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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见惯了世间悲灵,总想以一己微薄之力,纠正老天造人时犯下的过错,解难题需不折之志,宁夫人不到半百年纪,已是满头银发。

    “夫人,雪崚的腰伤迟迟不好,是什么缘故”

    宁夫人收起蜜罐,“她自己偷懒,你让她每日按时更换膏药,熬的汤喝足份量,不许挑口,坚持一阵,自可痊愈。”

    叶桻并没挪身,“夫人,她嘱咐你也不要说,对不对小荟,璟儿,没一个肯透露,如今师父在外,师娘早已不在,我这做兄长的还不知情,讲得过去么夫人,请你如实相告。”

    宁修菊轻叹一声,“你们这两个,我谁也不偏袒,你想知道,何不当面去问她。”

    “夫人,雪崚负愧于心,又怕雯儿逝后,她和我相近惹人闲话,所以回园之后一直躲着我,什么也不肯和我讲。我担心不安,却如闷在笼子里,请夫人体谅。”

    叶桻是个老实人,忧急起来遮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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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幽澜镜衣
    青龙君抱肘发笑,“好大的火气,不就是蛤蟆师兄的两块饼吗。”

    林雪崚既惊又怒,“你偷听多久了没羞没耻!什么蛤蟆师兄!”

    青龙君面露轻蔑,“这么凶神恶煞干什么,好哥哥叫过那么多声,果然时过境迁,翻脸不认人。蛤蟆是他自己比的,又不是我。”

    “呸,叫他蛤蟆,你自己算什么,一条烂泥鳅!”

    不远处有护园师傅巡夜,林雪崚将青龙君一把推到假山背后,压低声音,“死贼,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阵子园中看得很紧,院墙每个拐角处都用竹子搭起望台,墙头拉了走弦风铃,稍触便响,紫阁轮换人手,巡防严密,徐敦到底有什么疏漏,竟让这泥鳅钻了进来。

    青龙君并不回答,伸了个懒腰,“中秋佳夜,恩公到访,一口一个恶匪死贼,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唉,怎么才能撵走这个瘟神。

    林雪崚稍稍敛了凶相,偷眼瞄着远处的巡夜师傅,“青龙大人,那你想怎样,难道要我摆酒歌舞,陪你赏月”

    青龙君眼中一亮:“有酒自然好,你会歌舞”

    每每不出三句话,她就想拿石头砸他,这人到哪儿都当是在自家匪窝。

    他见她切齿又无计的神情,眼中笑意更重,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算了,你腰上糊着膏药,想必舞得难看,我可不想坏了兴头,干脆给你个便宜,陪客赏月便罢,这池子虽小,月影却还不错。”

    林雪崚下意识摸摸后腰,死贼手够灵,刚才接她下秋千,不过在她腰上圈了一下,就摸出了膏药的形状。

    一个小小的人影一步三看的向这边走来,刚才叶桻到白阁取了菊花枕头,璟儿见雪崚还不回去,担心她腰痛着凉,拿了衣裳出来寻人。

    璟儿越走越近,林雪崚对青龙君使个眼色,“这里不方便,你先出去,到山脚下等着,我领你去个赏月的好地方。”

    “哼,当我是三岁小孩要去同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转手一抖,人踪不见。

    林雪崚惊圆了眼,脸上突然一凉,自己已被青龙君卷在身侧。

    两人从头到脚覆着一件遮面斗篷,这斗篷触上去无比柔顺,轻而不飘,揉而不皱,凉滑如水,眼前一层朦胧丝光,但依然看得清外面。

    青龙君俯耳低语:“幽澜镜衣,月光之下折映夜色,披之如隐形。”

    “哼,我猜你也没本事真的来去自如,果然是依仗宝物。”

    她嘴上不屑,心中却紧张起来:“神鹰教的人鬼祟狡猾,这样肆意进出,衢园岂不危险得想个办法,把这幽澜镜衣毁了或偷了。”

    正思忖,青龙君手臂一紧,“林阁主,去哪儿赏月,赶紧领路。”

    幽澜镜衣虽然宽大,塞两个人却不富余,怎么都得紧挨着才能行动。

    她之前只想撵人,现在既对幽澜镜衣存了心思,便变得顺从配合,挑好方向,与青龙君并肩而行,轻疾无声。

    璟儿见秋千空空,歪着头向假山这边张望,忽觉面上拂风,沙沙作响,左右看看,并不见人,唤了两声林姐姐,没有回应,等了片刻,继续向前走去。

    林雪崚和青龙君一路猫溜鼠窜,遇人便屏息不动,两人走走停停,有惊无险,摸到了东墙根下。

    这里离前后望台都远,对面是紫阁后院的马厩,徐敦胖胖的影子正从马厩里转出来,他拂袖掸去身上的马草,插在腰后的三节棍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微碰响。

