承业帝的嘴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

    他凝视御案上的血书,怔怔发问:“魏濂因何下狱,朕怎么想不起来了”

    朱承恩凑近道:“魏濂酒后吐言,说的尽是废太子李麒的种种好处,忤逆陛下,动摇朝基,按律当斩,陛下念他年老糊涂,昔日征战有功,留他苟活,谁知魏濂勾结程东,内应外和,惹出今天的伏阙之乱,如此忘恩负义的奸贼,若不正法,人神共愤!”

    魏濂一案,朱承恩假借皇命,私判定罪。承业帝理政混乱,记忆模糊,这些事任由朱承




第118章 旎秋漂亭
    落日斜光织撒,林雪崚轻骑快行,直奔城外骊山。

    骊山分东西二岭,西绣岭上是皇家的温池离宫。

    绕过西绣岭,行至双岭之间的石瓮谷,天已全暗。

    她过了遇仙桥,跳下马,循着泉水飞流的淙淙之音,来到东绣岭下石瓮寺外的瀑布边上,雷钧和曾二宝已经在此等候。

    石瓮寺中有高大的千枝灯台,点燃后灿若山霞,百里可望,此刻已到上灯时分,千光徐徐亮起。

    三人登上东绣岭,踩着厚厚的落叶,来到一座幽美静谧的庄院。

    门匾是新换的,上题“旎秋”二字,应时应景,没什么稀奇,林雪崚看了,忍不住一笑。

    这恶匪,装斯文也要留个狗尾巴,旎秋不就是泥鳅

    雷钧上前扣门,门开之后,他却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开门的正是亢宿使者,只不过原来的糙皮麻脸已经修得光净照人。

    他身着绫绸袍子,手转玉石胆子,颈围貂茸领,腰系金环带,面上发福,肚子胖凸,一副富户管家的嘴脸,说话还是那个调调,措辞却已不同,“贵客登门,有失远迎,雷右使,别来无恙”

    雷钧挠了挠下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亢使,你家贼主呢”

    若在原来,亢宿使者听人讥讽,早已跳骂不止,现在财大气粗,风度也好了。

    “我家主人特意吩咐过,今夜若有人来访,他会在浮归亭暖酒相待,但来者若是太白宫的客人,可就要说声抱歉了,哪怕是宫主亲至……”

    眼光在林雪崚身上转了转,“嘿嘿,那也绝不例外,一概不见!”

    雷钧眯起眼睛,“你家贼主荷包鼓了,脑子瘪了,他想不见就不见区区小门小院,拦得住谁”

    亢宿使者笑容可掬,“雷右使,不瞒你,他若不想见人,我就是放你进去,你也找不到他。”

    雷钧冷哼,“有幽澜镜衣,我就逮他不着哼,反正我乏闷手痒,正好猫捉老鼠!”

    正要撸袖而入,林雪崚将他叫住。

    “雷右使,人家以礼相待,咱们也别短了方寸。亢宿使者,请你通报你家主人,他不见,我们不勉强。骊山夜色诗情画意,我们几个在此留连赏景,他不介意吧”

    亢宿使者彬彬有礼,“不会不会,林宫主尽管自便,夜高风凉,小心脚下,鄙庄就不远送了。”

    慢条斯理,昂首阔胸,阖门而入。

    雷钧气得冒烟,林雪崚笑道:“恶匪知道我的来意,我也早知道他会摆这个臭架子。”

    她轻身一跃,跳上旁边的枫树,以手垫头,躺在一根舒服的枝杈上,“曾二宝,夜色正好,你歌兴如何”

    曾二宝刚才站在她身后,毫不起眼,亢宿使者不曾留意,不知是林雪崚专门请来的法宝。

    雷钧有备无患,带了塞耳的布团。林雪崚默运太白心经,稳妥自护。

    曾二宝伸伸胳膊,松松腰带,对着石瓮谷放声高歌。

    “叫声妹儿听我说,桡夫子拉纤苦楚多,拉起船儿往上拖,肩膀磨成猴屁股,背心晒成乌龟壳——”

    石瓮谷以瓮为名,回响佳绝。

    草木瑟瑟,枝抖叶落,夜雀惊飞,走兽逃亡。

    曾二宝还没唱完,亢宿使者跌跌撞撞开门出来。

    “主人有请太白宫主!”