    等到徐敦离去,林雪崚和青龙君四足同点,裹着幽澜镜衣掠上墙头,却不能在上面停顿,因为墙头竖着的铃网高达六尺,必需接一个鱼跃龙门,才能翻网而过。

    林雪崚在墙头借力,腾空时牵扯腰伤,椎骨剧痛,“唔”的闷哼一声,差点触铃。

    徐敦顿步回头,好在一匹马打了个响鼻,遮掩了过去。

    青龙君在空中托住她的腰,双手一兜,横抱着她,悄然落在园外。

    林雪崚疼得眼冒金星,好容易熬过这阵刺骨的腰痛,急急挣跳下地。

    青龙君收了幽澜镜衣,哈哈一笑,“装什么忌讳,在水里搂着我的脖子时,明明挂得死紧。”

    彼时境况险恶,保命要紧,林雪崚事后便不再多想,现在被他一提,即使心里无所谓,脸上也不自觉有点发烧。

    借着夜色掩盖,她轻描淡写,“那又如何,那会儿我又没当你是人,只当你是一只载人过河的乌龟。”

    青龙君倒不恼,“一会儿泥鳅,一会儿乌龟,功夫不大,起了两个外号了。”

    两人走到山脚,青龙君轻轻吹声口哨,树丛中无声无息的闪出一匹漆黑如夜的骏马。

    林雪崚眼前一晃,这马经已到了跟前。

    她抬头细看,此马颈宽躯直,鬃尾丰长,胸壮蹄坚,神采焕发,全不似园中马那般安详温顺。

    这马打量她的神情更为特别,一半好奇,一半审视,也不是寻常畜生看人的样子,真是物以类聚,人佻马傲。

    林雪崚被看得不爽,眯眼回视,“瞧这体型面相,是匹混血杂种。”

    那马“噗”的喷气翻唇,龇牙示威,逼得她向后一让。

    青龙君抚着马颈笑道:



第23章 瀫水流灯
    林雪崚戚然看着江面,“去年中秋我不在园中,雯儿来替我放灯,今年我也替她放一盏。”

    伸手从旁边的芭蕉树上折了一片叶子,纤指灵动,几下做成一只芭蕉船,又另折一片芭蕉叶,围成一只四方灯筒,摸出寸霜剑,在筒壁四面刻了怀念之语,把灯筒放进船里,拦了顺水漂下的另一只灯,借了半根短烛,插进灯筒当中,伸手一推,碧光莹莹的芭蕉船灯流入兰江,成为遥遥远去的万千星辰中的一颗。

    林雪崚的目光随灯漂移,“青龙君,我不知你在衢园偷藏了多久,这个中秋园子里萧条得很,少了雯儿,园主也去向不明。”

    此刻远方正游荡着一艘彩乐花船,船上笙歌媚曲,音飘十里。

    她伸手指着花船,“那是毫州刺史李宝升的宴船,现在淮北旱情如虎,数水并枯,麦收无望,秋播难继,冬春将有惨重的饥荒,毫州辖下十二县焦田赤野,这李宝升却坐视不理,早早南下探亲就食,已在江南逗留两月,携属下别驾、长史、司马一干闲人,莺歌燕舞,乐不思蜀。”

    又侧手指着兰溪城外的拦江堤坝,“园主为这堤坝花了十几年心血,年年加固,岁岁查治,如今三江无患,民众安居。青龙君,这世上有的人如同鼠患,有的人却造福百世,可惜鼠患多,造福者少。”

    “我琢磨园主孤身远走的缘故,如果没猜错的话,让新人横死洞房是给园主的一道威胁警讯,所幸我师兄羞涩拘谨,喝酒之前,未曾沾染一星半点带鬼醉蓝的胭脂,所以免遭于难。”

    “这繁琐阴毒的手段是女人所布,驱鹰取毒、飞鹰送毒、设法投毒,一气呵成,谋划者是朱雀君。也许园主曾经错过什么消息,也许他又另外得到了什么消息,令他领会了警讯的含义,所以孤身出行。”

    她转过身子,认真的盯着青龙君,“神鹰教这样处心积虑把他逼引出去,到底要做什么呢园主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可他治水救灾,受他福泽的人千千万万,他若有什么不测,愿意不顾性命为他讨回公道的人,不计其数!”

    目光想从他眼里挖出答案,青龙君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人心如海,难窥其底,你们那大德大智的易园主,也是一样。”

    林雪崚胸口起伏,觉得这人虽然近在眼前,可浮魅飘忽,没个实在。

    和他对峙半晌,没有希望,她摇摇头,迈步便往回走,“包袱还我,我想吃桂浆糖竽。”

    “你吃你的桂浆糖竽,包袱不还。”

    “我没带银子,包袱里有散银铜钱。”

    “早被我路上花光了,想要包袱,拿东西来换。”

    “我出来匆忙,没东西可换。”

    “刚才那刻灯的小匕首就不错。”

    “我爹给我的寸霜剑,你做梦!”