    再唱两句,对山离宫的守卫就杀过来了。

    林雪崚飘飘下树,“主人盛请,恭敬不如从命。”翩然而入。

    亢宿使者堆笑:“雷右使,还有这位兄台,远道而来,想必未曾用膳,主人备了小席一桌,不成敬意,请随我来。”

    要用珍馐美馔把曾二宝的嘴堵上。

    雷钧大摇大摆跨入园中,曾二宝左右张望,“亢使,这园子不赖啊。”

    “过奖过奖。”

    亢宿使者为林雪崚指明浮归亭的方向,领着另外两人用膳去了。

    林雪崚沿小径而行,绕过阁楼山石,眼前现出一片比凝池还大的静水。

    水中漂灯无数,都是用芭蕉叶折的船灯,灯上刻着乌龟王八,绿光莹莹。

    湖中还漂着一座亭子,全用竹子搭造,轻固美观,亭基竟是几十只羊皮筏子。

    原来是“浮龟亭”,漂游无束,见之忘俗。

    这么久不见,她以为他逍遥四海,早已淡漠了过往,伤也好,乐也好,都是两人一生中或天真或无奈的经历。

    谁知他的一腔思念,哪怕在不相关的地方也浓聚不散,呼之欲出。

    她的心随着浮龟亭微微起伏,有些欣喜,又掺着紧张。

    看着满湖船灯,深吸口气,飘身点水,跃入亭中。

    “青龙大人,你真会享福。”

    亭中悬着一只夜明珠,比铜舍中的还大,不知是哪个王府的宝物,明珠的光芒照着一个懒懒横躺的人影。

    江粼月指指旁边的竹垫,连招呼都懒得和她打。

    林雪崚手心发痒,盘腿在竹垫上坐下。

    “恶匪,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你有什么交换条件,只要合情合理,尽管开口。”

    江粼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领着一帮汉子外出,让我给你当看家狗,做梦。”

    攘敌安邦是太白宫的源本,武校之后,三坛四栈和应邀而来的江湖勇士便会离征在外,山上只余五坊那些不会武功的巧手工匠,还有老幼妇孺,无数家眷,包括邝南霄和易莛荟。

    秦岭毗邻京畿,有数条栈道来往纵穿,万一被战祸波及,她会寝食难安。

    此番她来找江粼月,正是想要他在三坛四栈离开之后,暗中守护太白宫,以防不测。

    林雪崚俯身挨近,“其实,不止太白宫,衢园那边,也盼神出鬼没的‘一翼遮天’匀手照应。”

    循规蹈矩的人束缚太多,眼睁睁吃亏,也只能忍气吞声,在这风波乱世,没人比江粼月更自由机变,善于求存。

    也只有他的性情和本领,她信得过。

    她大大方方坦然索求,江粼月难以置信,这女人一年多来修练了什么,脸皮吗

    他背过身去,斩钉截铁,“衢园蛤蟆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着都晦气!”

    “青龙大人,我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举手之劳,便可解燃眉之急,公孙坛主那一百多石粮食,我还没谢你呢。”

    他继续举起一根手指,左右摇动。

    林雪崚凑笑,“我叫你一百声好哥哥……我做鳖汤,喂给你吃……我给你捏肩捶背,服侍你香汤沐浴……”

    百般诱惑,他只是摇指不允。

    她丧气无奈,“恶匪,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江粼月长叹,“女人无信



第119章 旷夜风筝
    江粼月低头看去,柳条和明月上方多了一只长线飘飞的风筝。

    破口掐得很巧,他却连连摇头,“牵强牵强,谁在夜里放风筝”

    不衬他的心,林雪崚目露懊丧。

    江粼月突然一笑,“这么牵强的事,也只有咱们两个做得出。”

    拉起她的手,掠出亭外,飘落岸边。

    放风筝是西京百姓最爱的消遣,每当温暖有风的黄昏,城外高地上就会飘起大大小小的纸鸢,八仙过海,争奇斗艳。

    风筝几乎家家都有,这宅院的前主人也不例外。

    他们来到一间摆放珍奇古玩的屋子,墙上果然留着几只样式别致的风筝,两人一一端详,挑了一只九彩沙燕。

    江粼月向窗外吹声口哨,夜电腾龙奔至窗下,抬头龇牙。

    两人翻出窗口,落上马背,风驰电掣的奔出园外。

    东绣岭上树木太多,他带着她向东南方的高处疾驰。

    夜电腾龙平地如飞,山地灵健,几尺宽的小桥毫不减速,数丈宽的瀑布一跃而过。遇到很深的沟壑,它只须稍稍攒势,便能凌空飞渡,就连石棱锋利、参差如屏的“七叠障”,也是一口气连拔连纵,最后一障平蹄横掠,几乎擦腹。

    林雪崚提心吊胆,满手冷汗,江粼月微笑不言。

    到了比东绣岭还高的“走马岭”上,江粼月勒马停步。岭顶空旷,长满了狗尾草。

    二人跃下马,江粼月拍拍夜电腾龙,“难得你如此卖弄。”

    夜电腾龙嘴角挂沫,昂首轻嘶,它平时清高,该替死党挣面子的时候,义气十足。

    岭顶风大,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风筝放得高高入月,风筝上的竹筒发出飘遥的呜鸣。

    远处离宫光影辉煌,近处石瓮寺灯火千枝,两团明灿金银争耀,如同神女打翻在山下的宝匣,照亮夜空。

    二人奔笑累了,在草丛中并肩而坐,望着风筝,各有所思。

    风筝虽然高远,却有一线可以掌控,动荡之世,每个人的命运系于何方。

    今日京城月下,他日征尘风沙。

    林雪崚喜欢黎明的晨光,现在却隐隐盼着这夜能长些,再长些。

    江粼月一瞥她的神色,诮笑一声,“战场万变,生死难免,只要你拿出对我的一半狠心冷酷,又有何惧”

    林雪崚闷着脸,“是啊,我冷酷,比不得京城八大名妓温柔缱绻,听说她们的香闺被你见识了个遍”

    江粼月嘴角带笑,眼中透着回味,并不回答。

    她撞撞他的手肘,“恶匪,你倒说说看,她们是怎么暖玉相待的”

    江粼月眼放贼光,“你真想知道”

    她只顾盯着他的脸,一不留神,手中的线轴咕噜噜掉出手掌,滚下山坡。

    急忙甩出追云链,向回拉扯的时候,不小心将线弄断,风筝脱控高飞。

    她心中忽然一慌,呆呆望着远去的风筝,这是不是个坏兆

    江粼月仰躺在草地上,“算了吧,断就断,飘个自在,何必强求。”

    林雪崚沉默半晌,怔怔道:“小月,你从来不强求我,我却总是强求你。你本可以在乱世逍遥,我却让你担负这些让你讨厌的事,有时我都想不清楚,你和师兄,我到底欠谁更多。”

    江粼月长叹,“你对你师兄分不清是怜惜还是爱意,对我分不清是感激还是爱意,对我二人的愧疚又旗鼓相当,我和蛤蟆为你这颗糊涂心的拉锯之战,真是注定惨烈。”

    林雪崚一愣,觉得并非如此,想辩驳又力不从心。

    她拔下两根狗尾草,“恶匪,你还没告诉我,那些美人是怎么待你的”

    江粼月大笑,“我就是想看看,堂堂太白右使雷钧,是不是连房事也盯,其实我只是在美人闺中沐浴,让她们在旁边吹唱而已。”

    顿了一顿,缓缓道:“隔着帘子。”

    林雪崚用狗尾草一指他的鼻子,“你说谎。”

    “说谎我无心放浪,难道是什么光彩事”

    他长眉一敛,口吻变得神秘,“你不知道,那些绝色佳人为了留住男子的心,会在鞋里藏‘和合符’,在枕中塞‘回背木’,在席前拜白眉神,此刻不知有多少美人正在求巫施蛊,盼我做她们的如意郎君。”

    林雪崚好奇心起,仔细打听什么是和合符和回背木。

    江粼月活色生香的解释一番,她捂嘴抑笑,两人嘻嘻哈哈,越扯越远。

    这一年多来,各自的喜怒哀乐、所见所闻,好象早有默契似的,要攒到此刻来分享,无谓高深低俗,只要彼此听过,便趣味无穷,直到掏空挖尽,方才过瘾。

    不知不觉,天色已淡。

    山下的灯火在晨星晓风中黯去,热闹有尽,明华有终。

    江粼月伸个懒腰,“别处都是女人送夫离征,到我这儿偏偏相反。”

    东方露出破曙第一道光,似一枝天师神笔,将岭顶涂得澄亮,满山的狗尾草变成狮鬃般起伏的金波。

    两人缓缓站起,林雪崚将长发高束,扎回男式发髻。

    江粼月脸上嬉笑之色淡去,长眉压目,眼光如星,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撸至耳后。

    林雪崚抱拳长揖,“小月,大恩不言谢,衢园和太白宫,拜托于你!”

    礼毕直身,他的气息陡然接近,未及她说出最后的告别之语,她便被天旋地转的吻住。

    他的挚苦之情是难以摆脱日月牵引的潮水,四面八方,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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