    “买卖不成,只好怪你自己。”

    林雪崚顿住步子,再也按捺不住,提脚一勾,把路边的一块石头踢得朝他直飞过来。

    青龙君侧身躲过,她又连踢带掷了二十几块石头,块块凌厉,谁知这恶匪再也不是洞中累得筋疲力尽的烂泥鳅,他面带微笑,轻身跃闪,一块击中的也没有。

    林雪崚扶住腰,气得坐在岸边不语。

    青龙君慢条斯理的在她身畔坐下,“算啦,你腰伤可怜,不难为你了,给我也做一只芭蕉船灯,我就把包袱还给你。”

    林雪崚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真的”

    “一言为定。”

    她伸手摘叶做了一只芭蕉船,接着摘叶折灯筒。

    青龙君把做好的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细看,芭蕉叶子翠绿光润,小船里外精巧整齐,惹人喜爱。

    玩了一会儿,见林雪崚正用寸霜剑在灯筒上镂刻,他好奇心起,凑过去一瞧,灯筒四面一面刻了条泥鳅,一面刻了只乌龟,一面刻了八只王八。

    刀尖正要往第四面戳下,他大喊一声:“住手!”

    “怎么啦”

    “谁叫你刻这些”

    “你说要灯,你又没说让我刻什么。”

    “臭丫头,不会刻点好东西”

    “好吧,最后一面,你说刻什么”

    他看着她一脸得色,忿忿道:“刻个月亮好了。”

    林雪崚刻了一轮月亮,把灯筒放入船中,照例借了半根烛,推灯下水。

    小船微微颠簸着流走,灯上的乌龟王八闪闪发光,栩栩如生,青龙君固然恼怒,这会儿看着谐趣独特的乌龟王八灯,倒也忍俊不禁。

    伸手从肩上摘下包袱递给她,胳膊忽然顿住,觉得有什么不对,稍一出神,林雪崚已抢了包袱,起身窜开。

    他转头一看,乌龟王八灯船身打歪,咕嘟一声没进水里,原来林雪崚下船时,偷偷划破了船底。

    水上讨生意的最忌船翻,青龙君低骂一声:“臭丫头,咒我沉底!”

    林雪崚早已逃出几十步,他起身欲追,已失先机,让她仗着伶俐轻功左飘右闪,一路奔进南洲闹市。

    南洲人多眼杂,青龙君不愿招惹关注,只得放缓脚步,慢慢踱进人群。

    林雪崚一口气跑到小吃摊前,要了两只桂浆糖竽,外加半只清水桂花鸭,在矮桌边坐下。

    青龙君黑着脸踱过来,伸腿坐在对面的小凳上。

    林雪崚解开包袱,包中有些换洗衣裳,璟儿知道她丢三落四,总爱在她衣袖腰带里另外藏些散钱,备她应急。

    伸手一翻,果然找出些零碎铜钱,她高高兴兴付了账,把一碟桂浆糖竽推到青龙君跟前,笑道:“青龙大人请,你这雁过拔毛,拔得可不干净。”

    低头接着翻找,搜了几遍,只找到那个白衣娃娃,青衣娃娃却不见踪影。

    “恶匪,那个青衣布偶呢”

    青龙君抱起肘来,脸上露出令人憎恶的笑容,“什么青衣布偶”

    林雪崚停住手,“你肯定见过,明知故问!”

    “女人的鸡零狗碎,我怎么记得”

    她叹口气,“青龙君,那是要紧东西,我再给你做只好灯,快还给我。”

    他却不理,“这桂花鸭皮白肉嫩,肥而不腻,桂香渗透,真是美味!”

    林雪崚费尽口舌,又骂又央,他却始终一口咬定没见过。

    磨到最后



第24章 淮北苦旱
    日光浑浊,四野无声,柘县郊外麦浪起伏,可这麦浪并无一丝金黄,而是凋敝的灰白,近看麦秆中空,穗瘪无物,麦下土地龟坼,触之成粉。

    淮北入夏时已显旱象,一场干热风害使得旱情急剧转恶,柘县在毫州西北百里,正是风害肆虐最强最久的地带。

    连续九天的火风吸干了正在抽穗的小麦,耗空了根系死守的地水,燎枯了青草绿树,蒸涸了河塘井渠。

    此后百日无透雨,扼杀了一切补救生机,到了秋季,此间的人在乎的已经不是庄稼的死活,而是自己的死活。

    易莛飞和叶桻一行辗转二十七县,到达旱情最苦的柘县已是十月末。

    倒毙路边的牲畜不时可见,枯竭的湖底布满了晒干的蚌壳和鱼骨,焦树下的粗浅新坟掩不住皮肉尚存的人尸,残肢被秃毛老鸦拖食,碎成连荒狗都懒顾的断块。

    风中滚舞着黑雾似的细小飞虫,这些飞虫一度在麦秆内寄生,如今疲于奔命,到处寻找新的宿主。

    莛飞捻开小麦干空的颖壳,在掌中细看,碎屑簌簌,随风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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